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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芍儿。”返程的路上,陌奚歉疚地握着茯芍的手,“本想带你出来玩,却遇上了这些糟心事。我保证下回不会再有。”
陌奚自己鲜少出来闲逛,但茯芍喜欢热闹,跸路清场太过冷清,陌奚盘算着,下次出行前需要把四周的妖替换掉。
茯芍摇头,“不会姐姐,我觉得很有意思。”
第一次见到官兵、第一次像话本主角一样被官府找茬儿问话,而且还看见了一条同龄蛇。
茯芍觉得,这些事比进食有意思多了
外面的世界看什么都新鲜,哪怕陌奚带她去参观粪池,茯芍都十分高兴。
想起在酒楼里遇见的那条同龄蛇,茯芍好奇地询问陌奚,“姐姐,你和丹樱是旧识么”
今天是丹樱帮她们摆平了卫兵。
她的表现像是陌奚的朋友,陌奚却显得极其冷淡。
她不确定两妖到底是什么关系,委婉的用了“旧识”这样的词语。
陌奚摇头,“从前有过共事。”
茯芍惊讶道,“我听说丹樱从前是在蛇宫做事,姐姐难道也在给蛇王做事”
陌奚很快明白,是晓音晓琴透露的消息。
他略点了点头,“算是吧。”
茯芍立刻不满起来,“都是四千年的蛇,凭什么姐姐要给他做手下”
陌奚道,“不是手下,互惠互利而已,芍儿也说了,我可是四千年的蛇。”
“不是手下,那留在蛇宫做什么呢”
陌奚本想给自己按个皇商的名头,熟料茯芍突然睁大了眼睛,发现了什么秘密似地低叫起来,“姐姐他一定是在勾引你”
陌奚笑了起来,“嗯”
“蛇城只有姐姐和他同级,他留你在蛇宫,一定是看上你了。”茯芍言之凿凿,又有些担忧,“姐姐,他要是失去耐心强暴你怎么办你打得过他么”
陌奚无奈,“芍儿,多心了。”
“我才没有。”茯芍不赞同地看着她,“近水楼台、以权谋私,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真要如此,那他早就动手了。”求偶方面的问题上,陌奚还是得给“蛇王”保留点颜面。
“芍儿有所不知,蛇王至今没有过配偶。他不是耽于肉欲的妖,你大可放心。”
“他也没有配偶”真奇怪,外面的蛇怎么个个都那么清心寡欲
茯芍想到了个可能性“姐姐,莫非升入四千年的境界后就会无情无欲”
陌奚摇头,“只是巧合而已。”
她松了口气,旋即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再过一千年就要断情绝欲了我还一条雄蛇都没有过呢。”
陌奚意味深长地睨着她。
他毫不怀疑,在到下一轮发青期之前,茯芍就会开始物色雄性。
他得找些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鼓动她挑战蛇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
在还不行。
前线刚定,他突然消失两个月,有些东西蠢蠢欲动,蛇宫并不太平。
等他了结了这一段,再对她提出邀请,届时便能借机脱去这层姐姐的外皮。
玉辇回到别苑,陌奚将茯芍送回她的房间。
他站在门外,对着茯芍笑,“做个好梦。”
茯芍入内的身形回转,看向立在门外的陌奚,“姐姐不和我一起了么”
一整日的新鲜刺激之后,她终于回想起了对陌奚的那一点儿占有欲。
陌奚叹息,“芍儿,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我只有晚上能抽空回来陪你。”
他抚着茯芍的头顶,“想要什么,我带回来。”
茯芍环住陌奚的腰,依依不舍地望着他,“那我要”“不行。”
“我还没有说要什么呢”茯芍生气。
眼前的胸膛轻颤着,陌奚流泻出愉悦的笑。他说,“换一个,我不想伤了你。”
“我不会被伤的。”茯芍小声反驳,她可是百毒不侵的黄玉。
但陌奚的修为高出了她整整千年,因此她也不完全自信,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陌奚并不知道黄玉的特性,加之茯芍这心虚的语气,他只以为她是在撒娇、闹脾气。
“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了。”茯芍失落道,“姐姐去忙吧,我不会惹事的。”
她知道,陌奚急着离开韶山,是有事要忙。
眼下还有一个广袤无垠的新世界等着她探索。
这里不是冷清无人的韶山,即便陌奚离开,茯芍也有大把的事情可做。
她不再那么紧张陌奚了。
茯芍口中的不舍只持续了两句话的工夫,马上开始思考陌奚离开后自己要去玩些什么。
陌奚眸色微沉,看出了茯芍的心猿意马。
前日还送他蛇皮,如今倒觉得他碍事了。
“真是薄情”这一声叹息传入茯芍耳中,她茫然地看向陌奚,陌奚俯身,盯着她,“芍儿忘了么。”
“什么”
墨绿的法光浮现,一叠蛇皮出现在了陌奚手中。
“蛇皮,前日你才问我讨的。”他白天回蛇宫时记着这件事,特地翻出了上一次蜕的皮。
“芍儿已不在乎了”
夜色下,那张妩媚的脸上眼睫微垂,眉梢漾起两分落寞。
茯芍顿时慌乱起来是了,乍入花花世界,她的确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心中涌出愧疚,虚张声势地双手捧住陌奚的脸,想搓掉他脸上的哀伤。
指尖揉过陌奚的眼角,茯芍低低地道歉,“姐姐,我不小心忘了,但绝不是不喜欢你。这蛇皮我一定好好穿戴,一年都不把它脱下来。”
陌奚本只是逗她,提醒她不要忽视自己,但当那柔若无骨的指腹压在他眼角后方、或轻或重地按揉时,他呼吸一凛。
那正是他毒液腺所在之处。
他
们靠得极近,茯芍收敛了气息,修为高于她的陌奚还是嗅到了她身上那股馨香。
温暖的、甜美的,只是气味便让他舒爽到战栗。
他的食指上还残留着晶莹的香气,也还记得那温凉柔嫩的触感,以及被钝齿咬住时狂欢般的痛意。
今日雅间喂食,被茯芍重重咬下的瞬间,陌奚快慰得头皮发麻。
他几乎以为她也是条毒蛇,能往伤口中注入意乱情迷的蛇毒,迫使猎物放弃挣扎,沉溺于虚幻的幸福,心甘情愿地死去。
那双琥珀色的圆眼里没有星月,只有他。
这一刻对陌奚来说,太过危险。
他反感自己鄙俗的本能反应,却又难以抗拒。
他绝不愿成为被本能操控的肉虫,难以坚守,就转为攻势。
喉结压下,陌奚偏首,覆上了茯芍捧着他侧脸的手背。
一侧毒牙若隐若现地探出上唇,徐徐地在她手腕上摩擦游移。
“只这一次,”他的脸贴着茯芍的掌心,毒牙抵着她腕上的青脉,下不为例。”
茯芍连连点头,“我再不会忘了和姐姐的约定”
陌奚弯了弯眉眼,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
离开之际,森白的牙尖陷入了茯芍的手腕,腕部细腻的皮肤由此微微下陷。
茯芍紧盯着那一处,喜出望外地以为陌奚要给她蛇毒了。
可在即将刺破肌肤的瞬间,毒牙骤然离去,陌奚也松开了她的手背,后退两尺。
他站在阶下,纯良地冲她微笑,“我走了,早安。”
茯芍刚提起的情绪立刻如流沙般溃散了。
期待落空,她很失落,郁闷地点头,“姐姐再见。”
她就知道没那么便宜。
陌奚转身,状似好心情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唯有他自己知道,蛇口中已是一腔黏腻的毒液。
在茯芍按揉他的毒液腺时,隐藏在另一侧的獠牙便像毒蛛一般分泌了一股又一股的甜腻的毒丝。
没有猎物,这些黏稠的丝液只能混乱无序地粘在蛇口之中,如蛆附骨,伺机蛰伏,迟迟都不甘被陌奚自己吞咽下去。
黎明将至,茯芍却毫无睡意。
她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习惯了和蛇缠眠,现在自己睡总觉得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正遗憾陌奚不在,她忽然嗅到了晓音的气味。
对了,她已经离开韶山了除了陌奚还有大把的蛇妖呢
“晓音”在晓音从茯芍窗前经过的时候,茯芍推开窗户,探出头来叫住了她。
她出口之后,晓音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茯芍惊讶道,“我吓到你了”
晓音迅速稳住身子,她看向茯芍的目光有些闪躲,素来冷漠的脸上也是一片红晕。
见茯芍盯着自己不放,她只得硬着头皮往茯芍窗前走来,“小姐有何吩咐。”
“你怎么了
”茯芍没有放过她有些奇怪的步态,伸吐着蛇信问“身体不舒服”
晓音的脸又红了几分,她咬紧牙关摇头,没、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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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说实话”她的异样愈发明显了,茯芍有点着急,问不出个所以然后,扣住她的肩膀,低下头,直接用蛇信触碰晓音的脸颊。
她不说,她就自己闻。
“唔”在被茯芍蛇信触碰到的瞬间,晓音喉中倏地溢出脆弱的呻吟,那紧绷的身体顿时绵软了,暗红的双眸氤氲地望着茯芍,似哀求,又似渴求。
茯芍的蛇信告诉她,眼前这条雌蛇陷入了类似发青期的状态,可又不完全相像,她的情况介于食欲和情欲之间。
“晓音,晓音”茯芍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焦急地来回舔舐她的脸。
她可爱又珍贵的孙女儿到底怎么了
茯芍急,晓音更急。
她媚得快要化成一抔水,最后的理智让她勉强克制住往茯芍身上缠的欲望,用磨蹭窗旁的墙壁来代替。
粗砺的墙面狠狠刮压体表,可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茯芍觉得这事很严重,她管不了许多,捏着晓音的下巴,让她张嘴,接收自己的蛇丹。
“小姐”黄玉蛇丹浮在半空,一声疾呼骤然插来。
茯芍扭头望去,就见雪婆大惊失色地朝这边跑来,一边呼唤,“请小姐收回妖丹”
“婆婆你来得正好,快看看晓音怎么了”
“小姐,先将您的蛇丹收回去”
雪婆如临大敌,茯芍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姑且依言照做。
黄玉丹珠消失在空中,雪婆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此时晓音情况愈发激烈,她脸颊上有蛇鳞频繁闪现,竟有维持不住人形的趋势。
雪婆一把拉开她,狠狠甩去远处地上。
“晓音”茯芍大惊,雪婆挡在窗前,严肃道,“小姐,主人临走前曾吩咐说,您的气味有些特殊,要我格外小心。”
“气味”茯芍茫然了一会儿,紧接着惊呼,“糟了,我给忘了”
爷爷曾告诉她,黄玉一族的雌蛇身带异香,香气袭蛇,胜于刀剑。
老蛇的嗅觉退化了,那香气影响不了他。
时间太久,茯芍早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后来接触陌奚,不管是她发青期还是蜕皮期,陌奚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茯芍就更加记不起这事儿了。
“原来是我的气味影响了她”
雪婆颔首,“今后由我服侍小姐,晓音晓琴会去花园和厨房做事。”
雪婆的嗅觉同样退化了大半,只要不遇上茯芍的发青期,平日里接触不成问题。
茯芍歉意地望了眼还在地上扭动的小竹叶青,果断关上窗户,隔着窗闷闷道,“我不会找她们了,婆婆,帮我和她们说声对不起。”
她可爱而珍贵的孙女,日后再难见到了,呜
不能叫蛇来
陪睡,茯芍瞪着眼睛失眠到了天明。
她转而想起,姐姐为什么完全不受自己的影响
想来这影响和修为挂钩,修为越深的蛇越不受她的干扰,就是不知道那个界限在哪里。
茯芍想研究清楚自己身上的味道,却没有目标可以让她试验,不得不暂时搁置。
她卷了卷尾巴,睡不着就坐了起来,视线正好看见桌上的那卷墨绿蛇皮。
旧皮颜色很淡,原本只在光下可见的玉绿,此时已清晰可见,表面流着一层珍珠晕彩。
茯芍微讶,旧皮的色泽往往黯于新皮,姐姐身上的蛇鳞都没有这层晕彩,怎么旧皮倒有如此瑰丽的虹色
她展开蛇皮,拎起来放在身上比划,开始构思要做什么样的衣裳。
茯芍没有穿过深色的衣服,也不了解外界流行的款式和花样。
她把蛇皮抱在怀里,决定去外面找位师傅。
昨天出门,她见到了很多售卖衣服和布匹的店,那里或许会有妖能指导她。
雪婆想和她一起去,被茯芍婉拒。
她已经出了两趟门,可以独当一面地逛街了。
陌奚不在,平民茯芍变幻出人脚。
天还不很亮,正是差役、伙计们早晚交接班的时候,不输子夜的热闹。
茯芍不急着制衣,她换了个方向,先去了之前没去过的街道玩。
这条街散发着浓郁的墨香,多卖文房四宝、古董玉器、名人典藏一类,尽头还有一家私塾。
私塾外围满了妖,平常是没那么热闹的,今天是入学的第一日,有的来接小主人,有的是来接自己的孩子。
茯芍来时,最年幼的一批幼崽正从门里冲出来。
她看见一头小狼扑进母亲的怀里,仰着头热情地舔舐母亲的嘴角下巴,母狼张开嘴,小狼的舌头立刻钻入其中,开始舔舐母亲的舌苔、上颚。
韶山没有狼,茯芍若有所思,记了下来。
她离开了嘈杂的学府,又经过几家古玩玉器店,这条街上的玉石相当多,不止是这里,就连昨晚去的酒楼里都处处有玉。
黄玉一族不仅身负玉鳞,还有一项绝学,名为塑玉之术,可将它物转换为玉石。
茯芍以月为线,为陌奚织的千丝菊便属其中。
她本以为只有黄玉和人类嗜好玉石,没想到外面的妖也那么尚玉,才走了几步路就已经见到三家玉器店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她找到了一家裁衣店。
茯芍说自己想看样衣图鉴,老板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找出个金元宝递过去,老板立刻毛遂自荐,愿意当她的女红师傅。
茯芍坐在店里翻着图鉴了解外界的流行,突然听见半里之外的店铺里发出了些异响,似乎是在争吵些什么。
“这样的灵玉你也敢送上来,害得我被好顿骂我说你是疯了还是想死了连平国公都敢这样糊弄”
“小的该死,小的绝
不敢和平国公作对啊,实在是出于无奈。这么两千年下来2,能采的灵玉全都采空了,剩下的玉一处比一处凶险,就是这样的五品玉都折进去了两个七百年的仲妖,您说我区区六百年修为,就是死也采不出三品玉啊。”
“那我不管,你要是干不了就滚蛋。”
“大人,行行好吧。”
争吵还在继续,茯芍疑惑地问旁边笑容可掬的裁衣店店主,“什么是灵玉”
她从未听说过什么灵玉,这天下竟还有黄玉不知道的玉。
店主震惊,“小姐不知道什么是灵玉”
他马上意识到这话不妥,趁茯芍没有发怒,马上解释道,“灵玉是两千年前出现的玉石,玉中有灵气,如今的浮车、浮舟都是依托灵玉运行,最次等的灵玉也可以用来照明。”
他指了指自己店外的灯笼,“我的招牌,还有这附近街上的招牌基本都是依托灵玉发的光。”
“如此奇妙”茯芍一下子感了兴趣。
她想起昨晚夜游,看见空中浮车浮舟顶上亮着的法光,原以为是宝石在发光,不想竟是玉。
“这算什么,五品以上的灵玉才是真正的奇妙。”店主道,“那里面的灵气可以供人类和妖族吸收。”
“一颗五品灵玉,能五年左右的修为,四品二十年,三品五十年,二品八十年,若是一品灵玉,那能直接往上蹿百年。”
茯芍倒吸了口凉气,“若是如此,那大家不必苦修,直接去找玉不就行了百年时间,总能找到一颗一品吧。”
店主遗憾地叹了口气,“灵玉刚现世或许可以,现在嘛,都开采两千年了,五品都不好找了。何况就是找到了,也未必有那个命采它。”
“嗯”
“这五品以上的玉,几乎都玉兽守护,品质越是高,守护的玉兽越是可怖。”
“就说五品吧,如今守护五品的玉兽基本都是千年以上的修为了,玉兽能幻化出玉境,别说杀死玉兽,就是闯过它们设置的玉境都不容易。”
“为了五年的修为,去和千年玉兽搏斗,划不来,还不如直接杀一头仲妖,吸收它的妖丹呢。”
茯芍在书上读到过吞噬妖丹、提高修为的法子,却从没亲眼见过。
“既然灵玉的修为不如妖丹,那还何必求玉”
“权贵们不缺钱,自然无所谓,更爱用玉标榜身份。我们这等平民小妖是不作他想了。”店主摇着头,“至于一品我已经百年没听说过哪里出了一品了。”
茯芍听了越发感兴趣,她问“哪里有灵玉卖呢”
“小姐想看”店主笑道,“这条街上就有不少,卖灵玉的店铺都挂白玉匾,喏,前面就是一家。”
那些玉匾上都带“玉”字,茯芍一路走来,还以为都是些普通的玉器店,原来那便是卖灵玉的所在。
她买下手中这本女衣样式图鉴带回去研究,再和店主道别,准备去找家灵玉店一睹玉容。
如老板所言,如今灵玉的应用已相当广泛,只这一条街上的灵玉店就有四家。
茯芍撑着自己的黄玉骨伞,找了最大最气派的一家。
灵玉店不止售卖灵玉,通常还有灵玉的制品,从生活用具到武器法器方方面面都有灵玉的参与。
和其他店铺不同,灵玉店的店主不那么好见,来招呼茯芍的是这家店的掌事。
“小姐要点什么”
“我来看灵玉。”收了伞,伞后露出和人类丝毫无差的年轻女子。
掌事从未在蛇城见过这号人物,一时摸不清她的身份,遂问“您要看什么样的”
“都看。”
掌事引她入内,跨过月门,进入里间,四周墙壁上打着通顶的木柜。
他将柜门全部打开,霎时间,整个屋子镀上了一层宝光。
上千颗未经打磨的灵玉原石排列在了茯芍眼前,流光华彩,熠熠生辉。
茯芍怔在原地,仰头望向顶层的架子。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玉,有玉石的温润,表面却带着宝石的火彩
“真美”她惊愕地赞叹着,下意识伸手去摘,被掌事不动声色地挡下,“小姐准备什么用途”
“用来玩儿。”茯芍指了指最顶层有雕花木匣子的那一块,“那是几品,多少钱”
掌事见她眼都挪不开了,笑道,“那是一块三品玉,小姐来的不巧了,这玉已经被定走了。”
“我加价。”茯芍头也不回道。
说话之间,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满屋子的灵玉,上千块灵玉的宝光倒映在她眼中,使那琥珀色的瞳孔镀上了一层奢华的糜彩。
太美了,实在是太美妙了
茯芍眼中看到岂是石头死物,更是一位位婀娜多姿的极品美人。
环肥燕瘦,妩媚多情,每一块都好像含羞带怯地望着她,要她带她们回家。
她目光灼灼地一一审视过去。
一众绝美之间,属顶层雕花木匣里的那块碧色灵玉最为耀眼。
它像是清高冷傲的贵女,持一面娟扇,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对绝尘脱俗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茯芍。
想要
她要它她一定要得到它
强烈的占有欲自茯芍心中迸发而出,她炽热地回望对方,心情不亚于第一次见到陌奚。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玉,它必须属于她、成为她的东西
“真是抱歉了小姐,”掌事却陡然泼下一盆冷水,“这是丹府定下的,就是十倍的加价也不能卖啊。”
茯芍这才将目光从玉收回,她看向掌事,皱了皱眉,“丹樱的那个丹府”
她直呼其名的叫法让掌事吓了一跳,连忙压低了声音,“不错,就是丹樱大人府上。”
如果买主是外族,茯芍现在就可以去杀了对方,可买主偏偏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同族,更别提丹樱是陌奚的旧僚,昨天晚上还帮她们解了围。
茯芍含恨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碧玉,仿佛听见那清冷美人在扇后发出了一声嗤笑,接着便转过了身去,懒得理她。
“还有别的三品灵玉么”茯芍退而求其次。
丹樱毕竟是同族,何况晓音晓琴再三恳求她别去招惹,她也答应了姐姐不惹事的。
听她这么说,掌柜忽然笑了。
“说实话吧小姐,如今三品以上的灵玉都被权贵们内定了,您去别家也是这个情况,普通的妖是没有门路买的,要么”
“要么什么”茯芍追问。
“要么您看看有什么人脉,牵个线,从贵族手里买去。”
茯芍蹙眉,她不认识什么贵族,那就只能找陌奚了。
可陌奚很忙,她还欠了他两百年修为,不想一来就麻烦他。
“哪里可以找到三品以上的灵玉呢”她可以自己去挖。
掌柜无奈,“要是知道哪里有就好了,三品以上的灵玉是可遇不可求的,稍有消息就被抢走了。”
茯芍很是失望,“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权贵们手中买。您可以多问问,总有哪家大人缺钱的。”
茯芍眸光微转,有了盗的打算。
贵族区那么多户人家,她可以自己去翻,省的麻烦姐姐了。
思及此,她遂询问,“那您知道,谁家有一品灵玉么”
既然动手,自然要拿最好的。
掌事讶然,“您胃口还真不小。一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目下谁家有还真不好说只能确定顶级大妖们的府上是有的,除此之外,当然了,蛇宫也是有的。”
“蛇宫”
“是啊,每年采到的灵玉都是优先供给蛇宫的。早年间一品灵玉的产量不少,留在蛇宫里的不说上万也有上千。
天下最大的一块一品灵玉也在蛇宫之中,当年血雀大人就是靠献上了那块灵玉,才以外族跻身成为蛇王重臣之一。”
掌事感叹起来,眼中有着向往,“那可真是块绝世美玉啊,润泽如奶,无有一丝瑕疵,长二丈二,宽一丈半,如今成了蛇王的王榻了。”
茯芍震惊,听了描述,根本不敢想那玉到底有多美。
那才又歇下的谋逆想法顿时蹭蹭蹭往上窜。
她一定要想办法得到那块玉
茯芍问“蛇王不把它吸收掉吗”
掌事摇头,“咱们的蛇王是绝玉体质。”
“绝育体质”茯芍愣了下,深以为然地点头,“我看也是。”
四千多岁没有配偶、没有子嗣,不是绝欲就是绝育,总归有问题。
掌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自己的话往下说,“王吸收不了玉,顶多拿去打赏。”
听到这里茯芍才知道掌柜说的和她想的大概不是一个意思。
“你说的绝育体质是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掌事诧异地看向她,“灵玉
中的灵气不是谁都可以吸收的,绝大部分的人类和妖族的玉缘在三成到五成之间。玉缘越高,吸收时的损耗越少,极少部分的是绝玉体质,咱们蛇王就是这样。”
玉缘”又是一个新词。
“是了,譬如这块三品灵玉,如果玉缘是五成,就可以将其转化为六十年修为。”
茯芍注意到,掌事所说的数字和方才裁衣店老板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三品增加五十年么”
“这是按照四成玉缘来算的,五成可不就是六十二年么。”
茯芍点点头,“那要是十成的玉缘,就可以毫无损耗地吸收掉一百二十年修为了”
“是这个道理。不过天底下可没听说哪个人、哪个妖有十成玉缘的,即便是玉石化精的妖物们也就九成而已。”
茯芍问“怎么知道自己是几成”
掌事立刻说“这个好办,您买块五品灵玉,回去吸收一下就知道了。”
“好吧。”茯芍应了。
她挑了一块五品玉,准备回去测测看自己的玉缘。
抱着温婉秀丽的蓝玉,她撑开伞,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眼高处的碧玉,遗憾地长叹一声。
希望有生之年丹府落败,给她个收玉的机会,不,希望蛇王今晚就能暴毙,让她把那张玉榻偷出来
回到别苑,茯芍先按照图鉴把陌奚的蛇皮制成了件长褙子。
两袖宽广,衣摆拖地三尺有余。
她揽镜自视,抬着袖扭身看镜中的自己。
墨绿色的褙子一披,好像有了点成熟蛇的样子,暗沉冷酷,邪魅大气。
旧皮上残留着陌奚的气味,茯芍低头舔了舔袖上的绲边,失落地发现,那点成熟完全来自陌奚的残息,并不是她本身的魅力。
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转了一圈,看着暗色的褙子衣袂翻飞,觉得自己有了蛇王的雏形,剩下的以后再慢慢补足就行。
在外逛了一圈,又做了衣服,回过神来时天色已暗。
茯芍正在镜前挑选搭配褙子的发饰,一只修长的手忽而入了镜,带着一支银饰羊脂玉簪挽起了茯芍的长发。
“姐姐”茯芍惊喜地回头。
正对上陌奚含笑的眉眼。
“我回来了。”他说,目光顿足在茯芍身上的曳地褙子,流露出点点餍足的神情。
他的气味包裹了茯芍,那无与伦比的甜美尽数留在了他的蛇皮里。
陌奚喟叹着,不等他夸赞茯芍的手艺,一对莹白的藕臂便从广袖中滑出,勾住了他的脖颈。
茯芍扭身,吻上了他下颚。
她细碎地吻着他,蜻蜓点水一般,从下颚到唇角,最终,她的蛇信探入了他的口里。
陌奚一顿,翠色的瞳中有两分失神。
下一刻,那柔软的蛇信从他口中离开。
茯芍在他唇角呵气,“我今天看见狼是这样打招呼的,姐姐,你说有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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