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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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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住进杜尔寻家里肯定会有一堆考验在等着她,不过,闵彩儿万万没想到,情况果真如她和魏风所料,感觉像是住在另一个地方似,完全没受到任何拘束。而且可能还比住在自己的小套房里舒适呢。

    不知道是杜姓的一家子行径太怪异,还是她不够了解这个混血家族。明明说好这三个月里假扮成杜尔寻的妻子,但住在这里一个星期了,甭说是杜家人,连杜尔寻她都没见过几次面。

    杜尔寻的爷爷杜柏松在婚礼当天见过面之后,并没有再要求后辈们进行餐叙或特别的会晤。而杜尔寻的房舍后方有专属车道,杜尔寻每天都会依照他之前承诺的,载她到她的工作室、或是早早吩咐司机在楼下等候。

    于是,她依然做着她的婚礼企画,一切的一切,完全没因为她“嫁作人妇”而有一丝不同。这一个星期的平静反倒让她觉得怪异极了、

    至于和“勒伊特”的合作事宜,杜尔寻告诉她他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和勒伊特进行联系和沟通。他答应一个星期之后给她一个完整的、她坚持要的“计画”

    住在杜尔寻房舍里的一个星期,事实上闵彩儿并没有见过杜尔寻几次。他似乎相当忙碌,经常不在屋内;再不然,就是待在那间他强调过不准进入的房间里,一待就是好久,有时候甚至是一天一夜,久到闵彩儿都不知道他是出门了还是在里头睡着了。

    就像今天,星期六的中午,她早早就醒了,却不知道屋里除了她之外,还有没有另一个人在家。

    难得的星期六,通常星期六是她一周里最忙碌的一天,但今天却刚好没有任何一对新人委托,让她落得轻松,意外捡到一天假期。

    闵彩儿脚步悠闲地步出屋外,走到房子前的那一大片草坪花园,心血来潮,她转开搁在一旁的水管,悠悠哉哉地洒水浇花。

    这样的轻松悠闲让人心情特别好,闵彩儿吹着口哨,拎起水管朝天空舞起水花来。

    就在她玩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雕花大门外对里面探头探脑,似乎已经把她方才的蠢样全看了去。

    闵彩儿急急旋身关掉水龙头,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有些尴尬。她走向大门口,知道会到这里拜访的绝对是杜家人,只是他们有事不按门铃。探头探脑的是为了什么呢?

    门口的两人当然看到了闵彩儿的接近和注视,像是又更贴近大门的等着她前来招呼。闵彩儿拉开大门,本想询问来者是否是要找杜尔寻,但门一拉开,她便愣住了。

    “你们”不行,得要有礼貌才行,虽然有点别扭。“爸、妈你们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呢?”没错,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两人正是杜尔寻的爸妈。

    婚礼当天,一群亲友团像个联合国,慌乱中,她也只记得杜柏松和尔寻的父母。

    “叫彩儿没错吧?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倪凤满脸含笑。婚礼当天,儿子把这个小新娘保护得极好,让她没机会接近这个媳妇。

    “是的,妈,我叫彩儿。”闵彩儿连忙侧身让杜尔寻的父母进门。“爸、妈,快进来坐,我们到里面聊。一大早的,我真的没想到是你们。”就怕自己招待不周,闵彩儿连忙招呼。“唉啊,别这么说。我们也是一早来碰碰运气,本来想去后山运动一下,实在不想一大早就吵醒你们。”这会换杜尔寻的父亲杜瑞扬开口,口气温柔,不似杜尔寻的急躁。

    闵彩儿招呼他们进屋,跟在他们身后的她赫然发现倪凤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有着明显的跛态,而杜瑞扬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倪凤身侧,双手没放开过。

    “爸、妈,请喝茶。”暂时收起诧异的情绪,闵彩儿动作迅速地进厨房倒来两杯温开水。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她已经熟门熟路了。

    “嗳,不用招呼我们了。”倪凤连忙拉着闵彩儿坐下。

    闵彩儿这才终于看清楚面前这一对夫妻的样貌。

    态度落落大方的倪凤,有着让闵彩儿惊讶的年轻和美丽,心想;她肯定不是纯中国血统,因为她的眼珠也是咖啡色的。看来杜尔寻遗传了母亲的漂亮眼瞳。而且倪凤的轮廓极深,脸上有着鲜明的温柔表情。

    而杜尔寻显然是遗传了父亲英俊的外貌。算起来,杜瑞扬的年纪至少五十岁,但他保养得极好,浑身散发出属于这个年纪的尔雅出众,鬓角带点灰白,散发智慧的神韵。简单来说,杜瑞扬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眸光温煦如夕阳,姿态优雅如轻风。

    看来除了外表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杜尔寻一点也没有遗传到父母的好脾性。

    “嗳,我想我那宝贝儿子应该还没醒,真是委屈你了。他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生活颠颠倒倒、没日没夜,经常我们根本看不到他的人。”倪凤语气轻轻柔柔,双手握住闵彩儿的手。

    “嗯。”闵彩儿附和地点点头。喔,原来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啊,看来他家人倒是相当习惯了。总算解开了这几天她心里满满的疑惑。

    “彩儿,你和尔寻是怎么认识的啊?”倪凤好奇地探问,事实上她一开始真的很担心儿子结婚的动机是为了和爷爷对立,才故意在三十岁前结婚。好让爷爷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他接下家族重担。

    不过当她在婚礼上看见闵彩儿之后,就知道儿子绝不只是玩玩而已。闵彩儿全身散发着专属于东方女孩的奇特气息,和过去任何一个儿子交往过的女孩都不一样。简单来说,就像是中国人所形容的“外柔内韧”有着甜美的气质,却拥有一对慧黠灵动的明眸,看来相当具有主见;而闵彩儿的笑容更是甜蜜温煦。撇开混血儿不谈,倪凤倒想不出过去情史辉煌的儿子曾和任何一个纯东方女孩交往,由此可见定是相当喜欢才会愿意相守一生。

    “怎么认识的”闵彩儿脸上虽然微笑着,内心里却暗叫不妙。

    糟糕!她和杜尔寻在这一点上完全没套过招,要是她说了奇怪或不合逻辑的答案,岂不马上被识破

    就在闵彩儿谨慎斟酌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杜瑞扬替她解了围。

    “你就甭过问年轻人的事吧。”杜瑞扬极富磁性的声音逸出笑声,同时伸出手,将倪凤拉回自己身侧。“我说你可别忘了今天的目的啊,儿子媳妇平时忙得很,可没时间陪你这老太婆瞎扯淡。”

    “老太婆?”倪凤闻言,嗓音瞬间提高了八度,马上扭过头去望着丈夫。“跟媳妇的年轻貌美比起来我是略逊一筹,不过好歹在熟女群中我还算是驻颜有术。你没听到人家封了我什么美名?画界最迷人的红玫瑰。”倪凤双手抆腰,美丽的脸上写着满满的自信。

    “哈哈哈”杜瑞扬恣意地在妻子和媳妇面前扬声大笑。“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人家计较这种封号,人家是好心,你倒是全把它当真,也不怕媳妇听了见笑。”

    在一旁看着杜氏夫妇甜蜜的斗嘴,闵彩儿的紧张瞬间一扫而空。原来杜尔寻的父母竟是这般开朗又有趣。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她似乎听出了倪凤是个画家,也难怪生了个设计师儿子,杜尔寻百分之百遗传了母亲的艺术细胞。

    “哼,不跟你计较,免得给彩儿留下坏印象。”倪凤决定不再跟丈夫斗嘴,转头看见闵彩儿笑颜盛开。“彩儿,妈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等会你记得告诉尔寻。”这会倪凤又拉着闵彩儿的手,言谈间变得谨慎。

    “爷爷吩咐要单独和你们吃顿饭,而且不上馆子,指定要到这儿来。”倪凤这会的表情变得忧心忡忡。“你也知道,尔寻这孩子因为我们的关系和他爷爷之间变得剑拔弩张,爷爷这下子指定要找尔寻吃饭,肯定有他的想法,你要把这件事情好好安排一下,时间就交给尔寻去决定。”

    闵彩儿听着,心底升起疑惑。她当然看得出来杜尔寻和他爷爷杜柏松的关系相当疏离,但是,倪凤刚才说“因为他们的关系”?那是什么意思?她有点被弄糊涂了。杜尔寻因为父母而跟爷爷闹翻?是这样子吗?

    “彩儿,尔寻一定会反弹,你要帮忙说服他。这次爷爷主动延长留在台湾的时间,目的一定是要和尔寻好好沟通,只是拉不下老脸。你懂吗?”倪凤一直努力想要化解爷孙俩多年来结冰的关系,但固执的儿子说什么也不答应,硬是要脱离家族羽翼、脱离爷爷的一切关照。

    “彩儿,我的好媳妇,我很抱歉没能好好认识你,甚至连相处的时间都很少。”倪凤抱歉地微笑,艺术家那无可救葯的浪漫又开始发作。她再次拉起闵彩儿的手,将一支玉镯放到她手中。“这是我随身带了三十年的幸运物,我一直觉得它的保护让我和尔寻的爸、尔寻才能平平安安幸福到现在。”

    “不这太贵重了”闵彩儿对倪凤这样的爱护感到一丝愧疚。她,是假的啊,倪凤对她的信任让她无地自容。

    “我的好孩子,妈爱尔寻,就等于爱你,给你随身携带的玉镯就代表把祈求尔寻平安的象征交到你手中,我很放心。”

    就是这样她才不能收啊!唉,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她现在真的是进退维谷了。

    “好啦,别跟妈客气,只要你好好说服我们尔寻那颗固执的脑袋就好了。”倪凤收回手,不让闵彩儿有机会把手镯还给她。“总之,和尔寻讨论好找个一天请你们爷爷过来吃个饭,提早跟管家说,好让管家把东西都备齐。”

    不知要怎么拒绝倪凤的温情,闵彩儿只好将手镯收下,改天再找机会还给她。

    “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晚上约爷爷过来吃晚餐吧。现在时间还早,我可以自己上街买些食材回来做,不需要请管家准备。爷爷年纪大了,适合吃健康清淡的料理,这些我还可以应付。”难得她今天有时间,而且这个约会似乎相当重要,那尽快执行岂不是更好?

    “今天吗?太好了,爸爸会很高兴的。”倪凤开心得一手拉闵彩儿、一手拉丈夫,感觉得出她快乐得不得了。“我得快回主屋去告诉爸爸才行!彩儿你真贴心,别累着自己喽!”话甫说完,急性子的倪凤就马上站起身,给闵彩儿一个结实的拥抱,还亲了亲她的额头。

    看着妻子兴奋的动作,一旁的杜瑞扬连忙起身,就怕妻子一个不小心摔着了。

    “彩儿啊,那就麻烦你喽,我们晚上再和爷爷一起过来。”扶着妻子,杜瑞扬的口气是一贯的温柔。

    目送杜瑞扬和倪凤离开之后,闵彩儿不知怎地竟心情大好。对她而言,做顿晚餐宴请朋友不成问题,但真正令她开心的是,她发现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竟可以让一对可爱的长辈那么开心。

    如果扮演杜尔寻妻子的同时,也能够让杜尔寻和他的家人言归于好,那倒是好事一桩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清楚杜尔寻这么厌恶杜柏松的原因。

    闵彩儿急急上楼换衣服。换衣的同时,她尴尬的发现刚才自己一身轻便,甚至连淡妆都没有,真是糟糕。

    匆忙之中,闵彩儿不忘给杜尔寻留张纸条,提醒他晚上在家吃饭。不知道他在哪一间房间里,闵彩儿思考了一下,决定贴在他的睡房门口,而不是那间有点神秘的房门。

    然而,就在闵彩儿正要把纸条贴上房门时,房门却倏地打开,反应不急的闵彩儿惊呼一声,就这么硬生生跌进房里。

    “啊”打开房门的男人即使仍在慵懒的打着呵欠,身手却意外灵敏。就见他伸手把面前狼狈的女人捞进怀里。“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如火啊?真教人意想不到。”

    “哼,谢谢你啊。”闵彩儿翻了个大白眼,迅速挣离这个裸着上身的男人。他似乎相当习惯在别人面前裸露,闵彩儿惊讶的发现几天相处下来自己竟然有点习惯了。

    “这是什么?”不理闵彩儿的吹胡子瞪眼,杜尔寻伸手撕下她才贴在门口的纸条,低头细看。

    “喔,你爸妈刚刚来拜访你。他们提到你爷爷想到这里来吃顿饭。我想反正今天也没事,就答应今天晚上”闵彩儿跟在杜尔寻身后,边向他说明。

    眼前高大修长的身形在餐桌前忽然一顿,接着转身冷冷注视着闵彩儿。很显然地,方才的轻松已经不见了,杜尔寻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阴郁难测。

    “你没时间吗?”闵彩儿直视他。

    “谁准你做这些安排的?”声音明显的不悦。转过身,杜尔寻拉开冰箱门,拿出瓶装矿泉水就往口里灌。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这男人又露出阴晴不定的脸色了,然而闵彩儿对他的冷眸毫不畏惧,只想到他可能是在嫌她太多事。

    也是。她这个冒牌的新娘,显然是过分热心了点。

    不过,她一向就是这种个性,决定要做的事就非得做到完美不可;尤其当她发现杜尔寻最大的死穴就是他爷爷杜柏松时,更引发她极度的好奇。一提到杜柏松,杜尔寻就不高兴,到底是为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杜尔寻进射寒光的眼看向闵彩儿,然后靠近她,伸手紧紧捏住闵彩儿细致的下巴。

    “即使是条件交换,也不代表你有资格替我做决定。你,干涉得太多了。”指控似的,杜尔寻紧捏闵彩儿下巴的手没松过,冷峻的脸孔几乎贴到她脸上。

    “你放手!”闵彩儿用力扯开杜尔寻的手。他非得这么情绪化吗?一会儿可怜兮兮地要她成全他、帮助他;一会儿又指控似地怪她干涉太多。这个男人疯了吗?她真是自找苦吃,才会答应这件苦差事!

    “我叫你放手。”饱含怒气的声音压抑地逸出,闵彩儿奋力想挣脱杜尔寻的钳制。“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是你拉我趟进这浑水里的,现在却嫌我干涉太多!你这人非得这么难相处吗?只不过跟爷爷吃顿饭而已,真不晓得你在介意什么!好啊,不干涉就不干涉,你自己去应付你爷爷吧,我真是自找麻烦了我!看到你爸妈一脸殷切的期盼就无法拒绝他们。我才不像你这么冷血,他们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敌人耶!你真该看看你妈妈担心你的样子。”再次用力扯开杜尔寻的手,这一次总算成功了。闵彩儿揉揉被捏疼的下巴,觉得气极了。

    杜尔寻收回手,一脸肃杀。

    这女人懂什么他对他爷爷哪有什么不自在!她凭什么说得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当年如果不是爷爷这样对待他们一家三口,妈妈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不良于行。

    “我马上打电话请管家通知你爸妈今晚的聚餐取消,这样你满意了吧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相当赞成我们的约定取消,反正一切都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你可以把答应的条件收回。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介意,一点也不!”闵彩儿简直气坏了!

    哼!她要上楼收拾东西。

    看不到勒伊特婚纱就算了!她要回家!

    她不要在这里被人家嫌弃!

    “我妈是南非华裔,我爷爷是台湾人,奶奶是俄罗斯人,所以我身上混了这些血统。”

    “啊?”原本气呼呼转身要上楼的闵彩儿突然听到杜尔寻这么说,不觉停下脚步,等着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我妈是自由画家,我爸是个图腾设计者,家族里只有我爸妈不在家族事业里,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我爷爷对我爸妈、甚至是对我,都相当不谅解。”杜尔寻拉开厨房的椅子坐下,继续说着他家族的事。

    闵彩儿转过身,望着杜尔寻;杜尔寻同样凝视着她。“你现在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告诉我做什么?”

    “你不是很爱管闲事吗?把这些统统告诉你,让你演得更像啊。”杜尔寻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但其实他心底却难掩惊讶。这些和家族有关的事,他从来不曾对谁提起过,更别说是一个几近陌生的女人。然而此刻他却轻易说出来了,而且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杜家的家族事业遍及世界,从航运起家,三十年来扩及了金融、食品、房地产很无聊不是吗?有钱的人永远都想着要更富有。”杜尔寻啐口气,似是忘了自己也姓杜。

    从航运起家天啊!闵彩儿不禁联想到世界前三名钜富,其中不就有个人称“航运天王”的威廉杜吗?难不成那个人就是杜尔寻的爷爷杜柏松?

    “杜柏松”杜尔寻本想继续说下去,但看闵彩儿听到他直呼杜柏松名讳时那不认同的眼神。“好吧,我是说我爷爷杜柏松,他生了五个儿子,我想婚礼当天你都看见了,只不过记不住了吧。杜柏松我爷爷对于他生的五个儿子都做了安排,将全世界的产业分给他们管理。简单来说,我大伯杜瑞韩目前掌管了整个亚洲区,依此类推,我父亲自然也在他的安排之中。不过,他没想到我父亲却坚持自己的兴趣,成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杜柏松这事惹得我爷爷勃然大怒,差点将他赶出家门。也就是说,本来美国那一区块按照预定的计画应该是交由我爸去管理,但现在仍是我爷爷在掌控;而正巧我也对接掌家族事业没兴趣,因此杜柏松我爷爷对我们一家三口可说是气怒到了极点,只差没把我们定罪为家族的污点、扫地出门而已。”解释完一大串关系,杜尔寻觉得渴死了,再次站起身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猛灌。

    “所以呢?”听得目瞪口呆的闵彩儿感觉杜尔寻似乎还有话要说。

    天啊,她竟然遇上了全世界赫赫有名的杜氏家族!

    等等!之前杜尔寻似曾说到他母亲倪凤是自由画家,而且来自南非该不会就是那个以绘画野生动物名满全球的美女画家倪凤吧?因倪凤是华裔,因而台湾艺术界对她特别推崇。但闵彩儿向来只闻其人,根本不曾见过倪凤的照片。

    “所以呢,”杜尔寻皱皱眉,心想,这女人是笨蛋吗?“杜柏松既然当我们一家三口是家族的垃圾,我干嘛巴着他不放?”

    “但我感觉你爸妈对你爷爷很尊敬。”完全不像杜尔寻那样充满忿恨啊。

    “没错,就因为我爸妈对我爷爷很尊敬,我才不敢造次。否则像我爷爷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尊敬!若不是因为他,我妈的腿就不会”杜尔寻口气一顿,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透露了太一多。“没什么,总之我爸妈尊敬他,不代表我就该对他唯唯诺诺。”

    “我不懂耶,杜尔寻。”听得太忘我,闵彩儿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还气得要走人。她拉开杜尔寻对面的椅子,一张小脸凑近他。“既然你都说了你爸妈对你爷爷很尊敬,那为什么你不可以呢?”她还记得早上当她说好餐叙就订在今晚的时候,倪凤有多么高兴!可见杜尔寻和杜柏松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糟。而且,杜尔寻刚才想说什么?倪凤有缺陷的腿,跟杜柏松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办不到?一针见血的问题雳得杜尔寻回归到现实!似乎他对闵彩儿这个假新娘透露了太多自己不曾对任何外人说过的话。

    “你管太多了,小新娘。”杜尔寻凑近闵彩儿,亲昵地用额抵住她的额,双手搁在她坐的椅子两边,双眼凝视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眼底。

    感觉到彼此的动作太过亲昵,闵彩儿急着想逃开,却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椅就要往后摔,连带的,也把面前男人拉着陪她一起倒下。

    咚地一声,两人一张椅子就这么亲上了地板。

    还好没摔疼!闵彩儿庆幸地想:虽然声音很大,但还好她没感觉到痛,这才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睛。

    “你这个笨女人!快起来,重死了!”饱含怒气的声音在闵彩儿耳边响起。

    闵彩儿这才发现自己竟被杜尔寻紧紧抱在怀里,而且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因抱住她而让自己先着地。

    原来她有个肉垫啊,难怪不会痛。被紧紧抱住的闵彩儿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坏嘛而,他一定也没那么讨厌他爷爷吧?只不过拉不下脸来说好话而已。

    就在这么想着的同时,闵彩儿做了一件这辈子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敝的事。

    她轻轻吻住杜尔寻的唇,轻轻的、带点安慰的、没有任何邪念的吻住他的唇。

    “告诉我,你的家人喜欢什么口味呢?还是,他们喜欢吃些什么料理?”如果可以,她好希望能够做点什么让他和他爷爷和好。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感觉,不是很幸福吗?闵彩儿这么想着。

    闵彩儿这么想着的时候,完全没发现躺在她身下的男人竟然因为她轻浅、毫无邪念的吻而忘了所有动作,只望着她恬美温柔的脸蛋出神

    跋在中午前采买完毕,闵彩儿动作迅速地张罗了一个下午,就怕赶不及在晚餐前把预计的餐点和菜肴给准备妥当。

    “拜托你过来帮帮忙啦!”这已不知是她第n次吼叫了,无奈坐在餐桌前的男人不动就是不动。自从上午他跟着她跑超市、市场后就一直冷眼旁观的坐在一旁盯着手中的杂志。

    “啧啧啧,台湾的婚纱真教人不敢恭维,太匠气了,没有感情。”翻着专门介绍婚纱的杂志,杜尔寻愈看愈不以为然。

    “不帮忙就算了,别只会在一旁批评。你说说看你今天看了一叠杂志,到底对什么满意了?真是愈听愈让人烦!台湾婚纱的水准已经很高了,你别拿勒伊特的标准来比较,那种顶级品是神话,用来纯欣赏的。”

    手忙脚乱的结果,让闵彩儿差点忘记已经放了几匙盐。

    “是吗?”杜尔寻挑眉,这才充满兴味的走进厨房。“看来你真的很崇拜勒伊特?”

    “哼,像你们这种顶级设计师成天跟在勒伊特身边,是不会了解我们的心情的。”对勒伊特的喜爱,怕是早超过崇拜这种肤浅字眼了吧。

    “好吧,看在你这么崇拜勒伊特的份上,我要告诉你一个实情。”杜尔寻神秘地贴近闵彩儿,气息直接呼在她耳边。“其实啊,勒伊特不过是个废人而已,他的一切创作都是靠我们这些设计师帮他完成的。怎么样?有没有很失望啊?”

    “胡说八道!”闵彩儿气呼呼地把一道完成的菜塞进杜尔寻手中,表情写满了不信。“都几岁了,还在玩这种中伤人的游戏!快点加强自己的设计功力好超越他,再来告诉我他是个废人。”闵彩儿没空陪他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抬头看了看壁钟,时间指着六点五十五分。下午的时候倪凤曾来电告知他们七点钟会准时到。

    “你这个女人还真难沟通,改天要是勒伊特真被踢爆,可别哭着说我没提醒你。”不晓得为什么,见闵彩儿这么执着地崇拜勒伊特,竟让一向自负的杜尔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一种异样的情绪悄悄滑过他心头。

    “太好了!总算是完成了。”刚盛起最后一道料理,闵彩儿满意呼了口气。她开心的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这才发现竟忘记摆上餐具。“你为什么不帮个忙呢?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还没换干净的衣服”

    叮咚。就在闵彩儿着急地摆上餐具时,门铃准时在七点钟响起。

    “客人来喽!”杜尔寻本想跷腿等待,闵彩儿却一手拍过来。

    “你去开门,我上楼换件衣服,马上下来。”话甫落下,闵彩儿就转身往二楼冲去。

    这女人还真是精力旺盛。看着闵彩儿活力充沛的样子,杜尔寻差点忘了今晚是他最讨厌的餐叙,而且对象正是他爷爷杜柏松。

    站起身,他拉拉领子,走向门口。

    等到闵彩儿下楼,所有人都已在餐桌前坐定,显然是在等她入席才开动。

    “彩儿,好孩子,这些全是你做的吗?”倪凤率先开口,对眼前丰盛的餐点简直惊讶极了。

    “嗯,是啊,临时准备的,就怕你们吃不惯。”下午才刚得知这一家人的背景,闵彩儿相信这些菜肴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家常小菜罢了。

    “爷爷,爸爸、妈妈,真的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和你们同桌共进晚餐。”坐下之后,闵彩儿相当正式的向杜氏长辈一一问好,尤其她把目光停驻在始终沉默的杜柏松身上,发现他也同样盯着她。

    闵彩儿无畏地与杜柏松对视,发现杜柏松其实一点也不像杜尔寻口中那么令人厌恶,她甚至觉得他有一点可爱呢。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如果有的话,一定也像这般吧,满头灰白的发丝,像是在显示他有过人的智慧;脸上虽然充满了岁月痕迹,却无损于他浑身散发的长者风范;举手投足间,闵彩儿感觉杜柏松刻意低调,似是不想给晚辈压力,但那股属于成功者的气势,却是怎么样都遮掩不住的。

    “爷爷,这些料理希望您还吃得惯。我很少做俄国料理,真担心不合您胃口。你尝尝看味道好吗?”朝杜柏松甜甜一笑,闵彩儿开心地指着面前的食物。

    坐在一旁的杜尔寻有些狐疑的转望闵彩儿。刚才的烹煮过程中,他完全没注意她做了些什么料理,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全是异国料理,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料理之中,他眼尖的看出有不少是俄国餐点。

    难怪上午采买时,闵彩儿要不时拿着从网路上打印下来的菜单看,专心到连他说话都没听到,只除了偶尔开口询问他关于俄式料理的口味或佐料问题。

    这女人,竟然如此心细。

    杜柏松仍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起面前的汤碗,动作优雅的开始食用。

    闵彩儿战战兢兢的盯着杜柏松看,不晓得他会有什么反应。过去她曾帮一对异国婚姻策画过婚礼,女方就是俄国人,当时为了餐点的问题,她花了不少心思深入研究,因此对俄国料理有粗浅的了解。再加上今早出门前临时抱佛脚上网打印了一堆菜单,希望派得上用场。只希望杜柏松吃得还习惯。

    放下汤碗,杜柏松抬起眼,总算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solyanka。下次记住蕃茄再多放一些。”

    闵彩儿听了,简直快乐得要飞上天。“真的吗?爷爷,真的还合您的胃口吗?太好了!爸、妈,你们也吃嘛。尔寻,你别只看着啊,汤都快凉了。”闵彩儿开心地抓住杜尔寻的乎,完全没发现杜尔寻眼里的惊讶。

    “爷爷,我告诉你喔,是尔寻告诉我您爱吃俄国料理的。我猜啊,肯定是受奶奶的影响吧。您再吃嘛,这一道可辛苦了,您吃吃看味道道不地道,这可是我特地用酸奶作为主要酱料的‘俄罗斯生蚝’喔,你快趁新鲜吃了。还有这个羊肉串,可别告诉我您没被这羊肉香给醺饿了。快,爸、妈,别净是看啊,坑诏手吧。对了,尔寻,你去冰箱拿啤酒,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少了啤酒呢。是不是啊,爷爷?”看到杜柏松唇角浅浅的微笑,似是相当满意的表情,闵彩儿更加卖力的招呼了。

    “喔好好,快尝尝”倪凤和杜瑞扬似也被杜柏松完全依着媳妇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反应给弄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拿东西吃,等到闵彩儿提醒,才又恢复不大自然的动作。

    “杜尔寻,我不是叫你去拿啤酒吗?你怠慢了爷爷和爸妈可有得你受了!”看到杜尔寻还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瞧,闵彩儿转头凶巴巴的再说一次。

    等杜尔寻离开了座位,闵彩儿又开始愉快的和杜家人聊天。

    一顿晚餐,就在这样异常热络的气氛下结束。

    而完全掌控气氛的闵彩儿丝毫没发觉四个杜家人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却又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