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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自来是个纷争不断的是非地方,大到金钱利益,小到一番口角都可能引起纷争,害人赔上性命。这些,所谓的江湖人都是很明白的,所以,南宫世家七小姐的婚事引来杀劫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有许多原因可以成为南宫和月遭暗杀的理由不管那究竟是否可以称之为理由有过几天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南宫清武林南宫世家,自一百年前已然屹立于北方江湖,虽然几经纷争,也曾有过败落的痕迹,但却被顽强的南宫家人一一度过,更是在南宫清的祖父辈得到最高的荣誉,成为武林盟主。他这一代虽然已然没有了武林盟主的尊荣,但以其傲人的武功,强势的财富,以及广博的人际关系,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即使现在贵为武林领袖的少林住持绝尘老和尚也给他几分薄面。
所以说,惹上南宫家绝对是件麻烦又麻烦的事,可是,偏偏就是有人不怕麻烦。
南宫和月,十七岁,相貌绝美,尽管很少出现在江湖上,甚至登门造访南宫家的人也绝少有机会见到她,但是只要见过她的人无不称赞其美绝、脱俗。故而,就在许多江湖少有人见的情况下,南宫和月美名远播,更有甚者直指武林第一美人沐依然名不副实,美名实应异主。
南宫和月可以说是绝大多数江湖女子羡慕嫉妒的对象,家世一流,相貌一流,就连配个夫君也是一流一流的家世、一流的相貌、一流的名声、一流的风流。
是的,风流。
提起逍遥公子苏峻,人们第一想起的绝对不是与南宫世家南北并称两大世家的苏家,也不会是他一身高明的武功,而是远比这些更为惹人注目的风流韵事。哪家千金为他神伤,谁个女侠追着他整个江湖跑,哪位姑娘誓言非他不嫁所以说,有人会恨不得南宫和月死一点也不值得怀疑,只是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敢将其实行!
“所以说,爹的意思是请了韩畏来保护和月?”
南宫红露放下端到嘴角的杯子,嘴角不屑地轻撇。
“是啊,姐姐。爹是不是有些太过紧张?不说韩畏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就凭我们南宫家这么些个护院,难道保护七妹还不够?”终于逮到机会见上南宫红露一面,南宫飞雪接连说个不停。细长的水眸中隐隐透露藏不住的嫉妒。“南宫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为了七妹竟请个外人来保护,这是不是有些丢面子呢。”
她与和月都是妾室所生,她就是弄不明白和月究竟好在哪儿,让爹爹那么疼她?无论衣食住行,都与大娘所生的南宫红露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和月相貌好?她也不差;和月能言善道?不,她甚至极少说话,每每出现也是孤傲一人;和月会讨爹欢心?不像,她从未看到过和月在爹面前撒娇,甚至连爹最称赞的丹青,她也极少画和月究竟比她强在哪?不过是有个得到爹最多爱的母亲,一个容貌绝世,却又在芳华未逝时死去的母亲,所以,和月在爹的心目中不一样。
“面子?恐怕涉及到和月,南宫家的大家长也顾不上了吧。”南宫红露毫不掩饰对和月的不屑与对和自己母亲有着结发之情的亲生父亲的不满。
“那个韩畏已经到了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听管家说,爹吩咐好好准备,大概今儿晚上就会到了。”
“晚上?”南宫红露冷哼“韩畏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世?上别人家也有晚上登门这个礼数吗?”
“想必是个江湖草莽吧?”南宫飞雪也自不屑地道。
南宫红露冷艳的脸上结着冰霜,一个月未曾归家,没想到才一进门便被三妹飞雪堵个正着,拉着她说个没完。偏事情又与和月有关,她当然知道各个姐妹都对和月受宠有些个不服当然会不服,就连她这个正室所生的嫡女也因看不过眼,实想图个眼不见为净而离家去别院小住,怎料她走才不过月余,和月要与苏家大公子成亲的消息便扑天盖地地在江湖上传开她这个南宫家的大小姐还未出嫁,身为小妹的和月竟先嫁一步!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说她并不急着结亲,虽说有很多理由,但因为是和月,她没有办法忍受。
和月的母亲已经抢走了父亲对她娘亲的爱,现下又轮到她来抢一切属于她的东西!
她并不在乎父亲对谁更好,本来她也并不很爱他。但因为是和月,因为是那个变相将大哥赶出家门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她不能容忍!
“姐姐”南宫飞雪小心翼翼地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您这回要长住吗?还是”
“这是我的家,我当然是长住。至于那些所谓的别院,才是打尖小住的地方。”南宫红露理解她的心思。从小在这样复杂而又庞大的家族成长,想不会看人脸色都不行。与她实际年龄相比,她的心志实在与年龄不相符。现下不过芳龄十八岁的她,心里面成熟的几乎是三四十岁的成人。
“那么,二哥呢?”
南宫飞雪将话头抛向几乎睡在椅上的男人。他二十多岁年纪,身体偏瘦,脸色虽有些苍白,却显得异常清雅儒气。
“二哥,飞雪问你会住到什么时候?”这也是红露自己想问的。
南宫修竹轻挑眼帘,细心的丫环体贴地送上一杯温茶。他满意一笑,轻呷。“这样寒冷的天气,我实在不想挪动身体。大概会住到初春。”
南宫红露知道这位亲生哥哥身体实在差强人意,即使被外人称为神医,她也很难相信一位神医的体质会比常人还虚弱。十次有八次看到他都是病恹恹的,让她十分担心。大哥已经走了八九年,身边可以相偎依靠的只有他了。
“真的吗?”南宫飞雪很是高兴,整个阴阳怪气的南宫家,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看起来最和善却体弱多病的二哥。
南宫修竹缓缓放下茶杯,温温一笑。
清澈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实在无害。
“早知飞雪会来和你聊聊体己话,我应该躺在床上休息休息的,没想打搅到你们了。”
“我喜欢你来。”南宫红露直言道,这样虚弱的身体从门外将她迎进来,虽然会觉得心疼,却也让她觉得温暖。
“二哥,你不会是讨厌我要躲开我吧?我很喜欢二哥。”
南宫修竹看得出飞雪说的是真心话,是以对她温柔地一笑,这般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你是我妹妹,我怎会讨厌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不管所言有几分真,南宫飞雪很是高兴。
“你们刚才说爹请了韩畏保护和月?”他问。在两个女人聊个不停的情况下能睡得着才怪,刚刚不过是有些乏了,眯眼休息了下,她们所讲却是句句入耳。
“是啊,不知是怎样的莽汉,竟是晚上才到来。”南宫飞雪道。
“为了和月,南宫家的面子算是好好丢了一回。”南宫红露对修竹无所避讳,而飞雪又实在是个不值得避讳的人,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威胁不到她。“为了个小小的和月,堂堂南宫世家竟向外人求助,说出去,想必都会被外人耻笑南宫家竟连自家人都保不住,而要外人帮忙。”
南宫修竹似乎不以为然“我看非但不会被人耻笑,反而会被人高看。”
“这话从何说起?”
他轻笑“我曾经听说过韩畏,是个近来在江湖上声名极高的侠客。在年轻一代中,可算是个中佼佼者,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高手。他一人对抗冷月宫三个护法的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更别提和冷月宫宫主交手时势钧力敌的武功,都可说据我看,整个江湖上都少有敌手。”
“换句话说,请他来保护和月是极有面子的事。别人会因为请得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韩畏来保护区区南宫和月而觉得南宫世家威力仍在。”南宫红露冷笑。爹还真是会盘算。
南宫修竹轻轻点头。
南宫飞雪轻皱柳眉“这个韩畏当真这般厉害?”和月,果然是最得爹宠爱的一个。
南宫修竹召唤来贴身婢女,披上银裘披风这就要走。“他在年轻一代中鲜有敌手。”
至于年老一辈,似乎是越老越爱惜性命,那些早己成名的剑客侠客少有在江湖滚打,大都回家颐养天年再不过问江湖事,少有插手江湖事的也不过是些说客,真正动手的人是越来越少,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想必如是。现下江湖上最具盛名的都是些年轻人,如黑云堡堡主、魔宫冷月宫宫主、雪堂堂主之流,逍遥公子、千手观音、剑侠、夺命刀之辈,无一不是年纪轻的令人咋舌。
而韩畏,便是其中广为人称道的剑侠。
为人光明磊落,除强扶弱,是同辈中得到正面评价最多的一个。同时,也是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尽管因与魔宫一战声名大噪,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更大的可能是,见过他的人可能并不少,只是不知道他名字的人却是多不胜数。
爹何以请得到这位剑侠他不得而知,但是
轻推门板,风雪扑面而来,闲赋居外面一片银白,傲然而立的梅花枝上安然躺着洁净的白雪。
他可以确定的是,在这样洁如无垢的季节,实在是不适合洒上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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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绝尘师父说年少时欠下南宫清一个很大的人情,韩畏绝对不会接下保护南宫家小姐的任务当然,绝尘绝对不是他的授业恩师,他的师父是个人人都想象不到的人物三十年前搅乱武林,被人背地里称为混世魔王的李叶飞。
他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做任何事随心所欲,可以为了测试人性本贪而糊弄人地凭空捏造藏宝地图而令江湖人心騒动,引发大规模的战争,也可以因为感动于一个镇守边关士兵的思母之心而杀入敌方取下将军、参谋等领军数十人的首级而使战况一面倒,使岌岌可危的朝廷扳回胜利局面;也可以因为看上一个美貌女子,而死乞白赖地苦苦追求一年,任打任骂加任劳任怨,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婚约或即将成亲,就被他在大红花轿上劫走
有时他想,也许追问师父为何收他为徒实在很呆。也许只是因为被脾气不好的师娘欺负到想找个人也供他出气,也许是因为看他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而激起了同情心,也许没有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便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使他的人生有了彻底而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并不喜欢保护一个陌生的,据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使那个女子是被人称为绝世美人。他所想要的,不过是自由自在地行走天地间,想到哪里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去,想发疯般大叫时就可以大叫而已。他要的很简单,不过是随性而已。
如果那次没有突发奇想地到少林寺看看就好了,也不会被那个老和尚给黏住。想想,那个外表看起来稳重如山的绝尘,私下却孩童性格的人真的是少林的主持吗?他很难相信。不过,那双赤诚的眼睛实在很像他那个早死的父亲一样那么清澈,一样是个大大的双眼皮,这让他很难拒绝他的要求,所以,他来了,熬到不能再拖的那一刻,他星夜起程。
到了南宫家时,漫天的飞雪已经停了。天空乌漆漆的,看不到一颗星星。
只是,眼前的女子,似乎比天上的星星更加耀眼。
一身雪白的衣衫,清雅秀丽。盈盈水眸眨动,泛着淡然,肤若凝脂,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乌黑的长发亮丽地垂下,直到膝下。
他现在完全理解江湖上传言第一美人异主之说。沐依然他见过,的确美丽非凡,但与眼前这位女子相比,仍是略差一筹。
南宫和月是个美人,但仅仅给他是个美人之感。
她美,美得不像人间所有或许真的是不应人间所有,她的表情实在淡得无法言说,仿佛没有可以称之为表情的,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不笑,不说话,甚至浅淡的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甚至怀疑她有没有看她父亲一眼。
“和月,这位就是我请来保护你的‘剑侠’韩畏是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侠客,请来了他,我宝贝女儿的安危我就可以放心了。”这话是说给南宫和月听,也是说给韩畏听。
他懂。
“哪里,您谬赞了。”江湖虽不讲那些书生的繁文缛节,但一些基本的客套、应景词还是有的。尽管师承混世魔王李叶飞,但之于他的特立独行,韩畏却是没有传承下来。
“韩公子。”南宫和月淡淡地道,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不必客气,叫我韩畏就可以。”即使明知不会得到对方的回应,但他仍是如此说。对于公子的称呼,他感到很别扭。对于一个江湖人,公子这个称呼似乎是太过酸文。至少他是如此认为。
“小女还有一个月便完婚,所以,这期间就麻烦你了。”南宫清抚着长髯,由于过了太久富贵的生活,身材略显发胖,不过布满厚茧的大手仍看得出是个习武之人。
对于可以请到韩畏保护和月,他很是满意。
“这里就当作自己家好了,房间呢,我准备了与小女相近的与云居。如果缺少什么随时告诉我,若我不在,可以直接吩咐管家,他会照办的,我己知会他了。”南宫清径自说着,似乎根本不将南宫和月的冷淡看在眼里。“你可不要客气呀,韩畏。”
“不会的。”韩畏应承。连日的赶路让他感觉有些疲倦,俊朗的脸上挂着风霜。
“那就好,那就好。过两日我有事要出门,去趟扬州办些事,家里就暂时交给刘管家,有事吩咐他就行可千万不要客气,吃穿用度,想到的就尽管吩咐他。”站着聊了一会儿,南宫清似乎也觉得可以了,便准备离开。
“和月啊,爹准备了韩畏的接风宴,一起去吧?”
“有爹就可以了,和月这会儿想歇息了。”南宫和月轻言推辞。
“其实不必如此,在下因为连夜赶路,也有些倦了,实不想教您如此费心。”现在,他想的只是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听他如此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南宫清心下十分欢快,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管如何,饭总是要吃的,休息当然重要,可是宴也是要参加的,人不吃饭哪行啊。等酒足饭饱,不妨再睡个踏实觉。”
韩畏推辞不下,只好随意南宫清离开望月居,走向宴客的厅堂。
此时天色漆黑,无星无月的夜晚,倚仗仆人提手的纸灯笼作引,南宫清扭曲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
回首望向南宫和月所住的望月居,果然灯已灭,毫无异议地融入无边的黑夜。
冷风起,韩畏忽地忘却了美人毫无生气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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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世家不愧为武林世家,几代的财富累积成今天这般壮观的景象。
南宫家庭院错综复杂,只各家小姐夫人所居的居、阁、厅、楼便数到令人头晕,多到即使有备而来之人也会大意到走错方向,找错地点。韩畏怀疑有人大胆闯入南宫家后可以顺利找到南宫和月的所在。
不过,若有人能记下所有的地形,这点倒会令他深感佩服。
于是,为了保护南宫和月,也为了遇到有贼人进入后,不至于逃逸无踪,他花了整整两天画下了南宫家的地形图。
看着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地形图,他不得不再度感叹南宫家所占地之广。
韩畏坐在高墙上,墙外是受了南宫清命令派人驻守在外的护院,据他所知,其他地方的护院不过是定时的巡护,只有望月居例外,自从南宫和月被袭后,数十名护院便被任命专属于望月居调派,终日守在外面,即使他来了也一样。
这让他很放心,他也要有休息的时间,不是吗?
南宫世家如同一个小江湖,各样的纷争都有,各人俱各样心思。不用细心打探或专心聆听什么蜚语,即便走走过过,或是根本只瞥上一眼,便可知这样大的家族中必有的纷争。
老爷宠爱这个,偏向那个,这个孩子的衣物多了,那个的孩子首饰被占了谁的孩子风流成性,哪个女子在宴会上乱抛媚眼,大娘又给哪个小妾脸子看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传上几天,仆婢们也结帮成派,势头足一些的主子手下的丫环仆人们自然也就高人一等,盛气凌人些。
只是,很奇怪地最受宠的南宫和月的婢女却是个例外。依着南宫家的规矩,仆以主贵,和月的婢女应算是数一数二的尊贵,但事实并非如此,不但并不如何拔尖,似乎还多少受些闲气,偶然也会听到当面的埋怨。
这也许和主子孤傲,并不与人争长短的性子有关。
南宫和月虽也是仆婢成群,但常带在身边的只有一个暮云。她似乎随了主子的性子,南宫和月冷冷清清的,不爱讲话,跟在身边的她也是这般,除非必要,她从不说无谓的话。主子闲时看书作画,她也只是静静跟在身边,并不多嘴插言。
南宫和月在南宫家算是个异数。
她不参与他人明里暗里的争斗,不与人为敌,却也不与人交好。在南宫家,她的亲人很多,但亲近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勉强算的话,南宫清算一个。不过他看不出南宫清有多重要,他终年少在家,即使在家,想必也不会闲到和七八个女儿其中的一个深入地谈心。再有,暮云大抵可以算上一个,不过,同样冷冰冰的,至少他没看见主仆二人聊天超过五句话。除了应有的问答,大概闲聊两句都算不上。
韩畏身处江湖,觉本就少而轻,是以很多时候都在望月居的隔墙上闲坐。
暗杀是见不得光的,是以多半会发生在晚上,所以他更多时候是一边吹着冷风,一边闲置心情望着天上的月亮。
望月居想必他才是最深刻解释了这名字的人。
至于南宫和月,除了第一天晚上她拒绝参加宴会早早熄灯歇息之外,这两天她都是挑灯夜读,直至午夜。
薄薄的窗纸在暗淡的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女子姣好的倩影,这般美好的景象在清冷的夜空下,仿佛一幅淡然的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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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闪烁,晃动着使纤手上书本的字句显得模糊。
丫环暮云上前关好不知何时被吹开一条细缝的窗子,外面新月如钩,冰冷的天空浮着一缕细云。
铜锣声响,由远及近传来二更天的警示。
服侍了主子有十年了,主子的性情癖好她已经摸得很清,或者说,她自以为很清楚。主子性情孤傲,不爱搭理人,别的兄弟姐妹不说,就连极为宠爱她的老爷,主子也不会多展笑颜一下。
她惟一看过主子的笑容,是在放飞喂养受伤的燕子高高飞向天际之时,除了那一次,她极少见主子笑。偶尔轻扬唇角,也可以看出并非真心。
主子不爱笑,不爱说话,只爱看书,看月亮,看天空。这是她多年得到的经验。
有时站在主子背后,望着那般纤弱美丽的背影,她都会暗暗地猜想这个时候,在主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在想书里的那些她看不懂的故事?当年和三夫人在一起美好的时光?还是根本就什么也没在想,只是呆呆地看着书,呆呆地望着前面不知方向的远方?
她不懂,她想,大概没有人会懂。
不论大夫人的子女,还是同样和七小姐一样由侧室所生的公子小姐们,没有人与主子来往,除了不得缺少的家宴、祭祀外,很少看到其他小姐少爷与主子往来。她看到许多小姐少爷们相互窜门子,泛舟游玩,可是却一次也没有看到过那里有过主子的身影。不知那究竟是其他小姐少爷们共同排斥的原因,还是主子她根本就不想参与其中。
主子的性格实在孤傲,就连望月居也很少踏出一步。
“月末了,刘管家让我问您需要添置什么,写上一张单子交给他。”见小姐放下书,轻揉眼角,知道小姐累了准备歇息,暮云才道:“还有,刘管家还说,老爷吩咐下来,您有需要的尽管说,没有其他主子限钱的规矩。至于您的嫁妆刘管家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问您还有没有特别想要说,他会一一备齐。”
南宫和月的手慢慢滑下脸颊,美好的脸上仍是看不出任何表情。
“嫁妆今天初七了吧?还有不到一个月。”古人说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竟如此的慢?
暮云不清楚小姐究竟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您有要吩咐的吗?”
南宫和月轻挑眼帘,淡淡地望着对面的暮云。
暮云在她眼中竟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这让她很是惊讶。
“小姐您喜欢未来姑爷吗?”这样奇妙的笑让暮云几乎忘记了被小姐传染的安静,不解地问。听旁的下人说,未来姑爷是江湖上与南宫世家可以相提并论的世家子弟,为人俊美却风流异常,小姐真的喜欢吗?
“怎样都要嫁的,喜欢不喜欢没有分别。至于需要什么,依照以往,你看缺什么就自己看着办。”
“可是”她看到小姐笑了,这代表喜欢吗?
“没有可是。暮云,你下去休息吧。”
“是。”暮云再度整理早已铺好的床铺,待南宫和月坐上床沿,暮云走到书桌前,才要吹灭蜡烛,便被南宫和月制止。
“今夜就让它亮着吧。”
南宫和月长时间地坐在床沿上,听着暮云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直到虚无。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空气陡地也变凉了。
这样空旷的夜,让人难以安眠。
“娘”
她望向书桌后方墙面所挂的画像,里面的女子盈盈二十年纪,国色天香,眉眼间依稀看得出与南宫和月相似。
“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终于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