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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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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饭店后,向亚霁陪钟芹回房间,照理说,被分配与她同房的女同事应该已经回来了,可是她按了好久的门铃却没人应门。

    “大概去吃饭了。”钟芹喃喃自语。

    “我们也先去吃饭吧?”向亚霁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往电梯方向而去。

    钟芹一开始有些反抗,但在看见他坚定的神情后,知道就算她拒绝,他也不会放手,干脆就跟着他的脚步走了。

    现在的她感觉脆弱,一个人独处只会让她更寂寞而已。

    虽然这男人老是嘻皮笑脸、不太正经的样子,可是沉稳的姿态却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进了电梯,布置古典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钟芹退在角落,低着头盯着原木地板发呆。

    向来擅于制造气氛的向亚霁并未打破沉默,纵使好友们常常嫌他吵,不过并不表示他不懂得体贴,虽然他情绪过high时常常会忘了分寸

    他们的目的地是饭店顶楼的旋转餐厅,餐厅供应各式料理,皆是高薪礼聘的大名厨,以新鲜高级食材烹调而成,并且提供多种现榨果汁、酒饮,凡是饭店住宿旅客都能以十分优惠的价格无限制取用。

    因此,有上百个席位的餐厅永远都是高朋满座,除了vip贵宾可以事先预约位置以外,想大啖美食,只能到现场排队登记,等候入场。

    晚餐时分,餐厅内早已座无虚席,餐厅外设置的等候区亦是人满为患。为等上一餐,花再多时间等待都甘之如饴,也绝对值回票价。

    到达顶楼,向亚霁偕同钟芹一同步出电梯。

    在进入餐厅前,必须穿过长廊及候位区,途中,钟芹遇见了外景组的同事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脸上透着几分不耐,显然已等候多时。

    大伙见到她,纷纷露出讶异之情,却没有丝毫歉疚之色。

    “哟,你回来啦?”组长阿飞若无其事的向她打招呼。钟芹没有回应也没有搭腔。

    向亚霁低下头,压低音量在她耳边轻声确认道:“你的同事?”

    她微微颔首。

    他没再多说什么,搂着她的腰继续前进。

    两人亲密的举动,惹来外景组同仁的惊异侧目和热切讨论。

    “这么快就勾搭上男人了?”

    “啧啧啧!惦惦呷三碗公喔!”

    充满损贬、讥诮的不中听言词不断地从他们口中传出,并等着钟芹出来后再亏她几句。

    但三分钟过去,却不见她的踪影,倒是来了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说着英文请他们进餐厅,态度相当客气。

    “组长,他说什么?”几个男性工作人员凑到外景组长阿飞旁边,急急问道。

    “他好像说要请我们进vip包厢耶?”阿飞不太确定的搔搔头。

    西装笔挺的男子做出“请”的手势,再度重申,从台湾来的节目外景组工作人员便跟着他前往vip包厢。

    纵使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一行人还是禁不住好奇的跟了进去。

    成为上宾被请进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在众人的注目下被迎进贵得吓死人的包厢,每个人都走路有风,神气极了。

    踏进宽敞高雅的vip包厢,大家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凝结,表情僵硬。

    “哦,来了,请坐。”向亚霁放下手边的红酒,努努下巴示意道,态度并不太热衷。

    每个人都将目光调向钟芹,眼神散发出强烈的疑惑。

    钟芹习惯性的垂下脸,在遭到他们不顾她的安危、毅然放她鸽子的不友善对待后,她仍没办法说出发泄情绪的谴责字眼。

    尽管她很震惊,觉得他们很过分,却也因太过气愤,导致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不想面对他们,至少在被打击的感觉未消退前,她其实不想见到大家。

    可是,身旁对她伸出援手的男人,却将他们全请了进来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存心捉弄她,想害她消化不良?!

    “听说各位是小芹的同事,所以想请各位吃顿饭,希望往后大家能多多替我照顾小芹。”向亚霁说得行云流水,喊她名字时的声调更是宠溺。

    钟芹愕然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神情,受伤的心刹那间获得治愈与安抚,悸动不已。

    他客套的说词与和善的态度,都展现十足的诚意,反让外景组的众人心虚。

    缄静片刻,阿飞在同事的眼神施压及本身的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问道:“你是小芹的”

    钟芹的心跳乱了拍子,屏气凝神地静待他的答案不晓得他会如何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竟没来由的感到紧张!

    向亚霁突然伸长手臂,揽住她的肩头靠向自己,深情的凝睇她。“小芹她是我很重视的人。”他说法暧昧,故意留给众人想像的空间。

    钟芹心口一紧,胸口闷闷的,可是心像是坏掉的钟摆,没有准则的乱跳一通。

    “不小心聊太久,害小芹没赶上外景车。”向亚霁始终噙着温煦的微笑。“各位一定等得很不耐烦,才会先离开吧?”

    以硬碰硬通常只会把场面弄得更僵,于是他迂回的导入主题,没有直接指责,而是以暗讽的方式点出他们的恶行。

    外景组的工作人员都显得不太好意思,唯独始作俑者阿飞大言不惭的应和道:“大家工作一整天都累了,所以我让大家先回饭店休息,自己则留下来等她,等半天没看见她回来,待了好久确定她不在,我才回饭店”他顺水推舟,说得面不改色、煞有其事。

    钟芹终于见识到何谓“睁眼说瞎话”阿飞非但没有丝毫反省之意,还加油添醋的胡说一通。

    她瞪大眼睛,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向亚霁笑开来。“我跟各位赔罪,各位尽情享用美食美酒,不要跟小芹计较。”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能不给面子吗?”阿飞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厚脸皮的做了个人情。

    向亚霁又是爽朗一笑,扬了扬手,立于门边的那名男子马上趋前。

    “这位是餐厅经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向亚霁姿态沉稳从容,浑身散发着一股教人无法忽视、高高在上的气势。

    这家五星级饭店的董事长,和他父亲是认识几十年的老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知道他要来泰国走走,遂安排他住进饭店的总统套房。

    他既是董事长的客人,自然没人敢怠慢。

    在场的每个人莫不张嘴傻眼把经理当小弟使唤?还是这是vip包厢客人特有的服务?

    “坐啊!我可没要你们罚站。”向亚霁哂笑道。

    阿飞大剌剌的率先入座,其他人见状,才纷纷跟着就定位。

    经理取出几份菜单、酒单供他们选择、点餐。

    “真的不必我们出钱吧?”阿飞盯着menu,发现每道料理和酒的单价惊人,再加上包厢费,一顿吃下来,至少得花掉他薪水的三分之一事关重大,他一定要确认清楚才行。

    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我都说是要赔罪了,费用当然由我负责。”向亚霁爽快保证。“怕我出不起吗?”

    “帅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阿飞二话不说,就点了菜单上最贵的几道菜,连酒也是平常根本不敢碰的昂贵洋酒。

    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钟芹觉得反感之余,也替她邻座、好心想帮她出口气的男人担心。

    她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但转念一想,这叫aki的男公关,全是靠那张脸和甜言蜜语赚女人的钱,却把自己搞得像阔少爷似的。

    花那么多钱在这些人身上,根本不值得!

    说是要帮她讨回颜面,倒像在谢谢他们放了她鸽子一样,她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帮她出了什么气。

    趁着他们在点菜的空档,钟芹以近乎质问的口吻,询问身旁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爱生气,小心老得快。”向亚霁睨着她气鼓鼓的娇颜,答非所问。

    “你可不可以正经点?”她赏他一记白眼,没好气道。

    “放轻松点。”他报以笑脸,好脾气的哄着。“气呼呼的吃东西,小心消化不良。”

    这男人是少根筋还是没神经啊?!相对于他的好声好气,显得她好像很蛮横不讲理,又爱无理取闹。

    她干脆三缄其口,不再说话。

    等着上菜的这段时间,除了她一语未发外,席间有说有笑,气氛意外融洽。聊着聊着,基本的问题一定不能避免。

    “还没请教帅哥的名字欸?”见对方出手大方,好像不是个普通人物,阿飞开始想攀关系。

    “我姓向,方向的向,向亚霁。”他答道,说话的语调听起来总是很高兴。

    这是钟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亚霁aki原来“花名”是这么来的。

    “向先生在哪高就?”

    果然又是一个老掉牙却又非问不可的问题。

    “工作”向亚霁沉吟着。

    钟芹的心突然七上八下,衷心期望他不要老实过头,把男公关的身分讲出来。

    不然,难看的不只是他,连她都躲不过被取笑的命运。

    向亚霁瞥见她焦虑的神情,顾及她的境况,到嘴边的实话咽了回去,改口道:“谈不上高就,暂时在一家高级俱乐部打工。”这也是另一种实情。

    “打工?”听到他的回答,阿飞的表情丕变。“打工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马的!被耍了?!

    “不一定,得看情况。”向亚霁不疾不徐道。他们是以业绩结算的,上个月他的“薪水”直接汇进他的户头,不过到底有多少?有没有少给?其实他不清楚、也不在乎。

    赚钱不是他们几个好友客串男公关的诱因,他们纯粹是抱着玩票性质、接受这既有趣又具挑战性的“委托”罢了。

    必于这点,他没必要跟一群外人报告,至于他的“真实”身分,那就更没必要提了。

    在他尚未决定投入家族事业前,越少人知道他,他的行动就越自由!

    尤其这些人还是做大众传播业的,嘴巴最靠不住了。

    “看情况?看什么情况?客人给的小费多寡?”阿飞嗤哼,眼神有些轻藐。

    “组长,钱赚得少,就不值得被尊重吗?”钟芹终于忍不住,一股脑的说出心里的话。

    钱赚得少,就注定只能被欺负、被瞧不起,连一点尊严都不能保有吗?她眼眶泛红,眼里起了水雾。

    她咬着唇,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流泪,她不会博得同情,只会换来不怀好意的取笑。

    向亚霁瞅着她倔强的小脸,涌现想将她拥入怀里安慰的冲动,而他也真的付诸行动

    一般男人都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但他并不讨厌。无论是真情流露、多愁善感,甚或是博取注意、撒娇的小手段,他都觉得很可爱,而且格外没辙。

    钟芹僵在他怀中,泪水凝固在眼中,连思绪也为之停滞,但她激动的情绪却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是他身上那好闻的、令人平静的香味所致?或是他宽阔温暖的胸膛,给了她依靠与安全感的缘故?

    在旁人眼中,他们的互动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才会情不自禁的公然上演肉麻的亲热戏码。

    “好点了吗?”向亚霁轻抚她的发,柔声问道。

    直到他如春风般的嗓音钻进耳朵,惊动她的神经,钟芹才猛然从他胸前弹开。

    一抬眼,果然发现外景组的同事全盯着她看,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般,原本的热络气氛,顿时陷入诡谲的冷空气中。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幼稚得跟群三岁小孩没两样。向亚霁暗忖,忍不住想笑。

    为了化解不自在的氛围,他亲自帮众人斟酒,餐厅经理见状,马上惶恐的冲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酒瓶。

    “没关系,我来就好。”他遣开经理,以非常专业的手法替每个人都添了酒。

    “不管我的职业是什么、月收入多少,总之,今晚各位就尽情享用,其余的无需担心太多。”向亚霁举杯。“先干为敬。”

    他始终带笑的俊脸感觉很诚恳,而餐厅经理对他一副毕恭毕敬的低姿态,让人不禁对他的来历感到更好奇,想深入了解。

    阿飞带头回敬,三两下就把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而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陆续上桌,惹得工作一天的外景工作人员食指大动,不用交代,大伙就主动朝各式精致料理进攻了。

    钟芹则胃口全无,甚至刻意回避满桌美味菜色。一方面是一起用餐的对象让她有食不下咽的感觉,另一方面,她还无法完全把采访过程目睹的不舒服画面自脑海中抹除,恶心的吃不下任何东西。

    “怎么不动筷?”向亚霁没忽略她欠佳的脸色。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仿佛她真的是他很重要的人?

    然则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是呀!

    若要认真归咎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充其量就是她曾是他的客人,而他在昨晚成了她的债主,如此而已。

    她抿唇不语,再度关起心门,杜绝他虚伪矫情的关心。

    她不晓得他愿意帮助她、替她解围的动机为何,虽然从她身上无利可图,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可她还是对不熟稔的人有着强烈的防备之心。

    经过今天被摒除于团队之外的事件后,钟芹对人性更加失望了。

    她黯下眼,突然被浓烈的孤独感紧紧包围,不自觉的缩着身子,试图给自己一点力量。

    “不舒服?”向亚霁没遗漏她不寻常的动作,再度关切道。

    “对!”钟芹口气颇冲。“我要先回房间睡觉了。”说完,她便起身欲离席,由于太匆忙,还差点踉跄跌跤。

    “小芹?!”一室讪笑中,唯独响起向亚霁的低唤。

    她听见了,没有感觉温暖,反而备感讽刺。稳住重心后,她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阴阳怪气的。”阿飞撇嘴嗤哼道。

    “自从那次外景后,她就不太对劲了。”整个人黯淡无光。

    “哇靠!懊不会真的中邪了吧?”夭寿!苞她一起工作会不会也被牵累?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

    “没必要说成这样吧?”向亚霁板着俊脸,语气微愠。

    几个大男人不懂得疼惜女性就算了,好歹他们也是一起工作的伙伴,把关系搞得这么差,如此不和睦的工作团队,能做出什么好节目?

    阿飞本想回嘴,在对上向亚霁淡漠的眼神后,成了哑巴。

    苞这种人一起吃饭,着实坏了他的兴致,不过,他若一走了之,就失去设宴的意义了。向亚霁心想。

    “小芹的脾气不太好,各位大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关照她一点。”他又恢复一贯的温和个性。

    “帅哥,早点把钟芹甩了啦,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美女辣妹都嘛会自己靠过来。”阿飞也跟着解冻“好心”的建议。“我可以介绍几个当红的偶像美女给你认识。”

    “真的?”向亚霁高亢的附和。

    美女他很有兴趣,不过从来不需要透过别人介绍。

    “依我的人脉,介绍的绝对都是天后级的!”阿飞夸下海口。

    “那就先谢了。”向亚霁再度和他们打成一片。

    而他的慷慨与付钱时的爽快,果然让众人大开眼界,更觉得他绝非泛泛之辈。

    大伙还私下偷偷问过经理关于他的身分,得到的回答竟是:“他是董事长的客人,也是住在总统套房的贵宾。”

    这下子,更是印证了众人的猜测,对他的态度当下有了不同。

    向亚霁当然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改变,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各位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达到目的,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委屈自己和他们周旋。“各位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告诉经理,他一定会替各位服务。”

    “那费用”

    “当然算我的。”向亚霁拍拍阿飞的肩膀,不再逗留。他跟美女有约,没空再和他们瞎搅和。

    “赚到了!”大伙一阵欢呼,拼命大吃大喝去了。

    昂气离开餐厅,钟芹向柜台要了房间的备份钥匙,同房的室友还没回来,安静的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将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开着电视,让房里热闹一些。

    她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盯着电视萤幕发呆,突然眼角余光瞄见一抹像猫似的黑影,快速掠过。

    可她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房门跟窗户都是关着的,况且她的房间在八楼,根本不可能会有猫闯进来。

    她越想越毛,用棉被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在心中不断反覆默念“阿弥陀佛”

    念着念着,她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困意涌现,没一会儿的时间,她便沉沉的睡去,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