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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方管事便要回太守府去了。临行前安若晨与他一道用了早饭,而后又道说多谢方管事昨日指点她这许多,这段时日宅子全靠方管事打理,依礼她该送送方管事。
盛情难却,方管事用安若晨腿脚有伤这一招拒绝不动,只好应允了。没想到安若晨说的送到门口还可多聊几句竟然是送到了太守府门口。方管事这一路乘着轿聊着天内心满溢无法言说的感慨。
到门口了,安若晨又说哎呀既然都到这了,想起来我的事给太守大人添了麻烦,我该当面与他道谢。日后将军与太守也常有公务往来,我这礼数得做到了才好。她特别诚恳地向方管事请教这般顺路拜会,她又是奴婢身份,合适吗?
方管事噎得,说不合适合适吗?按理当然是不合适的。一没提前递帖子,二你就算提前递帖子太守大人也不会见你,三……
可现在人家是送他送到门口了啊,还说什么将军与太守常有公务往来,这话暗示的,公务往来的不止太守大人和将军大人,还有他们这些管事下人们。方管事是太守府里的二管事,又调借过将军府,日后若有事,那也铁定是他与安若晨接触。从昨晚到现在,安若晨这步步示好,现在步到了家口,把她赶走,方管事确实拉不下这脸面,也不敢。平白冒出来的大小姐管事,将军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方管事琢磨不透。
方管事心里叹了口气,先引了安若晨一道进府,安顿她在偏厅坐了。这才道:“我先去禀了大人,若大人方便,同意见的。我便领安管事去。”若是大人说不见,那他让安若晨进了府,喝了茶,再吃点点心,这也算礼数到了,送走她也不算他失礼。
结果太守一听,问:“那个安家大姑娘?”
“是。”
“怎地跑我这来了?”
方管事支吾了两句,说了实话:“她说送奴才到门口,只没想说竟是送到太守府门口。”顿了顿,小声道:“是个精明的。将军要用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守姚昆想了想,“见见吧。把主薄也叫来。”
太守和主薄一起见了安若晨,受了她的跪谢。两边没说几句,安若晨便告辞离去。当真似她与方管事说的那般,就是打个招呼道个谢。
安若晨走后,太守与主薄相议此事。
“瞧起来这大姑娘也没甚特别之处。”
“她到此是何用意?将军派她来的?”
“可她也没说什么,客套完施了礼便走了。”
“大人,这着实有些古怪。”
“也许是龙将军让她过来示个好,想让这事就过去,教我们莫要抓着不放。”
思来想去,也就这可能性最大。之后主薄差人将安之甫召来了,与他说了此事。
安之甫忙问:“她可曾提到家里还有钱府?”
“那倒是没有。她就是来与大人客套示好,说给大人添了麻烦,而她虽是女子,也愿意豁出性命为国效力。差不多如此的话,然后便走了。”
安之甫愣愣,心思烦乱。那贱人半句没提家里和钱府,表示她没给他招麻烦。但她明明是逃家出走,当被捉回,他打骂一番,方可出气。如今却是大摇大摆来了太守府,还得两位大人见她。
这简直是!
安之甫一口气梗住,真是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气死他了。
话说安若晨回了将军府,一脸喜气,甚是愉悦。宗泽清正奇怪呢,他吃着早饭时听仆人说安管事要送送方管事,他没在意,结果早饭吃完了发现人没了。所幸卢正、田庆也没了。
宗泽清召来卢正一问,呆住,他奶奶个熊的,送人送了好几里地送到家门口,还混进去见了两位大人!这是何用意?
宗泽清琢磨半天没琢磨过来,终于忍不住去找了安若晨问:“将军让你去的?”
“将军未曾吩咐。”
“那你为何去?”
“将军也未曾吩咐不能去。”
他奶奶个熊的,真会说话。宗泽清锲而不舍继续问:“那你为何去?”
“因为欢喜。”安若晨认真答。
认真得把宗泽清噎到了。
中午时候,宗泽清拎着个三层大食盒,领了位裁缝进了军营。
“将军!”见了将军简直要两眼泪汪汪,将军,我被你的大小姐管事使唤了。
“怎地来了?”龙大挑挑眉,他让宗泽清在那宅子里住几日,帮着安若晨适应适应。这才过了一天。
“安管事问我忙吗?”宗泽清道,“我道不忙。于是……”他把食盒摆桌上,“安管事甚是轻快地道,那宗副将可否帮个忙。将军命我置办些得体衣物,我找了裁缝来,便想着既是来了也莫要教人下回多跑。”宗泽清顿了顿,没说当时他还以为是要顺便给他也置办一身呢,结果安若晨说的是,“我也不知何人有权带裁缝进军营,我想为将军也准备些衣物,中兰城的冬天颇冷。”
其实宗泽清可以使个令牌唤个卫兵办这事,但他太想当面跟龙大八卦一下大小姐管事,必须亲自来。
宗泽清努力学着安若晨说话的语气,龙大微笑,把食盒一层层打开,“所以你把裁缝装食盒里带来了?”
将军,这话半点不得趣。宗泽清瞪眼:“裁缝在外头候着呢。我答应带裁缝了,安管事便道那顺便给将军带些吃食,府里厨子做的,该是比营里的强。”
将军,你的得力副将被人使唤送饭了,你好歹也表示一下心疼。
“让裁缝进来吧,量完身再吃饭。”将军表达了对裁缝久候外头的心疼。
量完身吃着饭,龙大坦然对着宗泽清的瞪视。“你定是吃过了。”他道。
那是。谁人饿着肚子送饭啊。
“所以我吃着,你说说这日安管事都做了什么?”
可以告状?宗泽清来劲了。把龙大走后安若晨立时摇身一变,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细细说了一番。连同一早那送人送了好几里,还莫名拜会两位大人的事都说了。“将军你猜,安管事为何如此?”
龙大咽下最后一口菜。擦了嘴,将碗筷收拾进食盒里。“许是因为她欢喜吧。”
宗泽清脸垮下来。他奶奶的熊的,这是怎么猜到的?
“她爹是谁?”
“安之甫啊。”
“安之甫能在城里混到如今这般,与各官绅自是有些往来交情。安管事去见了两位大人,很快安之甫便会知晓了。”
“知晓了又……”宗泽清猛地张大了嘴,“如何”两个字咽了回去,他懂了。安管事这是要借大人们的手气死她老爹啊。
“况且她的事当时确是报了官,她过去摆下低姿态,说说为国捐躯的大志向,也无甚坏处。”
宗泽清仔细看了看自家将军的表情,很想问将军你觉不觉得自己挺偏心眼的?没好意思问。将军倒是挺好意思嘱咐的。
“你回去告诉安管事,我喜月白及竹青色。”
宗泽清呆愣。
“明日做鱼和豆腐吧。”
宗泽清无语。
第二日不是宗泽清送饭,是蒋松。蒋副将以督查将军府守卫状况和卢正、田庆职守等事回了一趟将军府。在那用了饭,顺路给将军也带了饭回来。回来时很是欢喜,安管事当真是位好管事,已差人将他们兄弟几个的院子屋子都收拾好了,随时可过去住上一住。
第三日是谢刚。他回将军府的理由可比蒋松在理多了。他带回了这几日探子们寻找安若芳的消息。
没有任何进展。
“将军到中兰城时,便已加强了江运管制,尤其禁止了人牙子的运船,这是防偷运细作匪兵入城。因此十月十五那时至今,江运贩人是无可能的。人牙子的买卖自将军入城后便大减,探子报说,这两日打听,并无发现有人牙子买卖过四姑娘那般年纪模样的姑娘。”
“酒楼、妓馆、戏班子、茶坊、船坊等,也无四姑娘那般年纪模样的新姑娘。”
“衙门那头至今也无收到命案或是其它可疑的报官事件。”
谢刚一件件仔细说完,静等安若晨的反应。安若晨面色凝重,静默半晌,“也许,没有消息,也能算得上好消息吧。”
谢刚回兵营向龙大复命,当然也顺手送了饭。
“她如何反应?”龙大问。
“她希望能继续找下去。”
“嗯,那就继续吧。”
“然后泽清教我告诉将军,他看到安管事偷偷抹眼泪了。”
“嗯。”
“他让我说完这话后仔细观察将军神情并告之于他。”
龙大淡定道:“你便告诉他将军也偷偷抹眼泪了。”
“……”
“他欲将最得力活泼讨喜的宗副将派出巡边境,归期不定,颇是不舍。”
谢刚忍笑:“末将得令。”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军务,他们在南秦国的细作近日无甚消息发回,龙大要求重新部署。议完了事,谢刚告退。行到帐门处,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龙大忽又将他叫住:“她的腿脚如何了?”
“还有些瘸。”
龙大挥挥手,谢刚施了个礼往外走,另一条腿也迈了出去,又被叫住。
“她到底是抹泪了还是没有?”
谢刚将龙大问的问题带回去给了宗泽清,宗泽清怪叫:“哎呀,你怎么不问问将军这有甚重要?”
“我问了。”谢刚老神在在。
“奶奶个熊的。”宗泽清很是兴奋,“不愧是探子头头,这般都敢问。将军如何答?”
“将军道因为不想我告诉你所以不答。”
“……”宗泽清垮脸,“你哄我呢?”
“当真的。”谢刚很严肃,“我告诉将军你让我观察他并将他反应告之于你。”
宗泽清一愣,一拳便揍过去。“你是不是探子头头,居然连保密都不会。”
“做探子的,不但要会保密,还要会适时泄密。不然以我的个性,突然跟他说个姑娘家抹眼泪,他会觉得古怪。”谢刚接他这招,挡了回去。轻轻松松将他拨一边,又道:“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将军的反应了,我觉得你猜得对,将军确实偏心眼。”
就是,将军肯定偏心眼。宗泽清点头。将军说了好几回若安管事身为男儿身,肯定不输他们。
福安县钱府。钱裴在书房听属下报事。“连将军那边也未找到四姑娘的踪迹?”
“是,那边确是如此说的。”
钱裴把|玩着鼻烟壶,好半天没说话。
“老爷,那留着安大姑娘还有用处吗?”
钱裴眯了眯眼:“待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