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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把课本摊在桌上静静地盯着看,但是一个字也没看清楚。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视而不见吧!
“陪我去托直翁星。”
施蒂莱偏低而不失清晰的声音依然在脑中不停回响着。
为什么身影映在星空中的她看起来会这么美呢?应该不只是换上了女皇服饰的关系。或许她已经很习惯用特殊化妆来掩饰自己的美丽了吧!也或许只因为我是个三心二意的好色男子。
我坦然直视她映着闪烁星光的美丽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觉得,不容易吧?”
“”她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愿意的。只要你刚刚有一点点犹豫的话,我就宁愿自己没说过。”
“我又不是泥雕木塑的假人,你真的以为我乐意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地球圈消失。”我埋怨道:“最近常常担心,一旦你随着可埃斯离开,这几个月的遭遇全都变成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温暖的春风提早吹拂在大地上。
“只要你愿意,其他的部分我来想办法。”施蒂莱欣然说道:“谢谢你。”
“唉!”叹息声下意识地从口中流出,我举目四顾。下课时间的教室依然吵闹如常,伊东华同学刚刚好像在看我,不过应该只是我自大的心理作用。
席佳宜还是一副要死不活没睡饱的样子。不过班上这样子的人很多,说不定我看起来也是如此,因为这几天实在冷了些,每天早上要离开被窝都得花上好一番功夫。
咦?柯南班长的脸颊上贴了块纱布。
我走近他的座位旁边,装傻道:“柯南,你的脸怎么啦?”
“啊?”班长指着纱布笑着说:“这个?从楼梯口摔下来撞到了。”
“是喔!”我突然一拳往他受伤的地方打过去。
他机警地缩起脖子,也举起了左手,动作还蛮快的。
“嗯基本上没错,不过怎么手举到一半就不举了呢?”我抓着他的左手腕说:“直接顶过来把我的手顶开,像这样。另外,要是你不打算反击的话,右手也要缩回来护住要害,防他右手是假动作;对了,眼睛别看着对方的拳头,要看对方的身体。任何人的手想要做什么动作时,肩膀一定是先动的。”
旁边的同学不明所以,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倒是班长会意地笑了起来,又做了一次我刚刚教的动作,说:“像这样吗?谢啦!”
上课钟响起,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一堂是导师课,严清任老师是个很认真的好老师,讲课深入但不失生动,且每一堂课都会点名的。有时候我会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肯在我们这个程度良莠不齐的私立高中任教。想想,或许他觉得教好这样的学生才更有成就感吧?
“唐蕙婕,唐蕙婕同学。”老师说:“没来吗?”
“又没来。”有同学搭腔道。
说也正巧,急促的脚步声在教室外响起,唐蕙婕从前门反方向的走廊跑了过来,站在门口说:“报──告。”
“入座。”严老师等她走到座位上之后,问道:“怎么啦?”
“有点感冒,赖床了,哈哈。”唐蕙婕皮笑肉不笑地说。
“坐。”老师在点名簿上画了个圈圈,用自言自语但任何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念着:“唐蕙婕同学,迟到”并继续点名。
咦,这么说起来,这两天都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整整翘了两天课啊!
下课之后,我摆出一副登徒子搭讪时的表情,倚在她的桌边说:“你这两天去哪玩啦?感──冒,哼!鬼才相信哩!”
“哼!我在家里玩猫,你管得着吗?”她俏皮地说。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忍不住笑着说:“你是不是不想上课的时候就不来上课?都不会心里毛毛的吗?”
“我干嘛要心里毛毛的,反正来上课也只不过是为了受教育,今天心情不好少读一点,明天加倍用功补回来就是了。”唐蕙婕吐吐舌头说:“羡慕吗?哼!我每天都睡觉睡到自然醒才悠悠闲闲地来上课,才不要像白痴一样赶那几十分钟呢!人生能享受为什么不享受。像今天这样赶着进教室已经是破题儿头一遭了呢!因为严老师的课讲得不错的关系。”
“是啊是啊!我好──羡慕喔,恶──”我笑着答道。
坐她后边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你有养猫吗?什么颜色的?”
“不知道长大以后会是什么颜色,现在还是乳毛色。”唐蕙婕回头笑道:“刚捡到一只小猫,所以就开始养了。”
“我家也有养猫耶!白色的,毛茸茸的那种,摸起来超──舒服的!”
“真的?带来借我玩!”
“好啊好啊!挑一天带来,你也把你的小猫带来吧?”
我在回座位的途中被李志逢拉住,他低声问道:“什么时候你和唐蕙婕同学又突然变熟了?”
“上星期六到公园闲逛,刚好碰上她在玩猫。”我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
“哪有这种好事,刚好都被你遇上。”李志逢埋怨着:“我也去公园走走,不知道会不会遇上美女而加深关系。算啦!让她变开朗对班上也是件好事”
我莫名其妙地说:“班上开不开朗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班长?”
“别扯开话题。”他扶了扶眼镜,问道:“那伊东华怎么办?”
脸颊有些发烫,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居然直接叫她的名字,我都还只叫她‘伊东华同学’”
李志逢用像是看动物园中珍稀动物的眼神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好,我懂了,你好好加油吧!打野食的时候记得穿雨衣就好。”
什么你懂了,你懂个屁,气死我了。
上了洗手间一趟,回到教室坐好。这次不是错觉,伊东华同学在看我耶?要要不要转头呢?如果我一转头她又把视线移开怎么办?要是不转头错过了和她交谈的机会怎么办?啊啊啊,要是我和村上﹝作者按:此树非彼树﹞一样可以在十分之一秒内分析所有的变因并判断出最恰当的应对方式就好了!唔呣哎!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我转头向伊东华同学望去,因为动作过猛小小地让她吃了一惊,幸好她没有因此而移开目光。真棒!我们的视线相遇了!
“怎么了?”我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脸。
“不是。”她略微笑笑,随口说:“对了,你现在可以清楚的区分我和苗了?怎么办到的?”
我睁大了眼睛,困惑地边想边说道:“怎么办到的,我也不对了,应该是够熟以后就自然而然分得出来吧!像安妮就只花了两个礼拜。”
“安妮是谁?”伊东华同学好奇地说。
“安妮是──双星奇缘的女主角啊!在盗版漫画时代那漫画很红的呢!我姊超爱看的呢!所以我知道。”
“咦,你有姊姊啊!”“对啊!很大,嫁人了。”
“嗯,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看漫画的,虽然并不讨厌。”
“不讨厌是说喜欢吗?喜欢的话周末找家租书店就可以看了啊!又不需要什么准备功夫。”我理所当然地这样说。
她的表情飘过一丝忧郁:“我不是很有时间。”
大概是我的苦瓜脸摆明了在责怪自己说错话了,伊东华同学连忙说道:“啊!因为已经决定引退了,从现在开始会比较有空。”
“以后想当‘更’普通的高中学生?”我笑道:“不过或许在葛里布林特的高中里会教魔法哩!这就一点也不普通了。”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葛里布林特可不是想学魔法就学得会呢!所以高中里边是没有这种课程的。”她依然笑容满面地说。
其实就算她在葛里布林特过普通的高中生活,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反正只有我会伤心,不表现出来也就不会破坏气氛了。糟糕,没话题了
“对了,刚刚你问到双胞胎的区分方式。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比方说某些无法伪装的习惯性小动作,表现在转身、回头或手势这些寻常的地方,就很容易区分出来吧!”我说。
“嗯,”伊东华同学修长的睫毛两次拂过她黑得发亮的瞳仁,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只有双胞胎还是很值得庆幸的呢!只要能认出其中一人就行了,反正认不出来的一定是另一个”
“哈哈!”我不禁失笑道:“不要现在才告诉我,你们其实是三或更多胞胎,那会让我笑死”因为察觉她的脸色不太对,我连忙话锋一转说:“不会吧!你们真的是三胞胎?”
她轻轻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那么就是你在吃醋?”我开玩笑说:“嫉妒我和杜伊东苗‘两人单独’到葛里布林特去,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东摸西摸,居然耗了几个月?”
听了这话,伊东华同学居然愣住了。然后,她急急忙忙地转回了头。
糟,糟糕,本来是要打破僵局的说笑,没想到反而把气氛弄得更僵了。
可是
如果伊东华同学真的会为此感到嫉妒,我会刚刚她低下了头,该不会是脸红了吧?该不会是对我不,一定是我自作多情
现在提恩丝尸骨未寒,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结束了一整天听而未闻的课程,我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中,用过了晚饭。
“今天怎么啦?”老妈笑着说:“怎么不想去练气功了?”
啊!不是不想去,是忘了。真的忘了,放学之后就依本能搭上捷运坐回家了。不对,不但忘了练气功,而且连今天是礼拜三,要去补习班接伊东华同学的事情都给忘了。
“不,要去。”我笑着答道:“吃饱饭就去。偶而也想回家吃阿妈的家常菜。”
老妈欣然点了点头,说:“幸好今天母子连心,突然多煮了点,本来是想明天早上可以留着给你煮稀饭”
仔细想想,老妈应该是旁敲侧击地在问我这几天为了什么事情而心神不宁。但是这要怎么跟她解释呢?总不能只说“我有一个好朋友死了”或是为提恩丝捏造一个假身份,例如说是我的高中同学或高中老师之类。想想还是只能装傻,沈默大吉。
吃饱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我换了便衣,开朗地跟老妈打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结果还是没把随身听带来。”我自言自语道。
也不该带来的。反正就算戴上了耳机也一定是充耳不闻,这对于认真唱歌的伊东华同学而言简直是种亵渎。
这几天一直不敢看墙上的她的海报。与其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幸福,还不如说是因为总在脑中浮现的,女皇装扮的施蒂莱带来的罪恶感。
到了熟悉的植物园一角,双手画弧、进步,摆开了三体式。
不行,杂念纷至沓来。还是先画圈圈。我摸出八卦拳的教学手册,依照书上的顺序画起圈圈来,左二十圈、右二十圈;顺时钟二十圈、逆时钟二十圈;横的二十圈、竖的二十圈。
挺有效的,心情平静了些,又重新站起三体式。可是一静止不动,各种声音影像又从脑里蜂拥而出,真麻烦。对了,关于这个,巫厚德说过什么来着?
“真的静不下心来的时候,就观察。观察自己,也观察外界。”大致上是这样。
观察啊嗯,这样站着,脚很酸应该不是要观察这个。
对了,一切都在动。空气在缓慢的流动,更高的地方有强风划过树梢,让枝叶随之颤动,近身的微风也让我的袖口和裤管飘动。看似漆黑一片的植物丛深处,有虫鸣声传出,虫的某个器官一定在高频震动,我还不知道有除此之外发出声音的方式。看起来稳定不动的地面和栏杆,如果在电子显微镜底下,一个个分子还是在微微的颤动,那就是所谓的热量,绝对温度不为零的任何东西都在动。
我自己──当然也在动。呼吸,最明显的动作,常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呼吸,听说没有人能经由闭气而自杀,因为一旦缺氧到失去意识,呼吸又会自动开始进行。当然还有心跳,对了,我全身的血液和淋巴循环主要是靠一颗小小的心脏来驱动。
好像能够感觉到心脏一阵一阵地收缩,以帮浦原理把血液往全身送去。和心跳相呼应的,我的肺叶也一舒一张,更换我胸腔中储藏的空气。我的吐息扰动了鼻下的空气,和微风的拂动混合在一起。
──对了,人也是自然的一部份。
“一个人”的范围有多大呢?要视定义而定。如果以视觉印象来说,只限于全身肌肤包裹的一团肉和骨头;如果扩充到人体散发的能量也算的话,用特殊摄影就可以拍出体外还有一圈明显的能量流动范围。
而在意念的角度,人的印象经常性地是和他的影响产物连结在一起的,无论是本我、自我还是他我。就算**停止活动了,人的影响还是会留下来。
这么说的话,虽然提恩丝死了,可是她还是大自然的一部份?我还是与她同在?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哪有这样难看的三体式。”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我苦笑着收势站直了身,看巫厚德从发话处向我走近过来。他没好气地瞪了我几眼,又说:“都跟你讲没办法静下心来的时候先画圈圈了。”
“我刚刚画了好一会儿了,所以”我苦笑着解释。
他耸了耸肩,蛮不在乎地说:“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大碍,反正你还没有什么真气,是不会因此就走火入魔的。”
这倒是个有趣的话题,我连忙问道:“走火入魔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听说是有的。”巫厚德扬扬眉,说:“不过一般而言极少发生,老爷子说,走火入魔有点像是食物中毒,吃不知名的植物就容易中毒,或是吃坏掉的东西;照常吃三餐是不会中毒的。”
“可是,照武侠小说里边的说法,不是运转真气时受到干扰就很容易走火入魔吗?”我大感兴趣,又再追问道。
巫厚德“噗”地笑了出来,道:“要干扰气功大师谈何容易?像你这样静不下心来的家伙,虽然很容易被干扰,但是再练一百年也练不出什么成就;人家都已经远过了这个阶段,早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要我看到提恩丝死在面前而脸色不改,我还不太愿意呢!就像之前对施蒂莱所说的,我又不是泥雕木塑的假人。
“面不改色并不表示舍弃了感情。”我胡思乱想中,巫厚德却继续说着:“那都是佛教文化融入中国武学后造成的误解。其实中国内功修练最早源自于华陀的五禽戏,单纯是取法于自然以强身,而舍弃七情六欲反而是逆天而行。道家的内丹修练比较接近中国武学的初衷,也就是把人体视为一只丹炉,并且将类似西方炼金术的金丹烧炼经验运用于内息的修练上。”
巫厚德背起双手,走了几步,边走边续道:
“我们常引用一句论语里的话是‘君子不重则不威’,意思是沈稳的人看起来比较有威严。但是这番话更重要的意思却在下一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人为什么要读书?像个孩子一样顺着本能,有伤心的事就哭,有开心的事就大笑,固然很舒坦;这么做也不是不好,但是这样做的话,有没有求过学对一个人而言到底有什么差异?”
他猛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说:“──对事态的对处,又有什么帮助?”
也许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了!原来原来我答应陪施蒂莱去托直翁星的原因,是因为我下意识地担心她的安危!我自己居然刚刚才发现──而在我沈浸在提恩丝离开的悲伤之中的时候,史乌基犹司令、莉琪安小姐,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早就已经为了守护她而伤透脑筋!
想到这里,我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内衣都湿得贴住背脊了。我感激地向巫厚德望去,正想说几句谢谢他提点的话,电话突然摇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我边说边把电话取了出来。
“哦,我还有事,再见。”巫厚德居然回头摇摇手便走了,我甚至来不及说声谢,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施蒂莱开朗的声音。
“杨颠峰,”她说:“是我我相信你听得出来。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呢!”
“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地回答道:“什么事顺利?”
电话那头传来令人难堪的沈默,可是胸有成竹的我耐着性子等她的答案。终于她低声而幽怨地说道:“让你和我们一起到托直翁星的安排。其实你根本不是认真的答应我?”
“安排?”我语气平然地答道:“你真的打算让我正式搭上可埃斯?我以为偷渡会容易些。”
施蒂莱大为讶异地说:“偷渡?”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说道:“不行,我不要你做到这种地步。而且我都已经和史乌基犹的的高层交涉过了”
“对了,你现在和‘史乌基犹高层’的交涉状况怎么样?如果决策体系的运作没有异状,敌方或许会从这些蛛丝马迹推断出女皇其实并没有死。”我说。
“啊!有道理。不知道司令有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我会提醒他。”施蒂莱的语气声中依然有些惊异:“那你的事情”
“我好得很,说走就走,无牵无挂。”我故作轻松地说,想到待会儿要见面的伊东华同学和答应过她的事情,胸口刺痛了一下,但继续说道:“你既然交涉了,那就继续交涉下去,遇到问题的话再另外想办法吧!”
“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史乌基犹高层这边基本上是乐见其成,现在的问题是试探银河法庭那边的意见并做出反应。”施蒂来欣然说道:“啊!我是偷空打电话给你,要挂断了,有空再聊喔!”
收起电话后四下瞧瞧,巫厚德早就走得无影无踪。看看时间是八点四十,去接伊东华同学刚刚好。唉!我这个学期以来还是第一次拖着这么沈重的步伐去走这段路。
在脑海中的她的笑容越美,我的良心也就越痛。
我站在崇庆南路骑楼那个站惯了的地方,呆呆地望着人来人往。际遇这东西委实不可思议地令人吃惊,那句老词说得真是传神──有缘无缘大家来作伙
不好笑。不!根本没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傻笑?笑完之后,又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伊东华同学从电梯间出来,轻声招呼着。
我不动声色地伴着她往植物园走去。星期一我就是这样子把她送到捷运站的吗?
观察了一阵,我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她就会转头望望我,然后才继续望向前方。这是在做什么?嗯啊!她是在等我告诉她我这两天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们曾约好要减少把话说出口的顾忌的。
“伊东华同学,”我突然在连锁咖啡店前止步,指着它说:“我们吃点东西吧!”
她停步楞了一下,才浅笑着答道:“这种时间在这种地方点不到东西吃呢!”
“那就喝点东西吧!反正我也不饿。”我尴尬地笑着答道。
伊东华同学不等我说,就已经往门里轻移莲驾,我连忙跟了进去。
各自取了自己点的饮料,我和她在情人座对坐了下来。唉!情人座,这样的名字是很美,可惜我与她的关系和情人两字八竿子搭不着边。在旁人的眼中,我俩的关系像是什么呢?恐怕连美女与野兽都谈不上,因为我没有野兽那么酷;而且也很难想像伊东华同学那样的美人会有我这样的朋友或亲戚。要认真说起来的话,或许是明星和经纪人,或是星探?
我想着想着便在怀里掏了掏,作势把名片递给伊东华同学,并装模作样地说:“同学你好,我绝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你可以打电话到公司查证我的身份。你想不想拍广告?”
她眨了眨眼,笑靥在脸上绽放,上身微前倾而低声地说道:“有件事只能小声的告诉你──先生,其实我就是歌星伊东华呢!”
我也被逗得笑了起来,和她各自带着笑容喝了自己的饮料。唉!气氛这么好,只可惜接下来的话题却是那个。
“其实,咳咳。”我清了清喉咙,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其实我有个好朋友的朋友,最近出了意外死了。”
她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平静地说:“真遗憾。”
对伊东华同学而言,做出悲伤的样子应该很容易吧!相对的,她诚实地表现平静却让我有种莫名的亲切与感动。是啊!我朋友的好朋友死了,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所以我没有办法放下他不管。我得陪他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决心已定,便斩钉截铁低下了头说:“对不起,没有办法遵守跟你的约定。”
伊东华同学突然别过了头,手按住自己的眉心,显得很焦躁。我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连在她主演的连续剧中都没见过。可能是因为她没演过这种个性的角色。
“真的很对不起。”我放慢语气诚恳地说,接着又连忙追问道:“你生气了?”
她转回头来,嘴角扬了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便平静地说:“我生气了?对,我生气了,我气得要死,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小气鬼。”
这一瞬间我还以为这番话是反话。
“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伊东华同学接着又问。
“不知道。”我困惑地说。是的,我还没问过施蒂莱往托直翁星的航程要多久,不过问题并不在这里。难道我到了那里还要麻烦史乌基犹人专程送我回地球?“多半下学期以前是回不来的,再之后也不会回来。”
她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快快地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呃!”我说:“那那伊东苗怎么办?”
伊东华同学低声说:“我知道我不太可能真的去,但是我不得不这么说。”她突然重重地吐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你可能有什么误会了,”我连忙解释道:“我说的那个朋友其实──”放低了音量:“是外星人,而且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距离几光年之遥,路上也没什么好玩呃,有虚拟实境游乐器总之那是军舰,可能要打仗,会沈没的,不是去玩的。虽然你愿意跟我去的话我真的很高兴!”
边说,我边在心里默念了一次:伊东华同学愿意跟我去。
伊东华同学愿意跟我去。
好像哪里怪怪的,就算是去玩
伊东华同学愿意跟我去。
伊东华同学愿意跟我去伊东华同学愿意跟我去。
不会吧?哪有这种事!
“你,你愿意跟我去,我真的很高兴。”虽然觉得不会,可是我还是笑着把这句话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她低声的说:“是啊反正我不是真要去,只是说而已。”
伊东华同学突然站了起来,一瞬间好像看到她的眼角有反光,可是后来又没再看到。她饮料也没喝完,抓起桌上的发票,快快地走了出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刚出了咖啡店门“真的很对不起。”我诚恳地说。
“啰唆!我只是心烦,别吵我!”伊东华同学冷淡以应。
她心神不宁地往前走着;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神情恍惚,不过应该错不了。最好的证明是她出咖啡店的时候忘了拿包包,它到现在还在我的手里。
因为伊东华同学刚刚说了别吵她,所以我不敢再吭声,甚至不敢看她的脸。
我们穿过了闹区,走近了植物园,在前头的伊东华同学突然冒出了一句:“什么时候去?”
“”我算了算日子,道:“下礼拜一或二吧!呃,如果我朋友为我办送别会,你来不来?”
“不去。”这句语气决绝的答覆登时又把我的一点希望砸个粉碎。
之后又沈默了下来,伊东华同学直到接近捷运站,才又开了口:“如果你不曾被外星人改造成超能力者,因此建立了自信心,或许就不会跟我告白。”
我不太分得出这是问句或是自言自语,而听语气更像是后者,所以犹豫了一会儿才答道:“或许吧!因为不能重来一遍,谁说得定呢!”
“如果你不跟我告白,自然就不会有太多交谈的机会,就算你知道我这学期结束后就要离开。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机会知道彼此在八年前就曾经相遇过。”伊东华同学继续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你说的对,不能重来一遍,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既定事实,想太多也没用。”
她在捷运站入口处缓下了脚步,敷衍地转一下头并说道:“那,再见。”正要回过身重新迈步。
“啊!包包。”我连忙把她的皮包递了上去。
“咦?啊!”伊东华转过头来,接过皮包时有些尴尬,不由得嫣然一笑,扮了个鬼脸说:“谢谢。”
不知是化了妆还是什么的关系,她的两颊上有着淡淡的红云,额角还悬着一丝刚刚趴在咖啡桌上时弄乱的发丝,看起来是这么的妩媚动人。
视线相遇的瞬间,我不由得被──吸了过去。低下了头,嘴刚好碰上她的樱唇。
啊!我在干什么?完蛋!
等我回过神来,伊东华同学已经后退了几步,掩住了嘴,一副再被碰一下就会哭出来的模样。
我杨颠峰此际居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你你好恶毒!”她终究没有哭出来,转身跑下了楼梯。
恶毒!
这个字眼狠狠地刺进了我的耳膜。是啊!我我居然背叛了她的信任。
我十足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不,不行,刚刚巫厚德才提醒过我,情绪反应对事态毫无帮助。
在悔恨之余我必须做些什么事来赎罪。
“我能做什么?”我苦笑着问自己。不,我犯的是无法弥补的过错。
实在没有脸面对伊东华同学,可是逃避不是办法,所以次晨还是硬着头皮去上课。不过情况比我想得还糟,伊东华同学没来!
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了:“真稀奇,工作最忙的时候都不轻易请假的伊东华同学,今天居然没来耶?”
而早自习时,老师更向同学们说明了:“伊东华同学身体不舒服,家人已经打电话来为她请了假。”
唉!我真该死。现在回想起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一个劲儿地讲着自己的事,伊东华同学一定觉得很烦。像现在,我才突然发现她除了妹妹之外,家里还有哪些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没问过她。
我试着把精神集中在书本上,摆脱沈重的罪恶感。下星期一或二,就要跟可埃斯到什么托直翁星去,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或许在那之前都不要再见她了,对伊东华同学而言还比较好。
而且应该多花点心思考虑施蒂莱的安危上。对!
在往托直翁星,甚至之后的旅程上,对施蒂莱而言最安全的情况就是继续当一个上校女官,然后全舰上下不超过十个人知道女皇其实没死。这样的可埃斯,对任何控制史乌基犹星的势力而言都没有什么威胁力才对咦?
啊!糟糕!
这样一来,我的存在岂不是变成一个最大的破绽?已经并不引人觊觎的可埃斯舰,为什么还要一个乌德萨跟上去呢?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是不是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一个乌德萨能有多少影响力?或许我只是再找藉口逃避托直翁星之行罢了!如果说伊东华同学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气愤不会动摇我此行的决心,那当然是骗人的。
唉!其他不提,光是伊东华同学会介意我的存离一事,就已经让我感觉过份幸福了。可惜这点小小的幸福又马上被我亲自搞砸了。
“杨颠峰,便当来了喔?”席佳宜提醒我说。啊!果然没错,同学们的桌上都已经有便当了。我走到蒸笼旁把便当拿回座位上,还没打开,电话就摇了起来。
看看来源是未知,我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喂?”
“是我。”
唔哇,真是稀客,居然是没有变成伊东华的杜黎娜呃,糟了,差点忘了她是伊东华同学的妹妹。
“喂!杨颠峰,你昨晚干了什么傻事?为什么差点把我姊逼疯了?”
“逼,逼疯了?”我心情沉重地说:“她伊东华同学,回家之后怎么了?”
“怎么啦?这可一言难尽。”杜黎娜想了一会儿,才说:“说说今天早上吧!她叫阿姨打电话帮她请假,还说明天补习也不去了;问她明天去不去上学,却不说,只是一下哼歌一下叹气一下抓头发的。对了,我说那我可不可以代她去学校玩,她居然说‘敢去的话我跟你切断姊妹关系’!”令人毛骨悚然地用她稚嫩的嗓音模仿姊姊的叫声后──我猜“伊东苗”本来就下过功夫模仿伊东华同学的声音,杜黎娜低声埋怨了句“不去就不去,什么切断关系嘛!”才继续说:
“然后你知道吃完早餐后她在做什么?老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弹钢琴!”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哦,你们家的钢琴就摆在伊东华同学的房间里。”
“你再猜猜她弹的是什么?哼,居然是命运交响曲!”
我的脑海已经乱成一团,脑中浮现起那个“等等等等”的广告画面,登时觉得这个曲调的确很适合用来表现愤怒。随口答道:“伊东华同学喜欢贝多芬?”
“从来没听说过!事实上,我还是第一次听她弹她自作以外的音乐!”杜黎娜呼了口气,继续问道:“好,说完啦!该你说了,你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天大的事情也有办法解决的,快说出来商量商量吧!”
“其实”我可没有你这么有把握:“我昨晚亲了你姊姊当然是无意识就亲了下去,算是强吻吧!”
“你ㄑ1!”我正手忙脚乱地想把音量关小,杜黎娜便自己压低了声音:“偷亲了我姊姊?该死!这种事情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