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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垂眸,立于剑上,睥睨底下的二妖,并未回话,一双浑浊的老眼定在陌奚身上。
“此乃琮泷门浮清仙尊。”他身旁的中年人喝道,“琮泷门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尔等姓名”
茯芍感觉到陌奚捏了捏自己的手,她转头看向他,陌奚扶正她手中的伞,柔声道,“芍儿,已救下小蛇,该上路了。”
听到这话,空中的修士们愣怔了一瞬,旋即有小辈怒道,“仙尊问话,尔等如何不答”
茯芍很是生气,若在淮溢她早就动手了,哪里轮得到这群几百岁的小东西在此叫嚣。
可因她不熟人界规矩,怕节外生枝影响了夺玉、甚至影响到身后的淮溢,遂闷闷地闭着嘴,咽下了这口气。
“好吧,”她郁闷地颔首,捂着怀里的小蛇,对陌奚说,“我们走。”
“站住。”低沉的声音带着罡气砸下,倏忽间,十八道锋利的黄符骤然刺下,插入茯芍陌奚身周的土地。
朱砂符咒上仙家罡气蒸腾,形成了一圈无形无影的地牢。
陌奚侧一步挡在茯芍身前,望向空中的浮清。
“人毫发无伤,就是报案,也得有个苦主不是”
浮清高立半空,施法之后,广袖翩翩回落,“若是人,自然按人的规矩来。可你们,果真是人么”
茯芍愕然,这道士好深的功力,竟能看穿他们身上的妖气。
“凡事总是讲理。”陌奚道,“同样的事,如何人可恕,妖就成了罪无可赦”
“因为是妖。”浮清沉冷道,“光天化日,区区妖畜胆敢闯入人类地界,本就是罪无可恕”
“我们却从不介意人类踏入妖的地界。”陌奚微笑。
“摇唇鼓舌,不足与辩”浮清左手一托,一顶白琉璃莲花灯冲上青天,布下银白色的法光。
光影如宝塔,将黄符圈中的两妖收束其间。
茯芍识海中传入陌奚的声音,他道,「芍儿,此处临近城厢,凌熔秘境开启在即,城中修士繁多,你我此时出手,修士必闻风出洞。芍儿是想要玉,还是想出了这口恶气」
茯芍这才明白陌奚为什么要忍耐这群修士,同他们好言说理。
她眸中显出挣扎之色。
转眼之间,那莲花灯影便要挨上他们的肉身,茯芍深吸一口气,嗔怨地瞪了眼空中的几道人影,随即抓紧陌奚的手,带上他土遁离去。
黄玉深谙土属性术法,具有极高的土亲和力。
茯芍的遁术就连陌奚都察不到痕迹,何况是空中的几名修士。
浮清见那妖姬身上黄芒一闪,便彻底没了踪影。
他眉关紧锁,对着空空如也的符阵,脸色很不好看。
他身后的弟子们更是惊愕无比,“那两头妖是何来历,竟能无视仙尊亲手布下的十八地牢阵和白琉璃莲花灯”
“这等实力的无非就是几处妖王,我们都认得,可从未听
过说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厉害的一个妖姬。”
那雄妖施了幻术,看不清模样,言谈举止倒是有些像蛇王陌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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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浮清身后的中年人上前些许,拧着眉盯着两妖消失的地方,“您看,是否是被凌熔秘境吸引而来的”
浮清凝重地摇头,“那雄妖八成就是蛇王陌奚,若真是他,恐怕只是路过。”
“为何”
“古玉现世,人类妖族皆垂涎此玉,唯独陌奚不会。”浮清道,“他乃天生绝玉之体。”
中年人思索道,“或是为了给身边的妖姬”
浮清嗤笑,“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追捕他了,知道他的脾性。”
“上一条向他求欢的顶级雌蛇差点没命,何况去年他又中了我的蚀骨钉,如今每日饱受蚀骨之痛,虽不死,也不过残喘而已,哪里还有闲心去讨好什么妖姬。”
“他突然涉足人间,怕是听到了哪里可以疗伤的消息,总之不会是为了一块他用不上的玉。”
中年人受教道,“师叔所言有理。既然蛇王主动送上了门,那要通知其他门派共同追捕么”
浮清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好,你去办,就说嘉临城发现陌奚,他正往溧水关而去。”
“溧水关”中年人愣了下,随即躬身笑道,“是,师叔英明,弟子这便去办。”
溧水关前面就是第一仙门珖昺宗的镇地。
此次琮泷门进入凌熔秘境夺取古玉,珖昺宗便是他们最大的劲敌。
若是珖昺宗知道陌奚在他们山脚下,不知还有多少心情和他们争夺宝玉。
浮清吩咐下去后,眉间的褶皱却并未全消。
正如他方才所言,陌奚和其他雄蛇不同,向来对雌性不屑一顾。今日他身旁的妖姬到底是谁不,也未必是妖姬。
那般容貌气度不仅不像邪妖,反而比寻常仙子更加清丽出尘。即便怨恨时,双眸都澄澈清亮,不含阴邪之气,像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在发脾气。
可她身上确有一分极淡的妖气,这证明她吸食过血气。
或是人类的阳气,或是妖族的内丹,此二者不论哪一种都是邪法,而非仙途正道。
浮清思量的同时,队伍后端的沈枋庭亦在回想着方才的妖姬。
陌奚模糊了自己的容貌,茯芍却未有,修为低于她的沈枋庭也能看清她的五官身段。
身为浮清的首席弟子,他本该第一时间站在师父身旁,可不知为何,在看见妖姬的刹那,沈枋庭头脑一阵刺痛,疼得他面色煞白。
影影绰绰间,一些模糊的画面堆挤进了他的脑海。
过量的信息令他头疼欲裂,他以为自己中了二妖的咒术,却见身边修为低于他的弟子都面色如常,并无异样。
强烈的晕痛后,有古怪的情愫在他心中泛起波涛。
这一情愫和那些画面一样,纷纷扬扬、繁多驳杂,无论沈枋庭如何用力,都看不清其中究竟。
自己
这是怎么了
他抓着心口的衣襟,恍惚迷离地望着脚下的空地。
那妖姬到底是谁,自己为何会如此难受
沈枋庭自己看不见,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呈现出摇摇欲坠之姿。
“大师兄”直到身边的师弟师妹讨论结束,发现了沈枋庭的异状。
“大师兄,您怎么了可是方才的邪妖对您施了咒术”
听到声音,前头的浮清调转剑尖,来到沈枋庭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枋庭艰涩摇头,“师尊,我无事”
浮清听了会儿脉象,微疑地打量冷汗涔涔的大弟子。
他身上没有妖气的痕迹,可这幅模样也实在谈不上“无事”。
“带你师兄入城歇息。”他让两个小的搀扶住沈枋庭,“若在凌熔秘境开启之前未能好转,便叫人来替换。”
两名弟子应是,沈枋庭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霎时更强烈的刺痛贯穿了他的识海,令他无暇开口。
朦胧之间,他似乎听见有谁在叫他
「师兄枋庭」
那声音含羞带怯,琮泷门中,从未有哪位师妹的嗓音如此空灵又如此妩媚。
是谁
谁在唤他
“好啦,”茯芍蹲下身,把怀里的小土蛇放出来,“你安全了,下次可别再闯入人类的领地了。”
未开灵智的土蛇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触到草丛便飞速游走了。
茯芍目光怜爱。从前她便格外照顾小蛇,如今有了伴侣,还会联想到自己以后的孩子。
人类真是太危险了,进入人界才不过两刻钟就遇到了个修为和她不相上下的修士。
不愧是是万物灵长,人界真是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她若有了孩子,孩子成妖之前,绝不能踏入人类的领地。
目送小蛇离去后,茯芍立刻恼怒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她忿忿不平,“我们敬人类为长、以礼相待,他们竟如此蛮横无礼”
“杀我便罢了,我的确对那女人出了手,可为何要将全天下的妖都赶尽杀绝淮溢多少妖族从未杀过人,犯得着他们什么了难怪你不要我将酪杏带来。”
她气得跺脚,和这条人腿置气,在地上把人足踩得邦邦响。
陌奚啼笑皆非地制止了她的自虐。
虽是人足,可到底还是茯芍的身体。
茯芍想问陌奚什么时候攻打人界,但陌奚一早跟她讲过国中的情况。
吞下玖偣之后,他们未来十年都要修生养息。何况攻打人界和攻打妖国,情况截然不同。
妖国争战,是国与国之间的厮杀;
若打人界,奋起攻之,只会让人类凝聚成团。仙宗之间勾心斗角,但大事上还是一致对外的。
陌奚教过她,他们以及其他妖国,对付人界多是使用捭阖之术,旨在暗中腐
坏蚕食宗族内部,而非强攻。
邪妖蛊惑人心、祸乱人世的印象由此深入人心,浮清便是如此,故而对陌奚的说理十分不屑。
“真讨厌,”茯芍嘟囔着,“要不是为了灵玉,我一定把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头从天上抽下来。”
陌奚弯眸。
鬼侍多次刺杀沈枋庭都未成功,今日沈枋庭自己送到他面前,他强忍着没有出手,这份忍耐效果还不错。
他察觉到,茯芍曾两度出现过记忆觉醒的迹象。
今日他杀了沈枋庭,来日茯芍回想起一切,必然恨他。
治病治本,杀人之前,他还需彻底扭转茯芍对沈枋庭的印象。
届时即便茯芍回想起上一世,也不会弃他而去、再度投入沈枋庭的怀抱。
她或许会伤心一阵子,这不要紧,他们的余生那么长,他会好好地、耐心地抚慰她,将她宫中堆满稀世宝玉、予以她最甜美的蛇毒、日夜不休地为她舞咏,满足她的一切需求,直至她将沈枋庭彻底遗忘。
陌奚确定,自己身上是有茯芍喜欢的东西的。
她爱沈枋庭,可未尝对他无情,沈枋庭若死,逝者不可追,她早晚会注意到他。
只是若要茯芍厌恶沈枋庭,以致于到了对他起杀心的地步,中间过程,陌奚有些难忍。
厌恶必要要接触,一旦接触,极有可能唤醒两人的记忆。
和计划让茯芍研制秘药时一样,陌奚出现了迟疑。
即便是厌恶、是杀意,陌奚也还是吝于分出去。
那超越理智和本能的存在再度出现,勒令他立刻将茯芍带回巢穴,永不再见沈枋庭。
陌奚敛眸,压下了这暂时无法厘清的心绪。
他们换了路进入嘉临城。
茯芍对人类的新奇感全然消失,看着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类,又想起了举着短锄的女人。
在韶山她读过一些人类描写蛇的书籍,知道人类是蛇的天敌之一,但没有想到事实远比书里写得还要残忍,自己见到的第一户人家就有杀蛇的举动。
那娴熟的姿势,也不知是杀了多少蛇才练就的。
一想到这里,茯芍就摆不出好脸色。
路边的小贩叫她“仙子,买朵花吧。”
茯芍一愣,旋即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不买”
她才不是女人,更不是女修士
身旁传来玉珠落盘似的笑,茯芍扭头,就见陌奚屈指抵唇,肩膀微颤,止不住地笑。
“你笑什么”茯芍纳闷极了。
“不,没有”陌奚自笑中抽空回答,“只是觉得,芍儿率真可爱。”
茯芍觉得这不是好话。
陌奚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带着茯芍进了前方的酒楼,走之前又扫了眼那摊上的绢花。
粗糙劣质,又沾了尘灰。
罢了买来反倒脏了手。
陌奚所选酒楼乃是嘉临城最大的一座,凌熔秘境
开启在即,楼中住了不少散修。
有门派的修士大多不必住店,自有熟人住宅,需要住店的皆是散修。
而这些散修茯芍和陌奚进入店门时,粗粗一扫大厅,便见里面一半都是伪装人类的邪妖。
茯芍传音给陌奚,“他们不要命了不怕被修士抓起来么”
今日遇见的那老头能识破她和陌奚的身份,这些修士比茯芍想象中厉害不少,普通邪妖聚集此处,岂非自投罗网。
陌奚摇头,传话给茯芍“人类懂得齐心协力共抗妖族,妖族之间也未尝没有联结协作。”
“五百年前,几处妖国共同研制出一种隐息丸,服下后,人类便察觉不到妖身上的妖气,妖与妖之间则不受影响。”
“那和普通的隐息丸有什么不同”茯芍疑惑。
“只对人类隐藏气息,更具针对性,效果也更强。如今日这种人类较多的场合,用隐息丸更加保险一些。”他回想着,“记得当年秦睿也曾是研制者之一。”
提起这个名字,茯芍恍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秦睿了。
她问“已过去半年了,给蛇族勇士们用的秘药不知成了没有”
陌奚笑道,“炼妖研方并非易事,锤炼数百年也是常态,恐怕没有那么迅速。”
茯芍哦了一声,点点头。
陌奚在柜台开了间上房,一边同茯芍在识海内说话,一边被小二引至房中。
步入房间,陌奚合门之前,对小二笑了笑。
上一刻还在殷勤招呼二妖的小二倏地噤声,呆滞地看着陌奚,黑色的瞳孔中充盈着翠绿的妖芒。
“不必送来食物和水,这间房,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陌奚对着他轻声道,“明白么”
小二木然回道,“是。”
“很好,去吧。”陌奚颔首,将房门关上。
下一瞬,磅礴湿冷的蛇息卷席过整个房间,将此间房覆上了一层“水膜”般的结界。
茯芍正在打量人类的客栈,等陌奚关门,不解地询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要求,为何要对他施展咒术”
陌奚回身,转动之际,脚下人腿霍然化为巨大可怖的鳞尾,盘踞了房中木地。
他道,“无用之人太多,就是这点小事,他们也未必能够办妥。”
茯芍若有所思地端详陌奚。
从给大妖们种下蛇毒,到如今对一个人类小二施展控制术,这些过于谨慎的动作,不仅暴露出陌奚极强的控制欲,也暴露出她第一眼见到蛇王时的感受
他在害怕。
茯芍亦幻出蛇尾,尾尖勾上了陌奚的尾巴。
她的夫君明明是凌驾于众蛇之上的蛇王,可却比酪杏这样的小蛇还要缺乏安全感。
茯芍忍不住抱住了陌奚,连同尾巴一起将他绞紧,传递给他自己的力量。
“夫君,”她埋在他颈窝中低声道,“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人界了。”
她不喜欢人类,而陌奚更是害怕陌生的环境。
“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来了。”她闷声说。
陌奚偏头,有再大的灵玉也不来了”
怀里的蛇姬沉默片刻,半晌支支吾吾道,“那、那再议吧”
陌奚又笑了起来,依旧是那种琲串线断、玉珠坠落似的笑,山涧般温润清朗。
茯芍喜欢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距离凌熔秘境开启还有两日,这两日茯芍本是想逛逛人界的,因入城时的那一段插曲,导致她对人类的观感直线下降。
她不想出去和人类挨挨挤挤,只趴在窗台上往下张望街道,看那些修士和用了隐息丸的妖在附近穿街来往。
陌奚搁下书,见她看着窗外的市井,眸中却一片空洞虚无,遂出声问道,“芍儿在想什么,竟这般出神”
听见声音,茯芍从神思漫游中苏醒。
她回神的第一眼,楼下正有个筑基男修士抬头愣怔地看着她。
在她看过来的瞬间,那年轻的男修士蓦地红了脸,低头疾步离开。
不止是他,这条街上来往熙攘,所经过的行人在看见楼上的美人后,都不由得驻足呆望。
窗中的女子皎若秋月、仙雅绝尘,只是托腮发呆,便自成一副景画。
这些痴痴仰望美人的人类恐怕永远也想不到,那窗户之下的并非玉腿莲足,而是一条横亘房间的巨蛇蛇尾。
茯芍注意到了这些视线,她不再是刚出韶山时无知的乡下蛇了,知道原来外界择偶都不在乎种族、身份。
他们看她的目光如此直白,叫茯芍一眼便能看穿这些男人心里的想法。
“夫君,”她转过身,望向坐在床上的陌奚,“你说白素贞为什么会爱上男人呢”
陌奚眉心一跳。
茯芍兀自纠结道,“她是怎么接受人类羸弱的身体,还有那双又短又僵硬的腿的交尾的时候,她不会不小心把许仙绞成肉泥么不对男人原来只有一根,她是怎么忍下寂寞的”
陌奚无奈,“芍儿,别看那些东西。在人界,若是女人看了男人的肉体,就必须成为他的伴侣。”
茯芍惊呼一声,“什么我、我不知道”旋即马上按住眼睛,剥夺自己的目力。
以茯芍的修为,穿视几层布料易如反掌。陌奚都想叹气了,也不知这两日她到底看了多少男人的污物。
她摘除了自己一部分目力,离开危险的窗户,回到陌奚身边,盯着他的尾根处感慨,“但是男人真的好细好短啊和蛇相比,他们哪里都是又细又短的,白素贞这样的千年大妖,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男人呢”
陌奚半垂眼睑,片刻,抬手抚过茯芍的后颈,轻笑一声,“大抵,是因为他救过她吧”
茯芍偏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陌奚的语调有点哀伤。
他鲜少有这样的表情,携带着她看不懂的落寞与不甘心。
“夫君”
茯芍搭上陌奚的手背,忧心忡忡,“莫非,你其实爱过白素贞”
“芍儿,少看点话本。”陌奚温情款款地回望她,“那都是虚构的故事。”
“什么”茯芍震惊,比知道自己看了男人的就要和他们做伴侣时更加震惊,“白素贞不存在我一直以为她是真的我的伞也是照她做的”
在无蛇的韶山中,话本里的白素贞可是茯芍认识的第一条千年大蛇,是她幼时憧憬的标杆。
陌奚没有回答,只是微笑,揉了揉她的后脑。
在酒楼里待了两日,第三天清晨,陌奚与茯芍结清了房钱,准备前往凌熔秘境入口。
骤然得知白素贞是杜撰的消息,茯芍大受打击,但她已经用惯了黄玉骨伞,不管白素贞用不用,她反正是要用的。
茯芍撑着伞站在门口,陌奚在柜前结账之后,转身朝她走来,温和道,“好了,走吧。”
并肩之际,他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茯芍的腰肢。
他们跨出酒楼门槛时,有一辆玉舟停在了酒楼门口,派头不小。
玉舟边立有六名佩剑武婢,皆着素色白裙。
这幅阵仗令茯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下一刻,舟舱打开,有佩戴幕篱的女子从中踏出。
白纱白裙,欺霜赛雪。纵不见容颜也知必是美人。
茯芍眨了眨眼,微讶地发现,自己竟看不穿那方白色幕篱。
她被陌奚揽着腰,和舟中女子自台阶处擦肩而过。
茯芍回眸,只得看见白色的幕篱下,一缕浅金色的发丝飘出。
她惊疑自己为何看不穿那层纱幔,也就不曾知晓,那帷幕之中的女子在和他们擦肩之时,与陌奚有一瞬的余光交触。
双方微微一瞥,接着便走向各自要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