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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当日夜里,用过晚饭便被安之甫叫进书房议事的安荣贵刚回到自己院里,就被谭氏差人叫了过去。安荣贵心情格外不好,家仆去了两趟才把安荣贵请动了。
安荣贵进了屋黑着脸:“娘亲这是有何事?”
谭氏瞧着他那脸色,忙问:“怎么,你爹那头又怎么了?”
安若希在一旁把丫头家仆都遣了下去,自己拿了果子盘给安荣贵,放他面前。安荣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谭氏忙又道:“不妨事,咱们一家人,你姐姐与我们一条心的,让你过来也是与你商议商议。”
安荣贵皱皱眉头,再看一眼安若希,在他心里,这姐姐没甚用处,还有何好商议的。谭氏给安若希使了个眼色,安若希忙坐好了,与安若贵细细说她今日所做之事。
“我去找了大姐。将她奶娘去了的事与她说了……”安若希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将她与安若晨的对话说了个遍,最后道:“荣贵,你与爹生意买卖的事我和娘是帮不上手的。但如今这些麻烦,说穿说透了,还不都是姐姐的作为引起的。若她没有怂恿四妹出逃,爹在钱老爷那头也不至于没法交代。现在四妹不见了,我去打听,确是不在姐姐那处。如此今后定是还有麻烦,我们得先想好了对策,省得临到头了,事情杀到眼跟前,手忙脚乱,处置不好,又是吃亏。”
谭氏也道:“确是如此。四姑娘没了,钱老爷定是恨在心里,最可气的便是安若晨那贱|人,她堂而皇之地就住在那将军府里,当着管事,弄得城里人人皆知,你爹和钱老爷被她摆了一道。先不说你爹,便是钱老爷那头,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他要对付那贱|人,你爹怕事,竟装聋作哑,若是钱老爷怪罪,觉得我们安家过河拆桥,这买卖之事出了变数可怎么办。”
安荣贵道:“正是有些变数,先前说好的一批货,如今折了半。爹爹找了钱老爷,钱老爷道如今商舶司那头也不好办。因着龙将军来后,严控两国过境的船车,所以好些货都得减量押后。他道他也没法子,让爹爹等着。”
安荣贵说到这,有些忿忿:“但其实这批货早该到了,先前便是因为四妹的事,钱老爷一直拖着,后四妹跑了,爹爹说买两个丫头送过去,那时钱老爷应允了,货马上便到了一半。可如今大姐又没了,后一半的货钱老爷又找了这理由拖延。”
谭氏忙问:“那你爹是如何说的?”
“爹爹又去找了钱老爷,问他是否对结亲还有意,钱老爷只笑了笑,未曾说话。爹爹又说再买两个丫头送过去,钱老爷又笑道难道他自个儿买不起丫头吗?一句话便把爹爹噎回来了。”
安若希紧张地捏着衣角:“那亲事,最后是如何定的?”
“没定呢。”安荣贵一脸不悦,“就是没定才是烦心的。爹爹今日竟然与我说,让我多顾着些别的买卖,常去铺子转转,莫要总守着玉器铺子,这头有他看着便好。”
“什么!”谭氏大怒,“这是想借机把你置往别处?日后玉器买卖留给那小的?”
安若希忙安慰:“也许爹爹只是觉得这边进账不如预期,希望靠着荣贵把别处买卖做好了,帮补着这边的。”
她这般说,遭了谭氏和安荣贵的两记白眼。
“你懂什么。”安荣贵的语气很是嫌弃。“那些个旧买卖都是做了好些年的,掌柜伙计全都稳稳当当,每月去看了几回,盯好账便成。变不出多大利来。咱家的利是全指着玉器铺了。此时玉器铺子正是紧要关头,要拿货,要疏通关系,要打点人脉,寻好工匠,这些个我要能一起跟着学,都认得了,日后这盘生意不就是我的了。这是学本事长见识的好机会,爹爹心里头是有打算的。我估摸着,是我近来总劝他在钱老爷面前将大姐这事给个态度,先听听钱老爷要如何。他恐我生事,这才欲将我摆一边。”
“那大姐那头,钱老爷又是如何说的?”安若希问。
安荣贵正欲答,忽又疑心了下:“二姐,你莫不是真为大姐打听事呢。”
安若希冷笑:“你这心思。你想想,我要真为大姐打听,能把我跟大姐说的话全告诉你们?这不是为了能多与她亲近亲近,方便日后行事才这般与她说的。如今家里上下,除了我,谁还能与她说上话?也亏得她奶娘死的是时候,我这才有与她搭话的话头。你若慌爹爹将你摆至他处,便是用得上我的时候了。”
“这话怎么说?”
“这盘生意如今是拿捏在钱老爷手里,钱老爷说了算的。他若与爹爹说怎么不见荣贵来?这事我都打点好了,你便叫荣贵去办。钱老爷要用你,爹爹敢说个‘不’字?”
钱荣贵眼睛一亮,懂了。“而你可帮着钱老爷接近大姐,假意与她亲近,套她那头的消息,或是帮着将她引出将军府。”
安若希笑笑:“我们是一个娘亲生的,这家里头,我若不向着你和娘,还能向着谁?”
谭氏也道:“希儿这主意是好的。这般便不管你爹主意如何,有希儿帮着,钱老爷那头定能欢喜。只要这段时日买卖稳住了,日后便好了。再者你借这个笼络住了钱老爷,加上你外祖父那头帮着,日后这安家不就是我们的了吗?再不用担心五房那小的长大后抢家产。”
钱荣贵觉得有理,欢喜起来。这时候安若希又道:“这事里,我可是出了力的。所以荣贵你也得帮我。”
“帮你什么?”
安若希盯着他看,说道:“我可不嫁钱老爷,也不想嫁给任何我不乐意嫁的。我助你在家中掌权,你便得真心帮我寻门好亲。”
谭氏笑着拉过女儿的手:“我们希儿想嫁人了,是到了该嫁的年纪了。你放心,有娘在,自会好好为你张罗。”
“行。”钱荣贵也一口答应。
安若希笑起来,“那我们便商议商议,下一步,如何与钱老爷说。”
另一头,将军府里。安若晨在屋里有些紧张地走来走去。她写了封信,感谢龙大将军救她一命,还对她耐心栽培和照顾,今日还护她去看了奶娘的坟,还一直在帮她找妹妹。她想着这段时日自己的遭遇,全赖有他在。今日她在奶娘坟前说了许多话,她很抱歉,是她拖累了奶娘,但她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她告诉奶娘她一定要过得好。她要过得很好给她那位亲爹看。她要为娘亲、为奶娘讨回公道。回程时她心里难过,而他未多说半句,默默陪着她回来了。
于是夜里头她想着想着,心头发热,她很想告诉他她的感激。她写了信。信里写满感恩,还夸他是个心地善良,扶助弱小,侠义心肠的好人。这封信她写了颇久,改了四回。
第一回是觉得写得干巴巴没甚意思,将军定觉无聊。第二回又觉太过轻浮,恐将军不喜。然后她想起来她写的《龙将军列传》和《龙将军新传》,用那个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方式和口吻似没这般尴尬,况且今日将军还特意提了一下,虽是调侃,但证明他喜欢。第三回便照着这路子写了,遣词用句,细细琢磨。但写完一看,觉得太紧张字写得丑了些,便又重抄了一回,这回顺手又改了两个词。最后将那笺纸看了三遍,觉得满意了,用信封装好,教仆人准备了酒菜连着信一起送去。
她知道他晚上要练拳,练完拳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会比较好吧?其实她该差人提前去问一下,但她没好意思。好吧好吧,最重要她是想送信,酒菜都没关系。但是信送出去后,她忽又回过神来了。
这般是轻浮吧?女子端不该如此,确是没羞没臊了些。她后悔了。可是信已经送走了。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嗯,其实也没多后悔,她写信的时候,心有愉悦,相当欢喜。况且是将军自己说的,让她夸赞他时用写的。她确是想夸赞他了,便用写的。她是管事呢,又不是大小姐了。所以按东家吩咐写信不算啥。
对的对的,她是管事呢,管事当为东家分忧解劳,做让东家欢喜之事。
可是他看了信会欢喜吗?会耻笑她吗?不会吧,她没写什么出格的,只是感激和夸赞了他。当然语气没那么大家闺秀罢了。
安若晨觉得脸发热,心不安,却又莫名有些欢喜。罢了罢了,只这一回,下回定不能脑子一热做这般的事了。
安若晨唤来丫环给她准备热水,不管信的事了,她打算洗漱好准备睡。丫环捧来了大铜盆,放在架上,倒好了水,准备好了巾子。安若晨站了过去,这时候门外丫环忽然道:“姑娘,将军差人捎来封信。”
信?安若晨猛地一个转身,差点没跳起来。
转身动作太大,哐铛一声,撞翻了水盆和架子。她吓一跳,为了躲那盆子和水急忙往后退,哐铛又一声,她踢倒了一把椅子,撞到了桌子。桌子晃了晃,到是没倒,但噼里啪啦一阵响,桌上的水杯水壶摔在了地上。那边继续哐铛着,水盆架子倒下撞倒了屏风,屏风倒下勾住了床尾纬缦。
嘶啦一声,纬缦撕裂了一块。一连串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安若晨与丫环均目瞪口呆看着,半晌没缓过来。
门口丫环怯怯问:“姑娘,信先搁哪儿好?”
安若晨掩面,简直无法直视这屋子跟她自己。伸出手去,丫环赶紧把信交到她手里,她默默没事人一般将信塞怀里,淡定自若地吩咐唤人进来收拾。
婆子和丫环赶紧进来了,安若晨出去透个气,给大家腾地方。一出去,僵住了。她就该杵在屋子被挤扁了也不出来的。
她的两位护卫卢正、田庆都在,然后宗泽清、蒋松、谢刚三位副将也在。
最可怕的是,龙大将军也在。
不就摔了个盆踢了把椅子倒了个架子掀了个屏风吗?动静大到把所有人都召来了?
安若晨背着手故做镇定地站着。“大人们好。”
宗泽清嘀嘀咕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刺客了呢。”
龙大一个眼神,三名副将火速离开,两个护卫瞬间站远。安若晨觉得她动得没那般快,慢慢踱开还是可以的。可她没敢动。因为龙大正看着她。
安若晨心里想着将军若是问怎么回事,她便说刚才看到只耗子。
将军开口了,将军说的是:“若真来了刺客,莫顾颜面,要尖叫呼救,知道吗?”
安若晨脸垮下来,将军,你认真说的吗?真的要讨论刺客吗?
龙大看到她表情,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走了。
安若晨又僵住了。
刚才是揉她脑袋了吗?是吗?
将军比她还轻浮啊。这般不好吧?不过心里当真有些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