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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无非是说你貌比潘安,才胜江郎吧。”蒙面人不由大笑道,“不过,这虽是当今圣上对你的赞词,但拿到江湖上来炫耀,未免太过肤浅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说,即便你是如花美男,即便你有如渊智计,但江湖人又岂会买你才色的帐?你身为一大盟主,不展示盟主的武功,却动不动就搬出皇上的赐语,自诩天下无匹热血男儿,也不觉羞?
炎非辰不恼不怒,他处处展示自己乃热血男儿,自有他的深意,只严肃道:“请问曲阁下,皇上的赞词,又岂是平常人能得到的呢?”言外之意,皇上的赞词,金口玉言,来之不易,你等能得到吗?而我示之于众,正表明我对皇上的赞词很在意。若真如你所言,反而是轻待皇上的话了。
说完,炎非辰折扇“刷——”的一声合上,其声比先前更为清脆,极具穿透力,竟震得耳鼓一阵嗡鸣。
蒙面人心头一惊,但他随即明了,这并非是炎非辰内力了得,而是,折扇质地极佳。何况,他在得知了九曲十八弯的下落后,心中高兴,便很有耐心地看着炎非辰,炎非辰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半生。
蒙面人知道自己和炎非辰在口舌之争上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由也看向半生,问道:“你俩联手,你,可有把握胜我?”
“必会,完胜于你!”半生振了振精神,一扫疲色,坚定地吐出几个字。既然炎非辰说能胜,那就肯定能胜,何况他看到了炎非辰自信的目光。半生虽比炎非辰的年龄还稍长半岁,但对其的依赖性反而十分强烈,盖因炎非辰与他相处的三年来,实在是太过聪慧了,不但看任何书能过目不忘,且对天下武技亦是烂熟于胸,况且,他更明白,炎非辰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因为炎非辰烂熟于胸的浩繁武技,配上他烂熟于胸的流火刀技,几令他的武力成倍猛增。
他俩给这种默契的组合取了个朴实的名字:刀耕火耨。
这种组合虽然还未在江湖上显露,但炎非辰既有这个信心,他当然也绝不怀疑可战胜对手。
也正因为炎非辰的太过聪慧,与其形影不离的半生反而乐得清闲,渐渐地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只一心听命于他,护卫于他,自己越发显得憨厚,甚至木纳。
“好!我很期待,看你俩如何完胜于我!”说话间,杀气陡增,句句中气十足,可谓振聋发聩,而随着“铿”的一声,灵蛇剑已擎在手中,一出手就挽出几朵剑花,作势就要扑向二人。
半生拔刀在手,电闪般斜跨一步,横刀挡在炎非辰身前。
“且慢!”战斗一触即发之际,炎非辰折扇又是一展,轻轻摇了摇,微风带起一缕秀发,冷静之极,竟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似乎这人,生来就是令人不可违抗的至尊者,见蒙面人诧异地住了手,才缓缓道,“你可看出,半生寒毒发作?”
“不但发作,而且凶险至极,若不医治,最多坚持两个时辰,便绝无生理!”
“若其带病用功,又如何?”
“小命,撑不过半个时辰。”蒙面人摇头道,“刚才那一招,虽然他的发挥还不至于异常,但若继续带病用功,其功力绝对发挥不出十之四五,即便他武功奇高,若本座使上内力,他不可能扛得住我三五招!”
“高!高!实在是高!”炎非辰颔首赞道,“灵剑门不但不自恃九曲十八弯的强大而横行江湖,而且,阁下眼力亦是极准,在下佩服。但若不让我先控制住半生的寒毒,你,就如此来欺负一个功力尽失,一个功力只能使出不到一半的少年,只怕会毁掉灵剑门和曲阁下的一世英名吧?”
“那,那你又将如何控制他的病情?”蒙面人真恨自己太过大意,竟被对方揭穿了大致身份,否则,哪会有如此多的顾忌,不由恼道,“反正,反正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完成任务……好吧,我最多再给你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不需小半个时辰,一小会即成!”
不待蒙面人回应,炎非辰已退至墙边,细长的手指拈过一只瓷碗放在书桌上,撩开左手衣袖,露出莲藕般的小臂来。
没看错,确系莲藕般的白皙,粉嫩,细腻,任谁瞧见,都必会惊叹这人真是美到了极致,就连小臂,都比女人的还美。
甚至会臆想连连,其身体,又将如何个美法?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那手臂上,却有十数道被利器划过的伤痕,有旧伤,已经干掉正在褪皮的,有半旧半新,疤痕明显的,更有新伤,格外刺目。
“唔,你怎会知道,你的血可以控制寒毒?”蒙面人奇道。
“不可!”半生又惊又急,急速来阻。
“只因,我乃天下热血男儿,既是热血,必可控寒毒!”话音未落,炎非辰右手中的折扇边缘早已划过左小臂,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急不可待地淌进瓷碗中。
饶是半生动作够快,但不待他抓住炎非辰手臂,蒙面人已一把摔开了他。
猝不及防之下,半生竟被摔在墙角,半天也爬不起来。
“哈哈哈,灵剑门从不乘人之危,我可不想背上胜之不武的骂名!”蒙面人笑道,“只有他的血,才可暂时控制你的病情!咦,这可真是奇了……”
被半生这一惊一扰,零星洒落在书上的血滴,竟将纸张灼成了黑色。
若不是亲眼所见,其血热之炽,当真是难以置信!
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如此看来,炎非辰出生之时,母子俩大量的鲜血引燃酒精,从而导致赤山盟一场特大火灾的传言,倒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其事了。
半生颓然坐在地上,看着炎非辰端着雪白的瓷碗,一步步走来,他突然就浑身颤栗,上下牙齿也碰得格格直响,显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这是人血啊,我怎能喝?何况,还是盟主的血,炎非辰的血!
半生用手捧着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地流下来。
他不敢去看炎非辰端过来的血,鲜红的血,冒着热烟的血。
“非辰,这几日来,你,你不是说是鹿血吗?”半生啜泣道,情绪甚为激动,“你,怎么要骗我啊,我居然连你的血都喝了,我,我还是人吗?”
“我不说是鹿血,你会喝吗?”炎非辰适才再一次以扇音传讯,还是没得到回应,看来,将半生的战力提升到最佳,才是唯一能自救的办法了,无奈,他不得不当着半生的面放血与他喝。不过,他也知道半生一时会接受不了,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这三年来,你把我当过外人吗?而我,命都是你救的,我更不会把你当外人。我之所以硬要你直呼我名字,这都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要报答你。即便是命,我都可以给你,何况这只是一点儿血,根本要不了我命的这么一点儿血。你,又何苦去区分是鹿血还是我的血呢?半生,来,喝了它。”
“不喝,不喝,”半生双臂紧紧地捧着头,此时,寒毒进一步恶化,冷得连整个身子都开始瑟缩起来,“你,你对我半生恩同再造,我还怎敢再喝你的血,我宁愿不要命,也不要你如此,来伤害自己!”
“半生,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炎非辰有些生气了,“我开心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我会很高兴。”
“我不开心的时候呢?”
“我会很难受。”
“那,有人要杀我的时候呢?”
“我会拼了命地保护你。”
“我炎非辰,”炎非辰仰天一声长笑,笑声中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生在这纷扰的人世间,能得一人同甘苦,共进退,我,何其幸福!”
是的,不但炎非辰感到幸福,半生的身子也是一震,他,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是的,你让别人享受到了幸福,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幸福的?
炎非辰转向蒙面人,问道:“曲阁下,你,真是来杀我的吗?”
“千真万确,这是,我生平最重要的一次任务!”
“半生,你不是说拼了命也要保护我吗?”炎非辰情绪开始激动,“你若不喝掉这半碗血,你就没有能力来保护我。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被杀?”
“除非,他先杀了我!”
“这不是一样的结局吗?到头来,你还是没有保住我的命!”炎非辰蹲下来,“你知道吗,我,真的还不想死,我还有极重要的事要做。何况,我才十五岁呀!你就这么残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成为灵蛇剑下的亡魂吗?我如今功力散佚,无以自保,所以,就算我求你保护我了。半生,快趁热喝了它,若冷了,我的血,就白流了。那样,我,会很不甘的,我,会很恨你的,我,也必会死不瞑目的!”
半生的身体在痛苦中剧烈颤栗着,终于,他慢慢放开了捧着脸的双手,苍白着脸,颤抖着手接过碗来,哽咽道:“非辰,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我病得有多严重,我,都不会再喝你的血了!”
“好,我答应你。但你现在,必须马上喝了它,只有这样,你才会恢复战斗力。”炎非辰点着头,“这样,我们,才能完胜!”
半生立起身来,眼泪再一次扑簌簌落下来,叭叭地打在碗里,如同滴在一碗烧烫的油中,竟“嗞啦嗞啦”的响个不停。
铁塔般的汉子,也能流出这么多眼泪,连蒙面人也看得动容。
半生闭上眼,将半碗热血举到嘴边,猛地仰头灌了下去。
在短暂的痛苦灼热之后,立时,半生似乎浴火重生,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
半生将瓷碗摔碎在地上,“铮”的一声拔出流火刀来,吼道:“姓曲的,来吧,尝尝赤山盟刀耕火耨的厉害!”
“刀耕火耨?哈哈哈哈,我不管你使的是什么招式!”蒙面人一出手就是灵蛇剑式,整个房间,立时便剑气纵横,凶险无比,“就算你趁着热血激荡,功力倍增的时候挑战,本座,亦不足惧!”
能以剑的单薄,使出波涛汹涌的气势来,可见,对方的内力,确实高得骇人。
“对方是挥剑成河,半生使刀过竹解,随后吞刀吐火跟上!”炎非辰退后几步,口中淡淡道。
果然,无论对方的剑势如何强大,半生一刀劈落,均如破竹一般轻松化去,接着,便见红色的刀有如焰火奔腾般一路焚向蒙面人。
蒙面人虽没希冀一招便可制敌,但炎非辰能在自己出招之始便准确地叫出招式名,并想出破招之式,而且攻势凌厉,直指其稍露破绽之处,确实令人心惊。
灵蛇剑技以灵活刁钻见长,招式狠辣,冷冽瘆人,直如毒蛇吐信;流火刀法则以刚正威猛见长,招式严谨,但随手拈来,却如行云流水。
在被看出破绽之后,灵蛇剑技的灵活刁钻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观流火刀法,则把威猛严谨的优势泼洒得淋漓尽致。
幸而,蒙面人的功力比半生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才不至于很快落入下风。
蒙面人使出铸剑为犁挡住吞刀吐火,接着一招解剑拜仇再次犀利回击。
炎非辰不但同样在其起手之势即叫出招名,且又叫出两面三刀和操刀伤锦两式来守与攻,且均收到了妙到毫巅的奇效。
刀剑相击中但见火星飞溅,声声交鸣中便知凶险异常。
如此斗得十余个回合,蒙面人不但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被弄得手忙脚乱。
他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刀耕火耨,竟是两人的口授与刀法的神奇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