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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薛夫人看到扑出轿外的安若希竟是这般模样,吓得“哎呀”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为何儿子要直接将轿子抬进了她的院子,又为何摒退左右,派人守了院门。
安若希这般模样若教人看到,名节可就不保。
薛夫人赶紧差丫头将安若希扶到屋里去。安若希抱着安若晨不撒手,安若晨在丫头和薛夫人的示意下,搂着安若希进屋了。
一进屋,薛夫人又赶紧让丫头去打水拿巾子,再找身她的干净衣服来。
薛叙然懒洋洋在一旁看着她们忙,准备走了。他很累,许久日子没有出去这么些时候了,外头冷得要死,跟别人挤一个轿子很不舒服,坐也没坐好。这会子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反正那些人先押着,待他休息够了再说。
正要跟母亲告辞,听得安若晨问安若希:“伤到了何处?”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手……”
薛叙然翻白眼,这娇气的,不是应该答“我没事吗”!还当真认真数起来哪儿伤到了。依他看,她精神抖擞的,定是无事。
可是安若晨不这般想,她看到安若希脸上被人掌掴的痕迹,已然怒火攻心。“是钱裴?”
安若希点头:“是他手下人。”想起那两人强掳她到无人处欲对她做那般的事,她又惊又怕,还阵阵恶心。
“猪狗牛羊鸡鸭鹅。”安若晨气得骂“脏话”。
安若希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姐,就是骂人话?”
“是啊。”
“那我从前也听你说过。你那时骂我了?”
“是啊。”
安若希眨眨眼,复又将安若晨抱住了。“姐,钱裴还在家里,我该怎么办?”
薛叙然觉得这两姐妹脑袋都有些毛病。薛夫人在一旁也觉得这番情形颇是诡异,若说姐妹感情好吧,说话间似乎又有些生分,若是说感情不好吧,又互相关心着,像是彼此依靠。
丫头将水和衣服送来了。薛叙然趁机回房,薛夫人担心儿子身子,陪着他一道。见他果然不舒服吞了颗药丸子,又倦得上|床要睡了。怕他忧心,忙道:“你歇着吧,莫管这些了。”
“娘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事吗?”
薛夫人答:“等你爹回来处置。”薛夫人觉得自己反应快又机智。
薛叙然撇撇嘴角,真嫌弃他娘亲的机智。他道:“给安家送张帖子过去,便说你带了二小姐回府做客。”
薛夫人想了想,问:“为何?”
“方才没听安若希说嘛,那钱裴恶人便在她家里。对她动手的,是钱裴的手下。她回去,怎么交代?”
薛夫人觉得有理。又问:“然后呢?”
“等我睡醒。”
好吧,薛夫人对此无异议。她复又回到自己屋里,安若希已净手洗脸,梳好头发,换了衣裳。此时安若晨正在帮她上药。薛夫人看着她们,觉得都是娇俏可爱的姑娘,却被逼得有家归不得,这安家当真是作孽。
薛夫人嘱咐下人收拾两间客房出来,让安若晨姐妹去休息休息。“我会给你家递个帖子,就说留你在这做客。先安心休息吧,待叙然精神好些了,大家再一起商议个对策出来。”
安若晨和安若希都没异议。安若希此时害怕回家,觉得薛夫人简直太善良慈悲。
到了客房,姐妹俩也无心休息,只呆在一个屋里,相对无语。后安若希没忍住,挨到安若晨身边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跟她开始说这一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姐,钱裴一日不死,你便不要离开将军府吧。他是疯魔的,真的。他的脑子乱七八糟,只要他想做的事,他是丝毫不顾后果的。”
安若晨沉着脸:“当初只知他是恶人,却未曾想是个疯的。”不计后果,无惧代价的恶人相当可怕。
安若希忽然跳了起来:“哎呀,我,我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若是不回去,还让钱裴知道我在薛府,他的手下也未回去与他报事,他定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对爹娘不利?又或者,要对薛家不利。我,我,我不该让薛夫人那般报信的,那样钱裴会记恨薛家……”
她话未说完,安若晨也站起身:“你说得对。”
安若希惊讶:“你也担心家里?”
“当然不。”安若晨走出客房,卢正、田庆正在院子里守着。安若晨与他们商议了一番,最后由卢正到太守大人那报官调人手,田庆回将军府调卫兵,一起去将安家,将钱裴擒住。
太守大人一听属下来报,说将军府的护卫卢正求见他便头疼,卢正是跟着安若晨的,他来这表示安若晨有事。这姑娘也是绝了,三天两头的出事。太守大人真希望将军能将他这未来夫人绑身边,有什么事将军大人亲自管着便好了。
太守见了卢正,听了卢正的要求紧锁眉头:“前线正值酣战之时,平南郡全郡戒备,衙门的人手已是不足,若无人来报官指证,我如何派人去包围安府,又有何由头派人去拿钱裴?若非紧急事态,我如此太动干戈,若别处起了危情被耽搁,岂不是我的失职。”
卢正道:“我家姑娘也知大人难为。所以特派我来知会大人。姑娘手上有将军给的令牌,我与田庆有军中官职,可调令卫兵行事。姑娘手上有人证,但事情牵扯薛家,需等薛家老爷回来后商议,一时也不能前来击鼓。钱裴的手下行凶时已被擒住,为免钱裴闻风而逃,姑娘将派卫兵包围安家,直接拿下钱裴。钱裴欲掳劫将军的未婚妻子,干扰前线战线,意谋不轨,叛国反贼,可以军律处之,囚至战事结束再审。但此处是太守大人辖地,按理太守大人审案才是正理,将军又不在,姑娘实不愿代越庖俎,只是情况紧急,无论如何,当与太守大人商议商议。我此番来,便当是向大人报案的。大人可当知晓姑娘欲行不妥之事,带人前去查看。大人还可赶紧通知钱大人,毕竟钱裴是钱大人父亲,此事钱大人亦需担责。”
太守姚昆想了想,钱裴行事,越发放肆胆大,目无法纪,他顾念旧情和忌惮钱世新,故而三番数次睁只眼闭只眼,可他不知轻重,一犯再犯,这般行事全是陷他于危情,若不收拾他,早晚被他所害。上次半路劫车一案,龙大帮了他一回,将他编排的那些人证收到军营中去审,结果如何便不是他做主的,他也不算行差踏错。
那次事情他每每想起都是后怕,若是真按钱世新和钱裴所言帮他们遮掩过去,那把柄真是被他们捏得实实的。先前那些小事都不算什么,劫马车与细作之事能搭起来,真闹开了他官职不保,性命堪忧。那时他真是一时糊涂,但那时若无将军相助,他不编排人证也不好处置。且那次明明与钱世新说好了,让他将钱裴好好看管,这会却又是放到中兰城来了。
姚昆心一横,这次事件没头没尾,他还未看到人证,只听这卢正一面之词,但这次是处理掉钱裴这后患的好时机。明显钱裴已然不受控,若不处置,日后必将闯下大祸。若安若晨数次遭险他都不能护好,最后待出了事,龙大不会饶他的。
姚昆如此一想,便叫了郡丞来,带上捕快衙差,赶往安家,先将安家困住,谁人都不得进出。看看钱裴还在不在,若是在的,将其控制了,不得让他逃脱。他自己要亲自去一趟薛府,见一见安若晨,看看她手上的人证和擒到了钱裴手下都是如何的。
卢正听得太守大人如此处置,安下心来,安若晨便是希望能有此结果。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太守大人。她便是打算出点事就去捅一捅,有点风吹草动便去捅一捅,捅得多了,太守大人知痛才好教钱裴吃教训。
于是话分两路。安府那边,钱裴等了半天也没等回消息,他派出去的那些手下没一人回转,便是未曾得手也不该如此毫无动静。薛夫人就算对此事起疑,带些家丁丫头,也绝不会是他那些属下的对手。安若希便不用说了,废物一个,还自以为是地动她的花花肠子,她让他很是生气,但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谭氏,安若晨也许根本不愿进屋。安若希倒还有几分机会。总之无论如何,这事之后,他都未打算留着这丫头。他会让她知道,他当初与她说的话,不止是威胁几句闹着玩的。忤逆他的后果,就该是那样。她不会再有机会嫁人,也不会再有机会回到父母身边。他要让她与安若晨那贱|人一样,连娼|妓都不如。
左算右算,只有安若晨能在此事中捣鬼了。难道她不止带了两名护卫,还把卫兵带上了?她居然敢这般张扬?
钱裴想半天没想通,他一共派了六人。加上当轿夫的那两人,便是八人。那八人皆知道他们要对付是何许人,都知道要提防安若晨那边的军中护卫和卫兵,除非真是团团包围,不然不会一个消息也带不回来。
钱裴等啊等,心急火燎,那些人全死了都没关系,他只要安若晨,他必须惩治安若晨,他要听到她的哭求哀叫,这般才能心安满意。但是他非等以安若晨的消息,却等来了薛家送来的一封信。信是薛夫人写的,她说今日与安若希见面,心中对她甚是欢喜,故而将她请到家中做客,望安家莫介意。
放狗屁!
钱裴怒得砸了一个花瓶。安之甫和谭氏皆不敢多言,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这下是什么意思呢?安之甫和谭氏没有头绪,女儿怎会被请到了薛家作客?事情没成功还是成功了薛夫人感激便邀女儿回府?
钱裴静默立了半晌,忽而转头便走。大声呼喊他的仆役手下备轿回寺里。
安之甫大惊,这是何意?那后头的事情怎么办?他若是早点离开他便是真感激,如今逼着他们把事情做了,显然事情也出了差子,然后他就说要走了?这是把烂摊了丢给他们安家,然后他自己装成还在寺里静修吗?
“钱老爷。”安之甫急匆匆去拦。“钱老爷,先莫急着走,咱们商议商议,这事情可如何办?我是该派人去薛府接希儿呢,还是就等着薛家送她回来呢。”
钱裴不理他,继续走。
安之甫又拦他面前,“钱老爷,要不等等你的那些手下,看他们回来后如何说。这事总得有个处置办法。”
钱裴眼一瞪:“你想死吗?”他的护卫刷地一下抽出剑指向安之甫,安之甫吓得蹬蹬后退,似这时才认得了钱裴。他竟然,敢威胁要杀他。
“如何处置,我会再与你说。信是二小姐写的,人是二小姐约的,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又如何知道,又与你们何干?放聪明点,自然长命百岁。”
安之甫瞠目结舌。虽然事前换安若希办这事时确是有些打算留了这后招,但没想到钱裴当真翻脸不认了。
安之甫不敢再拦,钱裴急匆匆往外走。上了轿,刚出安府大门没几步,便被人拦下了。
田庆带着卫兵赶到,将安家前后侧门全都堵个严实。田庆自己带着人,拦在了钱裴的轿前。安之甫收到门房来报,吓得差点尿一地。各房俱是听说了,皆慌乱起来。
安之甫带着家人忙赶到门前。看到一队又一队的卫兵,顿时脚软。不是衙差,竟是军中兵将。
安之甫问都不敢问,完全没胆子打听大人们为何要围他家宅。他想是若是衙差还好办些,军兵他可真是不敢惹。
老天爷未教他失望。衙差这时候也赶来了。不是对抗军兵的,是跟军兵一伙的。郡丞带着捕头,捕头带着捕快和衙差,忽拉拉又一大队人。安之甫刚才那点自我安慰顿时烟消云散,换成了衙差他也不敢问。你们随便围着吧,我们不跑,真不敢跑。
钱裴在轿中仍自挣扎,喝问:“敢问来者何人,为何拦我轿子?”
田庆亮出令牌:“龙家军副尉田庆,持军令依规捉拿叛贼钱裴。”
钱裴怒喝:“叛贼?你可知我是何人,敢污我叛贼。”
田庆不理会他的叫嚷,只转向郡丞,意思意思尊重一下地方官员,问道:“大人可有异议?”
郡丞没异议,他来这就是给军兵撑腰的,不过看场面似乎不缺他撑腰,但是名正言顺便是了。
郡丞一施礼:“听凭大人处置。”赶紧、请、随便、上吧。
田庆点点头,一挥手:“拿下。”
众卫兵忽啦啦一拥而上,踢飞轿夫,踹开护卫,将钱裴从轿子里拖了出来,两人押着他跪下,两把大刀架他脖子上。一人抓着他头发让他仰面。田庆一瞧,确是钱裴。
“带走。”
田庆绑完钱裴,转头一扫安家人,安之甫等人齐齐退后。田庆道:“安氏一家,与叛贼为伍,助其行事,当严惩不贷。即刻起封府盘查,任何人不得进出。”
“冤枉啊,大人。”安之甫大叫,“我等是受胁迫的,正待脱身后去衙门击鼓报官。大人明察。”
田庆不理他,示意卫兵行事。卫兵守好各门,将安之甫等赶进宅内,清点各院人数,登记身份来历。
这边一通忙,那边太守大人与卢正到了薛府。
太守大人大驾光临,薛夫人忙差人去将铺子里的薛老爷叫回来。又让人把安家姐妹请了出来。当然,自家宝贝儿子也得叫醒了,因为所有的人证和捉到的匪人全在儿子手上,而事情的经过薛叙然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薛老爷赶回府时,薛夫人正周到地招待太守大人,并与安若希在与太守大人叙述她们所知的事情经过。但却不见薛叙然和安若晨。招来仆人悄悄一问,薛老爷脑门直疼。
原来薛叙然睡得正好被叫醒一肚子起床气,一听被叫醒的原因更是气。不是说好了等他睡好了再来处置这事吗?怎地有人插手了,还把太守大人招来了?
什么?是未来的将军夫人,那个安若晨干的。岂有此理,把她叫过来。
仆人悄声报告薛老爷,少爷正与安大姑娘克制有礼的商议着此事。
克制有礼?很好,意思就是只是吵吵,没打起来。
薛老爷看到薛夫人给他使的眼神,她与安若希在向太守报事,脱不得身,让薛老爷赶紧去看一看。那两个人才是重点。一个是个当事者,一个是报官的。快点让他们两个出来。
薛老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