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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纭蓁!你见到本公主竟然不行礼?”
云漓冷着一张脸,看着对面颐指气使地云洙,不由反驳道,“云洙!你是想找茬是吧?”她顿了顿,“宁纭蓁得皇兄允诺,可以不以宫廷礼仪约束,皇兄都没说什么,”她冷嗤一声,“你在这里端什么架子!”
宁纭蓁按住云漓的手,只是轻瞥了云洙一眼,牵着云漓与云洙擦肩而过,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云洙一张俏脸铁青,指着她们的背影怒道,“宁纭蓁,你给我等着!”回应她的,宁纭蓁恣意风流,翩翩如云的背影。可是却无可奈何……
云漓捂着嘴,杏眼里满载笑意,过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迟疑地问依旧神色淡淡的宁纭蓁,“宁姐姐,你就这样得罪她?就不怕麻烦么?”云洙的性子她清楚,以后她必定会变本加厉地给宁纭蓁使绊子。
宁纭蓁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丢了一句,“我若是遂了她的意有如何?她便会与我以礼相待?横竖不过是相看两生厌,我不介意得罪了她……”
她顿了顿,见廊外假山重叠,隐隐另一头飘来阵阵槐花的清香,眸色一敛,似随意问了一句,“那假山另一头是什么?”
“什么?”云漓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见宁纭蓁不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答到,“是槐树林,皇兄在那里种了三棵槐树……”她微微垂下眉眼,掩住此刻的情绪。
宁纭蓁神情微紧的一下,只是轻轻道了声是,“我们去看看吧!”她不等云漓反应过来,便提脚向槐林走去……
四处琼林玉树,金阶玉殿,金粉玉墙,无一不昭示着帝王人家的威严与无情,只有那三棵槐树,虽深处宫廷内里,却似遗世独立,昭昭然独立于深宫中,三分温情,三分缱绻。
宁纭蓁低着头立于树下,槐花特有的清香将她包裹着,丝丝香风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仿佛置身于一场回忆编织的旧梦里。
那年,她便是在这槐花雨下,在他指尖流淌的琴声里,跳的那支舞……
她神情恍惚,忽然勾唇一笑,腰肢扭动,裙裾翩飞,在漫天槐花雨中,独自起舞起来,她唇边溢出淡淡的笑意,温情而柔婉,周身带着女子特有的柔美与艳丽,刹那间,槐花为引,山河失色,白云不再闲适;日月无华,清风不再潇洒!
云漓怔怔然定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花雨中起舞的宁纭蓁,目光流转,眸中似是有清波在颤动。
她……竟然会跳舞?这样的舞,怕是丝毫不输于那当世两名绝色佳人的舞吧?
云漓只觉呼吸紧促,原来红颜祸水,真正的红颜祸水,祸的,并不只只是男子……
她死死的咬着唇,连呼吸都刻意放慢,生怕惊了眼前的景致,她忽然觉得,那是一种罪过……
白色的花瓣落在宁纭蓁的发间,她足尖点地,静静地稳住了身形,如葱玉指悠悠伸了出来,手指洁白分明,指尖浑圆剔透,一瓣花瓣稳稳落于其上,宁纭蓁小心翼翼地将它凑到面前,眼波流转,红唇轻抿,将其含在齿间……
“宁……宁姐姐……”云漓只觉得喉间发紧,口中涩涩竟难发出一语,她心里更是惊涛骇浪,现在竟有几分相信那传入她耳朵里的流言蜚语,她满脸复杂之色,这样的人,有岂止是会祸国啊……
宁纭蓁偏头一笑,唇边霎时似晕开了一朵花,她优雅地伸出一支手,对呆立的云漓道,“过来!”
云漓看着那伸向自己的纤纤玉指,本能地想要反抗,可是身子似是不听使唤一般,脚步轻移,手掌堪堪落在宁纭蓁手上,宁纭蓁轻轻一带,唇边笑意更浓,带着云漓翩翩起舞……
那日宁纭蓁与云漓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只过了一会儿,宁纭蓁便将她放开,然后自径整理了些花瓣,笑着说自己准备拿去作槐花糕。
可这样的风韵之事,还是传遍了本就寂寥的南宫,为人所津津乐道,就连云泊次日,也跑来云漓的殿里问她。
“我昨天听了些有趣的事情……”云泊悠哉悠哉地摇着他那把骨扇,闲闲地坐在榻上,闲闲地道。
云漓瞥了他一眼,又趴在桌子上,用手枕着下巴,不作声。
云泊看了她一眼,轻笑,“我只想问你,这是否属实?”他温和的看着满脸郁闷的云漓,将骨扇一合,放在手边的桌面上,然后用手撑着下巴,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云漓气恼地翻了个白眼,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不住地点头,颇有些不耐烦,“是的!是的,行了吧?哥哥,我不想你也怎么八婆!”她嗔了云泊一眼,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太多的人来问她了,男女都有,女的多半是后宫妃子,不过是怕自己又会添了个姐妹,而且是个令她们望尘莫及的姐妹,而男的,多半是皇亲贵族,不过是因着宁纭蓁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绕了弯路向她打听,她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云泊挑眉,正准备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他转头看向云漓,笑得异常温柔,云漓后背发冷,猛地转头便看见这令她汗毛炸起的画面,她反射性的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哥……哥哥,我……我可……”她面上一苦,“哥,我是你亲妹妹啊……”
云泊闲闲地瞅了她一眼,不语。
八婆?她说她八婆?他……
云漓自觉不妙,便急急转了话题,唤了副惊叹的表情,有些失望地道,“哥哥!你当时是没有看着,你不知道,宁姐姐那日的舞有多美……”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放轻,神情也由先前的假装渐渐入戏,带了两分痴迷……
云泊不语,眼神重归先前的淡如清水,如一汪清潭,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他忽然心里有些期待,云清,若是你知道你怀忆七年的挚爱再次出现在你身边,你是高兴?还是伤痛?
那颗复仇的种子正在那人心里以旁人无法阻挡的趋势潜滋暗长着,指尖莫名地颤动着,他……挡不住……也不能挡,天意难违!天意难违!
心里忽然一阵钝痛,耳际幽幽响起那青衣裘服的男子对他说的话,“你即便窥得了天机,也挣不破命数,今生,你依旧要,看着挚爱的人一步步走向死亡……”
今生,依旧要……看着挚爱的人走向死亡……
云泊眸色一冷,带着三分寒意,三分杀意,下颌微紧,薄唇紧闭。
“哥哥……”云漓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由一愣,却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脸色给摄住。
云泊闻言眸色一敛,只是霎那之间,依旧眉宇清雅绝伦,眸色温雅,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与调笑,云漓恍惚,一定是她看错了。
接下来,便该是引得云清注意了,云泊唇边似笑非笑,眸色却泛着微微冷光。
朝宁轩中
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自然是宁纭蓁,坐着的自然是南帝云清……
云清抬头,死死的盯着宁纭蓁,似要将她看穿,如今她这张脸依旧天衣无缝,可是他总觉得像是个虚伪的面具,他,真想将这可恶的面具给狠狠地撕下来!
一样的紫衣,一样的喜欢吃槐花糕,一样的……会跳舞……她,会是媱媱么?
“清很想知道,姑娘……”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可否婚配……”
宁纭蓁忽然抬头,像是被他的话震住,然后又轻笑,“纭蓁自幼便立誓,一生与医相伴,并无婚配之意……”她微微垂眉,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的情绪。
云清闻言似是松了口气,然后看着她,面露询问,“如此……清自己做主,予姑娘一桩姻缘如何?”他看着她,神情认真。
宁纭蓁静静地看着他,似是过了百年之久,见云清眉头越皱越紧,不由一笑,语气清淡,“这事儿,便不劳陛下费心了,纭蓁心里……早已有人了……”
云清搭在腿上的手突然轻微一抖,扯了丝笑容,语气怅然,“是……么?”
宁纭蓁点头。
云清一笑,便不作他言,只是问了一句,似是好奇,似是试探,又似是漫不经心,“清听闻,姑娘曾于云漓在槐林间舞了一支,人人称其惊艳,不知,可有荣幸一观……”
宁纭蓁冷笑,“陛下,宁纭蓁不是舞姬!”
云清面色一僵,看着她,神色莫辨,眼中升起淡淡不悦,问道,“宁纭蓁,你就不怕我?”
宁纭蓁摇头,“怕!怎会不怕,陛下是南国的王,天下皆在你手,又何况是纭蓁的命?”她顿了顿,迎上他有些压迫的目光,神色坦然自若,“可是纭蓁也有自己的坚持,这世间,命,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
“哦?”云泊失笑,“你连死都不怕,朕很好奇,你还会怕什么……”
宁纭蓁垂眉低语,“谁知道呢?”声音幽幽,似带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