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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光重伤,祈福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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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她十四岁,不着粉黛,清丽动人,一袭白衣如水中芙蓉,顾盼间含情脉脉,静若处子。于是他对她一见倾心,许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诺言,从此两人古筝鸣响,清箫声和。

    那一年,他十八岁,怒马鲜衣,俊宇不凡,一身红衣衬得喜气洋洋,眉宇之间透露淡淡烦忧,而她在人群中默默流泪,亲眼看着他拉着另一个女人入洞房。从此她绝然离去,再无音讯。

    桃绯不禁感慨万分,继续问云夫人:“那后来呢?你又怎么会遇上云代昌又嫁给他呢?”

    “当时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出于好心便救了他。他伤好后,我打算离开,他却说担心我一个女人孤身上路会有危险,为报答我愿意陪我上路,最后我答应了。直到我们来到辞元城,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过了四年,他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待我极好,可我还是忘不了子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子祈。有一天他知道了,污辱了我。不久后我有了身孕,为了腹中的骨肉,尽管他已有一子二女,还有几位侍妾,我也只好下嫁于他。后来才发现他曾经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一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云夫人此时已泪流满面,“我自知对不住子祈和家中老父,一直不敢联系,我又不愿再看见这虚伪的小人,所以以死相逼才换来一方清净天地。”

    “我本是方府丫环,老爷让我练武功是想保护小姐。小姐失踪后,老爷郁郁寡欢,最后病死了,方家也散了。我只好到处寻找小姐,找了五年才找到,如果我能早点找到小姐,小姐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可是云代昌武功比我还高,我总是失手,我对不起老爷和小姐。”刚刚换好药的方依屏也激动地说着,包好的伤口渗出了血。

    云夫人即方韵琴连忙扶着方依屏,哽咽地说:“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找证据的事慢慢再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么多年都是你陪着我,帮我出生入死,要不是你,我早就寻死了,你是我的好姐妹了,可不能出事。”

    “找证据?”桃绯从她们话中听出一些端倪。

    方韵琴见桃绯救了方依屏,于是毫无芥蒂地坦诚一切:“他作恶多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一介女流,只能暗中收集他的犯罪证据,让官府来惩治他。只是之前辞元城的官员都被他收买,我们无法告官。直到三年前南宫侠上任还带着月容姐姐,我知道这是机会了。可是又怕慧儿遭到连累,所以只能等到慧儿嫁到南宫府去我才可动手。”

    “云代昌有什么证据可以去告发他呢?”桃绯不明所以,于是追问道。

    “云代昌之所以这么富贵,都是十年前抢劫官银所来,当年轰动一时的飞云寨抢劫官银案就是他做的,只要找到他与飞云寨的交易密函,就可以定他死罪。我知道他把账本放在书房里,今晚便打算把账本偷来,只是没想到却发现老爷跟大小姐居然行这种龌龊之事。”方依屏义愤填膺地说。

    方韵琴听完也一脸痛心嫌恶的表情。

    桃绯不禁想起自己认识的玉姬如此清灵脱俗,又怎么会是这个虚伪放荡的云思雨呢?今晚本想探探管家手帕之事,却没想到听到这么多惊人的往事,还看到天光一直所说的人间丑恶,桃绯心里觉得纷乱。

    方韵琴落下悔恨的泪水,继续痛斥道:“云代昌这个禽兽,居然罔顾人伦,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当真是禽兽不如,只怪我当初怎么瞎了眼救了他。当年为了让云思雨担了天仙的虚名,还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孩子,我是害死他们的帮凶……”

    方依屏见方韵琴如此伤心,连忙安慰:“小姐,你别自责了,十九年前你又怎会知晓云代昌是这种人呢?”

    听到这里,桃绯脑子里终于涌出了一丝清明:又是十九年前?记得刚下凡那时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些秘辛,好像就是云代昌派人杀了所有刚出生的婴儿,现在连云夫人也这么说,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了。那么云思雨就不是自己所要找的玉姬了,看来铁拐李和汉钟离都被云思雨骗了。

    桃绯越想越激动,难怪自己在云思雨身上找不到一点玉姬的影子,那么真正的玉姬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桃绯的思绪又陷入一片白雾之中。

    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一阵阵凉爽的清风迎面扑来,撩起了桃绯的缕缕黑发。桃绯告别方韵琴主仆后,坐在清心园客房的屋顶上思考着事情,此时太阳还未出来,整个园子里寂寥无人。桃绯看着已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天空,只觉黯淡无光,寒冷笼罩着自己,不知温暖何处。

    突然天空渗出一丝亮光,渐渐柔和了黑暗,一瞬间五彩纷披,灿若锦绣,桃绯的心不禁被这场景所震撼,那感觉真好!从前在天庭也不曾见过日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的滋味。

    正当桃绯沐浴着金黄的阳光,享受着自然的温暖时,手中的木牌却抖动起来了,发出微微的淡紫色光,顿时心中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淡紫色光中隐出一个人影,那人影又如初见那般飘渺俊美,可此时却闭眼不醒,气息若有似无,在阳光的照耀下,愈见透明的身躯显得脆弱而易碎。

    桃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到天光,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虽然天光平时对桃绯冷嘲热讽,没几句好话,但除了桃闲爷爷之外,天光是陪伴桃绯多年的朋友,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如今见他如此脆弱,不同于平时的神秘强大,桃绯心里十分疑惑,这段时间天光到底去哪?为何弄得魂魄大损,几乎要灰飞烟灭。不管怎样,桃绯只知要救回他。

    桃绯逼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太上老君曾说过,无论人鬼神,最根本的是魂魄,只要魂魄一散,那人、那鬼、那神便会消失于世间。所以魂魄受损,可以聚魂修魂补救,而内丹是魂魄与天地灵气修炼而成,只要该魂修炼,便可形成内丹,具有魂魄全部的力量,即所谓的法术。修炼越强,内丹越厉害,也有不少妖魔鬼怪修炼为求速成而吸食其他妖的内丹,把他们的力量融为一体。

    桃绯心想天光的魂魄应该要用内丹去修补吧,只是魂魄与内丹分离就像骨与肉分离那般痛苦,并且如果承受不住,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桃绯看着天光不像平时那样带着讽刺,带着不屑的神情,而是平静安宁,好像永远要消失了那般。桃绯下定决心催动身体的灵力把体内的内丹给逼出来,一开始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身体四周不停啃噬,接着整个身体像被绞着那样痛,汗水不停地流着,浸湿了她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青色的珠子从桃绯的身体冒出,钻进了天光那透明的身躯里,桃绯的思绪渐渐放空,终于闭上了双眼,陷在了黑暗里。

    在桃绯的脑海中,思绪凌乱得像缠绕难解的线,一会在冰凉的水中浮浮沉沉,眼中只有海水的波光,一会在刺骨的雨中战战兢兢,眼中看到泛着寒光的剑和顺着剑尖滴下来的血,一会又像烟雾那般轻飘飘,耳边不停传来“放我出去”的幽怨女声,凄凄渺渺。

    当桃绯忍不住睁开眼睛时,用手遮了遮眼前的光,才看清柳小新那惊喜的脸,以及耳边他那熟悉的喊声“姐姐终于醒了。”

    这时,汉钟离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桃绯,你已经睡了半个月,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桃绯撑起酸痛的身体,望了周围四周的摆设,应该还在清心园的客房里,床边站着柳小新,汉钟离,铁拐李和木天光。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桃绯奇怪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铁拐李摇摇头不赞同地说:“桃绯,你太傻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差点要魂飞魄散,幸好天光把内丹分成两半,你们两人才保住性命。现在你们两人法力大减,如同普通凡人一般。而血魔随时到来,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他……”

    听到铁拐李说起天光,桃绯看向天光那熟悉的冷漠表情,内心里仍然感激天光还活着,尽管失去了法力,能救天光一命,也值了。

    小新一见桃绯醒来,便迫不及待把半个月来发生的事说出:“姐姐,你知道吗?血魔居然和小慧慧的姐姐勾结,害死了不少百姓,什么京城尊贵的皇族祁王爷也到辞元城来了,还有还有,小慧慧要成亲了。”桃绯听得惊讶不已,连忙让小新详细道来。

    原来天光重伤的那天早上云思雨以保佑辞元城的名义举行了一个祈福大会,还说可以渡十个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成仙。辞元城的百姓早把云思雨当成生观音、活菩萨,纷纷去参加,还争相贡献出自己的子女,希望他们可以成仙。铁拐李和汉钟离对此深感疑惑,却也跟着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祈福大会上,云思雨一身白衣,衬得素淡出尘,可她那诡异的眼神却有些格格不入。铁拐李和汉钟离虽觉不妥,但也想不出云思雨的目的,只好作罢。

    云思雨看着对她露出崇拜眼神的人群,不禁心里嗤笑:你们等会就能尝试到什么是痛苦的滋味,在充满希望的时刻瞬间绝望,那种感觉你们也应该尝试尝试。

    她想起郝连山天的吩咐,温柔地对着众人道:“观音菩萨得知我们辞元城遭逢劫难,特赐我圣水解救大家,大家只要喝了圣水,妖邪就不会近身,无病无灾。”

    话一说完,百姓便吆喝着、抢着云家奴仆递给众人的一杯杯清水,迫不及待地灌进嘴巴里。南宫城主、铁拐李和汉钟离想阻止也来不及,只见喝完水的百姓一个个倒下,云思雨身旁冒出郝连山天,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南宫侠痛心疾首:“云侄女,这到底怎么回事?”

    郝连山天大笑:“你这女人做得还不错,”说罢便开始抓住一旁惊慌失措的孩子,伸出尖牙往他们的脖子咬去,孩子们一片哀嚎声,惊恐地倒下了。

    铁拐李和汉钟离想阻止也比不过郝连山天的速度,况且他们之前也输给了郝连山天,与他相斗也不过是鸡蛋碰石头。三人斗法之际,辞元城中顿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正当铁拐李和汉钟离法力耗尽时,突然一道金光击中了郝连山天,打破了他的法术,往发出金光处一看居然是张果。郝连山天感到体内血气翻涌,不敢恋战,便愤恨逃离。

    张果对着铁拐李得意地说道:“幸好及时赶了回来,我把得道高僧圆寂的舍利子带来了,还怕对付不了血魔?李玄,你服不服我?”

    铁拐李虚弱地看着张果,尽管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张果这次的确救了他们和辞元城的百姓,有些扭捏地说:“难怪这几天如此安静,原来你被吓回了京城搬救兵,不过……谢谢你了。”

    张果虽不喜前一句,但听见铁拐李道谢,内心还是爽了。汉钟离高兴地看着他们不再剑拔弩张,而是愈来愈友好的气氛,八仙聚齐有望了!

    突然间一群穿着官服的侍卫冲进了会场,并把会场围得密不透风。两顶豪华气派的黄色大轿停在了众人面前,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掀开了轿帘,随之出现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用金丝绣边的白色衣袍的男人,他下颌方正,目光锐利,气势威严,颇有领导者的风范。而另一个下轿的是身着一袭淡黄色宫装,端庄淑容的贵妇,云髻上的凤冠垂下数条金黄流苏,在阳光下更显得金光闪闪。

    南宫侠大惊失色,拱手恭敬道:“下官拜见祁王爷、祈王妃。”

    此时清心园中,默默念经的方韵琴手中的佛链突然断裂,一颗颗佛珠滚落在地上,方韵琴的泪珠像是有所感应地流了下来,“嗒嗒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