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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林听完李谨言的计划,半天没回过神来。
“言少,我没听错的话,你说要走-私-军-火?”
“姜部长没听错。”李谨言笑眯眯的说道,随即摇摇手指,“不过我要纠正一点,虽说是走-私,但主要是为了帮助广大东南亚同胞的民族独立解放事业。”
姜瑜林:“……”
“后勤仓库里应该还有不少老套筒和汉阳造吧?”
“对,”姜瑜林点头,“也有一些大总统早年从外国人手里买的,如今都汰换下来,保养都还算不错。”
“那就好。咱们现在有兵工厂,新兵训练也用不上这些,与其放在仓库里占地方,不如卖出去,还能收回些成本。”李谨言继续说道:“少帅和大总统都知道这件事,姜部长也不同担心中途会出岔子,沿途的关系都差不多打点好了,只要分批把这些步枪子弹都装箱,对了,样子弄得好看点。”
姜瑜林:“……”
那些老套筒汉阳造膛线都快磨平了,进口货也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这你就想差了。”李谨言摆手,“要知道,咱们看不上眼的,在旁人眼里说不定是好东西。”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华夏的军工产业几乎在军阀混战中毁坏殆尽,仅存的两三家兵工厂也生产力锐减,到了日本侵华,华夏的很多军人还拿着汉阳造老套筒和扛着三八大盖,支着歪把子机枪的日军对抗。
饶是如此,这些华夏军队也没有后退一步。他们守卫的是自己的国家,唯有死战一途!
如今有了李谨言这只蝴蝶,不说清末留下的四大兵工厂,包括北六省,南六省,山西,河南等地都发展起了较为先进的军工产业。
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南北对峙依旧有,军阀割据同样出现,但华夏民族的那口元气却实打实的保住了。
只是短短三年时间,华夏发生的变化就足以让人侧目。欧洲在打仗,美国远不如两次世界大战后强大,如今的常备陆军也不过十万。日本还靠英国的借款活着,有强大的海军舰队又能如何?没有燃料,没有军费,开不出军港的军舰,和一堆废铁又有什么差别?
华夏已经睁开双眼,当这个东方巨人彻底从沉睡中苏醒,没人能再阻挡华夏的崛起的脚步,谁都不行!
哪怕用上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哪怕那个时候他们这一代人已经死了,可他们留给子孙后代的却不会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而是繁荣,富强,可以对任何国家说不,可以让自己的国民在全世界昂首挺胸,感到自豪的国家!
李谨言将话说得明白,姜瑜林也不是没脑子的,往缅甸越南那边走-私-军-火,最终的目的恐怕不是赚钱,而是去踹英国佬和法国佬的屁股。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猜透了,彼此心知肚明,不会明摆着说出来,事情却能做得相当漂亮。
“言少放心,只要沿途的关系打点好,我这边绝对没有问题。”
“恩。”李谨言点点头,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推到姜瑜林的面前,信封里是两张汇票,加起来一共三千五百大洋。
“言少,这是?”
“那批军火就当是我私人买下的,还有一份合同,等到事情安排好,咱们也签了。这些钱里,五百大洋是给姜部长和军需部弟兄们的辛苦费,不多,别嫌弃,”
这也是李谨言早就考虑好的,既然不想让那些洋人抓住把柄,就干脆做得更绝一点,他以私人名义买下这批军火再对外销售,一旦英国佬和法国佬找上门,完全可以把这事都揽到他的身上,当做他的个人行为。
只要咬死了,楼家和北六省,包括参与到这件事里的各省督帅也完全能够脱身。不管他们是念楼家的情还是记他李谨言的好,事情都不算亏。
大不了就是名声差一些,会被某些人再扣一顶奸商的帽子。李谨言不在乎,无奸不商,他身上的脏水还少吗?不差这一盆。再说了,有楼少帅在,这盆脏水就算泼过来,他也不会怎么样。
“这个,少帅知道吗?”
姜瑜林看着信封,迟疑了一下,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楼大总统去了京城,现在北六省是楼少帅当家,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楼少帅和李谨言的关系到底如何。将仓库里的军火卖出去,又是经过楼少帅同意的,里外里都是自家的东西,李谨言却要用钱买,还要签合同?
“姜部长不用想那么多,总之,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证明李谨言不想再被追究这么做的目的,姜瑜林也不好再问。
“我听说姜公子下个月就要从中学毕业,却不愿意考军校从军?”
“是有这回事。”李谨言知道这件事,姜瑜林并不奇怪。他家三个儿子,从老大到老三,就没一个愿意子承父业的,步兵不愿意,海军没那本事,空军……他们老姜家祖孙三代都晕高,更是想都别想。
老大如今在政府里做事,虽说官位不高,也算是做得有模有样,老二在学校里教书当先生,也算出息,只有这个老幺,文不成武不就,只对打算盘感兴趣,可他的儿子他自己知道,真让他这个小儿子出门做生意,十成十赔钱的主,不是说他算账不精,而是他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
按照老一辈的人说法,那就是八辈做不成掌柜,只能给人做账房。
好一点的厂子都愿意雇有经验的,差一点的他那儿子又不乐意去,他骂小儿子眼高手低,那小子却压根不当一回事。到后来,他头发都白了十几根。
“听说姜公子在算账很有一手,正巧楼氏商业集团财务部有个职位空缺,不知贵公子是否肯屈就?”
天上掉馅饼,还都是肉馅的,会不会就是这种感觉?
姜瑜林首先考虑的不是李谨言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而是他那个闹心的儿子总算是有着落了。
楼氏商业集团,挂着楼家的名,实际却是李谨言在操控,旗下工厂哪一家不是日进斗金?多少人抢破头想要在里面谋个职位,连楼家的几个女婿到关北办厂,也或多或少都借了李谨言的光。如今李谨言亲自开口,姜瑜林要是再七想八想,想东想西的,那就是脑袋被石头砸了!
况且,李谨言就算另有目的,也无非是为楼家收拢人心,姜瑜林知道这是个“套”,却也是心甘情愿往里面伸脚,旁人想踩套可还踩不着。
连声道谢之后,姜瑜林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让他小儿子去集团报道,要是敢不好好做事,等着他回家收拾,皮带不-抽-断-不算完!
听到这番话,李谨言不由得感叹,果真是军人作风。
话说,楼少帅挨没挨过楼大总统的皮带?
挥舞着皮带的楼大总统,冷着脸的楼少帅……李三少实在想象不能。
送走了姜部长,李谨言给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把事情详细说了,不过对他买下仓库里军火的事却是一语带过,这事不能瞒着,就算他瞒着,姜瑜林也会向上报告。可他又不想让楼少帅马上察觉这其中的关窍。为此李三少颇伤脑筋,发出的内容改了又改,可电报发出后还是猛然间意识到,和楼少帅玩心眼,他是想被收拾还是被收拾啊?唯一不让楼少帅发现这背后关窍的方法,就是压根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过电报已经发出去了……
李谨言皱着眉头,背着手,开始在地上转悠,负责接发电报的兵哥拿下耳机,奇怪的看着李谨言,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刚刚的电报内容好像没什么特别啊,不过就是走-私--军--火?他老爹当年可是跟着大总统出生入死过,如今还时常“教育”他,“你们现在是赶上好时候了,你老子当年多少弟兄,连好一点的枪都没摸过,能拿到一杆老套筒都要高兴上老半天。就这,还不是正当门路来的……”
楼少帅的回电很快,电报上依旧只有简单明了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看到这四个字,李三少只觉得脖子后边一阵阵的冒凉气。
上次的“等我回来”,意思肯定是为他撑腰。
这次的“等我回来”,十成十是让他折腰。
李谨言抬头四十五角望天,很有泪奔的冲动。
“言少?”
“没什么。”李谨言大义凛然的一摆手,不就是折腰吗?谁怕谁!
看着李谨言的背影,兵哥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
七月十日,在被围困整整七天之后,海参崴的的俄国守军行将崩溃。
大量的底层士兵潜逃至华夏军队的阵地前投降,一开始还是趁着天黑,一个或是几个人一起跑,到后来,干脆整班整排的成建制投降。
不少底层军官也举起了白旗,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尉级以上的军官投降。
听这些过来的俄军士兵说,阵地里已经彻底断粮,连指挥官都只能靠喝水和吃煮熟的皮带填饱肚子。
“少帅,不如派人去劝降?”
“不。”楼少帅放下手中的铅笔,“明天上午八时,发起进攻。”
“少帅?”
卫宗国不解,刚想问,就被钱伯喜按住了肩膀。
他们是军人,最明白军人。
至今不肯投降,除了对国家的忠诚,还有就是身为军人的骄傲。
可以战死,但不能投降!
对待这样的敌人,就该给予他们军人的荣耀,战死沙场。
“阁下,对面的华夏人在调动军队。”
脸色苍白,满脸胡渣的参谋走进地堡中的指挥室,随着日子过去,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指挥官不会投降,作为他的下属,唯一的选择就是跟随他,像一名真正的军人那样死去。参谋记得指挥官曾挣扎过,犹豫过,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投降。
“作为一个军人死去。”指挥官站起身,因为饥饿,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谢尔盖可以做到,我也可以!”
谢尔盖就是死在伯力的俄军指挥官,他在华夏军队攻占伯力的同时,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奥金涅茨,你还很年轻。”指挥官说道:“我准许你在我死后,带着大家向华夏人投降。”
“不,阁下,我同样是一名军人。”
参谋不顾正一阵阵发疼紧缩的胃,立正,庄重的向指挥官敬了一个军礼,“我将永远追随阁下!”
七月十一日上午八时,在一个星期的沉寂之后,海参崴的炮声再度响起。
坦克和装甲车碾过铁丝网,飞机在空中呼啸而过投下炸弹,机枪毫不留情的扫射,步兵紧跟在坦克之后,冲上了敌军的阵地,子弹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铺天盖地……
阵地中的俄国士兵作了最后的抵抗,很多军官代替了士兵的位置,他们甚至选择了和满洲里戍边军一样的作战方式,用手榴弹和华夏军人同归于尽。
拼死一搏的精神是相当可怕的,这也是楼少帅为何会下达围而不攻命令的又一个原因。
若是提前七天发起进攻,华夏军队的死伤会是现在的几倍。
华夏军人也打出了火气,的确,俄国人很勇猛,作为一个军人,他们值得敬佩,但归根结底,他们仍是一群侵略者,他们脚下是本属于华夏的土地!埋藏着的累累白骨,有多少是死于他们的屠刀之下?!
又一个俄国军官身上绑着手榴弹从地堡中跃出,他的目标是战斗小组中的喷火兵,由于他出现得太过突然,距离太近,即便能开枪打死他,恐怕也来不及躲避。
“X你爷爷!”
一个华夏士兵猛然大喝一声,朝着那个俄国军官扑了上去,抱住他摔倒在地,拼命向远处翻滚,同时大喊:“还等什么,跑啊!”
轰!
手榴弹爆炸声响起,俄国军官没有完成他的计划,而华夏士兵看着战友残缺不全的尸体,双眼赤红。
“老毛子,爷爷X你八辈祖宗!”
同样的情景,不停的发生,俄国人在不断死去,华夏人也在不停流血。
双方都在坚持,都在流血,都在死亡。
但胜利的天平却早已倾斜,时针转到正午十二时,华夏军队终于扫清了堑壕和大多数地堡中的俄军,来到了最后也是防守最严密的一座地堡。
一辆坦克开了上来,由于射击口的位置设计太过刁钻,坦克炮无法准确命中,砸到地堡外的钢筋水泥墙上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唯一的一辆喷火坦克被开了过来。
灼热的火龙包围了整个地堡,地堡外的华夏士兵可以清楚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惨叫。
当惨叫声消失,地堡中的枪声再没有响起,里面,不会再有生命存活。
一个小时后,所有负隅顽抗的敌人都被扫清,战斗结束。
清扫战场时没有发现俄军指挥官的尸体,他所在地堡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化为了焦炭。他同样没有留下名字,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很残酷,但这就是战争。
半个多世纪前,这群侵略者以胜利者的姿态抢占华夏的土地,今天,他们以鲜血和生命,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了代价。
黑色的军靴踩在仍弥散硝烟的战场上,一列士兵抬着担架从面前走过,担架上是受伤的华夏士兵,不少人已经昏迷失去了意识,他们是被战友一个一个找出来的,往往在他们的身旁,总散落着一两具俄国人的尸体。
楼少帅没有说话,只是立正身体,抬起右手,向这些为国而战的士兵,郑重的敬了军礼。
钱伯喜,卫宗国,庞天逸,唐玉璜,四名师长,同样立正敬礼。
五名军官,如五把挺立的钢枪,五把锋利的战刀,扎进这片曾被抢走,如今用鲜血和生命夺回的土地。
“敬礼!“
担架上的士兵在回礼,运送伤兵的队伍没有停下,泪水却已经沿着眼角滑落,为了国家,他们伤了,残了,死了,绝不后悔!有这样的上峰,下辈子,他们还当兵扛枪,卫国卫民!
嘭的一声,镁光灯响起,伴随着一阵火花和白色的烟雾,随军记者记录下战争结束后的这一幕。
五名军官挺拔的背影,和在担架上,满脸泪水举手回礼的士兵。
“壮我华夏军魂!扬我华夏国威!”
“一个有了灵魂的军队,将战无不胜!一个有了灵魂国家,终将崛起!一个有了灵魂的民族,将傲然于世界!”
随军记者发回的报道,翌日便刊登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那张被命名为华夏军魂的照片,更是让无数人红了眼睛。。
“威武之师,仁义之师,国之运,民之幸!”
身在南浔的廖老爷子和顾老爷子对坐桌旁,两位古稀老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家翁毕生为国家贫弱而忧,如今九泉之下当足以宽慰。”顾老的眼圈有些发红,执起酒壶再次将杯中注满,“为此,当浮一大白!”
廖祁庭和宋武都在一旁陪坐,见两位老爷子激动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慨叹。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两位老爷子就喝得酩酊大醉,顾家的客房早已备好,将两位老爷子都安置好之后,廖祁庭站在回廊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选择楼家,或者该说跟随李谨言,恐怕是他廖祁庭这二十多年来,做的最赚钱的一笔买卖。就算是再过二十年,恐怕也遇不上比这更好的生意。虽说把自己“卖”了,可卖得却相当值!
宋武也迟迟未睡,此次来南浔,为的是拜访四象八牛几大家,若是能拉拢这几家巨贾,再加上根在南方的廖家,南六省的工业区建设必将更上一层楼。
结果刚到顾家,就见顾老满脸激动的拿着一张报纸,双手都在颤抖。报纸上刊登着海参崴大捷的消息,同时转载有那篇随军记者发回的报道。
楼逍楼长风。
宋武缓缓闭上双眼,大丈夫立世,当如是!
他,不如他。
七月十六日,北六省军队彻底夺回自伯力,双城子,到海参崴全部领土,自《北京条约》之后被沙俄抢占的土地,再次回到华夏手中。
俄国公使库达摄夫和华夏政府外交部打过几次交道之后,深刻了解到库朋斯齐离任前给自己的那番忠告有多么的珍贵。
这些华夏人简直就是一群狡猾的狐狸。上至外交部长,再到次长,甚至是下面的科员,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笑脸相迎,有礼接待,社交辞令张口就来,提到正事就一个字,拖!
普通照会,他们拖,正式照会,继续拖。
库达摄夫气得想摔茶杯,可坐在他面前的展长青却依旧一副笑眯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好像就在等着他失态。
等到华夏联合政府终于不再办事拖拉,北六省的军队已经把伯力到海参崴全都占领了。
事实已定,甭管库达摄夫掀桌还是掀屋顶,全都没用。他们当初用强盗手段把土地占去,如今华夏就能用武力再夺回来。
对付强盗就该用强硬的手段。以理服人也要看对方是不是会和你讲道理。
这是个依靠拳头和大炮说话的年代,谁的拳头大,道理就站在谁的身旁。
七月十八日,实际占领伯力至海参崴全境的华夏联合政府正式照会沙俄政府,希望就此进行谈判。至于谈判的内容,不过是北京条约的翻版,只是这一次,华夏和沙俄换了立场,掉了个个。
沙俄政府还没给出回应,日本驻沙俄公使却找上俄国外交大臣,两人谈了些什么旁人并不清楚,但却有人看到,在日本公使离开后,外交大臣立刻请求觐见沙皇。
七月十九日,一列从关北开往满洲里的火车驶进站台,站台上满是等车的人。一个高个子的白种男人提着一只箱子站在人群中。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马尔科夫先生?”
男人回过头,见是个不认识的华夏男人,“请问你是?”
没等马尔科夫反应过来,突然觉得颈侧一痛,很快就开始头晕。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压根发不出声音,一双手从身侧扶住他的肩膀,虽然视线变得模糊,马尔科夫依旧能认出,扶住他的不是之前那个华夏人,而是和他一样的白种人。
四周的人看到一个洋人突然晕了,被另一个洋人扶住,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有好心的告诉他们车站里就有个卫生室,扶人的洋人连声道谢,扶着马尔科夫转身离开。
之前叫住马尔科夫的男人提起马尔科夫掉在地上的箱子,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