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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德里克从被窝里缩回头,故作镇定:“嗯,我毕竟是他的父亲。”
霍根在这件事上一如既往地坚持,道:“如果你自称他的另一位父亲,我不会拒绝,毕竟他的基因与你相同。但事实上,他的亲生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锡德里克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参与这颗蛋的“创造”。
于是锡德里克没有回答,起身,去找医生了。他有些紧张了。哪个年轻的爸爸,在幼崽第一次胎动的时候不紧张呢?
医生很理解。
医生嘱咐道:“现在幼崽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你们作为父母,要和他多说说话哦。”
“就是胎教吗?”自觉代入医生口中的“父母”后,锡德里克虚心地求问了。
医生点头,笑眯眯地鼓励了年轻爸爸两句,离开了。
锡德里克对着霍根的肚子道:“在母亲肚子里乖一点,不要闹腾哦。”
“……”霍根对自己的肚子道,“霍小根,不要相信怪蜀黍的话。父亲喜欢你活泼的样子。”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道:“你的母亲喜欢假扮父亲,你要聪明一点,学会分辨哦。”声音低沉而柔和,温柔得不真实。在幼崽面前,即便是铁血的军人,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霍根:“……”
两人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年轻的父母之间,总是有一些矛盾呢。
至于夹在中间的蛋,早已经默默缩了回去。这种时候,就不出来刷存在感了。
明天霍根就可以出院了。晚上的时候,锡德里克出门买了一些胎教的书,准备拿去请教一下医生。
走回医院时,他拎着一袋子的书,接到了西本弗的电话,西本弗要带霍根去另一家大医院做检查。锡德里克冷静地拒绝了西本弗。
西本弗并未不悦,但也没有放弃,道:“孕育都库塔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们必须要更加谨慎。”
如果换一家西本弗熟悉的医院,他是不是更能掌控检查结果呢?
锡德里克沉声道:“但现在两次检查都在这家医院,医生对他们母子的情况比较熟悉,再换医院,只会添麻烦罢了。”
西本弗似乎思索了一会,才回答:“如果你坚持的话,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
锡德里克停下脚步,捏紧了袋子,等着西本弗说下去。
西本弗道:“过几天,你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你回到学校后,准备怎么照顾他们母子呢?”
锡德里克指节发白。
西本弗是等他说,“那么,就请上将先生帮忙”吗?
西本弗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继续道:“看起来你还没考虑过。那个孩子家里人不同意,是不可能在家安胎了。如果你对我还放心的话,我可以将他接回肯帝。”
西本弗真的这么说了,要锡德里克把他们交给他照顾。
锡德里克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盖了眼中恐怖的情绪,平静地说:“这样太麻烦您了。他还有一个月的假期,要是跟您去肯帝,名不正言不顺,住太久,会有人议论。”
锡德里克希望西本弗能否认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西本弗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用词,但却在沉吟之后,道:“你说的有道理。”
锡德里克拎着袋子的手微微颤抖,语调却依然很沉稳,道:“虽然他舅舅不同意,但他舅舅不会再做类似的事了。他舅妈会照顾好他的。”
西本弗道:“你有安排就好。”
锡德里克几乎忍不住问西本弗,您之前说提亲,只是把人带走的意思吗?
西本弗一直没提到过让他们领结婚证,或者说有关婚礼的事。锡德里克本来以为西本弗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但是听到张银河的话,他对西本弗的话深思了起来。
如果这个幼崽真的很孱弱,西本弗真的会丢弃他吗?像当初对待霍根一样?
锡德里克想问,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问。问这种问题,几乎是在告诉西本弗他的幼崽很孱弱了。他不能让幼崽有任何遇到危险的可能。
挂了电话后,锡德里克没直接回医院,而是转身,去霍根舅舅家。
张银河一见他来,脸就拉了下来,躲到了房间里。刘芬瞪了他一眼,让张和端茶倒水,笑脸相迎。
“明天霍根什么时候出院?”
锡德里克道:“下午。”
刘芬道:“那会儿我要是下班了,就去医院接你们。”
锡德里克道:“不必了。”
他从袋中拿出一本书,翻开,是都库塔孕育期间的食谱。
“今天已经有胎动了,明天霍根的晚餐,麻烦你多费心。”
刘芬接过来看了看,虽然麻烦,可给孩子做饭,谁怕麻烦?当下点头:“难得你有心,霍根以后的食谱,就包在我身上了。”
锡德里克道:“在医院的时候,我迁怒了,抱歉。”
刘芬有些受宠若惊:“少校先生,今天做什么这么客气呀?没必要的,都是一家人了嘛!”
话音刚落,楼上立刻传来几声咳嗽。刘芬头抬也不抬,眉梢一扬,立刻换了副神情,皮笑肉不笑,声音尖利:“有些人嘛,要听就听,不要听就乖乖待在房间,听壁角做什么?真有劲的!”
张和端茶出来,听见他妈说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张银河悻悻的背影,耸了耸肩,放下茶水,溜回房间玩去了。
刘芬冷哼一声,重新看向锡德里克,顷刻间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哎呀不好意思,少校先生,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锡德里克道:“过两天我的假期就结束了,我必须回学校一趟。但我会请假,大概半个月后能够抽出空。到时候我会提前在肯帝找好靠近第一学院的房子,确保霍根孕育期的安全。我会作为蛋的父亲,向学校提供证明和申请,让霍根能够在孕育期免除军训之类的活动。”
刘芬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说完,才接上一句:“那好啊,你都想好了,挺好的啊。”
锡德里克垂下脖颈,诚恳道:“但在我回学校期间,霍根就麻烦您了。”
刘芬愕然,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
到底对方不是自家孩子,刘芬想了想,还是决定温柔一点:“少校先生,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家的情况。虽然小亚呢,是我和他舅舅的外甥,但我扪心自问,这些年,对他和对张和没两样。他就是我的孩子。我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孕育期的辛苦,现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要受这种苦,只有心疼的,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他。今天我没去医院,是想让你们小俩口单独相处一会,可不是丢下他不管了。所以你说,麻烦我,这话我听着不高兴。妈妈照顾孩子,哪有麻烦不麻烦这一说呢?”
锡德里克低下头,有些羞愧:“因为今天我在医院,说了那些话了,所以我以为您……”
刘芬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孩子在医院的时候说,要把霍根的私人物品都拿走,以后自己照顾霍根。
刘芬笑眯眯地摆摆手:“你在医院说什么啦?我都不记得了!”
锡德里克惊讶地看着刘芬,刘芬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这个没太上过学、看上去没什么教养的中年女人,语重心长地说:“谁没个急眼的时候?跟家里人别记仇,该闹闹,闹完,还是过日子,谁也别记着那些伤人的话,记着有什么用?等过段时间,吵架了,拿出来说啊?那可最伤感情了。以后你们俩单独过,这一条,可重要啦!”
锡德里克感觉到刘芬手心的老茧,胸口充满了暖意,涨涨的,有些情绪,快要涌出来了。世界上最温暖的词,就是家人了吧。
锡德里克试探地道:“舅妈,我记住了。”他跟着霍根,也叫她舅妈了。
刘芬笑得合不上嘴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那啥哈。
和刘芬告别后,锡德里克拎着胎教的书,去医院了。晚上当然要在医院陪着霍根……肚子里的蛋。
锡德里克忽然瞥到有个黑影在附近走动,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他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走到黑影背后,拍了拍那人的肩:“你在这干嘛?”
“噢天!”那人吓了一跳。
锡德里克收回手,冷冷地看着面前矮小猥琐的男人。男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使劲辨认他的长相,好一会才缩回头。
都库塔在黑暗中的视力也很好,因此锡德里克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的一番动作。
男人咂了咂嘴,脸上已经换上一副猥琐嘚瑟的笑:“我还以为谁呢,是你啊。”
锡德里克确定自己不认得他。
男人见他不说话,“啧”了一声:“装得倒挺正经。我跟你说,你和霍根在桑迪威哥山干的事,我可都清清楚楚记下来了。找不到霍根,找你也一样,怎么着,他是钱拿不出来,所以才躲起来了?”
锡德里克见这矮个子男人一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样子,就把他叫到一边,和他“亲切”交谈了一下。
过了一会,从黑暗角落走回来的两人,一人神情微妙,隐隐有些愉悦,一人鼻青脸肿,气都不敢喘。
锡德里克想到这自称波克的男子,口中提及的存储设备,更加和颜悦色了:“之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波克勾着背战战兢兢:“是是,大人,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骚扰你们了。”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呢,可以来找我。”锡德里克道,“但是就不要去霍根面前晃悠了,记住了吧?”
波克全身都痛,却还得挤出一脸谄笑:“记住了,记住了。”
锡德里克挥挥手,波克大松了口气,转身就跑。
锡德里克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医院。霍根攻击了波克的智脑,波克那里的记录已经没有了,但霍根肯定已经看过存储设备里的内容了。
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存储设备里的东西是什么。就算霍根把存储设备也毁尸灭迹了,锡德里克也有办法知道,在桑迪威哥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想起来,一个多月前,一次任务时,他的确在桑迪威哥山滞留过。如果是在任务中,他的机甲肯定处于开机状态。只要把机甲开机,就能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了。
锡德里克决定好好利用这段珍贵资源。
悄悄走进病房,他看到霍根又睡下了。孕育期总是容易犯困的。
锡德里克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后坐下,看了一会,没忍住,又掀开被子,看了看霍根的肚子。
他给了肚子一个“么么哒”。
好像在回馈他似的,霍根肚子鼓起一个小包包。锡德里克吸取经验,急忙用通讯仪附带的拍照功能,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锡德里克重新把被子盖好,躺在房间里的另一张病床上,翻来覆去,精神越来越好。
怎么想,都不甘心让这么可爱贴心的蛋只存在自己的通讯仪里啊。
锡德里克拿出通讯仪,打开了“圈圈”。圈圈是全帝国联网的超级社区,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在这上面发状态。锡德里克也注册了一个号,但并不怎么用,以前偶尔转发,也都是些军政新闻。因为很无趣,粉丝只有寥寥几个,大部分还都是他的同学。
锡德里克把自己的圈圈名改了,改成“那个蛋蛋的父亲”。改完后,将刚刚那张照片传了上去,写了一句话:“今天是你会动的第一天,加油,父亲等你长大”。
还是很无趣的话呢。
锡德里克看到自己平实的文笔,遗憾地摇摇头,把通讯仪收好,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