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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氏一门在地方上的声望究竟有多大?
答案很简单,看这次博老爷六十大寿宾客云集便可略知一二了,一些想得到的,和意想不到的人物都来了。
暗少仲以武力抢得奇魄古玉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有心人士正愁没机会下手,碰巧这次傅家大老寿辰,大伙岂会错过这千戴难逢的机会?表面上名为祝寿,其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一回到本家,傅少三马上被这种诡谲的气氛包围住,聪明如他自然不会不晓得这是奇魄古玉所引起的,更加明白现在的本家就像是一块让人垂涎的肥肉,众人巴不得将它拆解入腹。
“哎呀,真是伤脑筋哪,无端端来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府里的客房够不够用”
一早就忙得团团转的靳总管只顾着自言自语,完全没注意到前方走来的翩翩俊鲍子。
“靳总管。”傅少三唤住擦身而过的老人家。
靳总管老眼一抬,惊诧道:二一爷引您回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呢?哎呀,您瞧我这一忙,都忘了叫人打扫清风阁呢,我这就叫人打扫去,顺便把您的行李也拿下去。”
他眼角余光瞥见随行的童梨,老脸忍不住掠过一抹讶然,这还是他头一次见三爷带女子回来。
“靳总管,您老别忙了,这些琐事交给徐尧就行了。”傅少三不理会靳总管一脸讶异的表情,转头交代道:“徐尧,你先将行李拿下去。”
苞着,博少三很快地介绍过童梨,并且唤来一名丫环带她去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她成为第一个在傅宅迷路的人。
“您老别来无恙吧?”傅少三边走边闲话家常,即便身为这宅第的少主人,他对任何人也都是客客气气,是个毫无架子的好主子,但可惜他性情太过恬淡,随和是随和,却不容易亲近。
“托三爷的福,无恙。”靳总管恭敬的回答。
“那就好,这两天本家可能会有点不太安宁,您老要多多担待了。”傅少三语重心长的叮咛。
“三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靳总管老脸一阵苍白,明白他家这位三爷说话一向含蓄,能让他开口嘱咐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暗少三没有回答,径自问道:“仲弟回来了吗?”
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跟仲爷有关!靳总管恍然大悟。
“仲爷两天前回来过,不过后来仲爷的属下来找他,仲爷便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明天便是父亲的寿辰了,仲弟选在这时候离开,应该是查到他属下之死的线索,看样子明天是赶不回来了。
“没有,不过仲爷倒是把准备送给老爷的寿礼留下来了,说要是赶不回来就由您全权处理。”
“由我全权处理?”他挑眉,确认的口吻。
“是,仲爷是这么说的没错。”靳总管笃定的说。
“那好极了。”俊眸一灿,唇角牵起一抹淡笑,开始盘算要用什么方法将麻烦的东西脱手才是最好的。
不是傅少三怕,而是他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傅家要的也不是天下第一,得物无用又会招来身杀之祸的东西,实在没有收藏的价值。
“靳总管,麻烦您将东西取来给我。”他心里已经有个谱了。
“好好,我这就去取来,您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了,直接送到我房里即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阿梨那丫头安顿下来。
一想到那小丫头,傅少三嘴角便不自觉勾起一抹淡笑,很淡、很淡,却是充满了无限柔隋。
“童姑娘,你跟咱们家三爷是什么关系?是朋友吗?”那名负责带童梨熟悉环境的丫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沿路上一直在偷偷打量童梨。
暗少三在一干下人眼里有如神圣不可侵犯的圣人,能让他看上眼,乃至愿意请回本家奉为座上客,除却皇甫和忘情两位公子之外,她可是第一人。
因为是史无前例,所以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但相对的,也红煞了不少眼眶就是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童梨没有多想,人家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倒是这丫环带着她绕来绕去,绕得她头都晕啦。呵,还熟悉环境呢,她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啊。
这傅宅真大。她在心里嘀咕,晃了晃脑袋,继续跟着丫环走。
“啊,三爷救了你还让你跟着呀?不是我要说,三爷可真偏心,容小姐要是知道的话,不伤心死才怪。”丫环嘟嘟囔囔的,像是在为那名容小姐抱不平,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抱怨个什么劲。
容小姐一年才见一次面,通常是三爷前脚一回来,容小姐后脚就跟着进门了,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请问,谁是容小姐呀?”童梨眼睛乍地雪亮起来,只要是和傅少三有关的事情,她一概充满了浓浓的好奇。
“她是三爷的未婚妻啊。”
“什么?!恩公已经有未婚妻了?!”童梨一听,眼睛睁得好大、嘴巴张得好开,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青天霹雳的事实。
已经有未婚妻?不不不!她不相信。
“是啊,这门亲事已经拖很久了。”容小姐背着未婚妻的头衔已经好多年了,但始终没有正式迎娶她进门,也许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老天!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似的脑袋乱烘烘的?童梨好不容易从一团乱中回神欲再详问,这时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原来你在这里。”
是傅少三,他在别苑绕了一圈才找到她。
“辛苦了,你下去忙吧。”他朝丫环温温一笑。
“谢三爷,奴婢告退。”丫环恭敬的福了一福,随即转身离开。
“这儿的环境都熟悉了吗?”他柔声问道,柔和的眸光专注的盯着她略显呆滞的小脸。
“嗯。”童梨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一想到他有未婚妻的事情,她的眉头不禁皱成一团,小嘴也不自觉的噘起。
他皱皱眉,这丫头是怎么了?平时她那双大眼睛总是闪闪发亮特有神,这会儿黯淡无光不说,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彩的。
“那就好,不过你记着,千万别去东苑的迎宾馆,那儿的人跟你打交道,你也别理会,知道不?”他特地叮嘱她。
住在迎宾馆的人全都是冲着奇魄古玉来的,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有所行动了,他不希望她被卷入其中。
“哦。”她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兀自在自己的哀怨中打转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已经有未婚妻了
暗少三怀疑她究竟听进去多少?又或者,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在听?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发现被人忽略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那个人是自己在乎的,这丫头唉!
“阿梨,你是不是有心事?或者,你有事情想问我?”这小丫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不成?他暗自猜测。
童梨仰起小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她按捺住问个清楚的冲动,万一问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可不是哭几声就了事的,所以还是别问的好,免得吵到别人。
“真的没事想问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欲言又止?看着她心事重重的容颜,他的情绪竟也受到了影响。
“没有。”她摇摇头,转移话题的说:“我觉得有点累,能早点去歇息吗?”歇息是假,想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才是真的。
出门这么久,她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也是第一次,她迫不及待想躲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那好吧,我先带你去歇息,用膳时间到再叫你。”她不肯说,他也不好一直逼问,也许是他多心了,这丫头只是累了而已。
但真的是他多心吗?傅少三心中不禁自问。
“不用了,我应该会一觉不醒。”呸呸呸,又不是升天了,是一觉到天明才对啦。童梨甩甩头,表情呆呆的。
“那晚餐送到你房里,等你睡醒再吃好吗?”他嘴角噙着笑提议。
“我吃不下。”哼,人家心情郁闷,没有胃口不想吃。再说,她也怕自己哭得太惨,到时候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出去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奇怪,这丫头在同他闹什么别扭?是谁惹她生气了?傅少三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坚持,就由得她去了。
三更半夜,有人因为之前闹别扭,现在自食恶果了。
肚子咕噜咕噜叫?
啦啦啦,她假装没听到,哼!
五脏庙敲锣打鼓的?
啦啦啦,她也当自己是在作梦,哼!
但是,重点来了,自欺欺人并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饥饿的问题还是必须面对的呀。
“我受不了!好饿啊!”童梨饿得哇哇大叫,跳下床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不意一下子喝了太多水,反而内急,想上茅房。
就这样,童梨抱着肚子在房里跑来跔去,最后终于受不了的冲出去找茅房舒困。
博少三替她安排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这丫头有什么动静他一清二楚,不疾不徐的拉开房门跟了上去。
“哈啾!炳哈啾!”夜晚风凉,童梨出来时忘记加件衣服,禁不住冷风吹袭,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暗少三忧心的皱着俊眉,转眼却见她绕进迎宾馆,当下眉宇不禁锁得更紧。
这丫头真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傍晚才交代过不准乱闯的,她这么快就忘记了,幸亏他跟着,否则在里头出了乱子,那她岂不是求救无门了。
暗宅面积广大,共分三厅、六苑,八馆,而这迎宾馆正是八馆之一,主要用来招待外宾。
现下馆内宾客大部分已歇下,唯独西侧厢房灯火尚明,可不一会儿,房内灯火也灭了,紧接着两道黑影迅速掠出房外。
“那个是哇,有人耶!太好了,赶紧去问他们茅房怎么走。”喜出望外的童梨三步并成两步的朝人影的方向奔去。
“你说东西现在在姓傅的那厮手上?”说话者是一名两颊削瘦的男子,他的语气十分兴奋。
“请问”咦,是声音太小了吗?要不然怎么没人理她?那好吧,她再大声一点好了。
“请问”可恶!还是没人甩她。
“我亲眼看到姓靳的老头把东西送到他房里,可惜当时人太多,不然我早动手抢了。”另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自顾着说道,语气满是扼腕。
“请问一下”拜托,等一下再聊好吗?先告诉她茅房怎么走,她快憋下住了。
两颊削瘦的男子对她的话也仿若未闻,径自道:“不怕,咱们现在去偷来也下迟。你说那姓傅的住哪儿?”
“请问一下茅房在哪里?”这一次童梨中气十足的吼道,就不信这两人还能当作没听见。
果然
“你是谁?”两名男子同时把目光移向她,不敢置信居然有名丫头躲在暗处偷听。
青衣男子向前跨了一步,脸色阴沉地问道:“说!你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多久了?”
冤枉啊,人家她可是正大光明的站在这里听他们谈论事情,才没有使坏心眼偷
童梨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我没躲也没偷听啊,只是瞧见两位大爷在说话,我就过来问路呀。”
“问路?”两颊削瘦的男子目露凶光,表情写满了不信。
他们两人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会偏生对一个小丫头毫无警觉呢?这不太可能,这小丫头肯定是早有预谋,既然一番计策全让她给听到了,那就休怪他二人手下无情了。
两人当下心一横,决定杀人灭口!
“对啊,想问问两位大爷是否知道茅房在哪里?可否告知?我内急呀,快要憋不住了。”童梨天真的问,哪里晓得人家已起杀心想要除掉她,一条小命就快不保了。
“哈哈哈!那敢情好,小丫头,你走过来一点,大爷我这就告诉你茅房在哪里。”哼,下阴曹地府问阎罗王吧!
“好!”她用力点点头,心里却直道这两位奇怪的大爷忒神秘,连告知茅房在哪里也得这般神神秘秘的,这年头果真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趣极了。
“我说阿梨啊,你内急想上茅房,直接来问我不就得了,何必兜了一个圈子呢,是不?”
话声方落,一袭白衣映入三人眼里,一缕清风吹动来人两额鬓发,飘然绝尘,凌云之气不可言喻。
“你是邪教首?!”两名男子异口同声的惊呼,脸上表情岂止是错愕而已,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暗少仲十六即自立门户,因行事作风乖戾无常,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因而被一些自以为是的卫道人士冠上“邪教首”之名。
暗少三卧龙公子之名虽是誉满天下,但生性低调不喜与人打交道,多数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般人见着他通常直道他是邪教首,而非卧龙公子,尽管他一身白衣翩翩有如出世仙人,终究因不幸的容貌与其弟相仿,所以经常被世人错认,自此之后,卧龙公子就是邪教首的说法不陉而定。
“恩”童梨本来想喊人,可是突然想到自己还在同他闹别扭,当下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里,小嘴闭得紧紧的。
这丫头果然有心事,否则不会见着了他也不喊的,但是为什么?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得罪过她。
博少三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微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惜眼前不是向她问明白的时候,只好暂时先按下疑虑。
他平淡到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目光落在那两名本欲痛下杀手的男子身上,淡淡的开口澄清“两位认错了,在下并非邪教首。”
他不怒也不笑,本就矜淡的脸庞在夜色映照下更添几分冷冽之气,仿佛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取人性命于无形。
“不是邪敦首,那阁下是?”
“在下行号卧龙。”
卧龙公子?!
两名男子闻百哈哈大笑,实际上却是笑得胆战心惊,声声惊魂哪!谁不知道邪教首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卧龙公子,这般故弄玄虚,莫非存心捉弄他们两人不成?
“传闻邪教首便是卧龙公子!”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江湖传闻岂能尽信。”傅少三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凝眸望向因隐忍而满脸通红的童梨“丫头,不是说要上茅厕?二1id下之意是要亲自领她去。
呵,什么时候他堂堂卧龙公子竟沦落到耍照料一名小丫头的生理需求?这真的是他吗?冷眼看透世情的卧龙公子?
“不要,人家不想上了。”她闹别扭。
“你确定?”什么不想上,她明明就是一副快要隐忍不住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柔声哄道:“别撑了,快跟我走吧。”
“我不要上。”她忍,她忍忍忍,说不上就不上啦。
“胡来!你想憋出病来是不?快跟我走!”他动气了。
“不去啦!”小丫头干脆把头撇开。
“由不得你。”他抓住她的手欲强行拖她到茅厕。
就在他俩拉拉扯扯之际,忽地,一道厉掌破风而来,傅少三马上有所警觉地翻掌欲挡,可是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影子,他内心一震,再回神时已慢了一步。
是她!这丫头竟挺身替他挡下这一掌!
她做什么替他挡?这一掌对他面百根本不痛不痒啊,可对毫无武功底子的她却是几乎要命!
童梨一口鲜血喷在傅少三身上,白袍乍地染成一片血花,鲜艳的腥红看起来怵目惊心。
惊怒涌上心头,傅少三翻掌回击那名乘人之危的男子,单单一掌便要了那大汉半条命,若不是他长年茹素不杀生,眼下这一掌,绝不留命。
“哇啊你杀生呀?”断断续续的话语自童梨血如泉涌的嘴里飘出,纤弱的身体几乎不能自己的轻颤。
“没有,我茹素,不杀生。”望着她面无血色的小脸,他的心有如刀割,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童梨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喃道:“那就好我姥姥说杀人会下地狱哇啊,好痛喔!这一掌多重啊”究竟有多重她也不清楚,因为剧痛已将她意识拉往无边黑暗,她整个人无力的昏厥在他怀里。
“有多重?足以要了你这条小命!小傻瓜,你真是小傻瓜,为了我命都不要了,值得吗?笨蛋!”傅少三喃喃低语,神色复杂难辨,心里一下子涌上了许多感觉,有心疼、不舍、怜惜,以及深深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