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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在事情发生后才来后悔。
静默扳住美艳上司的肩膀,强迫单双停下不知要前去何方的脚步,看着单双吃惊于她不顾职场伦理的行径,她豁出去了!
“单双,你到底在计画什么?”她沉声问。
闻言,单双的神情娇美如昔,没有半点阴影笼罩,轻松如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静默不是第一次感觉单双有事隐瞒她,但这是第一次她完全看不透单双,她仿佛就像一潭墨,深沉得探不着底,连手只要一伸进去,便会再也看不出原来形体。
单双忽地笑了。“我也没有笨到和你静默自曝内幕。”
静默的手指紧扣了几分,她早就发现凭单双的身体,连要甩开她的手都有困难。
“我是侦十队的副队长,我有权利知道,”她堂堂迎向那狡猾的女人“你再继续胡来,要是有个万一,徒让亲者痛,仇者快,什么价值也没有。”
单双笑得更艳、更娇。
“皇帝的人马以外,天王的人马也动了,我就知道你是探子”
“现在不是我是谁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单双,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静默直接插话打断单双,不让她又把话题岔开。
单双挑眉。“我交代清楚又如何?”
静默咬了下嘴唇。
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那一瞬间,她没把握能够承担她所说出来的实情。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单双下去,坐视不管。
“视情况而定,若是你又打算乱来,我会阻止你,用尽全力阻止你。”
单双冷冷一笑。“我还以为魏魁扬的爱将能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你在我身边两年多的无能还打算继续下去啊!”无能两字如尖刀,插在耳膜上,静默突地也跟着笑了出来。
气过头不知该怎么发泄,反常地大笑,干笑了几声后,她喘着气“如果你正经的查案、办案,我有必要处处当你的煞车器吗?”单双这辆暴冲车的油门卡到底坏死,压根无法减速啊。
单双质疑地回望,两个堂堂正正对决的女人,目光在空气中几乎擦出火花。
“面对没有行事规则的敌人,我也没有必要被法律拖垮,那就是我的做法。”她顿了顿,像在算计什么“若你不甘心只当个煞车器,那你就用你的办法去查自己想办的案子,不要来碍手碍脚的。”
静默真的想杀了这个制造社会问题,还处之泰然,视为天经地义的侦十队队长,但是武豪豪的虚弱苍白模样又浮现在眼前,耳边响起了薛仲慕批判单双个法手段的抗议。
她知道单双软硬不吃,但眼下她想试一试是否一个人能铁石心肠到什么都个管的程度。
“单双,听我的劝,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任何违法事件,那侦十队就正大光明的进行侦察,没有必要你一个人乱来,把事情搞得面目全非,搞不清楚到底是警方滥权或是正常执行勤务罢了。”静默放软了姿态,试图说服眼前城府极深的女人,希望她能开诚布公。
单双的神情依然。“告诉你,依你的无能,一点用途也派不上。”
静默眼前一黑。
她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但单双又是一句无能丢了回来,但在她还气得无法反应之时,单双像是嫌不够似的又说了下去。
“侦十队的每个人都各有用途,各自破获了重大的刑事案件,也许在事发当时我的做法过当,但事后证明全都是危害社会的大案,可是在所有人之中,唯有你静默从头到尾没有表现,拿公仆的薪水坐办公室填表格,试问社会又何必花钱养你当警察呢?身为公务员的你表现可圈可点,但身为警察的你则是完全不及格。”
静默无言以对,单双说的不无道理,她扣住她行动的手指不情不愿,但不得不地松开了。
得到自由的娇艳女人像个胜利者,看着属下的挫败。
“静默,要是觉得不甘心,或是你干脆认定我是个犯罪者,已经对社会造成危害,那么你就来追捕我!否则,选择成为我的共犯,抛弃你那名为守法,实为怕事的坚持吧!”单双残忍地道。
静默撇开了脸。“我做不到,就算这种种的限制很妨碍行动,但警察握有特权,我相信这些限制有其必要,才不至于危害到平民百姓的权利。”
单双噗哧一笑。“那若没有危害,你就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
静默没有点头。“事情还没发生,所以我不回答这种假设的问题。而且通常都会造成危害,并非如你所想的不痛不痒。”
单双挑起眉,眸光闪烁。“那么,我问你一个选择题,是一条人命宝贵,还是两百万条人命比较贵些?”
静默深呼吸,回过脸来。
事件可以有轻重缓急的分别,但生命却是独一无二的。
“身为一个警察,我不能比较人命的价值,否则心中的水平线就会歪掉。”
单双笑了,转过身,头也不回。
“你的人格我很欣赏,可是啊,你的这种软弱特质是无法面对随时必须选择的灾难现场的。”
静默看着那渐行渐远,勇往直前,没有怀疑的背影,有一丝羡慕涌起,但是人各有志,她知道她和单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无法模仿她顽皮表象下的强烈冷酷。
不过,这也不代表在这场战役中她已经弃权了。
“也许吧,可是我相信在灾难发生时,我的沉着、绝不一意孤行也不会祸上加祸。”
静默没有听到单双的回答,也没有看见凝在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义愤填膺让思绪快如闪电,但在敲完最后一个字之后,薛仲慕却顿时失去了将它寄出去所需要的最后一滴慷慨激昂。
侦十队的做法绝对是错的,程序不义达到的目的无法使人心服口服,而更别说在其中,若是有任何一环失误,将使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警察和军队不一样,没有合理的伤亡这件事情,但单双的做法是双面刀。
正如她使用无限资源办案得来的成果,也等于在制度内资源不足的问题被继续漠视,一点都不值得夸耀。
这一回,不单是做法惹人非议,将属下的生命安全当成儿戏也绝不足取,若没有第三只眼提出严正的指责,未来所有的警察单位有样学样,警察肯定变成白道流氓。
他的自尊,他的记者天职,无法对这样不公不义的事情视而不见,而且这不是单纯的单一事件了。
但他为什么不按传送键,又选择在家里而非报社打稿,将逼在眼前的新闻隐藏下去?
早报的截稿时间,最迟至迟都不能超过十二点,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此刻,他没有时间迟疑。
但他知道只要一寄出去,后悔就会卷住他的心。
她和侦十队是分不开的,她一定会受到冲击。
后悔的理由他很明白,但是那个女人能明白他非这么做不可的痛心吗?
必要之恶和爱她的心在拉扯,到底该不该伤害自己所爱的人,还是相信她会明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一如她所重视的侦十队他没有答案。
或者,讲得更悲哀一点,他不相信她会选择自己。
鲍私分明只是一句口号,工作过的人都明白公与私不但没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生理和心理也全都混在一块,无法割除。
她是个重视工作,把工作也等同自己的女人。
在凝重空间的一角,原本维持绝对肃静的丁婷儿,在确认看到新闻稿最后的句点之后,偷偷摸摸地溜近。
原本是因为昨天没有打扫要利用今晚完成,怎知道弄得差不多要走人时,发现大哥一脸罕见严肃的回家,一坐下就手指飞快,可反常烦恼的表情她从未见过,因为担心,所以她留了下来。
“仲慕,稿子有什么问题吗?”丁婷儿轻声问,不复平常没大没小的姿态。
薛仲慕不知该点头或是该摇头。
他的心好乱,而且他从没有如此忐忑过,在他决定了尊重静默的决定之后,他同时决定以某种不听不看的心态,舍弃侦十队这条线。
很孬,很无力,但这是他的选择,一方面是没有了过去那种游戏的心情,二方面是他知道继续接近侦十队,她还是会找上他理论。
想放弃反而靠近,但是这一回他却是藉由她,又接近了侦十队最大的乱源一分而他无法放弃他的天职。
“婷儿,别再问了。”
薛仲慕一咬牙,按下了传送键,瞬间,就失去了回头的机会。
他们势如水火,只要他是记者,她是侦十队副队长,这个互相仇视的情况就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他再怎么爱她。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静默却是一夜没合眼,除了回病房继续问案,安排武豪豪的事情,联络刑事警察局主办的同仁来接手,等想起时间这回事,天已经快亮了,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吃一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就再度准备上工。
她心想早晚有一天会过劳死,领国家慰劳金,但还是纯熟地掌握方向盘,脑子被大大小小的线索盘据。
这案子要理清头绪,非得要切分成两部分来看才行,第一层是恋爱狂连续杀人,第二层则是总统之子谋杀案。
依照武豪豪的说法和她出现之处,凶手无疑是藏身在阳明山区,但那一带遍布著有钱人的别墅,要追查起来并不容易,讯息等于无用,这个凶手真是个小心的人,行为克制而谨慎,会使用一般人不会挑选的注射针剂,身分和地位确定是中上或上流阶级,有着不错名声的那种人,再来呢?
包麻烦的是,还有一个受害者生死不明。
而另一个层面,也就是总统之子命案比较棘手,不知道她推测的对不对,但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单纯,好似有个阴谋在进行中。
单双说溜了嘴,在她急着赶走薛仲慕时,她脱口而出的阴谋两字露了馅,然后她的玩笑话又再露了一次馅。
犯人不明,但她知道目前连单双在内,有三派人马状似在追查连续杀人案,但内里是总统之子命案。
皇帝的人马,无疑是指直属总统府的国安系统,而她被归在天王的人马,指的是魏魁扬,还是比魏魁扬更上面的层级?
再上去,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警政署署长,全台湾只有两位三线四星警官之一,前任传奇刑事警察局局长帝清拓。
如果他们最终都在侦办总统之子命案,而不是恋爱狂连续杀人,那么杀了总统之子有人在移花接木就是完全确实的推论了。
阴谋愈来愈彰显它的形体,像滚雪球般变大,而单双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侦十队近来多事,是否有关?
这两个案子都和静默没有直接关系,但她一点也静不下来。
是好奇,是想争一口气,还是无法冷漠?或许全都有一点,但还有一些不单纯,她私心想改变单双的看法,而开始分析这个案子。
单双辛辣而严厉的指责犹在耳畔,静默不记得上一次不顾一切也要将案子弄个水落石出是什么时候了。
被红灯挡下,静默在思考,嘴角却不由得微扬。
澳变是由单双按下按钮,却是因为另一个人而产生,是他让她不再漠视己身之外的事物,从理解他为何想要她开始。
猛然间,前一夜薛仲慕的心跳声好似在耳边,咚咚咚的震耳欲聋,牵连着她的心,也怦怦怦的狂跳,失控。
他刚硬的作风,手足无措的可爱,过去那名为要胁但笨拙的接近,让她的心被慢慢的吸引过去。
他绝对不是个标准的好情人,但是他是个危险却使人着魔的恐怖情人。
不过,立场调换了,她感觉自己反过来,不知何时对他产生了需求,她想要他。
想要那个人,想要理解那个人,想要再多一点,再接近他一点,主动的将手伸出去,拥抱他炽热闷烧的温度,染上一身野火,再也不冰冷。
然后,在温暖起来之后,自然而然的转化自己的态度,去温暖那个燃烧了自己的男人,去回报他执着的恋心。
一个人燃烧太寂寞了,所以两个人一起燃烧吧!
她的情感有了名字。
绿灯亮了,静默回过神,放开煞车,踩下油门,从容地向前直冲,正如同她内心的决定一样。
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料到在一个小时后,会在办公桌上看到南十字星报头版斗大的标题,而愕然失声。
刑事警察局侦十队牺牲属下,不择手段办案。
十个小时后。
薛仲慕烦躁地按着门铃,说不清内心有多失落,有多绝望。
来应门的静默浅浅笑着,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猜你今晚会过来,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她语气轻扬地说着。
棒了七天,再次踏进她灯火通明的家,他冷着脸尾随,阵阵的菜香扑鼻而来,还有抽油烟机运转的声音。
静默的心情好像很好。“我知道你喜欢口味重,分量足,所以我今天做了照烧猪排,烩白菜心,干烧”
从未有过的轻软声音比针还锐利,薛仲慕尝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开口阻止了她。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吗?”
这是第一次在爆侦十队独家头版新闻后,薛仲慕没有等到静默来兴师问罪,直到下班时间,他期望解释的心情完全落空,他才恍然发现已经刚刚好过了一个星期。
静默眼里的笑意消失了,转身关了火,关了抽油烟机,关了水龙头,抽了纸巾擦干手,徐缓走了出来。
就像按下停止键,不管歌曲演奏到何处,强硬将其中断一般。
她迎向了薛仲慕的眼,不哭也不笑的脸读不出情绪。
“为什么要在我打算无视这件事的时候,特地将它提起?”她是刻意要装成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因为她小小的恋心才刚萌芽,不想将它连根拔起
薛仲慕苦笑,觉得真是自虐。
饼去仍历历在眼前。
如果她真的能够无视,为什么又要欲盖弥彰地回应他的喜好?虽然不会柜绝,但也绝不主动,她的个性和行为模式,他很了解。
她为什么不愿去了解他,去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去了解属于他的光荣和他的骄傲啊!
“为什么不能提?这是不应该讨论的话题吗?我们之间永远有个侦十队,不拿出来好好谈一谈吗?”
静默愤然丢下纸巾。
她不喜欢火葯味四溢的生活,那太伤神了,他为什么不懂?
“为什么非谈不可?每一次都吵起来,能令你很开心吗?”
薛仲慕的确开心不起来。“你从来不是个畏战的女人,为什么要在此刻回避这件事情?”
了解我,是件那么困难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想了解我,那为什么连让我经由吵架,这个最下等的解释机会也不给我呢?
和我吵啊!为什么不和我开诚布公的吵一架啊?
静默不想说话,事实上,面对男人的逼问时,她内心为了掩藏什么而起的怒火开始翻烧。
但是她愈是想逃避,薛仲慕愈是不想放过她,紧紧的扣住了她的双臂,逼她面对他。
“为什么不问我基于什么理由报导侦十队?”
静默咬牙不语,让薛仲慕几乎失去理智。
“你承认侦十队的所作所为有错,所以没有办法辩解了吗?”
静默抬起眼,直直的瞪视他。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想,薛仲慕,我今天不想吵架,如果你听懂了,乖乖坐下来等开饭;要是你执意要吵,就给我滚出去。”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
薛仲慕闻言,笑了,苦苦地笑了。
他想起了时限和结论,还有他要尊重她的最后决定,只是他没想到,连最后的最后,他和她仍得如此冰火不相容般地对峙着,就像恨了彼此几辈子一样。
“滚出去,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吗?”他多想杀了自己,阻止这内里痛到发颤的痛苦“七天了,你想清楚了吗?”
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个,曾想过要漠视这件事,当它不存在的静默,突地无法应对,愣住了。
但方才兵对兵、将对将的针锋相对,让她拉不下脸来吐露她那脆弱而又胆小,柔软、容易受伤的恋心。
而且让她更生气的是,他为什么非要这样激她不可?
“你来我家是要追问这个的吗?”那她主动去找他,特意故意忍住羞耻心靠在他身上的举动,他都不当一回事吗?
薛仲慕的心像是快要停止,他澡呼吸。
没有交集,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不能不爱,但是路再长也有尽头,他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我说过,七天后我要得到你的结论,”如果她不能理解他,那他又何必等到非得恨她不可才离开,他希望至少能够留下爱她入骨,曾以为绝对是好的感情回忆。“不想和我吵,就告诉我你的结论。”
期限由一个月,两个星期,最后缩到七天。
静默一想起,不禁悲恸,但她不要哭,她不想示弱。
爱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当她大跃进式的爱上他的时候,他却是更急于想要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到底她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了解,她是舍弃了多少的自尊来承认自己爱上他、恋上他呢?
还是他永远也不会了解,还要继续这样急切的想要离开她呢?
她做了多少努力,他根本没有看见!
“你这么想要最后的结论吗?”被愤怒蒙蔽了心,看见薛仲慕扬着残忍的笑,静默冷声问。
薛仲慕大笑了起来。
说真的,他如果再不笑,恐怕就会哭出来了
“我和你之间什么都不可能发生,快一点说吧!”然后他想逃离这个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为什么一发现爱,便紧接着是绝望?
静默已经无法思考,只希望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她不想要再更心碎,因为心已经不可能更碎了。
她的心里,下起了滂沱大雨。
“你这个混蛋,男人真是自大自私又任性的生物!”
薛仲慕笑着点头回应“对,我是自大自私而又任性的生物,但是,”他灼亮的眸光一闪而逝,语气也跟着转变,无比的苦涩“至少在这个关系里,我受了伤,而你依然毫发无缺。”
语毕,男人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步出。
在他身后,大门用力地在静默的眼前关上。
静默还以为自己会哭,但她举起手,却没有碰到任何液体,她也以为自己会痛苦,但她没有,徒剩空茫。
连同胸口都空了,如果用力拍击,只会发出仿佛打在空无一物的宝特瓶上的空洞声响。
她眼睁睁地看着薛仲慕当着她的面,把他的心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