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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尚折腾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收拾好自己,满意的出了门。进了厨房,王嫂笑着迎上来:“月尚姑娘,你来了,这参汤早就炖好了,我在这给您温着呢,赶紧着吧,要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月尚心道:好你个王嫂,敢是嫌我来得慢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厨房的奴才,也敢来挑剔我么?眼睛一眯,道:“王嫂你好快啊,这才一会儿,你就炖好了,我闻闻。”
王嫂在一边垂手站着,笑着说:“少夫人一早就打发了人来吩咐奴婢给少爷炖碗参汤,我哪敢怠慢。姑娘常在少爷少夫人身边,自然知道少爷的口味,您尝尝,可有不合适的?”
月尚见王嫂果然端了另一盅参汤,伸手接过来尝了尝,说:“嗯,火候正好,辛苦王嫂了,我这就给少爷送过去。”
月尚端着参汤到了萧律人的书房外,修原拦了,道:“月尚姑娘,你是来看少爷的?”
月尚举了举手里的托盘,说:“是啊,我来看看少爷,特地送盅参汤,少爷可在吗?”
“在是在,不过还是由我替姑娘送进去吧。”修原伸手要接。
月尚轻笑了一声,一反常态的温柔,并没有反驳,道:“修原,是少夫人一再嘱咐叫奴婢将参汤送给少爷,而且要看着少爷将参汤喝完才能走。如果少爷不便,你就替我把参汤送进去吧,可一定要嘱咐少爷赶紧喝了,不然就凉了。”
修原猛然醒悟过来。这月尚是少夫人新给少爷纳的通房。他不能擅自决定,总要回禀少爷一声。想到这便道:“你先等一会,我去回禀少爷。”
修原进了书房,萧律人一手算盘正打得飞响,右手握着笔,写得飞快。见修原进来,左的算盘并不停,只是停了右手问:“什么事?”
“少爷,月尚姑娘来送参汤了。”
萧律人哦了一声,说:“打发她走。”
修原应一声,转身要走。心想,看来少爷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没走到门边,算盘清脆的噼啪声猛然停了。修原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少爷,却见昏黄灯影里的少爷竟然有一刹那的失神、恍惚,就像,纯真的孩童,一时辩不清自己的心意般茫然。
不过是瞬间的事,萧律人缓过来,说:“叫她进来吧。”
修原就是一怔。除了少夫人,少爷还没有叫过哪个丫头进来呢。难道这月尚,对少爷竟然真的与众不同么?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总感觉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与少夫人和月尚都无关。可是这念头掠过的太快,不曾想明白,已经一闪而逝。
应一声,修原没动。他下意识觉得少爷还是会改变主意的。
他却猜错了。萧律人低头去算帐,再没说一个字。
修原出门,态度并没见多友好,只朝着月尚淡然的点头,说:“进去吧,少爷在忙,别乱说话。”
月尚眼睛一眯,却没说什么,心想: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既进这书房,自然就能打开少爷的心房。
月尚袅袅进门,未曾施礼,先看一眼萧律人。他坐在灯下,一件青灰色袍子,坚毅的脸,透着大气的五官。远远望过去,那略嫌严肃的脸,的确让人心生畏惧。
可是,她不再是仰望着他,和他毫无关系的从前的丫头。
月尚轻施礼,柔声道:“少爷,天晚了,您忙了半天,喝口参汤歇歇吧。”
萧律人一抬头,就看见下面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淡妆的脸素净却不失俏丽,个子不高不矮,身段不胖不瘦,甚至可以说很苗条。一双大而净的眼睛,里面带着柔柔的眼神,一瞥过来,立即如受惊的兔子,慌乱的躲了开去。
萧律人的心莫名的一沉,眼中竟然闪过苏星移那张倔强的不施脂粉的脸,大大的眼睛平静的注视,没有一点情愫。
他可以不要她的,完全可以
萧律人点头,松开算盘,放下笔。月尚将参汤递到他手里,站在一边替他磨墨,一边说:“少爷,您累了累?奴婢给您捏捏肩吧。”
萧律人嗯一声,放下喝净的盅,往椅子后面靠去,闭上了眼。
月尚轻轻的站在他身后,伸出十指搁在他的肩膀。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像是随时都要跳出来。脸微微的发烫,不可抑制的脸红。
第一次,如此近的,单独和他在一起呵。他的肩很结实,手搭上去,要想捏得让他舒服,还真需要费些力气。他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隐隐的,是男人的气息。他的怀抱,是那么宽阔,仿佛那里,可以替人撑起一个安全的世界。如果依在那里,是不是就可以拥有全世界?他的眉眼,此刻放松开来,没有了平日的戾气和冷酷,好像下了凡尘的谪仙,是可以亲近的。
月尚不由自主的,伸出纤长的手指去抚摸萧律人的脖颈。他没动,仍然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又或者,他也很享受。
月尚弯腰,将自己的脸贴在萧律人的脸侧,身子轻轻的附上他的后背,轻喃着:“少爷——奴婢,奴婢是真心喜欢少爷的”她就像扑火的飞蛾,只为了这一刻无与伦比的亲近。她不相信,面对着软玉温香,男人会不动心。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即使他清醒了,可是总会对那一缕记忆中的温柔牵念。
萧律人睁开眼睛,两臂轻轻一甩,把月尚震了出去,道:“走开。”
月尚跌坐在地上,低头那一瞬间,泪落在衣襟上。如果萧律人此刻回头,就会看见她那楚楚可怜却仍然动人的娇柔之美。
只可惜,他连头都不回,沉声道:“修原,送她回去。”
月尚站起来,微抬头看着萧律人,带泪却笑着,说:“少爷,奴婢给您等门,无论多晚。”
萧律人猛的睁开眼,一道亮光直射到月尚身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毁于一旦。月尚就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腾,直到心脏深处,整个人都似被冻住了,上下牙关轻轻的震颤,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萧律人却笑了笑,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