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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迁怒无名火
玉林的一番话,将宣旨的公公僵在了这。
有心不管不顾,真把静美人扯了去,毕竟是太子的人,真要得罪了静美人,就是与太子为敌。
还牵扯着皇后与太子的母子情份,谁敢妄动?
公公犹豫的时候,玉林已经站了起来,冷着脸进屋,不一会抱着被子出来,道:“奴婢已经替静美人收拾妥当,公公,何时走?”
公公也怒了。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岂容一个小小的丫头蔑视。不就是个太子的美人么,真的得罪了,又能耐他何?
小公公一挥手,厉声喝令着:“一个个的都是死人哪?不是叫准备软轿吗?还不麻利的?误了皇后娘娘的事,你们几个脑袋顶着?”
众人不敢怠慢,不一会果然抬了一副软轿。
玉林上前,将锦被细致铺好,起身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宣旨的公公鼻子里发出一声冷气。哼,僵他?他要是被这丫头僵住,以后别想在皇后娘娘面前做事了。
一挥手,自己率先进了屋。
几个小公公和四个宫婢冲进屋。料想玉林不过是虚张声势,真要请走静美人,她总会阻拦一二,彼此也就有了台阶。
谁想她竟拦都不拦。
等进了寝殿,众人便看见了半撩的床帐,床上躺着昏睡的星移,看那模样,果然是病重。几个人停下步子,脸上露出迟疑之态,同时看向那为首的小公公:“荣公公,这——”
荣公公也是一怔。不曾料想这静美人竟真是病了,还不轻。难道太子府果然不给她延医问药,任她自生自灭?
若传言是真的,太子何必请旨纳柳小姐进宫?
既纳她进宫,料想总会有一二分真情,可是,如斯场景,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一个“真”字上。
荣公公眼睛微转,心下有了主意,放轻了声音道:“皇后娘娘传召静美人,也是一番好意。你们手脚轻些,我这就去向皇后娘娘回禀,提前传一两位御医在凤藻宫等候,好给静美人诊脉。”
众人应一声,果然过来抬星移。
一触及星移的身体,其中一个小宫女便唉呀了声:“好烫。”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态,想也不想的给自己一个耳光。
荣公公却无心罚她,只是眼神瞬了瞬,转身出了染香殿。
宫玉莹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真是是失算,万没料到这会皇后娘娘要见星移。不管真病假病,这消息势必会传出去,到时满朝文武会怎么评价太子,怎么评价她?
一路走的匆忙,险些绊倒,身边的宫婢扶住她,忍不住道:“娘娘莫急。”
宫玉莹微微叹口气,稳了稳心神:“本宫没事,荣公公这会到哪了?”
“刚进染香殿。静美人病了,要接旨没那么痛快,娘娘还是仔细脚下些。”
还是晚了,应该荣公公一进太子府就拦住。她光分神叫人把晴柔抓起来,别碍太子的视线了。
一进染香殿,正见众人抬着软正往外走。
宫玉莹脚步一顿,道:“等等。”
众人停下,弯身将软轿轻轻放到地上,跪下磕头:“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玉莹口中说着免礼,人已经走近软轿,只一眼心中便沉了下去。
这静美人气色不好,显然是病势沉重。她身为太子妃,玩忽职守,难辞其咎。若是晴柔放话是自己成心不去请太医,她更是百口莫辩。难道还能推到太子身上去?此时不只皇后娘娘对她会有微词,只怕太子也反悔,而后将火气都撒到自己头上。
宫玉莹咬唇,环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人,轻道:“你们是母后派来请静美人的么?静美人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移动,不如由本宫亲自回过母后,再请母后守夺,如何?”
众人跪着不动,其中一个小公公道:“太子妃娘娘,奴才不敢私下决定,荣公公已经去回皇后娘娘了”各卫其主,谁敢这时候顶风向太子妃示好?
宫玉莹眼皮轻轻一撩,脸上是一抹亲切的笑:“哦,原来如此,你们辛苦了,来人,打赏。”说着自有人上来打赏,宫玉莹则看一眼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轻轻一挑眉,低低的说了两个字:“太子。”
这会是绝计不能叫皇后娘娘的人把静美人带走,她拦不住,只能叫太子。这会天色还早,太子应该还没到宫门,来得及派快马叫人拦下。
就算是皇上怪罪,他也完全有理由推脱。静美人病了么连皇后娘娘都如此关心,想必皇上也很关心。
宫玉莹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星移就被搁置在一旁。玉林沉默的上前,用巾子蘸了水,替星移擦拭着额头。
还是很烫,烫的玉林有了一种错觉,仿佛是出汗了。她把手缩回来,稍微让温度降下来一点再去探星移的额,还是干巴巴的热,热的让玉林心里像是烧着一团火,极渴极渴。
宫玉莹看着玉林,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念头。这两个侍女如此忠心,那个晴柔早晚是祸事。与其等太子质问她时东窗事发,不如提早解决掉。
荣公公急匆匆回来,一进院便不耐的道:“你们几个奴才,做事这么磨蹭的么?皇后娘娘等急了,还不快些。”
正在一边喝着绿豆汤的宫人们吓了一跳,立即翻身,看了一眼太子妃宫玉莹。
荣公公也看到了,陪笑行礼:“奴才眼拙,给娘娘陪罪。”
宫玉莹道:“没什么,荣公公也是尽忠职守,本宫佩服还来不及,只是这静美人,如何能坚持到母后的凤藻宫?本宫已经着人去请御医,即刻就到,还劳荣公公通融通融。”
荣公公心里冷笑。这太子妃娘娘真个会说便宜话。要是早请御医,静美人至于病的这么厉害么?皇后娘娘误打误撞要见静美人,这才想起来请御医,不嫌太晚了些?
荣公公满面含笑:“太子妃娘娘想的周到,可是皇后娘娘传召的急,一定有要事,两位御医现已在凤藻宫恭候多时,还是请太子妃娘娘通融,让奴才早些交差吧。”
宫玉莹一怔。眼前不过是个奴才,再得宠,也不敢视自己如无物。那么,他是经过皇后娘娘的授意了?
这会只盼太子及早返回。
不负所望,就在宫玉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门口响起慕延珏的声音:“星移在哪?怎么了?”人已经匆匆的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脸忧色。
都到了宫门了,他身边的影卫忽然将他拦下,说是太子妃有要事,请他即刻回府。半路上才知是星移病重,皇后娘娘又逼的紧,太子妃阻挡不住。
一进门就见院里站了一群人,却只有一个丫头服侍着星移。怒从心头起,眼神里就带了黑沉沉的火焰。
他以为星移是装病,是欲擒故纵,是为了博他欢心耍的手段。他以为稍后就可揭破她的伪装,挑破她的伎俩。
意然是真病。
他居然破天荒的错了。这一错,让他失去了靠近星移的最佳契机,而这机会是他自己拱手让出去的。
他没法不愤怒。
宫玉莹过来回话,才说两句:“太子殿下,静美人病势沉重,母后又急着召见,如何是好?”好字没落地,慕延珏抬腿就是一脚。
宫玉莹心一沉,吓的闭上眼。她知道太子势必要发作,却不想这么快,而且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不顾及她的颜面,要给她这样的羞辱。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却听见扑通一声闷响。宫玉莹睁开眼,只见玉林头发披垂,整个人跌在一边。
嘴角有抹腥红,异常的刺目。
慕延珏低喝:“你这狗奴才,是怎么服侍的?星移生病,为什么不早禀报?”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在场的人,宫玉莹立时醒悟过来。慕延珏是在替她开脱,把所有罪责推到两个没有来头的丫环身上,皇后娘娘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抓她的错处了。
宫玉莹道:“玉林,你们怎么不早回禀本宫?就算太子忙,可是本宫时时刻刻都在。对了,晴柔那丫头呢?”
玉林抬头,冷冷的眼神看向慕延珏,不曾说话,又被慕延珏踢了一脚。身子有如零落的风筝,瞬间就倒下再也没力气起来。
这时,一直昏睡的星移却在软轿上动了动,忽然睁开双眼,含糊的说了两个字。
慕延珏没听清,惊喜的走过去问:“星移,你醒了,你想说什么?”
星移的视线落在慕延珏脸上,困惑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慕延珏的表情很复杂,有期待,也有微微的懊悔,更多的是庆幸。
星移的神情却只是渐渐的平静下去,低哑着道:“住——手。”那是她的丫头,不是让他们来作贱的。那是她的家人,不是让他们仗势欺凌的。那是她视之为珍宝的,不是让他们随易毁弃的。
可是烧的喉咙肿胀,一说话就痛疼不堪,浑身酸软,没有力气,说完便再度闭上眼。
慕延珏的脸色一沉。
何曾被人这么轻慢过?可是被她轻慢了。何曾被人拒绝过?可是他偏生被拒绝了。何曾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女人过?他如今讨好了还不被领情。何曾这样失落过?如今所有的酸楚滋味都领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