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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绢儿看了一眼被丁妈妈扶起来的二姐,心中突生一丝疲惫之意,心中暗自叹息,虽二姐的话有理有据,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绮萝多半是能想到的最佳人选。只是二姐你这番话中可有私心在?为何不先问过绮萝是否愿意,再禀明丁妈妈。而且你只说了事成之后,却未说到事不成又该如何。若被他人知道绮萝接近官家的意图,岂不陷她尴尬与危险之中。再说若事情成了,绮萝进了宫,这宫中也是危机丛丛,能否真富贵安乐还要再说。
只是如今绢儿须与大姐一条心,只得收拾起自家复杂的心情,却见绮萝。
待绢儿回了屋,见绮萝正在收拾衣物。
“今日你且回来的早。”绮萝倒了一盏水道:“这水是我才提回来的,还滚烫着,吃几口暧身子正好。”
绢儿接过了绮萝递来的水,开口道:“丁妈妈叫你去。”
“待我将这二件衣服收拾好就去。”绮萝看着绢儿表情不对,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问道:“可是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绢儿沉着脸,自是不回答。
“是不是真发生了甚事。”绮萝敏感的猜测道:“可是与我有关?”
这会时候绢儿也不想多隐藏,直问道:“你且告诉我,你想救大郞吗?”
绮萝惊讶道:“为何这般问,我当然想救出大郞?”
绢儿一脸严肃问道:“为了救他,愿意牺牲自家吗?”
绮萝的表情变得困惑,望着绢儿的目光明如星光,过了小会,自话道:“你这般说,必是大事发生,难道...丁妈妈要用我施美人计。”
“你...太聪慧了。”绢儿不得佩服绮萝反应的敏锐。
绮萝垂下头,问道:“没想到我终有这一日。”声音中是认命的无奈。
绢儿不自在地道了一句:“对不起。”其实她心知肚明,将绮萝推出去的是二姐,但事情的由来,却是因自家所提出的主意而已,幕后黑手自也称得上了。
绮萝抬起了头,垂泪低泣,自是不胜娇弱让人心怜,道:“这事如何能怪到妹妹身上,再说我还要谢过妹妹,你先偷偷告诉了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绢儿声音有气无力,勉强道:“若你不愿意,直说便是。难不成丁妈妈会强迫你。”
绮萝微摇头,“我若能救了大郞,算是报答了丁妈妈平日对我的恩情,绮萝原意做这个美人。”说罢,她叉手诺唱,慎重地谢过绢儿。
待绮露快要走近丁妈妈的房门时,绢儿冲上前贴着绮萝的耳边道:“美人计的对象是官家。”
绮萝一愣,眼珠黑亮不见底,望了一眼绢儿,终露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掀了帘子进屋。
那之后丁妈妈与绮萝如何说的,绢儿并不知道,因为她被二姐带着离开丁妈妈的屋。
这天晚里,绮萝回来时脸色微白,手中紧握着她的卖身契,见绢儿关切地望着她,鼻子微红低声道:“妹妹,我害怕。
绢儿拍着绮萝的肩道:“姐姐不要怕,世间万般地坎都是让人跨的。”
沉默了一会,绮萝轻叹了一声道:“如今尘埃已定,我反是松了一口气,反正以后是死是活便看我的运气了。”
绢儿不禁一脸愧色道:“也就是我害的你。若不是我出的这番主意,也许你不会...”
绮萝打断了绢儿的话,失笑道:“傻丫头,其实这件事对于我且是一件好事。”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幽幽:“一来断了我的想法,二来指不定我这次便一步登天,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到时还要谢谢你的主意才是。”
绢儿哑然,过了许过才开口道:“你对大郞...。”
绮萝再次打断了绢儿的话,“有些话就永远放在心中,待它散了去就可。如今我已经没其他想法,只希望大郞这次劫能平安的渡过,我至此便算是对丁家尽够了情意。妹妹,你与我一起想个妥善之计才是。”
绢儿绞紧脑汁想却想不出甚万全之策,很不自信地道:“我能想到的便只一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因为为救大郞而接近官家的。”
绮萝目光深沉,浅笑道:“丁妈妈也是想到这点,所以还了我卖身契,安慰我说此事的也只你我他还有二姐,还说若到时此事不可为,就无须为之,万不可勉强自家。”
绢儿自是不好说甚,待感觉气氛有些沉重,只得强打起精神,假装轻松道:“若说是接近官家,倒有许多烂点子,买通他身边的宦官,知道他出门,假意昏到在他的车...”绮萝听着绢儿不由细想便说出各类希奇古怪、天马行空的相遇方式,先是强忍住笑,终在绢儿说道:“你且还可找位汉子扮无赖调戏你,让赵官家来一回英雄救美...。”
“哈,妹妹从哪里找来这些骗人的把戏。”绮萝笑得弯了腰,连眼角都渗出一粒笑泪来。
见绮萝脸上沉重之色淡了许多,绢儿心中才好受了些。
夜里,二姐妹睡在一张床上,这时绮萝从怀中摸出一只凤嘴衔珠缕丝金钗道:“这只金钗是丁妈妈旧年送给我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件饰品,如今我要离开丁家,也不知以后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这只钗便留给你做为想念。”
绢儿接过了钗,却找不到甚能送绮萝的礼物,想起娘亲为她置办的嫁妆-那只银镂梅花钗,便翻出来,慎重地放在绮萝手中道:“一钗换一钗,这只钗是我家娘亲为我置办的嫁妆,如今送给姐姐你,愿你以后日子平安如意,也算是妹妹提前送你出嫁添箱之用,礼虽轻,但也是妹妹的情意。”
绮萝这会终轻笑出声来道:“如今我们都在京里,虽不在同一屋下,却也能见得上面,何必这般愁离别。绢儿妹妹,你记住了我家就在虹桥旁边,你可随时来找我。”
绢儿点了点头,二人准备各自睡下了,绮萝贴着绢儿的耳朵,小声道:“我们这且是不是金兰之交。”
绢儿翻过身,正对着绮萝,笑道:“当然是。”
第二天早上,绢儿醒来时,绮萝已是离开。
绢儿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愣了许久,终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喃道:“不管事会如何,绮萝终算是自由了,命运能暂时被自家所掌控。且不知我何时,能自由自在地呼吸在这大宋朗朗乾坤之下。”
那日绢儿坐在床边许久,才起身离房。
绮萝走的第二天,丁府突然间热闹了起来。皆是因丁庄终被卖了出去,庄里的小厮女使或卖或走,只余下十二三来个人,自是齐齐地回到丁府,本不宽敞的院落更显拥挤,丁家主父见人多口杂,自是发话道:京中只余下七八位老成的婆子与男仆,其余女使小厮、管事、绣女皆先离开京城,回老打扫旧房,待主父主母办好京中之事便回去。
绢儿在旁边冷眼观看,突想到一个不对衬的形容句子,铁打的兵营,流水的兵。
待绢儿细看过丁庄回来之人,才发现却其中她只认得针线房的聂二娘,还有便是巧姐,其余留下的四位绣女之中竟然不曾见到月娘,更不要说女使柔儿。
绢儿暗中好奇,自是私下问了二姐才知道,月娘因针钱极好,早有闻风者提前与丁妈妈商量,用大价钱买了去。至于柔儿,二姐轻描淡写般说道:“我原说过来日方长,如今是应验了。听说我们离开丁庄之后不久她便被聂二娘看上了眼,开恩让她进了丝线房里做了晒线女使,后来升了职,将专管丝线的女使换成了她,算是做了小管事。谁知她犯了糊涂,竟然监守自盗藏了几锭丝线,本来这些丝线本不是甚值线之物,但聂二娘生平最不喜这般贪污之辈,打罚了她十杖,就送了牙婆。”
“原来这样。”绢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心情微有些伏,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对于柔儿的遭遇,在绢儿看来,她自是自做自受没甚委屈,而自家对于这件事也是不喜不怒,更没甚大快人心的想法,想来时间对于自家果然消除一切的药方,无论爱与恨,或是就其本身,柔儿对自家的伤害并非深刻。
二姐冷笑道:“甚这样!如果不是聂二娘仁义善心,当时就将她直接送了官,依大宋刑律,女仆偷盗其主财物,赃满十贯文处死;不满十贯文,决脊杖二十,配役三年。所以,不管她偷的物事值多少钱,也要受官杖二十,配役三年。这次只将她赶走,真正便宜了她。”
绢儿见二姐越发有些义愤填膺,知是宿怨在此。
这几日秋日寒风乍起,温度突降,加之无石炭熏热屋子,绢儿连着打了几个喷涕,还留了些清鼻水,生怕感冒风寒,只得忙回屋翻出了厚襦子,才发现二件旧日的厚襦子却已是有些小不经穿了,本来依旧规矩,绢儿今年还可去管家那里取一季冬衣穿,但她见着丁府已是乱得一锅粥,无人打理这些事情。
这会绢儿迫于无奈只得自力更生,拿着襦子细打量了许久,看能否改大,但最后她不得不承认,绣些花还能行,但说是改衣服,且是无从下手,只能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暂时再穿些时候,实在不行,央二姐给件厚衣便是。”
“绢儿妹妹在屋里吗?”这会有人在门外敲门。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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