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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难堪的静默。好一会儿,姑姑才叹了口气说:“唉!果然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吗?对了,我之前也听过不少人的意见,姑姑再听听你的看法吧!你不是买了几本书送给佳卫,依你看,她对哪一个科目比较感兴趣?因为这牵涉到该为她找个什么样的家教老师,是照一般想法找个学教育的来,还是找个特长于她感兴趣的科目的老师?”
“如果她的家教老师专门学教育的,那么佳卫超高的iq恐怕很快就给人家发现啦!”杨颠峰转念即答:“我个人对学教育的没啥好感。看现在社会上‘教育’出来这么多病态的现象,让我觉得那些‘现代教育理论’一点都不值得信赖。”
“有道理。”姑姑说:“那么你觉得为佳卫选哪一科的老师比较好?”
“我也弄不清楚佳卫对哪一科有兴趣呢!”杨颠峰说:“或许该为她找一位资管或是图管科系出身的家教老师吧!”
仅一面之缘的姑姑惊讶地说道:“资管或图管?那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少年解释道:“学资料分类和收藏等学问的科系。给佳卫请这样的老师的话,就算那位家教老师自己无法满足佳卫的求知欲,也懂得去哪里找到资料来满足她啊!”“这倒是一个新鲜的说法!”姑姑笑着说:“等你姑姑先花点时间去了解这两个科目到底是在学些什么再列入考虑吧!”
这个突发奇想的建议,当然是之前“你需要一把图书馆的钥匙”这个发想带给杨颠峰的灵感。其实少年真正担心的是:若是为佳卫选了人文或自然科学哪方面有专长的家教老师,他会不会马上便发现女孩在“他所得意的科目上”极富天分,所以就在这个方面教给她特别多,却忽略了佳卫可能在其他方面也一样富有天分?
不过,少年也知道自己对于姑姑为佳卫找什么样的家教老师这件事,能产生的影响力非常有限。“眼下我能做的,就是明天带她去好好玩一玩。”杨颠峰心想。
关于第二天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俩在东京迪士尼乐园,两人是如何度过这段难得的快乐时光,就不一一细表了。在杨颠峰出发往葛里布林特前,其实星际客轮那边还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说它不大,是因为它跟杨颠峰本来就没有直接关联;正确地说,少年根本是倒楣才被牵扯进来的。说它不小,则是因为少年在这件事情中却起了一些影响力,而且后来他也相对的被这件事情给影响了。
在第三游泳池命案发生之后,那对和死者本来就有仇──精确地说,只有男方跟他有仇──的救生员情侣自然也被拘留。他们也是被分开拘留,而且这两位类人型外星人之间,很不幸的没有乌德萨之间那种特别的通讯方式。虽然两位救生员都不知道对方的状况如何,可是男方明显惴惴不安,女方却表现得镇定从容;这状况看在游轮员警的眼中,自然便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还是那位负责本案的间警官,他备齐资料之后便拜访了那位男救生员嫌犯。嫌犯听间警官说完之前少年所推理出来的,略嫌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之后,却意外地镇定了下来。当然,这在间警官的眼中反而十分可疑。
“这太不公平了。”担任救生员的男子埋怨道:“我为了偿还那该死的肥猪﹝作者按:其实他说的是另一种肥胖丑陋的外星生物,这里翻译成猪,以后本作还有类似状况时兹不再重复解释﹞淘空公司留下的债务,辛辛苦苦的工作,活用自己大学时代的游泳特长,又学了这么多的语言,好不容易才能干到这游轮上的救生员;这几乎是像我这种只会游泳的人能干的最高薪的工作了,谁晓得会在这里遇上他!警官先生,恕我说一句,您的想像力很丰富,可是却完全是凭空猜想!就我的角度来看,我却只因为案发后第一个接近死者所以才被怀疑──但是那时候过去看看死者是否已断气是我的义务啊!如果那不是我的工作,我还恨不得放着让他死”
“先生您稍安勿躁。”间警官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在游泳池控制室内外采到了一些脚指纹,您应该知道那是谁的吧?”
“那还用说,一定有我的啰!”男子不耐烦地说:“我案发后马上进了控制室关闭游泳池出入口,并按下警铃啊!”间警官并没有正面答覆他的问题,只说:“采到了不少脚指纹,其中较为清晰的分别属于两名人士。一位是身高一七五以上,步伐宽大的男性;另一位则较为矮小,推测约在一六0左右。之所以说‘左右’,是因为这个待会儿再解释好了。总之,还没采取各嫌犯的脚指纹进行比对,可能要请您配合一下”
“这有什么好比的,一定是我和芬尼贝索的脚指纹吧!”男子益发显得不耐烦了起来:“咱们救生员进控制室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这有啥好查的,虽然我没注意芬妮最后一次进控制室是什么时候”
男子口中的“芬妮贝索”就是那位女救生员的名字。
“还在你之后!”间警官笑着说道:“来,请看这张。这是利用脚指纹在控制室内外的分布还原而成的脚印图,其中在这一处两位的脚指纹有重叠,而她的脚指纹把你的给压糊掉了!”
看到脚印图,那男救生员便无法再保持刚刚的镇定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脚印图代表的意义,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的。
“我来为你解说一下:有关身高的判断和留下脚印的当事人的心情,都只能靠脚指纹的深浅和步伐的宽度来推测,所以不十分准确。”警官有条不紊地说着:“可以这么说:在走直线时紧张或匆忙的人本来就会加速而迈开大步,所以转弯时的步伐宽度比较能推断那人的正确身高,之前的身高数字就是这样推断的。然后,再把转弯时的,也就是‘正常’的步伐宽度和走直线时的步伐宽度相比较。
“你当时跨出了指纹迹鲜明的大步,显然十分紧张,符合一个命案现场救生员的心情。可是在你之后不久又进了控制室的贵女友──当然要采了脚指纹比对之后才能确定是否为贵女友,这里只是假设──贵女友却缩小了步伐,并留下较不清晰的指纹迹,简直是蹑着手脚走路。”
间警官指着图上的脚印说:“救生员进控制室的确很正常,不过她没有接近控制仪板,没有接近座椅,只是走到这个特别的位置又转身‘悄悄地’走了出去,这是为了什么?这个位置你应该还记得,就是摆放鱼叉枪的位置。”
男救生员已经明显失去了镇定,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但却兀自嘴硬:“这、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她她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为,她是忍不住自己先走到控制室看看鱼叉枪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毕竟命案发生在水中,鱼叉枪是第一个会被考虑到的凶器啊!”“唉!这些话,还是请你留待到法官面前去说吧!虽然说,以我的立场并不希望事情到这种地步。”
“什、什么意思?”
“恕我说句个人感言。”间警官严肃地说:“有仇的是你和死者吧?这件事本来跟你女友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如果真要法庭上见,我们这边就非得找出充足的证据不可;但若是把这张图提到法官面前,为了证实你涉嫌重大,我们就非得把凶案过程内‘鱼叉枪怎么放回控制室’一事解释清楚不可了,可不是吗?”
见男子颤抖着,脸色灰败的低下了头,间警官知道自己赢了。
“别管这张图了,我认罪!人是我用冰制鱼叉杀的,鱼叉枪也是我自己事后偷偷放回控制室的,跟芬妮贝索完全没有关系!”
杨颠峰不知道之前灵茵所说“拘留一天”到底是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拘留满外星时间中的“一天”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在日本时间的二月十八号晚上七点钟被释放了。同时间灵茵也被释放了,看她呆然的表情,似乎是为自己居然能被释放而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她在那之后没有再分享我的感官讯号,所以不知道我和警官曾有一段问答吧!”但杨颠峰不打算跟她说这件事,只是伸手在灵茵面前晃了晃,说:“喂!你还好吧!只被关了一天就变成呆子啦!”
灵茵眨了眨眼睛,眉宇之间总算渐渐恢复了神采──连身子也有种“快要飘起来了”的感觉,看来她是为了不要在警局中太招摇而勉强压抑自己不飘起来的。
“请问”她忍不住又问了承办的女警一声:“我真的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女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另外提醒您一声:未取得人格特质认证的年轻乌德萨,还是要照规定注射抑制剂或是跟在被继承人身边比较好喔!”
灵茵红着脸逃出了警局大门,在杨颠峰身边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他俩同时听见了警局中传来高分贝的争吵声,回头听着:
“冷静一点,芬妮贝索小姐”另一位承办的女警一样的和颜悦色,虽然她的对手是那么的激动。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另一个人呢!我是说另一位救生员,他怎么了?为什么只有我被释放!”身材高y性感的女救生员,即使在歇斯底里中也不失美貌。
女警员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命案的侦察进度会在舰内新闻中统一公布,若有重大进展则会有舰内广播;很抱歉,我并不比您更清楚些。”
“你们凭什么拘留他?他是无辜的,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女救生员的语气却丝毫不缓:“我要联络我的律师!”
“请!舰外长途电话就在那边,现在是‘可拨打’的时间!”女警员显然也有些生气了,虽然她的语气依然彬彬有礼:“不过我劝您等冷静一点,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再拨,毕竟电话费很贵的。”
女救生员吼道:“够了!你们、你们等着挨告吧!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要以为小老百姓好欺侮,我一定会复仇的!”
她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出了警局,刚出了大门口通过少年、少女身侧时表情便渐渐缓和下来,嘴里还在碎碎念着:“算了,向这种拿钱做事的平凡上班族复仇也无济于事。要复仇也要找对对象──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这女的不简单。”望着女救生员的身影远去消失,杨颠峰喃喃自语道,不过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原来还有这一招,那位间警官也不简单嘛!”
“是啊!这个女的身材好辣啊!”灵茵羡慕地说,看来她的中文毕竟不太熟练,至少这时候就弄错了杨颠峰的意思。
少年抓了抓头,说道:“带路吧!”
“去哪?”灵茵疑惑地问道。
杨颠峰说:“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去看银河系中心核球星团?莫非已经晚了?”
少女“啊”了一声,看了看电脑表便说道:“嗯嗯,还没过,那我们就快点去吧!”
她突然调皮起来,便浮上空中攀住了杨颠峰的双肩,往前一指并说道:“好,往那个方向!少年人马一号前进!”
“靠,把我当马。”少年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拖着少女走了,反正不太重。
不过,这样一来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了。走了一段路后,才听见灵茵幽幽地问道:“你──早知道我们会被放出来?怎么知道的。”
“啊?”
“没、没什么。”
并不需要走太远,两人找了离警局最近的一间观景室眺望这难得的银河美景。杨颠峰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整面墙壁皆是萤幕”的大房间,不过映入眼中的壮丽景象,依然让他忘了呼吸有好一会儿,事后差点喘不过气来。
只有亲眼见到,才能体会灵茵所说“零等星在我们的夜空中算是不起眼的”那番话根本不能形容这璀璨景象的万一。又大又密集,光芒逼人的星群,能让最大颗、最昂贵的珠宝首饰相较之下也黯然失色──如果有人能把这样的星星镶在指环上,钻石大概会被当成石头扔在路边吧!而且,人工匠气的多色宝石镶嵌怎及得上大自然妙手的万一?杨颠峰这是第一次注意到天空中的星星居然是如此色彩缤纷,想必是在地球上看到的时候光度太低,能看到就不错了,遑论辨别它们的颜色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灵茵已经落到了地面上──地上也是萤幕──,静静地眺望着这样的星空出神。杨颠峰忍不住多看了少女和星空相辉映的可爱脸庞几眼,心想:
“对于一直眺望着这种星空而长大的人眼中,这幅景象所代表的意义大概和对其他星球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意义吧!”
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似地,少女转过脸来与少年的视线相对。大概是受到这醉人星空的深刻感染力影响,她不知怎地显得有些失神,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接近梦呓了:“杨颠峰,你──其实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杀了人对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肯跟我一起欣赏这片星空?”
也许是受到这片醉人星空的深刻感染力影响,杨颠峰不知怎地突然觉得这样的灵茵好可爱呀!好想紧紧地拥住她,猛吻她那可爱的小嘴儿呀!不过他马上又想起了伊东华,挥去了这荒唐的念头,正经地回答道:“这个问题要分两方面来回答。第一嘛,说是怀疑你杀了人,可是到底怀疑到什么程度呢?”
他挥挥手指过大观景室中稀稀落落、各自三两成群的旅客们,续说道:“其实我怀疑你是杀人凶手的程度,并不比怀疑身旁这些陌生人更多些。我只是不敢以‘认识你的程度已到相信你绝对不会杀人’的熟人自居罢了。第二点──”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真的杀了人,那又怎么样呢?你相信吗,我可已经是杀了至少三个人的杀人凶手呢!”
少女“惊愕地飘了起来”想了想之后才说:“你是指被你击坠的那些,受雇于史乌基犹新政府追击可埃斯舰的宇宙佣兵?”
“不只。”杨颠峰沮丧地说:“我还曾经把活生生的人一脚从悬崖边踹下去,就这样正对着屁股狠狠地踹,连踹了两个人。”
灵茵张大了嘴巴,傻楞楞地看着他,表情中没有害怕只有惊讶。好一会儿,她才笑着说:“对不起,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嗯,原来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也可能有着这样多采多姿的经历呀!”
“意思就是说,你离开托兹亚星的过程是波澜壮阔的星际冒险旅途啰?”杨颠峰打趣着说。
“哼,不要想跟我打听这件事,再打听我就跟你绝交!”少女斜瞪了少年一眼却带着笑意说道,让杨颠峰完全弄不清楚她话里有几分是认真的。
和地球习惯相似地,四声提示音之后响起了舰内广播:“各位旅客好!昨天下午于第三游泳池发生的凶杀案件,目前游轮警方已经宣布侦破。凶案是与死者有旧仇的泳池救生员利用职务之便犯下的,目前管理局已经补强相关安规漏洞,类似的凶案没有再发生之虞。为了补偿游轮管理上的疏失,管理局已经决定退还轮上目前所有旅客的搭乘费用,并在此再度向您致上最深的歉意。如认为理赔不足,请旅客自行备妥相关文件向星际游轮营运单位提出申诉”
“果然。”杨颠峰说道。
“果然?”灵茵依然斜瞪着少年,说:“嘿,你果然早知道救生员认罪了,我们会被释放?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杨颠峰吐了吐舌头说:“我说‘果然’,是指果然是因为抓到了凶手,所以我们才这么快就被释放。你从哪里得知‘我早知道我们会被释放’的?”
“当你问‘我从哪里得知你早知道我们会被释放’的时候,你已经确定我知道你早知道我们会被释放了,不是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从哪里得知的,就是在这个大观景室里边知道的!”灵茵很慢又很小心地说完之后,大笑了起来。
“啧,你到地球好的不学,怎么净学这种东西?”杨颠峰埋怨道。
又是四响的提示音,不过这次不是全舰广播:“本观景室内的旅客请注意,本舰将于十五分钟之后再度进入空跃航程,届时本观景室也会停止服务。对本航程的任何一段路程星景记录感兴趣的旅客,请连线至本轮服务处购买下载影像纪录资料,谢谢您的光临,请遵从服务员的指示依序离开。”
“喔──看来我们还真是刚好赶上了呢!”杨颠峰边想着边和灵茵并肩步出了观景室。“你肚子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灵茵问道。
少年点点头说:“也好,反正我有件事情还没问你。”
在杨颠峰难得吃了一顿要额外付费的豪华午餐之后──反正幸运省下了机票钱,稍微奢侈一点应该无所谓吧!少年如是想──,灵茵便问道:“那,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你没有事情要跟我说吗?”少年反问道。
“我的事情不急,还有好几天才到艾基尼卡星呢!”灵茵轻松地用吸管搅拌着眼前的饮料──那是一种琥珀色的果汁,并继续说道:“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是啊!”杨颠峰耸了耸肩:“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问问你──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没弄清楚之前心里总是怪怪的。”
灵茵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好吧!现在就说也没有关系。其实我有个请求。本来是想多跟你交往一阵之后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提出,现在看起来,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不但行不通,而且会让你讨厌?”
“是吗?我倒是很喜欢,只是你做得未免太着相了,我想装作不知也难。”杨颠峰笑着说:“那,有什么事情?我这家伙足以引起觊觎的部分好像不多。”
少女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道:“其实我是希望请你让我看看坚纳立夫。”
“看看坚纳立夫?”少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嗯!拜讬!”灵茵诚恳地说道:“我想做为自己设计机械人时的参考!当然只是在外边看一看罢了,不敢要求能看到设计图。因为──我从小就对自己设计机械人,自己驾驶有一股憧憬,这是我的目标。”
“嘿!”杨颠峰继续惊讶着:“你真的是女生吗?你喜欢机械人!”
“讨厌!你这个死地球人,跟其他地球人没两样,有男女差别意识!”灵茵嘟着嘴说。
“男女本来就有差别,谁弄得清楚那是先天还是后天。”杨颠峰解释道。
少年心想:“只是让她看一看应该没关系吧?会有什么关系吗?莫非她有什么透视的超能力,可以看出坚纳立夫哪里藏着乔邦师傅找到的情报可是一个喜欢机械人的人想要到处看看别人的座机也在情理之中真是的,要是真的那么不信任她,干脆就不要答应了嘛!”
“啊!当然不是白看你的。”见到少年还在犹豫,灵茵连忙补了一句:“这样吧!那我也让你看看我的座机,现在也在这客轮上。不过,还不像坚纳立夫一样是完全自制的机体,只是先买了一架便宜的中古机,照自己的构想来进行试验性改装所做出来的机体”
杨颠峰双眼一亮,说:“哇!你年纪这么轻,就已经开始自己组装机械人座机了?我好羡慕啊!”“嗯、嗯,其实贷款还没付清,而且有很多零件都是跟被继承人借来用的。”灵茵吐吐舌头说:“那个机械人座机不完全是我的啦!但是不现在就开始练习也不行了,我想乔邦大师应该也是从这把年纪就开始摸索机械人组装了吧!我算是比你有一些先天优势啦!就像机车行的儿子从小就可以玩到机车一样。”
杨颠峰想起了学长沙百州,不由得笑着说:“这么说来你倒像是头文字d的藤原拓海,得天独厚但是却还不知足。好吧!我带你去看看坚纳立夫,不过我不要看你的机械人座机。”
“咦!为什么?”灵茵哭丧着脸说:“你嫌弃我的改装机?我刚刚虽然说得很谦虚,可是其实我对自己的改装很有信心的呢!”
“不,我现在去看不是吃亏了?我要等自己对机械人座机有更多了解之后才去看,行吗?因为要追上你现在对机械人了解的程度啊!”少年微笑道:“当然也不是无限期保留,就限期我在特殊教育学园读书的这两年半之内──啊!对了,你会读这么久吗?”
“好,就这么说定了。放心吧!我会读的比你久得多,我打算在银河法庭特教学园读完大学哩!”少女笑着说:“不过,我总以为真正喜欢机械人的人,不管看懂门道还是纯看热闹,只要能多看几种机械人就会觉得幸福了呢!”
“唔,我大概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吧!”杨颠峰苦笑着说:“假的机械人看腻了,所以真的机械人只要看一次就够了。”
协议已定,杨颠峰就带着少女看坚纳立夫去了。至于少女是不是真的只因为这个而向他搭讪,或者这又是一个搪塞的藉口,杨颠峰已经不甚在意了;或许他其实比自己想像的还更信任灵茵一些吧!
次日,带着表妹痛快地在东京迪士尼乐园玩了一整天,再次日一大早杨颠峰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往德国去──对表妹那边说的当然是回台湾──。想起昨天于佳卫脸上难得的兴奋和开朗的表情,少年也被那股情绪给深深地感染了。
“对了,虽然当时没有特别留意,不过那位老巫女家中的样子──物品的摆放虽然很凌乱,不过电灯开关旁应该没有指痕、金属门把上也没有锈斑。这应该只是日本和台湾不同的气候条件使然,和有没有洁癖没有太大关系。”杨颠峰边收拾着行李边想着。回想起自己刚到这里时疑神疑鬼,甚至只因为妖精男孩异常的反应就怀疑可爱的小表妹是“蛊”真是有够可笑的。
“老大啊!”耳边突然冒出曹操的声音。
“哇啊!”少年跳了一下,便转身狠狠地朝飞舞的带翅小生物揍了下去,骂道:“别吓我啦!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威特多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继续说道:“没什么啦!我只是突然想到所以问一声──为什么老大那时不问我你表妹身边的异样气氛,就魔法的角度上要怎么形容,却来问我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异状?院子怎么样了吗?”
“喔!没什么。”少年好奇地问:“于佳卫的身边,就魔法的观点上,有什么奇异之处吗?”
妖精男孩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起这件事情之后,刚刚才去对你表妹偷施了一个侦测的法术。一看之下乖乖不得了,她身边有不自然的强烈元素波动!”
“元素?”杨颠峰眨了眨眼,追问道:“你之前说你们妖精生存必须吸收一种玛那──我以为玛那指的是超自然力量,那‘元素’又是什么?”
“其实定义差不多。”威特多简单解释道:“玛那是统称所有已知和未知功效的超自然力量,元素则是特指某些已知功效者。比方说我们妖精吸收的那种玛那就不属于元素,元素主要有冷、热、水、力、电磁、氧化等等,当然这是联合国这边的说法,传统葛里布林特的说法则是水、火、冰、雷、风、酸之类。”
“等等,你说冷、热?”少年不由得停下了动作,问道:“把冷跟热视为元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意思是说有单独存在的冷元素和热元素,可以把它加进物体让物体变冷或变热吗?你应该多少知道联合国这边对冷和热的解释”
威特多答道:“我知道啊!其实不怎么相冲突吧!为什么非要观察到单独存在的冷和热元素,才能证明冷和热元素存在呢?联合国这边只是因为很难观察到冷和热元素受人的意识进行流动,就否定了热和冷元素独立存在的可能性。事实上,如果法师能凭法术点燃烛火,用联合国这边的说法、解释为那些物体不自然地把动能集中,也是说得通;可是形容成‘意志控制了元素流动’不是比较主观吗?”
“这也没办法啊!”杨颠峰回想起自己曾亲眼目睹杜黎娜施展那只有视觉效果的喷焰掌,不由得苦笑着说:“八百年前葛里布林特就和联合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嘛!不过就守护神米迦梅撒拉的说法,两类型的文明迟早得再往另一方面发展来调合的──如果事前就先自灭了那就例外啰!”
“嘿,那只大蝙蝠还说过这样的事啊?”多多好奇地说。杨颠峰正想问问有关于佳卫身边“异常的元素波动”的细节,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妖精男孩躲了起来。
“颠峰哥哥,中午还会留在这里吃吧?”佳卫妹妹的声音:“我煮丰盛一点,为你送别哦!”“好啊!谢谢你啰。”少年欣然说道。不过这倒提醒了他注意时间──居然已经快到中午了,便连忙加快了整理行李的速度。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杨颠峰见到午餐的丰盛时还真是给他灰熊惊到。而且,菜色非常丰富,但每样菜都只煮了一点点,大概是怕吃不完浪费。杨颠峰虽然几乎没做过菜,不过老听老妈抱怨也知道“只煮一点点”反而很难煮得好吃,知道佳卫花了很大的功夫控制火候和调味,不由得十分感动。
他的感谢心情用行动表现出来的就是──把每一道菜吃个精光,边吃边赞不绝口:“哇,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好吃!真没想到佳卫你这么会作菜,以后娶了你的男人真是有口福又幸福,这就叫做‘口服心服’吧!”
杨颠峰边吃边说着“粉冷”的俏皮话,没想到女孩却低声地说了一句:“可是颠峰哥哥想娶的,应该还是唱片封面上那位女朋友吧!”
少年剧烈地呛咳了起来,喝了半杯水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女孩的头低了下去,比平常更低些。
当然,这送别餐的丰盛也让该洗的盘子数量增加几倍之多。杨颠峰主动帮忙着收拾餐桌,不会留下污渍的餐盘把汤汁集中后,就叠在一起作一次运送。
“颠峰哥哥,一次拿这么多的话”女孩连忙提醒道。
“没关系的啦!才这点重量!”少年根本没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可是俗话说得好──如果在小说中出现墙上有一把枪的叙述,就一定会有人拿这把枪来杀人;如果小说中有配角摔下悬崖,那么他一定没有摔死;如果在小说中主角帮忙收拾盘子,他一定会跌倒把盘子摔在地上──杨颠峰果然滑了一跤。
“呀啊──”于佳卫尖细的惊叫声传来。
他在那瞬间惨叫了一声,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用念动力接住盘子,盘子已经像纸片一样缓缓地飘落下来,又不像纸片飘落地在地上整齐的叠成原来那般!
少年呆楞楞地朝整堆盘子瞪大了双眼,心想:“我的念动力怎么不听指挥了?那还是其次,却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灵巧管用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到另一个可能性,转头向表妹望去。女孩双颊胀红着有如苹果一般,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像金鱼般小嘴儿一张一阖了好几次。就在两人无语相望之时,一阵快节奏的脚步声传来,没和两人同用中饭的秘书陈先生出现在走廊口,焦急地问道:“小姐,少爷,什么事?怎么了?”
“呃”杨颠峰看看自己奇怪的姿势,在尴尬中却想出了个不错的藉口:“没什么,我假装摔倒把盘子打破,把佳卫吓了一跳,跟她闹着玩儿。”
陈先生释然笑道:“呵呵,是我太大惊小怪了,那我回房啰!”
中年男子离去之后,于佳卫才断断续续地说:“是、是我的缘故。对不起颠峰哥哥,谢谢你那个我”
“嗯。”“这件事也可以瞒着郭妈妈吗?”
杨颠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严肃地回答道:“也许你会因此而有罪恶感,可是,我个人认为,如果你觉得公开这件事情会对自己的权益产生损害,你有权力选择不公开的。这也是现代**权观念的基本。”
“谢谢你,颠峰哥哥。”女孩低声说道:“我知道不该瞒着郭妈妈的,可是,我一直想说,却又找不到机会说不出口,我──被收养的这四个月来,过得好幸福好幸福哦!每次夜里一想到这样的日子随时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被发现而打破,我就会手脚冰冷的发抖”
“傻孩子。”杨颠峰忍不住拥住她,轻声说道:“就算你一直说不出口,以后姑姑自己发现了,她也绝对不会责怪你的。”
于佳卫又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口好一会儿,虽然这次她并没有哭。
“像我这种的”她迟疑着说道:“是不是叫做特异功能者?我曾经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如果被发现了,郭妈妈是不是会送我到北京去做实验?”
杨颠峰谨慎地说:“我也猜不出姑姑会怎么做,毕竟我和她也是刚见过面。现阶段来说,隐瞒这件事情或许是比较保险的作法。”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小就这样。”于佳卫说:“听妈妈说,我从小哭的时候,旁边东西就会莫名其妙掉下来;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则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比方说绑紧的袋子里的东西突然跑到外面来,扣子在前面的衣服明明本来没穿反,扣子却自己跑到后面去。等我长大以后,开始负责做家事,觉得这样好方便,有时候还没扫的角落自己会变干净、刚洗完的衣服突然全部干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都很怕我”
杨颠峰边听边想道:“这么说来她的超能力并不是直接受她控制?这种状况在这类事情的案例中好像常听说,尤其是孩童特别容易拥有这方面的能力,已故的日本漫画家手冢治虫就对此很有兴趣,好几次拿来当他的漫画题材。”
“颠峰哥哥”女孩低声地问道:“我我是不是另一种‘东西’,跟别人都不一样?只有长相相似而已?”
“这个地球上有六十几亿人,一眼看去大家都长得差不多,谁知道到底还能再细分为几类?”杨颠峰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欣然说道:“正确地说,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孤独的,但也都并不孤独,你看!”
他对那叠盘子伸出了手,稳稳的把最上面那一只吸进自己的手里,并说道:“你看,我只‘拿得动’一个,很逊吧?”
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僵住了。杨颠峰笑着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嘴唇说:“要保守秘密哦!我也没有告诉过别人。”──当然是说谎。
过了好一会儿,于佳卫才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说道:“只拿得动一个?颠峰哥哥你好逊!”接着她又问道:“颠峰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会的?也是从小?”
“嗯,其实我也不清楚,最近才确定自己有这种能力的。”杨颠峰信口敷衍着。他相信佳卫以后就算知道了真相,应该也不会责怪自己撒谎吧!
少年想着:“这么说来,难怪玄关的灰尘会自然而然消失了。因为佳卫总是认定房子的清洁是自己份内的义务,所以这些灰尘在不知不觉中就清掉了。”刻意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把那本英汉辞典背,呃,‘读’得怎么样了?”
“昨晚刚读完!”女孩笑着答道。
“哦,读完了吗?那么英文中m开头的‘忧郁’怎么拼?”杨颠峰之所以这样问,自然是因为这是他难得记得清楚的长单字之一。
他完全没料到佳卫毫不犹豫地说:“lancholy,melancholy。”
“你、你拼出来也就算了,”少年结结巴巴地说道:“为什么你会念?”
“本来是完全不会念的,可是问了陈先生几个字以后,就渐渐的每个字都能念了。”女孩笑着说:“上面有音标啊!还有重音记号,其实念法规则很单纯嘛!”
杨颠峰忍不住到了她房间,打开辞典抽问了几个字。“幸而”女孩不是把整本辞典都给倒背如流,她记得熟的只有标记为“常用”的字。
“就算只有常用字也有将近一万字啊!从她开始读才过了几天哪?而且只问了秘书陈先生几个字和音标的念法,就通通都会念了,表示她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高,于佳卫──到底有没有不擅长的事情啊!”虽然早知道女孩聪明绝顶,可是杨颠峰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记忆能力高到这种地步,这是少年第一次为此感到震惊。
照他的想法,有这样恐怖的记忆能力,什么“特异功能”恐怕只是于佳卫的能力中最微不足道的细微末节罢了,能瞒住姑姑多久呢?
不管杨颠峰是否为此抱持着很大的忧心,离别之时该来的就会来。经过了“午餐事件”之后,少年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表妹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或许可以和姑姑并驾齐驱,至少从临别时于佳卫不舍的眼神中看到的是这样没错。
他只能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诚心说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嗯。祝颠峰哥哥一路平安,我也会自己保重的。”女孩声音僵硬地说道。
虽然拖着很重的行李箱,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一次造访经验,所以这次顺利地准时到达了老巫女的家中。“你来啦!你很准时,可是我不太准时。”那葛里布林特来的老妇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大概是年纪大了,不中用啰!我还没准备好,请你在客厅稍等一下吧!想要什么饮料自己泡或倒来喝,想听音乐也可以,坐吧!”
“不妨,您慢慢准备。”杨颠峰礼貌地答覆道。
他为自己砌了一壶茶,其实杨颠峰并不太喝茶,只是觉得那些日式茶具的模样有趣,想用用看罢了;坐了一会儿,便走近了音响。除了少数几张演歌唱片之外,唱片架上居然有相当一部份流行歌,而且都几乎集中在某几位歌手身上。
“没想到这位老婆婆还有这样的兴趣啊!”杨颠峰笑了几声,拿了张演歌唱片放了起来。不过听不到几句就烦了,他虽然听得懂一些日文,可是那些演歌歌手唱出来的好像是另一种语言,根本完全听不懂。所以只听了三、四首,少年便乖乖地换了另一张流行歌曲的唱片来听了。
虽然唱腔远不及伊东华的好听,不过曲子却不错,杨颠峰听着听着便跟着哼了起来。“啊!对了,发什么呆,趁现在站一会儿三体式吧!”少年想道。
然而才刚动念,突然有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接下来响起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的声音。杨颠峰讶异地望着门口──进门的是一个年龄比少年稍长的女孩。
“婆婆,我来你这里玩啰”女孩边进门边用日文说道。视线和少年相接时,尖叫了一声,大喊:“你是谁,从哪里进来的!”
“惠,他是‘那边’来的客人,不懂日文的,不要用日文对他吼叫。”老婆婆的声音从里边的房间传来。
“喔!真希罕!”女孩惊奇地说,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少年也坦然回望着她。刚刚还觉得她的脸有些熟悉,现在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川原惠,就是那位声音和伊东华有点像、可是唱得比她难听的日本女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