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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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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早说她是疯颠的”这话当然不能说。安之甫只得道歉赔罪,还让安平叫谭氏来,让谭氏领婆子去给段氏一顿打,教训教训她。

    钱裴摆摆手,将谭氏拦下了。“她既是病了,打她又有何用。闹得病更重了,就不好了。莫管她,让她休息去吧。”

    谭氏给了安之甫一个眼神,一口答应,退下去了。

    安之甫对着钱裴颇尴尬,偏偏钱裴不觉得。他四平八稳地坐好了,居然打算等饭吃。安之甫只得陪着笑脸与他聊。

    谭氏去了四房院子。段氏未进屋,就在院子石椅上坐着,平静又落寞地看着院子里的树。

    谭氏过去扬手给她一个耳光。

    段氏挨了打,竟未大喊大叫,不挣扎不躲闪,她甚至没有看谭氏一眼,似什么都未发生,转正了脸,继续盯着树看。

    “你这疯妇……”谭氏指着她,想骂骂不出来,对一个完全没反应的人,确是没有打骂的气氛。可事情怎么能就这么了啦。谭氏正待让婆子动手,以示惩戒,安若希赶来了。

    “娘。”安若希听得事由,忙过来看看。打了钱裴,简直是大快人心,但安若希也害怕,这事后患无穷,不知会如何。安若希把谭氏拉到一旁劝,四姨娘有病,打她又能如何,到时疯得更厉害,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爹爹怪罪下来就不好了。且谭氏才被扶正,就对其他房动手责罚,传出去也不好听。再有今日这事,最重要的不是处置四姨娘,而是摸清钱老爷的心思。

    “娘你想想,四姨娘再疯,怎会无缘无故打人。钱老爷为何要叫了四姨娘去?这里头打的什么主意?是四姨娘难管,还是钱老爷难防?娘莫忘了,钱老爷可是刚坑过咱家一回的。”

    谭氏一听,确是这道理。被段氏气糊涂了,差点耽误了正事。

    “我去问问老爷。”谭氏说着,转头指着段氏嘱咐婆子:“莫要管她,晚膳也不必给她了。”

    段氏似听不见,眼皮子都未动一下,木头似的,呆呆盯着树看。

    婆子赶紧应了谭氏,谭氏走后,当真也不管段氏,都回屋去了。

    安若希见得众人散了,叹了一声,转头也欲走,却看到段氏正盯着她看。安若希吓了一跳,退了一步。

    段氏见得她如此,也不说话。静静看了她一会,转过头去再盯着树,好半晌忽然道:“我没事。我还要活着见我女儿呢。”

    那声音冷嗖嗖的,安若希吓得起了鸡皮疙瘩,也不及细想,赶紧跑了。

    身后似还飘来一句:“我女儿活着……活着相见……”

    赵佳华也在考虑着女儿的事。所有人的危险加起来都没有她女儿的危险来得让她忧心。她悄悄筹划离城事宜,马车行李住所沿途路线目的地等,很快都安排妥当。

    计划是这样的,巡察使快要到了,待官大人们来了之后,太守也好,钱裴也好,安若晨也好,所有人大概都很忙,他们要与巡察使周旋,自然顾不上他们这些小人物。借这机会,分头悄悄离城。陈婆子、苹儿和两名护卫带着刘茵先离开,紧接着李秀儿及其母亲、义妹,再加上齐征一起走,而赵佳华垫后,她的目标最大,她在城中,若遇任何情况,可为前面离开的人编造各种说辞,为他们争取时间。

    赵佳华把李秀儿和齐征找来,与他们细细说了安排。李秀儿没异议。赵佳华遵守承诺,对她及母亲照顾有加,这样的关头也绝不舍弃,她对赵佳华感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齐征不。他先是问:“老板娘,你不是说,跟安姑娘说好了,留在城中才是安全,往外逃细作更容易下手嘛。我们为何要逃?”

    赵佳华瞪他一眼:“你真傻还是假傻。我不这么与她说,能将她稳住吗?你怎知她不是试探我们。再有,若真有计划安排,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告诉安若晨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傻子才会跟别人承认是呀我们真的要逃。”

    李秀儿也白了齐征一眼。

    齐征不死心,吱吾半天,扯东扯西,又道:“那这样吧,老板娘你与李秀姐走。我最后再走。你也知道,陆大娘啊田大哥他们时不时会来找我,若我不在了,他们该疑心了。酒楼的事也得有人照看不是?”

    “有我在,他们疑心什么?我把你派出去办事了,这哪里不行?酒楼的事我也会嘱咐好,哪里轮到你照看。你这般不痛快,我倒是该疑心了。齐征,我待你不薄,你因为打探消息险些遇害,我觉得亏欠,为免你再度遇险,我才将拉着你一起。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一起,我女儿的命也捏在这儿。你必须与秀儿一起走。你留下,会拖累我们泄露行踪。”

    这话说得重。齐征咬牙。但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愿。“老板娘,我不能走。我必须留下来,与细作拼到最后一刻。前线在打仗了,城里需要人。紫云楼里牛鬼蛇神危机四伏,太守大人与钱裴也很是可疑。甚至安姑娘也忠奸难辩。整个城里,知道这秘密的又有几个,心系忠义的又有几个?我是一个。”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不能走。我发誓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泄露你们行踪半句。但我不能走。”

    赵佳华看着他的眼神几乎是震惊:“齐征,这些什么忠义、国之安危、细作,与我们老百姓无关。我们帮着安若晨做了些事,已经仁至义尽了。该自保的时候就得自保,城里死了这许多人,教训还不够吗?!你一个孩子,你能做什么?你连谁信得过都不知道。”

    “陆大娘是信得过的,田大哥是信得过的。”

    “他们都是安若晨身边的人!”赵佳华斥他。“一日不能确定安若晨站哪边,一日便不能相信他们。更何况,安若晨不是细作,那也是她身边的人是细作。田庆比安若晨更可疑!”

    “不是的。”齐征真生气了,脸红脖子粗地争辩:“田大哥忠肝义胆,一心为国,他是好人。他与老爹是一样的。老爹就算瘸了腿,就算只是个赌场看门的,也心中有家国。所以他才会牺牲的。这种胸怀,你不懂!你们妇道人家,心中只有小利,只有争妒。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临阵脱逃。”

    这次赵佳华真的是震惊了。“齐征!”她喝他,“你从前可不是这般想的,你被田庆蛊惑了吗?”

    “我一直都是如此,老爹一直这般教导我。如今我经了许多事,更是如此想了。如今前线在打仗,我得留下来。临阵脱逃,我怎么有脸与老爹交代?!”齐征一脸倔强,赵佳华气得抿紧了嘴。

    安家这边,钱裴赖着不走,吃完了晚饭,还要喝茶听曲。呆了这半日,把安家近来发生的大小事全聊了一遍。听说谭氏被扶正,忙让下人回府取来一对贵重的玉镯子恭贺。安之甫与谭氏收下了,战战兢兢。

    果然说到薛家亲事时,钱裴问得非常仔细。安之甫心有些虚,毕竟之前是答应了钱裴不应这门亲的,但转念又一想自己都被他害得坐了好一段日子的大牢,这也算扳平了,不欠他的。

    于是安之甫又把那套高僧说辞搬了出来,道自己不敢不答应,以免日后家宅更得遭殃。又言说这事安若晨从中做梗,见不得他们安家好,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亲事结了。

    钱裴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安老爷便好好操办婚事吧。没什么比家宅安乐,身家性命更重要了。”

    安之甫听得他并未责怪,松了口气,忙道:“正是,正是。”

    钱裴问了问眼下与薛家订亲的情况,安之甫据实以告,说打算过两日便回复薛家,把婚期订下,换好庚帖婚书行过定礼便是成了。

    钱裴恭喜了两句,却又道:“安老爷心愿是好的,只是有安若晨在,你们想安乐过日子,怕是不能够。”

    安之甫心里一跳,看了看钱裴。

    钱裴道:“不如这般吧,我替你除掉这隐患,免得她继续祸害安家。谢便不用谢了,你我相交一场,我不帮着你,谁又能帮你呢。”

    安之甫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了。谁要谢?又是谁祸害谁?

    钱裴毫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道:“你让尊夫人去信薛夫人,告之她这婚事你们安家定是要结的,但安若晨曾就这事威胁过你们,这其中有所误会,你们也担心薛夫人被安若晨蒙蔽,所以呢,让薛夫人约安若晨出来,大家一起坐下好好聊聊,将事情解决了。以免婚事后头还会节外生枝。”

    安之甫张了张嘴,这是用完了段氏那个疯子,如今又想用上薛夫人吗?安之甫道:“那薛夫人定不会答应的。”

    “她护子心切,听说安若晨从中做梗,恐有意外,当然愿意去做。只要尊夫人用词得当,信中说清利害关系,就说希望能与安若晨当面说清此事,让她日后不再插手,两家顺利结亲,平顺和乐。但若尊夫人亲自邀约,安若晨定不会赴约,也就没机会把事情处置妥当。所以得有劳薛夫人出面。而借此见面机会,正好两家当着安若晨的面将婚事敲定。这般,安若晨便会死心,再无机会动手脚。”

    “可上回才发生了段氏劫车的案子,安若晨听得是与我们安家见面,定有提防,她不会来的。”

    “就是因为如此,才需得让薛夫人写信邀她,信中莫要提你们安家也会去。你且放心,这回定不会如上回那般。你们便约在福运来酒楼的石阁雅间,那屋子隐秘,好谈事,后窗临着后巷。屋子两边有折拉门板隔开另外两间屋子,我派人在那屋子里,安若晨进屋见薛夫人,自不会把护卫带进去。她护卫在外头,会有小二好生招呼吃喝。安若晨在屋子里坐好了,两边屋里便有人出来劫她。尊夫人大叫救命,护好薛夫人。其他的事,便与你们无关了。”

    安之甫大惊失色,僵在那处,下意识地道:“万万使不得。”他细细想了一遍。钱裴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在那屋子两边布好人,将安若晨从窗户劫至后巷带走?

    “万万使不得。”安之甫再次道:“如此一来,我夫人与薛夫人岂不是麻烦大了?太守大人怪罪下来,我们两家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杀身之祸啊。”

    “怎会?你瞧瞧这回,谁人有罪?不都好好的。”

    安之甫被噎得,好半天挤出另一个推拒的理由:“但薛家若是明白过来我们害了她,自然也不愿结这亲了。”

    钱裴笑道:“那是劫匪看着薛夫人衣着华贵,故而跟踪潜伏,欲绑架薛夫人捞几个钱花花。但因尊夫人舍命相救,劫匪慌了,只劫走了安若晨。薛家要如何怪你们?只会感激,更相信两家亲事是帮运扶命的,这亲事铁定能成。”

    安之甫摇头,这件事他真不愿干。他是恨安若晨,但他确是不敢干出这种事来。“安若晨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她若出了事,我们全都有麻烦。”

    “她那位将军,前线打仗呢。哪里顾得上她?太守如今一堆麻烦,也顾不上理这烂摊子。上回那轿夫及其同伙太守还未抓着人,许是那些人又回来再劫安若晨,谁知道呢。与你我又有何干?薛家更不会在意。薛家只在意二姑娘能不能嫁过去让他家儿子续命。”

    安之甫仍想拒绝,钱裴脸一沉:“安老爷,我好心帮你,你莫不识好歹。如今你只得安若晨一个敌人。这个敌人不除,你便多了一个敌人,便是我。我不止会对付你,还会对付薛家。我会教薛家明白,与你家结亲,非但半点好处没有,更会惹祸上身。届时你不但丢了亲事,还会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你自己好好想想。”

    安之甫不说话了,他被钱裴把住了脉门。他在生意场上若要得利,是做过不少肮脏事。跟钱裴合作的生意里当然也有。这些事钱裴手上皆留有把柄,要对付他,还真是易如反掌。

    安之甫将事情细细想了一遍,硬着头皮问:“钱老爷,你方才说如何行事,再细细与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