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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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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梅园,就是京剧大师梅兰芳的纪念馆。

    梅兰芳的出生地其实是北京的李铁拐胡同,只是他爷爷那一代祖居泰州,后来就搬走了。梅兰芳出名之后来泰州开巡回演唱会,万人空巷轰动一时。通过那次演唱会,泰州的老乡们被他高超的艺术造诣所折服,纷纷对他路人转粉。于是在他诞辰90周年的时候,建造了这个梅兰芳公园来纪念他。

    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如果梅兰芳一直就是个在李铁拐胡同里默默无闻的唱戏的,那泰州的父老乡亲肯定不会记得他这个远在北京的老乡。可是一旦这个人出了名,那就不一样了。管你是不是出生在这里,只要能搭上一点点边儿,那你就是这里的人,今天你以家乡为骄傲,明天家乡以你为自豪。这就像孙扬和朴泰桓进行游泳比赛,如果朴泰桓赢了,那么泡菜国会说:冠军是韩国的!可如果孙扬赢了,那么他们就会说:孙扬是韩国的!(此典故出自孙扬在第三十届伦敦奥运会取得男子400米自由泳项目冠军后,高丽大学历史系教师金慧中教授经过详细研究,发现孙扬其实是生活在白头山西麓的孙氏一族的后裔。距今约500年前,孙氏祖先迁至江浙一带生活至今。金教授认为,大韩民族的优秀血统是孙扬夺冠的重要保证。)

    进入梅园之后,前面的解说员就在一直滔滔不绝地介绍梅兰芳的生平事迹。当她介绍到梅兰芳的杨贵妃扮相雍容华美、艳丽无双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位女声问她旁边的人:“梅兰芳和现在男扮女装演杨贵妃的那个人长得好像啊!哎,那个人叫什么刚来着?”

    然后听到一位大哥语带茫然的回答道:“郭德纲?!”

    从梅园出来,栏目组编导带领我们去梅园对面的泰州老街吃完饭。

    晚餐标准不高,十人桌八菜一汤,但是我们都对此表示满意,并不是因为菜的质量有多好,而是——老街是一条美食街,吃完饭我们还要继续战斗!

    像陈先生这样的人肯定不屑于吃一些路边摊上的东西,我果断放弃和他一起去逛美食街的想法,转而和吃饭时坐在我另一边的一位美女商量:“美女,你们要去逛美食街吗?能带上我吗?”

    结果她和他男朋友双双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说:你真的愿意当我们的电灯泡?

    我用十分真诚的目光回答他们:Yes,Ido!

    他们也用十分真诚的目光回应我:我们不愿意!

    我:……

    直到吃完饭,我也没有找到和我有合作逛街意向的伙伴,难道英雄自古注定是孤独?

    “走吧。”正在我感叹自己天妒英才的孤单命运的时候,陈煦突然出声。

    “去哪?”我一脸茫然的望向他。

    “美食街啊!”不由分说的把我从餐桌上拽了起来。

    传说靖江“蟹黄汤包”是三国时传下来的。刘备白帝城托孤后,一命呜呼。身在东吴的夫人孙尚香万分悲伤。忠于爱情的孙夫人遥望滚滚大江,满含悲愤登上了北固山。她祭拜过上苍和丈夫亡灵后,跳入长江。后人为了追怀孙夫人的忠贞与贤淑,用面粉包上猪肉茸和蟹肉馅儿的馒头,前往奠祭孙夫人。这种肉馒头味道鲜美可口,竟引来了不少美食家的关注,很快就成了饭店餐桌上的热门食品,从三国起代代相传至今,逐渐演变成今天的蟹黄汤包。蟹黄汤包到明清时代的制作工艺已达到巅峰,美名远播。其特点:稠而不油、油而不腻、皮薄如纸、汤多味美;刚出笼时“放在盘里如座钟,夹在筷上像灯笼”,蟹油金黄,轻轻晃动,宛如一枚软壳蛋。

    这个典故就跟为了纪念屈原要吃粽子似的,只不过要纪念的人物变成了孙尚香,食物变成了汤包。

    佛家说世间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受身,此业报受身有六个去处,被称为六道。六道是佛根据业报身所受福报大小划分的。分别为: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我想中国人一定都是从饿鬼道轮回投生而来,否则为什么所有的节日都要吃东西,而且每一种美食都要编上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难道这样吃的时候就会觉得比较高大上,进而忽略掉自己是一个吃货的事实?

    当我们俩坐在一个路边的桌子上一起吃蟹黄汤包的时候,我咬着筷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世的陈先生果然是性情大变,谁能想到他有一天能和我在路边摊上一起吃宵夜?这幅画面真是越想越诡异。

    “想什么呢?赶紧吃完我们还要去下一家。”

    大概是汤包太好吃了陈煦很满意,他吃完抬起头来看我,眼角含笑,眸光温柔,映着漫天的星光。

    “你眼睛里面有星星……”

    完了完了,我说话又开始不经大脑了。一定是现在我的血液都提供到肠道去消化食物了,大脑供血不足才造成如此失言。总结起来还是一句话:汤包太好吃了。

    好在我声音不大,他好像并没有听清。

    在路边买黄桥烧饼的时候,我感觉那个卖东西的人老看我。我瞪他一眼,难道没见过美女?

    走出来好远了,我发现陈煦怪怪的,肩头貌似有奇异的耸动。

    “你笑什么?”

    “刚才吃完我忘了告诉你了,其实,”他顿了顿,逼自己严肃起来,好像在强忍着笑意,“你嘴边沾了块汤包屑。”

    “……”

    途中听到后面有一对情侣的对话,男的说:其实南方好多地方都长得差不多,乌镇啊同理啊之类,都是典型的江南水乡。

    女的说:恩,泰州老街也和那些江南的街道挺像的。

    男的说:特别是周村,周村可漂亮了,等有空领你去,你以前去过周村么?

    女的说:……我吃过那里的烧饼。

    恩,周村的烧饼虽然确实挺好吃,但是它和江南水乡周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差距的。听完这段奇葩的对话之后,我突然感觉那两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一回头才发现,那男的可不就是把李玉刚说成郭德纲的那位仁兄么!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回到了栏目组指定的酒店,给助理打过电话之后,他让我在一楼等着,说一会下来把房卡拿给我。

    “你说只给我们俩订了一间房?!”

    完了完了,今天晚上只顾着玩,竟然忘了我和陈煦的假情侣身份。当助理说只给我们俩安排了一间房的时候,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我们其实是假情侣,你问问制片人就知道了。我们俩是临时组的,真的不能住一间,麻烦你一定想办法给调一下。”我开始苦口婆心的向助理解释。

    “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订的房间,制片人也没告诉我特别安排啊!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是旅游旺季,到处都客满。”助理很年轻,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他愁眉苦脸的看着我,搞得好像是我在故意刁难他似的。

    “那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和你们工作人员换换,男女分开住?”这样我也能接受。

    “啊?!我可不想和男人一起住!”他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这样会被人误会是gay的!”

    我没想到性取向问题已然成为一项困扰全社会的重要课题,以至于人人谈gay色变。可见现在人们的价值观转变的着实飞快,以前一男一女住一间房会遭到众人唾弃,如今一男一男或者一女一女住在一起会引来众人侧目。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订的房间是标间吗?”这是我能接受的底线。

    这次我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十分后悔今天晚上吃得太嗨,玩得太晚,以至于其他参加节目的情侣都已经休息了。否则怎么也会有一两个好心人,同意跟我们换房男女分开住的吧?

    用房卡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我绝望了。

    我想起了一段话: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个非常糟糕的境况时,你会失望的告诉自己:看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后来你才绝望的发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后面的情况一个比一个更糟糕!

    因为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大!床!房!

    此时此刻我的想法是:这个栏目组的制片人一定是猴子派来的逗逼,专门来整死我,捎带着整死陈煦的。这个栏目组就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贼船,一旦加入再难脱身。

    再给助理打电话,他已经关机。我觉得之前他一定知道大床房的真相,怕我再去骚扰他,提前做足了应敌准备。

    强忍着压下胸中马上要溢出来的愤怒,我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对一旁的陈先生说:“那个,陈煦,你看你需不需要去其他的酒店,找找看有没有空房间?说不定就有漏网之鱼呢。”

    哪知他一改平日的绅士风度,像个无赖似的一下躺倒在床上,“我累了,哪也不想去了,今晚就在这里凑合吧。”

    您是能凑合了,可是我凑合不了啊!

    “可是电视上有风度的男生都是主动把床让给女生,你看你是不是?”睡沙发?

    “哦,你也知道,那都是电视上才会这么演,现实中都是有风度的女生主动把床让给男生。”

    有这回事?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我内心挣扎了一番,做出了最后的让步:“其实这张床也挺大的,要不……”

    陈煦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继续说下去:“你竖着睡,我横着睡?”我比他矮,让他竖着睡算够意思了吧?

    陈煦眼里的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