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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子竹心中那种妹妹要被他人夺走的危机感就消失了,因为他大米总是以子竹马首上瞻,子竹说甚,他便听甚,总是一脸佩服之色,极憨厚朴实地赞道:“子竹真厉害。”这样下来不过二三天,就让子竹突有种难得的成就感,自然而然就将大米看成自家的弟弟,虽然这位弟弟其实比他大上些月份,应叫哥哥才对。
不只子竹喜欢大米的朴实,就连四香也对他很有好感,要知大米是个勤快的孩子,天不亮就起身扫地打水,烧火煮饭,就是别人再怎阻止,他也会想法设法找些活做,嘴里总说道:“不做事,饭吃得不踏实。”
看着大米这般模样,倒让子竹开始有些反省自己且是生活得有些舒适,虽二人都是家里只有一位长辈与妹妹活在世上,但长年以来娘都将自己爱护得极好,少有操心的地方,而大米虽有父亲在身边,却因父亲头脑不清,家里却要全靠着他支持操心,所以比起自己的天真,大米却是懂事多了。
见着子竹与大米能毫无隔阂相处,让骆二娘松了一口气,很是安慰,毕竟子竹与大米虽有亲戚关系,但这十多少年,因各种原因他们很少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至于,林大哥更是骆府如鱼得水,平日吃完饭无事,就在厨房回推着石磨一阵猛磨,也不管磨里有无可磨的物事,待全身力气使了七八后,便会带着小牛乐呵呵地满前院的乱跑,偶尔间这一大一小二个顽童也有玩恼,皆嘟嘴不理人时。让大家看在眼里有些啼笑皆非,这会时候吃醋心中不爽地倒成了夏香。
见着全家和睦快乐,子菱自是高兴,暗自庆幸因蔑片之事后,骆家虎一家如今且不敢再上门找没趣,平日骆二娘都是让小厮每隔几天送上些粮食,也算尽了做亲戚的情份。家里少了这一家三口大煞风景,子菱的心情也好过多了。
这日天气炎热,子菱才吃了口刨冰,大米喜滋滋地跑来,炫耀着骆二娘为他缝制的丝鞋,“俺还第一次穿这么好的鞋,觉得穿上以后都感觉不会走路了。”
子菱见着哥哥一头大汗,忙让秋香再端一碗冰沫上来解暑,“哥哥,这般天气小心中暑。”
大米摇头道:“不怕,俺在家顶着日头做事都没甚病...不过,妹妹,你帮俺问一下姑娘,可有甚事做?整日这般我闲得难受,心里空荡荡地不舒服。”
子菱细帮哥哥擦干额头上渗出的汗,笑道:“哥哥也是闲不下来的人,你且才到京里不过三四天,待哥哥明日小考完了,且陪你四处玩耍一番。”
大米愁着眉头,踌躇道:“这整日吃了玩,玩了睡,我且心慌,听说草市上有甚做人力的活,妹妹可知在甚地方,我且想打些短工,挣些钱两,不能让我与父亲在骆家吃白饭才是。”
子菱这会细打量了哥哥,长叹道:“原来哥哥也是有志之人,也罢我且带你去就是了。”
这会秋香端来冰水,大米一口气吃完,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大叫一声,“舒服。”
出了内院,一眼就瞧见前院墙壁边树阴下,林大哥睡在竹榻上呼噜声不停,旁边小牛靠着林大哥身子倦成一团,小胖脸上眉头皱起,想来虽是睡梦中却也被林大哥的呼噜声骚扰得难受。
出了门,子菱带着大米坐驴车直奔向草市,看见草市中专雇用人力的场子到了,子菱又细嘱咐着大米,且要问清楚了才去上工,如果要签人力契约,需拿回家让自己或子竹看过才行。
大米忙点头,推着子菱上驴车,“妹妹,我且都知道的。原来农闲时,我和父亲也会在县城找些短时人力活做。”
见着大米老练地与人牙打招呼,子菱这才放心地带秋香离开。
行到半路,车停了下来,却听外边有人轻声道:“车里可是骆家大姐。”
子菱马上听出对方是王青云,当时有些慌了神,见秋香微有诧异的望着自己的反应,子菱才恢复镇定,小心掀了窗帘,见着王青云站在车窗处,牵着一匹马。
“王家四哥可有甚事?”
王青云注意到子菱小心翼翼投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正视对方道:“我且有些冒失失礼,若有冒犯大姐的,还请见谅。”
子菱摇了摇头。
王青云又道:“在下想耽搁大姐小会时间,不知大姐可否稍停留片刻。”
子菱虽坐在车里,却总感觉全身上下不自在,勉强道:“有...有甚事?”让小厮便车赶到旁边街角处。
“无须大姐下车,我只问一句话。“王青云叉手诺礼道:“大姐可有对我不满的地方?”
子菱有些茫然,摇头道:“没有。”
王青云抬头,淡然而笑道:“既然没甚不满的地方,能告诉在下,大姐为何拒绝在下的提亲。”
子菱当时便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将此事敞开了说,而且是这样泰然若安的表现,要知骆家私下拒绝此事也算得上有损王家的面子,但王青云这番当着小厮与自己的面款款而谈、大方自若的神态,倒像不是说自己欲提亲被拒绝的尴尬窘事,而是不过写得几个字别人不满意的小事而已。
过了好一会,子菱倒比王青云更显得有些羞涩与为难,红着脸道:“这二件事且是说不到一起。”
王青云正色认真道:“我只希望大姐考虑再三后,再作答复。”
见子菱目光游离、不像平常敢直视自己的模样,王青云脸上露出笑容,轻言细语道:“在下虽算不得谦谦君子,却也并非无耻小人;说不上是人中龙凤,却也是人品端正;谈不上光风雯月,却是洁身自好;没有得家财万贯,却是小富足安;非文韬武略,却也是粗读书,稍善武,所交朋友虽有酒肉之辈,也有患难之交。”
听着王青云一大堆话说出口,子菱已是哑口无舌,她原来本以为丁武已是大胆妄为、无视礼数之辈,如今却发现王青云果然也是也不输他,为人做事干净利落,倒让自己被堵在这里,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应对才是好。
王青云见子菱默而不言,也不再多说将一件用青缎包裹的物事从窗口递到子菱面前。
子菱诧异地望着对方,见他表情平静如水,眼神热情如火,但这火并非熊熊燃烧的烈火,而是如熏炉中炭火,热而不烈,徐徐烘熏,直至香雾渐起,香味缭人。
子菱在这般眼神的烘烤之下,感觉脸越来越烫,终不知为甚将王青云手中之物接了过来。
王青云跨上马背,扬鞭驱马离开前,轻声道:“我非怜香惜玉、风流享受之人,只求一生一世一对人执之以手,与之携老。”
子菱彻底蒙在那里,待回过神,王青云早已离开,却见车中从头听到尾地秋香这会时候一脸兴奋,抓着自己的衣袖,极惊喜道:“原来王家四郞爱慕大姐,他说得真好。”
子菱很想用袖子将脸捂住,却见秋香死盯着自家,越发有些难为情,嗔道:“看着我做甚?”
秋香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低语道:“一生一世一对人...。”
王青云的话杀伤力在古代也算强的,而子菱从穿越前到穿越后还未谈过甚真正恋爱,虽之前丁武也曾表示过好感,但却不曾像王青云这般真诚娓娓而谈,言辞含蓄有情,让子菱听后没有任何不舒服或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些羞涩慌乱。
秋香见大姐难得小女子的娇羞模样,免不了暗中偷笑起来,又见着大姐手中的包裹,心中更是好奇,“大姐,不知王家四郞送你的甚物事?不会是订亲之物吧。”
“休胡说。”子菱咬着唇,小心将包裹打开,里边是一卷书画。慢慢打开画卷,却见黄色绢布之上,用寥寥几笔粗细相交的墨线勾勒出一片街道的黄昏之景,而在街道的尽头,只一位少女穿着绿衣婷婷而立的背影,画风看来淡雅别致。
秋香看过后,却有些失望,“我且当是送的甚物事,却只是一副画。为甚这画画的人却只画个人背景,倒是古怪。”
子菱却细打量了一番,自语道:“我看着画上的街道却有几分眼熟。”
秋香凑上前再一看,突然惊喜道:“这不是家里家边那条街道吗?你看这个灯笼,是胭脂店的招牌。咦,大姐,我突然发现这个背影不会是画得你吧。”
子菱轻声笑道:“只是背影,你怎么见是画的我?”
秋香指着画中少女,笑道:“这件不正像是大姐去年冬天穿的那件绿斗篷吗?”
子菱一听自是愣住,这才发现画中女子所穿的衣裙果然是斗篷款式,经秋香这一说,越看越感觉依稀像自家那件绣金梅的绿绸缎斗篷。
子菱不免想起去年曾在一次在方家门口不远处与王青云有过短暂的交谈,难道这画便是那时画的。子菱轻轻模过绢画表面,心中不知是惊还是叹,神色有些恍惚。
再一见画的旁边还提着几行草书,子菱细细辨认了半天,终认清了其中几个字,手指慢慢划过画上所题诗字,轻声地背书,“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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