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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地而处,若我是丞相的话,我会设法跟瑶英和解”。
“哦?是吗”?孟瑭接过信封,并不打开,只看看信封上的落笔,然后随手撕了,挥手,碎片随风散落。
“若郡主真的是个与世无争之人,却为何让人南下漳水调查孟某?”
楚萼正色:“只是想告诉丞相瑶英若真的想要与丞相为难,丞相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好口气”!孟瑭哂笑,“郡主这是威胁在下”?
“威胁不敢,只是想卖个好给丞相,若瑶英真的有意为难丞相,当日便不会自认投湖,今日也不会将丞相的亲笔书信双手奉上,瑶英自认诚意十足,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似笑非笑,孟瑭缓缓道:“被人捏着把柄夜不能寐的滋味可不好受”。
“手中攥着别人的把柄,瑶英也甚是惶恐。”
“话虽如此,但是孟某向来不信活人,只信死人,可该如何是好?”
“死人,瑶英怕是做不来的,那日在国公府是杀瑶英最好的机会,可惜丞相当时没能杀得了瑶英,已经错过了时机,丞相也明白个中道理不是吗?否则瑶英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停顿了一下楚萼继续:“人人都道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然而瑶英却并不认为如此。这世上,有很多真相往往都是由死人说出去的。若瑶英活着,瑶英可以担保此生此世不会将丞相的秘密说出去。但若哪一天瑶英身死,很难保证不会有人追查瑶英的死因,进而追出丞相的秘密”。
“郡主好词锋”!孟瑭浅哼一声,“是孟某眼拙,这些年里,京城中隐藏着郡主这么个人物,孟某竟然不知。若不是当日在国公府中误打误撞,恐怕至今孟某也未能察觉。”
听到孟瑭如是说,楚萼知道他果然也翻查了自己的底细。
“其实察觉与否无关紧要不是吗,我说过我只想要平安度日,人不来犯,我自不会去生事”。
“郡主的意思是孟某生事?”、
“丞相心里也知道,当日你我皆是遭人算计,若瑶英当日身死,自然会有人指证丞相是凶手,你我都是受害者,与其你我针锋相对,最后两败俱伤,瑶英却认为惩治幕后的凶手才是正经,丞相以为如何?”
“胆敢算计我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两败俱伤?”他笑道意味深长,然后盯着楚萼,语气低沉而压抑:“我可没打算跟你两败俱伤”。
楚萼不动声色地看着孟瑭,不说话了。
时间好似就此停止住。
有风自山间来,吹动人的衣角。
半晌,楚萼突然一笑,然后提起茶壶又斟了一杯茶,执杯递到孟瑭面前:“是瑶英说重话了,以茶代酒,就当是瑶英赔罪了,若丞相能原谅瑶英,就请饮了此杯。”
说完,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色坦荡。
垂目看看她手中的瓷杯。
半晌,他缓缓伸手,接过瓷杯,仰头,却只饮半杯。
“且饮一半,下次见时,再饮另外半杯”。说完孟瑭起身,转身离去。
烟青色的长衫随风浮动,如行云,若流水,渐渐消失在竹林石阶间。
恍若仙人临尘又返,不留痕迹。
楚萼缓缓地放下酒杯,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什么意思?只饮半杯?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烟火疑惑。
“主子,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丹辰蹙眉。
“他差点把你害死,要不是国师当日正好在宴上及时救了您,还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呢,不能就这么算了!”流萤义愤填膺。
“此人深藏不露,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可消停点吧,”说着楚萼挨个敲了下她们的头。
揉揉头,流萤冷哼道:“哼!他还说,下次还要见面,意思就是跟我们没完了呗”。
说完,流萤又一叉腰:“他要是再敢来找我们的茬,我非把他丢到邱四沟去喂毒蛇。”
楚萼等人笑而无语。
施施然顺着青石台阶信步而下,孟瑭回想起刚才的谈话,嘴角轻轻一扯,似笑非笑。
几个仆从和孟笑在岸边等了许久,见孟瑭下来,便迎了上去。
“叔祖,刚刚是谁啊?谁找你”?孟笑窜到跟前,问道。
孟瑭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说话,往前走去。
见孟瑭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趁热打铁,孟笑赶紧又凑上前去:“天色不早了,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嗯”,孟瑭点头。
见状,孟笑高兴地正要跳起来。
然而.....
“回去继续作诗”。
!!
孟笑趔趄一下,差点没趴到地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楚萼过的还算清净,当初投湖的热闹劲差不多也过去了,“登门来访的客人”也少了许多。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身子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这些天天气甚好,偶尔楚萼还会跟烟火她们一起出门去郊外游玩,或者乔装一下去闹市走走。
不同于其他王公贵族居住在城南紧靠皇城远离闹市的蔷薇大街这一片。
一年前瑶英郡主被恩准另开府邸的时候,选在了兰雀街一带,这里靠接近平民区,鱼龙混杂,紧邻西市,自然是喧闹异常的。
全京城住平民区的贵族只有两个,一个是瑶英郡主,另一个就是当朝国师!
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于是郡主府上上下下心情自然不会错,瞧着什么都顺眼。
然而似乎老天跟郡主府不太对付,太平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便要派个人来膈应你。
于是郡主府的人发现最近总有一个人在府门前转悠。
要说这一带鱼龙混迹之地出现几个正常不正常的人也都不足为奇。
但是唯独此人却太难让人忍受了,只要郡主出门,总能看到此人躲在石狮子后面张望,有时见到楚萼看向他了,便咧着嘴对着楚萼嘿嘿一笑。
要说此人长相并不十分难看,就是个正常人的模样,却不知为何他咧嘴一笑,总是能猥琐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于是,这日,楚萼出门,刚刚准备登车,流萤忽然一扯她的袖子,然后用眼睛往边上一撇,小声对楚萼道:“快看,那人又来了。”
楚萼顺势望过去,果然见石狮子后面正蹲着一个人,见楚萼望过来,此人赶忙站起来,大胆地望着楚萼,咧嘴嘿嘿一笑。
“恬不知耻的模样,真是讨人厌”,流萤蹙眉。
“不用管他”,说着楚萼踏着秀墩上了马车。
随后流萤和丹辰也跟着上去了。
丹辰平时不常跟随楚萼出门,所以对前因后果并不了解,于是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人”?
“此人姓郑,来自洵州郑氏,现在京城供职,洵州郑家跟成国公府有着姻亲关系,上次在成国公寿宴上见过一面”,楚萼缓缓说道。
“看此人这个样子,怕是对主子您起了心思”,丹辰提醒。
“哼”,流萤愤愤不平:“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次只要郡主一出门,瞧他那眼睛都要看直了,真想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我说你这小小年纪气性怎么这么大”?楚萼调侃。
“郡主不生气我就帮着生气啊,有什么错?”流萤撇撇嘴。
正在玩笑间,忽然听到街边有叫卖的声音:
“栗子,新鲜的糖炒栗子......”
楚萼心头一动,叫停了车,然后对丹辰道:“我们这趟去拜访国师总不能空手而去,你下去买点栗子我们带去”。
“啊”?流萤愣住了,“就,就带点栗子啊”?
“礼轻情意重嘛,当日国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早该登门拜谢了,丹辰快去”。
“好”,丹辰掀帘下去。
马车顺着兰雀街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住了。
楚萼等人下车,便见眼前一处府邸,并不如何恢弘大气,几乎要与这周围的民居融为一体,若不是门楣上御笔亲提的“国师府”三个烫金大字,几乎看不出这个府邸有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