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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二娘一脸无奈,继续道:“若是吕家无合适可收养的人,你夫妻二人且好办得多。虽律法没明确规定养子必须是同姓族人,但毕竟依俗收养儿子立嗣子,先考虑同族中辈份合适之人,若不合适才再以有血缘、无血缘异姓三岁以下的孩童收养,如今他家已是赖上你,且条件皆合适,你煞是无法拒绝。”
子菱不解道:“若律法没有明确规定非要是同姓族人,吕大娘干脆就找个异族的又有何关系。”
吕大娘收了哭声,苦笑道:“我且也想依自家的喜好收养儿子,只是这立嗣之事非同小可,虽律法规定只可以收养3岁或3岁以下小孩,但如今且是不鼓励收养异姓婴儿,若我收养了非吕家的孩子,一不小心被吕家族人告了上官府,难保官府不判改收养吕家孩子。”
子菱瞪大了眼,不满道:“自家想要谁做儿子都没个自由吗?”
“那能事事如人意。”骆二娘叹道:“目前唯一希望便是赶在吕大郞如今清醒的条件下,收养一位儿子。若一旦打上官司想必官员会考虑是你们夫妻二人明确选择又在丈夫生前立嗣的,不会轻易改判了。”
吕大娘点头道:“我就是这般考虑,才未直接拒绝二位嫂嫂,以便能拖延时间,只是如今我娘家以及周围亲戚皆无合适的人选,只寄期望能偷买回一个婴儿。”
骆二娘见子菱在旁边静听着仔细,又道:“你且去取些新买回的荔枝。再叫春香偷去问一下牙婆可有人家要送婴儿的。”
子菱起身去取了荔枝,将事情告诉春香之后更回房,见骆二娘与吕大娘依然愁眉不展,想来也没甚好的主意。
子菱这会眼珠一转道:“小牛不行吗?”
骆二娘一愣,想了一会,还是摇头道:“若他是健全的孩子倒也罢了,但如今他却是哑的,虽吕大娘急于立嗣,却也需要是健全的孩子,待其长大后能依靠着赡养生活。”
子菱突然想起刘干娘将自家夫君怀孕的妾卖掉之事,既然有买之事,自有卖之事,若卖了有孕的妾,这孩子是算谁家的。
子菱想到这里,忙问道:“若是卖回来的女使或妾本身就有身孕,那这孩子是算谁家的骨肉?”
这会骆二娘与吕大娘自是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二人拍手哈哈大笑。
吕大娘抹了泪道:“我怎没想到这般主意?”也不与骆家母女告别便匆匆离开。
这会时候骆二娘笑道:“你且还有些急智。”
子菱见着二人这般反应,自是有些明白,“难道买回来的妾若生了孩子自可算做自家的。”
骆二娘道:“妾进门之后生下了孩子,自是庶子,等吕家报了户籍,将此事办妥之后,那是亲戚就算再闹,也是与事无补,这可是妾生子,又非从前夫家带来的义子,更不是甚养子,只要吕家将戏做足了不要露出甚破绽,我且看这些亲戚还能说些甚。”
果然,过了半月,吕大娘不知从哪里买回来一位小妾,长得颇有些姿色,子菱却看不出对方是否有身孕,还是骆二娘偷偷告诉了子菱这位小妾原是某家的女使一直服侍主人,一个月前,契约到期,回到家才发现有了身孕,结果还是被她家的父母卖了出去租给别家为妾,却又因对方发现其怀孕,又将其转卖了出来。幸亏吕大娘巧遇了牙婆,知道这事,就赶紧为她家大郞买了回来,当天便收到房中,其他亲戚只当吕大娘因糊涂了,皆被暂时瞒下了。
事后,吕大郞很是到庵里烧了几次香,感谢菩萨保佑。
七月三十日,磨墨家的大伯极守信地准时送来了三个月的刨子主意费,子菱细一清点银子足有七十两,若折成铜钱两来算竟然有一百贯,自是喜出望外。
子菱再一细问才知,原来磨墨家大伯有意四处宣传刨冰这种吃法,所以这般简易吃冰沫的方式很快被市井百姓中传开并流行起来,而它的流行自然也带动了民众对刨子的热情需求。待到六月底,夏天快要结束时,已有各类型的刨子开始贩卖,而这时已不只是有磨墨家大伯才会做此物事。
而磨墨家大伯凭借着这几月赚来的三四百贯钱,在京中开了一家小小专作家具的店铺。
至于子菱也因这几月刨子的生意费,拿出五十贯贴补家用,另一半留作自家私房钱中。
如此一来,大家皆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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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般微有波折地渡过,子菱的生活依然是每日晨昏定省,帮着娘亲料理些家事,闲时绣花写字,或与赵家姐妹等几位朋友相约节日登高踏青,生活虽不十分精彩,却也不缺乏忙碌。
待到九月底,天气日渐寒冷,街上更是车载马驮,充塞道路,无论民间或宫廷皆要赶在立冬之前将冬季所需蔬菜储备齐,骆家自也不除外。
骆二娘早已定下芥菜以及其他蔬菜,这会菜贩是齐装了二车足四五百斤重量的冬季蔬菜送了来,其中自有姜、豆豉、冬菜、苋菜、芥菜等易保存的菜,还有二十斤冬桔。这些冬桔吃完桔肉之后,桔皮都晒制成干,或做汤中调味之用,或做菜中加料之用,皆可。
见着蔬菜运来,全家齐动手,大部分菜照着往年或在地窖储备冬菜,或是用坛子腌泡冬菜,只芥菜照着子菱做芽菜的方式细打理了一番,等全部蔬菜都储入地窖中时,已到了立冬之日。
因十月一为开炉日,各家将冬日烤火用的小铜盆取了出来,取炭烧炉。子菱屋里也点上了小炉火,暧了许多,子菱还让春香买回难得一见的南方薯蓣(红薯)烤着吃,极饱了口福。
立冬之日,需以各色香草及菊花、金银花煎汤沐浴,谓之扫芥,子菱在家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泡浴,而子竹自是在同窗邀请之下到茶肆,观好友挂牌儿炫耀琴艺之后,便直接在这茶肆里建的浴汤中边浴身边闲聊。
而与子菱玩耍极好的赵金珍自也传来了喜讯,他家与某外官之家定了亲,欲将金珍嫁对方家的嫡子,只得明年开春之后,便正式迎娶进门,如今金珍自是守在家中,接受娘亲关于为妻为媳的教诲与教育。
当时子菱自是一愣,听着方仙妹与陈芝芝的祝贺声,看着赵金珍一脸的羞色,且一时半会有些难以适合,毕竟金珍平日再如何稳重,却依然是位稚气未脱的女孩。
虽心中暂时无法接受,但理智却告诉子菱,赵家大姐如今也是十四岁的小娘子,若说虚岁出足十五岁,到是婚配正好时。也许再过个一年半载,如今一同玩耍的姐妹们且都要换上新的身份,到时再如现在这般悠闲快乐,却是很难的事了。
看来姐姐的婚事,让赵玉婉也深有触动,如今且也收敛了性子,“规矩”了许多,前些日子几位好友相聚,她难得拿出针线学着方仙妹绣香荷,虽最初显得有些笨拙,却极快上手,也是位灵巧之人。
等到了某日一早秋香端来隔夜糯米团子,子菱才惊讶地发现今日已是冬至之日,又是一年快要过去了。
见冬至来到,子菱也停下手中研究双面绣的尝试,叫秋香取出绣床,绷上绫布,与秋香一同依着早些日子让子竹画的红梅傲雪图,用笔细勾出八十一朵梅花,以及枝干。只待以后每过一天,便将绫布上绣好一朵梅花。等到八十一朵梅花皆有了颜色之时,绫布上自是红梅花全绽开,春天也就到来了。
见秋香安静地在绫布上勾梅花,子菱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笔,眼前的景让她回忆起自家八岁的那个冬日。那一天,也是与现在一般穿了件银红色厚袄,里边是一件素色衫子,只是那件素色绣红梅的六幅布裙,已换上暗梅花印锦缎八幅裙。而那时张家二姐优雅娴静地坐在床塌前绣花,桌上香气缭绕,绣床前柔儿静坐在绣床旁细绣冬至梅图,一派闺中针绣之乐的情景,只是不想短短的几年沧海桑田,人事已非 。
如今她们已是如何的模样?子菱有些神色恍惚,不觉间由二姐想到柔儿,想到银珠,又想到了那位坦荡地望着自家,说着跟他一起走的少年。至端午之后,子菱便再未听说过丁武的任何消息,偶尔间回想起那日的事都有种也许这一切不过是自家幻想或错觉,并未真实发生过的感觉。
“大姐,你怎了?”秋香见叫了几声大姐,对方也没甚反应,不免有些担心。
子菱终回过神,见秋香疑惑地望着自家,淡笑道:“我这也是想起一些旧事。”说罢便将这些事抛在脑后,只专心勾梅形,绣梅边。
用了大半天时间,夏香将大半的梅花已勾出了大概图形,子菱也将今日这朵半绽的红梅用着大红、粉红二色丝线绣好,再细心用嫩黄丝线做花蕊,一朵娇艳傲雪的半开梅花便绣成了,而这会时候却是酉初之时(下午五点),见着外边下起了大雨,屋里光线也是有些灰暗,子菱便吩咐着秋香将绣床收拾了起来,待明日再继续。
小炉盆里的火已有些微弱,子菱忙夹了几块炭放了进去,慢用铲子调着火苗,一会功夫火大了些,感觉热气扑面而来。
其实这样简简单单的日子也是很幸福的,子菱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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