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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颠峰呆呆地凝视着手中的“台林号外”那儿有张身着台林高中制服的伊东华美丽侧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校花”称谓,却把相片中的女孩和平凡无奇的普通高中男生天壤般地分隔开来。
“喂喂,你发什么呆?这点事早该在你的意料当中才对吧!”沙百州学长续说:“没办法就要赶快想办法啊!自己想不出就叫别人帮忙想啊!”杨颠峰苦恼着说:“那,学长也来帮忙想吧!啊!对了──如果学长打算在短时间内追求李黛容学姊,会怎么着手?”
沙百州红着脸──本来就因为喝酒的关系变红──大吼道:“我为什么要追她!”
“只是例子。”杨颠峰耸耸肩答道。
沙百州又抱怨了几句,才说:“嗯,我会考虑接送她上下学。哦,不过,这是因为我骑摩托车。你还不到考驾照的年纪,想骑也不能骑;而且,这也算不上是非常手段。”
“陪她上下学啊”杨颠峰考虑了起来。能和伊东华一起上下学固然是很快乐的事,不过实行起来的难度呢?
“对了!”沙百州猛拍杨颠峰的肩膀──杨颠峰有了防备及时卸掉了不少力道,不然少不了又要痛好一阵子──说道:“我们还是用老套吧!”
“老套?”
“英雄救美。”
杨颠峰沈默了一阵子,艰难地启齿道:“学长,你是说──找几个朋友扮成流氓在路上找她的麻烦,然后堂堂登场把坏人击退。”
沙百州露出牙齿笑着说:“历久不衰的好办法吧!”他看了看手表,挥着手喊道:“喂!开始收了!”
拳击社员们应了一声,懒洋洋但不失效率地开始收拾杯盘狼藉的迎新会场。杨颠峰一边帮忙着,一边忍不住暗自打算:“虽然‘英雄救美’有点荒唐,不过上下学接送倒是个好办法。首先,无论是这两个方法中的哪一种,都需要知道伊东华的上下学路线。”
既然已经有了目的,杨颠峰的心中就笃定了许多。而对于既定目标的达阵,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方式。
放学的钟声响起。最后一堂课的老师刚走出教室,早已收好书包的杨颠峰已经迫不及待地到了左边的邻座前,说道:“伊东华同学,一起回去吧!”
“?”伊东华﹝苗?﹞只是皱着眉头望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我等你。”杨颠峰明知她的眼神是在询问,但只说了这些。
“没事,那就一起走段路吧!”伊东华冷冷地说,慢条斯理的收拾好书包,步出了教室。
杨颠峰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头。两人好像在比拼耐性似地,谁也没有说话。
伊东华终于“认输”忍不住问了:“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事?”
“是啊!”“你不是答应过不再问的?”
“我想知道的事情,和那个公主头的十二岁小女孩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句话,伊东华娇躯微颤,又沈默了下去。
她走进捷运站后,打开某个寄物柜提出一只手提袋,带着手提袋进了化妆室。杨颠峰在不远处等待,没想到不到一分钟一个带着粗框眼镜的半长发少*妇就出来了。
“那是伊东华g她换衣服好快!或者那是另一个?”杨颠峰完全被弄糊涂了。无论如何那只手提袋是不会认错的,他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依然一前一后地走着,停在某个月台候车。伊东华又开口了:“你家也是这个方向?”
“不是。”杨颠峰答道。
“那你还不问,要等到什么时候?”伊东华困惑地说。
“我只说我想知道某些事,可是那并不表示我要问你啊!”杨颠峰心不在焉地说。他在想现在身边的女孩到底是谁的问题。
伊东华显然对这样的答覆很不满,不过她含嗔的脸儿仍然这么好看。几分钟后电车来了,伊东华上了车,哪知道杨颠峰也跟了上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伊东华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啊?”杨颠峰莫名其妙地答道。
伊东华才觉得莫名其妙:“你想知道事情,又不问我,那跟着我做什么?”
“跟着你自然就知道了啊!”杨颠峰说:“我是想知道你家在哪里啊!”伊东华差点没摔倒。“小心点,虽然捷运比火车稳多了,还是要扶好。”杨颠峰殷勤地说。
“你你知道我家在哪里要干嘛!”伊东华板着脸责问道。
“这我还在考虑。”杨颠峰认真地回答道:“例如说,可以接送你上下学。”
“我可没有答应。”伊东华说。
“那当然啰!我又还没问。”杨颠峰说。
“”伊东华犹豫了好久,才说:“你白费力气了,你连问都没问,怎么知道我今天会直接回家?事实上,我今天的确不打算直接回家,还要先去另一个地方,而且不希望你跟来。”
“哦。”杨颠峰垂下头泄气地说。
门开了,伊东华匆匆地下了车,杨颠峰也跟着她下来。可是走近捷运站出口处时,伊东华却停步转过了身来,说:
“你到这里来没别的事的话,就不要出站了,浪费钱。直接到对面坐回去吧!”
“我确实有点别的事。”杨颠峰抓抓头说:“这里我不熟,附近有没有书店?”
伊东华默然地瞧了他几秒钟,突然难得地轻轻笑了起来。
“没有。”她低声说:“不过你明天晚上九点钟可以到崇庆南路三段x巷x号去,顺路可以买买书。不去也没关系。”
她转身刷票出了捷运站。杨颠峰茫然站着,把刚刚的话在心里重复了几遍牢牢记住,便回头坐上回程的电车。
在这个时段里,不管是平时就很热门的路线、或是平时较为冷清的路线──只是台湾的捷运,还没能有任何一条是建在真正冷清的路线上──都不约而同地挤了满满一车厢的人;在这样的车厢中罚站毕竟不是舒服的,这可以从满满的人们脸上几乎都没有笑容这点上察觉。
有两类人例外。其中之一是不寂寞的人,很少有人会在谈笑风生时还能板着一张脸吧?寂寞伤人之深,是不寂寞的人无从想像的;相对的,不寂寞的幸福正是上帝慈悲赐下的恩典──如果祂的确是唯一的,祂自己显然并没有这种福份。
但另一种人却是旁若无人,只顾着傻笑的人,他们自然无暇体会捷运车厢中人挤人的折腾之处;旁人见了他们的傻笑或许有点恶心,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可是他自己连脸上的表情都无法控制,又怎么可能有余力顾及他人的感受?然而,这也是有福气的人,就算他们现在身边空无一物,他们的心灵想必是富裕充实的。
“明天晚上九点钟的崇庆南路三段x巷x号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杨颠峰边傻笑边想着:“现在一定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到了明晚九点,发生的事情或许没有我所期待的那么有趣呢!”
因为心情愉快,第二天早上杨颠峰居然在四点五十五分就自然醒了过来,而且觉得神清气爽、全然没有爱睏的感觉。他精神抖擞地拿起鞭子和秘笈到了屋顶上,先回头练了前面几招,尤其反覆使了几次尚未熟练的“三阳开泰”便开始尝试新招。
这一招是先在胸口舞起一个鞭圈蓄势,再以各种不同角度快速地连击数下。笔记上说明了刚开始以三下为限,到熟练之后可试着提高,正常人练到七、八下已是极限,但自然有“传说中的高手”可以连击数十下。
“要真能办到,还真是‘漫天鞭影往对手狂洒而去’。”杨颠峰喃喃自语道:“这招可叫做‘心花怒放’。中国字还真奥妙,‘怒’明明就是‘怒’,‘心花怒放’这种词却偏是用来形容喜出望外。”
他反覆演练了几回,当然是老老实实地只抽三鞭。不一会儿,心念一动收手转头望去──在邻家屋顶瞪大眼睛瞧着的,不是席佳宜又是谁?
“你真的在练啊!”席佳宜趴在不到腰际高的隔墙上,睡眼惺忪地说:“我还有点不相信呢!”
“好啦,现在你相信啦!”杨颠峰得意洋洋地手插着腰说。
“慰劳。”席佳宜拿出一保特瓶的开水。
“放着吧!就放在墙上。”杨颠峰拿起了替代鞭子的电线说道。
席佳宜不疑有他,还以为杨颠峰只是打算待会儿再喝,还要练几手,就放下开水退了几步说:“你练你的吧!我再去眯一下”没想到杨颠峰右臂一振,电线呼啸而来!
女孩还来不及吓到,电线已经把一公斤以上的八分满保特瓶席卷而去。杨颠峰接下水瓶便立刻仰首灌了几口,再望望惊呆的席佳宜,得意地说:“这招叫‘龙卷残云’,帅吧?你可以再羡慕我一点啊!如果你也要练我是可以借你看,只怕你就算想练也心有余力不足呢!”
他又喝了一口,把水瓶放在附近的墙脚,才发觉席佳宜的神情有异。
“怎么了?”杨颠峰问道。
“你练了多久?”席佳宜茫然问道。
“不出两星期吧!怎么了?”杨颠峰反问道。
席佳宜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也是改造的功效吗?正常人就算练两个月,也不见得能练到这种地步,你自己竟然不觉得奇怪啊!”杨颠峰听了也颇有同感,凝视着双手说:“应该是吧!或许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嘿嘿。”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杨颠峰实际上真的已经练了两个月。
“呼”席佳宜说:“我是不是应该多多提醒你注意自己不是正常人呢?”
“还是不要好了。”杨颠峰懊恼地说:“我至少还想当半年的普通人,反正挥挥电线总不会引起第三次冲击,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日一整天伊东华﹝苗?﹞还是对杨颠峰爱理不理的模样,杨颠峰也没有放在心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傻笑上。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杨颠峰先搭着捷运到了市中心区崇庆南路──有名的书店街。他的目标有两个:地图──用来找合适的练功地点;还有气功心法书。
地图册很容易买到,武学的书就没有这么简单。台湾书店里的武学书籍,大概都只堆在大型书局的冷清角落。书通常并不新,甚至有四、五0年代武打电影正流行时赶热潮出的骗钱书。就算不是,出书的传人、国术馆等等,或许在武学上真有两把刷子,可惜在书籍编排上铁定是大外行,真要照着这种颠三倒四的书来练,实在不是轻松的事。
“看来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捡到秘笈突然练成绝世武功的事情,都是胡吹。”杨颠峰自言自语道:“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是强调自己得要下苦工去练,那‘师父领进门’的功课也是少不了的。”
他想起前日拳击社迎新时的那个学长,本来想跟他打听真正练出门道的气功师父可以在哪里找到,有事插进来之后就忘了。最后,杨颠峰看看表,什么气功心法书都没买便离开了书局。
时候还早。杨颠峰慢慢地往崇庆南路三段的方向散步过去。早去是为了怕自己没找到地点,但那地方并不难找。门牌对上眼后抬头一看,那地址的所在是一栋包含杂七杂八各类公司都有的普通市区大厦。
少年的目光在大厦的各层楼招牌上搜寻着。显而易见的是,无论是这栋大楼的哪一层都绝没有录音室或广播电台之类的地方。如果伊东华来这里不是为了工作,那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伊东华会到这里来,不管是姊姊还是妹妹,她告诉杨颠峰这个时间地点又是为了什么?
杨颠峰看了看手表,离九点还有十分钟左右。“她大概不会扮成平时的样子!”想到这一点,他开始注意每个离开大厦的人,反正也没有多少人走出大厦。
伊东华出来了。她的头上绑着整块布做为发箍,还有流苏垂在耳际,又是另一种味道的打扮,发饰的显眼反而容易让人忽略她的长相。
附近人还不少,杨颠峰不敢叫出她的名字,只是走近了她扬起手来:“嗨”
“”伊东华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笑着说:“来接我?”
“对啊!”“那我们一起走到捷运站吧!”伊东华若有所思地说。
杨颠峰恍然大悟:“捷运站。这里离公车站很近,但是离捷运站就有好一段距离,还得经过一些偏僻的街道。”
两人并肩走在台北夜街头的人行道上,像这样并肩走着是第二次了。杨颠峰注意到伊东华欲言又止,便问:“什么事?”
“没什么。”伊东华欣然答道:“明知道答案只有一种可能性的事,忍不住还是要问清楚似乎有点做作。”
“那我先问吧!”杨颠峰笑着说:“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干嘛!可以告诉我吗?”
伊东华掠了一下头发,微笑着说:“这当然不是什么秘密。我说过我明年初就要出国的事情吧?出了国当然也要转学。其实我的外文很差,所以要去补习一下。”
“啊!”杨颠峰灵机一动,叫道:“你在英文考卷上写的是圣卡布理空语?”
“咦?”伊东华惊喜的说:“没错。你的联想力真强!”
杨颠峰大剌剌地说:“是吗?在我的各项本领中,联想力算是最次的一项。”
伊东华又被逗笑了。能看见伊东华的笑容,叫杨颠峰做牛做马也愿意。
两人在公园门口停步。“要进去吗?”杨颠峰问道:“穿过公园会比较快。”
“嗯。”伊东华轻轻地点了头:“我本来是打算绕路的,可是你都来接我了。”
两人走进公园当中。“如果是日本漫画的话,这种时间并肩走进公园的少年少女,一定会被公园里一对对的爱侣刺激得脸红心跳,可惜台湾没有这种好事。”杨颠峰胡思乱想着:“光被蚊子咬都来不及了,哪有闲情谈情说爱。”
“你呢?”伊东华问道。
“我什么?”少年反问。
“你也要出国,你的外文应该也”伊东华试探性地问道。
伊东华是不是有点怀疑杨颠峰并不是真的要在次年初出国,所以以言语试探,不得而知;至少杨颠峰当时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听到这话居然跳了起来。
这把伊东华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天啊!难不成银河法庭特殊教育学校会用史乌基犹语上课?我居然完全没留意这回事!”杨颠峰想。他回过神来看见伊东华正呆望着自己等待答覆,只好艰难地开口胡扯:“呃你看不看科幻小说?在科幻小说之中”
“我不怎么看,苗倒是很喜欢。”伊东华笑着说。
“噢。总之,科幻小说中有一种叫‘学习机’的东西,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学会本来需要经过长久学习的东西。”杨颠峰说:“可是怎么没有人想过,这东西用多了其实对人们是有害的!就算副作用不大,如果只能让人得到‘别人的学习历程’,也算是很严重的事了,因为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我的。”他夹杂了雅露拉的话,杂七杂八扯了一堆。
“所以呢?”他成功地把伊东华弄糊涂了。
“所以,所以啊!我发现自己还不确定我要上的学校是不是用我学的外文上课,得先问问看。”杨颠峰苦笑着答道:“我打个电话?”
“请。”伊东华甜笑着说。
“帮我接施蒂莱?”杨颠峰拿起行动电话,自然不用自己播号。
“喂?”电话那头施蒂莱的声音还是一样清爽:“真难得是由你打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会打去。”
“讲这样!”杨颠峰说:“其实我是有事想问你。”
“我知道。”施蒂莱酸溜溜地说:“没事你也不会想打电话找我。”
“真是的,怎么又一个爱吃醋的。”杨颠峰心中念着继续说道:“我是要问你银河法庭的特殊教育学校是用什么语言上课,总不可能是中文或史乌基犹语。”
施蒂莱犹豫了一秒钟,肯定地说:“当然不可能。”
杨颠峰的心直往下沈,自言自语道:“那怎么办?”
“过两天银河法庭的代表就会跟护卫舰一起抵达,到时候再向她问问吧!”施蒂莱欣然说:“你要是嫌学语言麻烦,当然可以用学习机”
“谢谢,但我不想用,我宁愿自己慢慢学。”杨颠峰截口道。
“随便你。”施蒂莱早习惯了他的脾气,毫不介意地说:“总之你至少还得来可埃斯一次,到时候再商量吧!”
“是不是用什么‘银河通用语’之类的语言?”杨颠峰问道。
“哪有这种语言!”施蒂莱笑了几声。
杨颠峰挂上电话后,伊东华眨了眨眼,问道:“施蒂莱是谁?”
她没听懂刚刚电话的内容,因为杨颠峰刻意用史乌基犹语跟施蒂莱交谈。不过施蒂莱是人名的事情一开始伊东华就听到了,不过杨颠峰没想到她会问。
“谁啊”杨颠峰抓着头说:“怎么解释?说职称的话应该是某某副官或什么次长之类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只把她当成外星人。”
伊东华不由得又被逗得笑了,问道:“可是听她声音还很年轻呢!”
杨颠峰忙转移话题,说:“我可以送你到家吗?”
“”伊东华的笑容变浅了一点:“不可以。”
“我就知道。”杨颠峰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过,如果以后都可以这样在补习后跟你走一段路,也够幸福了。我能有这样的荣幸吗?”
“不会太麻烦你吗?”伊东华的表情有些微妙:“你家不在这个方向吧?既然不顺路,又不可能放学先回家再过来这些时间不好运用吧?”
“啧啧,你别会错意了。”杨颠峰摇着手指说:“你以为我是一片好心要保护你,所以来陪你走这段路,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之所以会来,纯粹只是为了自己;因为我觉得自己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很快乐。”
伊东华低下头来掩饰微红的双颊,说:“我补习的时间是每星期一、三、五晚上。你方便的话就来吧!只是偶尔来也没关系;而你不来我也不会等你的。”
“耶!”杨颠峰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攘臂欢呼,又让伊东华的脸更抬不起来了。
“那?”伊东华低声问道:“你只是想送我回家?还是有别的理由很想知道我住在哪里?”伊东华这样问是不是有意试探,因为她还不信任杨颠峰是否真的已经放弃刺探她和妹妹的秘密,连伊东华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啊?”杨颠峰依然完全没发觉,说:“与其说想知道你家在哪,你的回家路径对我来说或许更有用。”
伊东华眨了眨眼睛,困惑地说:“有什么用?”
“在我策划追求你的战术的时候,曾经考虑过一个很老套的计谋。”杨颠峰慢条斯理地说:“找几个朋友扮成流氓,在你回家的路上把你拦住”
“哈啊?”
“然后我从天而降,英勇神武地一拳一个把他们击退!这就是颠峰莎士比亚二世的剧本一号。”
伊东华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掩着嘴笑出声来。杨颠峰虽然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却恨不得把她的笑容刻在脑中。
“非常不好意思?”有三个大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路中间,挡住两人:“打扰两位了,其实我们就是流氓,看也看得出来吧!”
璧人和身边的杂鱼──或勉强说一对璧人──楞在路上。半晌伊东华才转头问道:“你的朋友?”
杨颠峰像刚爬出池塘的落水狗般“啪啪啪”地猛摇着头。
“在偏僻的公园是常有的事,总而言之,我们是要钱。”中间的一个前进了一步,伸手说道:“拿出来吧!”
“哦。”杨颠峰自然进了一步,把伊东华护在身后。他掏出了钱包,打开一看才发现里边只有五十块。
他拿起五十块望望流氓的头子,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明显的否定答覆,无奈地回头对伊东华说:“我带的钱不够,怎么办?”
“怎么办?”伊东华苦笑着说。
“借我钱。”杨颠峰说。
伊东华绷着一张俏脸说:“为什么我要白借你钱?我要收利息。”
“别这样嘛!好朋友之间说什么利息。”换杨颠峰苦笑了:“我请客还你。一杯珍珠奶茶?”
“怎么这么小气!”
“不然你自己说要什么?”
伊东华笑着说:“那,我要草莓奶昔和香蕉船!”
“你们够了没!”为首的流氓大吼道:“快点掏钱!”
“哇哈哈哈哈哈哈!”后面的一个流氓却忍不出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笑什么?”带头的回首问道。
那大笑的流氓忍住笑,说:“水谷直树短篇集,老大,他们在演漫画桥段”
“哈哈!”杨颠峰大喜道:“原来你也看过!”
领头的流氓快要气炸了,猛然回首吼道:“他可以笑,你笑个屁!”伸手就要推杨颠峰。
碰!
还没碰到杨颠峰的身体,少年的左拳已经照面轰在他的脸上。
那流氓很壮,晃了两下被后边的两人扶住,没有倒地。
“哎呀!”伊东华懊恼地说:“我不喜欢暴力。”
“小子你不想混了!”三个流氓并肩龇牙咧嘴地逼了过来。杨颠峰退了好几步,摆开架式好整以暇地说:“我又没说不付钱,你干嘛乱碰我?”
伊东华早已知机躲到不远处。
双方正一触即发的当口,那三个流氓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慢着!”
声音虽然年轻,可是自有一股教人不得不尊重的威严流露。为首的流氓闻声楞了一楞,回头恭敬地说道:“大仔?”
“这里是怎么样?”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阴暗的角落渐近渐现,并开口问道。他的衬衫胸口印着大大竖起的中指,和艺术字体的两个英文字母“fu”
“这个白目的家伙不缴钱还动手打人!”另一个流氓指指杨颠峰说道。
等到那矮子接近到让人可以分辨的脸孔时,杨颠峰发觉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矮子盯着杨颠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对流氓说:“你不认识他?”
“呃,是大仔的朋友?”流氓恭敬地说。
“没什么交情,还打过架。”矮子说:“我想还是跟你说一声好了,他那时挨了我全力一拳后,不到一分钟就没事一样的站起来。如果你跟他收得到钱,那表示你最近进步不少。”
“啊!”三个流氓各自后退了一步,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杨颠峰。
“记住这家伙的脸。”矮子指指杨颠峰,对流氓说:“台林高中拳击社的某人。记得了?”
“记得了,记得了!”流氓们立刻堆满了笑容,拱手对杨颠峰说:“打扰了,不好意思,以后请尽量利用本公园,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否则可以找我三兄弟说话。我们先走了。”
三个人很干脆地回头跑了。伊东华满脸困惑地望着杨颠峰,哪知他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杨颠峰自然也拱手对那矮子说道:“多谢相助,你是──新生友谊赛那天,浦西高中的拳手”
“别客气,我叫巫厚德。”矮子答道。
“我叫杨颠峰。”
矮子听到这姓名只是一愣,并没有笑,抓抓头说:“幸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要是我说了出来,他们三个可能有人会倒楣。”
“你好,我叫伊东华,谢谢你的帮助。为什么他们会倒楣?”伊东华问道。
杨颠峰解释道:“那流氓之中可能有人会笑,然后会挨我打。”
“你是不是跟某个明星同名同姓?真巧。”矮子对伊东华说完,转向杨颠峰问道:“你马子?”
“现在还只是同学。”杨颠峰说。
“哦,加油,不打扰了。”矮子转身就想离开,衬衫的背后印着大大的米田共和艺术字形的“bs”
杨颠峰灵机一动,连忙叫道:“请留步!”
“哈啊?”矮子回头了。
“呃我猜,你练过气功?”杨颠峰问道。
名叫巫厚德的矮少年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有点讶异。其实杨颠峰自己何尝不惊讶。
“不要让美女在这里喂蚊子。”巫厚德耸耸肩说:“要聊的话,等一下再过来。你或许只是送她到捷运站?到时我应该还在这里。”这次他再回头,就没有被任何人叫住了。
杨颠峰还在发呆,伊东华已经欣然说道:“不远了,我自己走也可以。”
“不不,走吧!”少年连忙摇摇手,再比了个“请动身”的手势。
“你跟他在哪里认识的?”伊东华好奇的问。
“拳击场上。”杨颠峰说:“前几天有一场新生交谊赛?”
伊东华“哦”了一声,眨眨眼又问:“他是帮派份子?”
“不知道。”杨颠峰耸耸肩说:“看样子,就算不是帮派份子,也是跟他们老大有交情的人。”
“你想问他什么?”伊东华若有所思地说:“和这种人扯上关系不好吧?”
“哦,我会小心,谢谢。”杨颠峰笑着说:“我只是想练气功而已。”
伊东华显得有点讶异,但是没有再说什么。捷运站到了。
“星期一见!”杨颠峰挥着手说。
在票口后停下脚步,转身摆了摆手,伊东华嘴唇微动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她只留下了一个微笑,便回头消失在捷运站向下的电扶梯中。
杨颠峰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动身,不过一旦动身,就是三步并两步地冲回公园去。到了方才遇上流氓的地方,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缓下脚步,四下张望。
“在这里。”不远处传来了巫厚德的声音。
绕过了一个小池塘走进另一条公园小径,巫厚德就坐在路边的木板椅上招手。杨颠峰在他身边坐下,随便找了个话题道:“怎么坐在水边,蚊子不是更多吗?”
“这是常见的误会。”巫厚德平淡地说:“如果池里不是死水,有植物、鱼、青蛙等等,那么孑孓很难生存,池边的蚊子自然也不多。别说缺乏天敌的植物堆,就算是空无一物的角落,那儿的蚊子也比池边还要凶狠。另外,就算已经用了防蚊液,待在暗处又比亮处要好很多。”
“你之所以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常来公园啰!”杨颠峰笑着说:“是不是到这里来练功夫?”
“不完全是,”巫厚德沈默了一阵,才笑着说:“其实你这么做不太好。”
“什么这么做?”
“把我叫住。”巫厚德说:“女孩子不会喜欢和帮派份子有交情的男孩吧!”
杨颠峰抓着头说:“你是帮派分子吗?”
“严格说起来不是。”巫厚德学着他抓着头说:“但是在一般人眼里已经算是了。我和他们帮主是老交情。”
“那不就好了!”杨颠峰笑着说:“一时之间我想不到该怎么办啊!回头跟她解释一下就行了。如果你就这样转身跑掉,再要找你大概会花一番功夫。”
“你可以问我电话就好啦!”巫厚德掏出了手机,观察杨颠峰的反应。
杨颠峰看见这v3688+的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如果是席佳宜,反应只怕大不相同;只是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欣然说道:“那,我们交换电话号码吧!”
在两人各自输入号码的同时──杨颠峰只是做做样子──巫厚德忍不住多望了那陌生的手机几眼,然后,他收起手机问道:“该说明你的来意了。”
“你一定有练过内功吧?我只听说过你在全国柔道大赛当中得过名,你的中国功夫本领又是哪里学来的?”杨颠峰一口气问道。
巫厚德又沈默了一阵,才答道:“嗯怎么说?我学的是形意拳,从小跟我家附近一个老兵学来的。有近似气功修练的动作是没错,不过看起来和一般健身操绝没什么两样。”
“既然能让你练到没几个人挨得住你一拳,那就绝不是和一般健身操没两样。”杨颠峰大喜过望地说:“能不能教我?”
巫厚德翻了个白眼,答道:“我这把年纪虽然已经不小,收徒弟恐怕还嫌早。”
“那”杨颠峰苦恼了半天,双眼一亮,道:“嗯!这样吧!我也告诉你一套鞭法做为交换切磋。传统武学因为‘留一手’的不良风气而几乎轶失殆尽了,我们后人更要无私地将之发扬光大才是。”其实他那套鞭法既不是中国传统武学,应该连地球的武学都算不上,所以这话让杨颠峰自己笑了起来。
巫厚德冷淡地答道:“又不是老东西留下来就好,屎过了几百年还是屎,花大量时间精力盲目保护‘古迹’的人是呆子。如果传统武术的唯一价值就是提高暴力的使用效率,那就让它这样消失也罢!”
“我不认为武术的存在价值这么单纯!”杨颠峰理直气壮地说:“虽然我还不能很确切地说出它的价值。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
巫厚德摊摊手笑着说:“也罢!谈这个问题对这个年纪的我们来说,的确高调了点。”他突然站起身,转头说:“下星期一晚上再过来?”
“啊?”杨颠峰马上想起星期一、三、五的晚上要来接伊东华。
“不”巫厚德考虑了一会儿,说:“星期二晚上好了。晚上九点钟准时到这里来,我们决斗。”
杨颠峰惊讶地下巴差点要掉下来,跳起来说道:“决斗!怎么突然要决斗?”
“这次用你的‘全力’吧!”巫厚德说着冷笑了一下:“打败我,我就教你练。”
这样意外的答覆让杨颠峰呆了几秒钟,才连忙解释道:“上次我也是尽全力打的!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尽力?”
“难道你没有争胜之心?”巫厚德指着杨颠峰不客气地说:“你也不算弱者,可是被我打败后没有一丝不甘心的表情,教我怎么相信你尽了全力?我又不是傻瓜。听好,在什么条件下我都不会输,所以你尽管制造出能让你获胜的条件,知道了吗?”
“怎么g”杨颠峰讶异地想:“真的吗?或许他说的没错。我被沙百州学长打败时很不甘心,可是被他打败的时候我已经是乌德萨了。唉!可是我手上又没药丸──一时冲动就全丢掉了──就算真有药丸,难道吞下去用瞬间移动和念动力跟他打?”
他抬头望着巫厚德。巫厚德的表情闪过了几分怪讶之色,不过紧抿着的嘴唇还是带着坚决。杨颠峰转念一想:“对了,反正乌德萨的事他不可能知道,我也没办法使用乌德萨的力量,那就不用考虑了相对的,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触动他心里的疙瘩?”
杨颠峰心念一转,开口说:“武器也行吗?”
巫厚德显然感到意外,不过还是冷笑着说:“如果我们生在武侠小说的时空背景中,有人精通白打、有人精通兵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管你拿什么武器,我可不觉得我的一双肉掌吃了任何亏。”
“那就用我拿手的鞭法跟你较量。”杨颠峰正经八百地说:“不过不是普通的鞭子,是独门的特殊兵刃,动辄会见血的喔!”
“尽管拿来。”巫厚德自信满满地扬着眉毛说:“就这样说定了,下星期二晚上九点。”
巫厚德离去后,杨颠峰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了起来。其实,或许他已经期待真的拿菱鞭和人动手过招很久了,只是根本找不到对手。现在能遇见一个绝不会轻易被他击中的高手,让他有施展鞭术的机会,真是太理想了!
在兴奋紧张的心情当中,杨颠峰回到了家,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哪还有心情翻阅刚买的地图册去寻找练功地点,随手把它往自己的书桌上一丢,便在床缘坐了下来。
“要用鞭法和人战斗了!”他紧张兴奋地想着:“在脑中模拟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