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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杨河渡过黄河,邓巡检果如他所说,出动他巡检司所有船只,还有他弟弟递运所的一些船,一起帮忙运送。
众多船只的帮忙下,就算杨河队伍物资人马众多,还是一口气运送过河。
这当中邓巡检大船居功甚伟,他是三百料大船,除可载几十人,还可载运货物三百石。
《漕船志》:“且如造千料海船一只,须用百人驾驶,止运米一千石。”
此时船只标准就是如此,以载重量来计算,载重四百石以下的船称为浅船,便于里河驾运。
四百石及上者称海船,可在大江及海运。
明时料当石解,一石一百八十八斤等于一料,三百料就是载重三百石。
当然,还可以加一些人。
不过杨河队伍毕竟几百人,还有大量的粮米,各类物资等等,这上船,下船,载运,卸货,各类事情繁杂,来来去去,也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算所有人员物资过河完毕。
不过过了河就好,船只行驶在黄河的经历也让杨河终身难忘。
涛涛的河水,刺骨的寒风,壮美的景象,似乎让人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慨。
那就是行驶在母亲河怀抱中的感觉。
河水北岸有一个码头,那就是巡检司船只的停泊之地。
然后大堤下不远就是新安巡检司署衙,有正厅、吏房、仪门、牌坊、公廨、教场等设备。
新安巡检司曾是水马驿,嘉靖四十五年改为巡司,水马驿作废。
眼下巡检司有巡检一员,攒典一员,皂隶二人,弓兵三十人。
然杨河感觉邓巡检的兵额没有那么多,最多二十三人,余下可能是空饷。
他站在大堤上眺望,这边与南岸差不多,一样是大堤、格堤,遥堤的架构,遥堤与大堤上,也密密都是柳林。
不过这边可能河水溃堤不多,所以沿河湖荡,滩涂,沙壤略少,但盐碱地却更多了,却是大堤太高,灌溉不易的结果,望眼望去,蒿草密密有若草原,还有依稀可见的层层盐檩。
寒风呼啸,杂草起伏,风吹草低不见牛羊。
还有一些河流南流而来,不能注入黄河,就在河堤附近形成一些湖泊,湖边满是芦苇荡子,还有一些沟流。
这些荒田、荒滩、湖荡洼地多,就很容易为蝗虫提供大面积的孽生地。
北面六七里外是连绵的山峦山峰,边上似乎有一些大小不等的村寨。
杨河眺望四周,眼下虽渡过黄河,然这片地方仍然属于睢宁治下。
明洪武十四年,明政府将邳州西南招义乡及其所辖十四个社划入睢宁,此时黄河北岸约有睢寧县新安社、董庄社、青羊社、白山社、黄山社等社。
眼前所望,应该是招义乡新安社所在,从东面青羊社过去,则临近邳州界的偃武乡。
然后最北端的黄山社则临近徐州界与邳州界。
当然,此时睢寧县也属邳州管辖,连同宿迁,邳州治下有二属县。
而且不同后世的行政单位,眼下乡、社、集、镇都只是地理概念,此时称乡称社,只泛指一片地方,便如后世称呼长江黄河,太行山、黄山一样。
里甲制,还是这时的基层单位,都图制,则是赋税单位。
这边也有一条准官道,沿黄河水北岸,从邳州通向徐州,然后新安巡检司就卡在路边。
水陆要津、官道横贯,附近也有山林,匪盗容易出没,骚扰滋事,设立巡检司,确有必要。
只是睢宁北岸这么一大片地方,以邓巡检区区二十几个弓兵想管过来,确实是有心无力。
……
杨河等人上大堤时,邓升的弟弟邓官也在堤上相迎,他的递运所离巡检司不过十里,离邳州治只有三十里,探亲访友,交通联络,来来去去都很方便。
兄弟二人也长得很象,都是一张胖嘟嘟的脸,官袍也很象,都不象官员,象商人。
他们下了河堤,进入巡检司正厅说话,邓官比他哥邓升健谈,首先大大赞赏杨相公大败贼寇的丰功伟绩,很夸张的表示,招义乡有杨相公进驻,黎民百姓无忧也。
然后他话题一转,转移到他的递运所,暗示他的递运所有大量的物资武器,军服刀枪等,杨相公如果想要的话,绝对价格优惠。
他也看出来了,这姓杨的满满一船一般的东西,肯定是个有钱人。
杨河对此也很有兴趣,明季递运所专门运送军需物资与某些上贡物品,那绝对属于肥差啊。
明时有三大邮驿机构,急递铺、水马驿、递运所。
这内中水马驿,也就是驿站,专门递送使客,飞报军务。
急递铺职专公文递送,任务比较单一,但铺兵也是过得最苦的,急递铺最大特点就是急,公文到铺,不论件数多少,不管白天黑夜,严寒酷暑,刮风下雨,都必须“随即递送”,不得滞留。
他们还是人力转递,照依古法,一昼夜通一百刻,每三刻行一铺,昼夜须行三百里,这都是靠人走。
最后就是递运所,洪武九年设置,专门转运军需等物,配有大使与验夫多寡,有马有船有牛,还可以上下其手,捞取好处。
若用后世的话说,明朝三大邮政系统,急递铺相当于邮政特快专递或挂号信,水马驿相当于普邮,递运所相当于邮政物流。
这姓邓的说他有大量的军需物资,杨河肯定是相信的。
不过目前来说杨河没心情听他推销,看看天色,他觉得还是早点赶到那个废庄为好。
……
杨河婉拒了邓巡检兄弟派人引路的建议,他已经在大堤上看到那个庄子。
不过他也答应了邓巡检二人明日在巡检司摆酒设宴,为自己接风洗尘的邀请。
他的队伍已经在巡检司边列队完毕,各自的东西也都挑好,然后杨河就下令出发,韩大侠带胡就业兄弟,曾有遇、陈仇敖在前方开路,他与杨大臣骑着马在后,弟弟妹妹装入背篓。
张出恭三人持鸟铳,翼虎铳跟在马后,然后是韩官儿,罗显爵,严德政等人跟着,牵着战马。
教化队老人背着细软,挑着花梨木官帽椅与小几跟随。
最后是齐友信领杀手队,还有妇孺老少,辎重队等,挑着满满的担子,抬着伤员。
各人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容,终于到地方了,自己又有家了。
他们顺着巡检司往北走,此时临近申时,不过太阳仍在空中,举目望去,一片的蒿草闪耀,偶尔看到盐檩,淹没在荒草丛中。
这些辽阔平坦的土地基本都抛荒了,满目的荒凉。
不过比起河水南岸已经好多了,至少可以看到人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