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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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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忆?”

    华家三兄弟惊诧地低喊着,目光一致地睇向躺在病床上,早已转醒的幺弟华千谋。

    “不像啊,他应该知道我是谁啊?”华百岳一屁股坐在床畔。“千谋,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的笨蛋三哥。”华千谋戏谑道。

    “很好,我确定他很正常。”华百岳冷笑着。

    “可是,他不记得我。”白念恩吶吶地道。

    事发之后,陪同坐上救护车的人是她,送进医院之后,再分别联络其他人,并等待医生诊治。

    而在医生诊治完毕,简单说明他的伤势,只说是有点擦撞伤,应该没有脑震荡的现象,于是她才觉得安心,岂料在他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竟问她,她是谁?这让她发慌了。

    他居然不记得她是谁?

    她仔细地看过他的眼神,在他的眸底找不到那一份熟悉,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自然,好像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赶紧再找医生问个明白,医生再做一次检查才简单表示,也许是失忆了,但必须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他不认识你?”华元靖意外道,轻抚着下巴,转向华千谋问:“千谋,你真的不记得念恩是谁?”

    华千谋不语,只是摇着头。

    “你在装傻吧?”华时霖完全不信。“念恩可是你最宝贝的女人,你敢说你不记得她?”

    当初他说要娶她,说他有多爱她,大伙的震惊是不在话下。

    “我最宝贝的女人?”他噗笑一声,嘴角抹着是自负又狂妄的笑。“我的品味有这么差吗?”

    华千谋话一出口,众人皆瞪着他,恍若他是什么鬼怪来着。

    “干么,我说错了?”华千谋挑眉反问。

    “他确实是失去记忆了,去帮我把主治医生找来。”华元靖推着华百岳出去。

    “什么啊?我哪里失去记忆了?我每个人都记得啊。”华千谋不由得发噱。

    “是啊,但是你不记得念恩。”华时霖指向白念恩,企图拉回他些许记忆。

    念恩可是他的儿时玩伴,就连这些哥哥们跟她都很熟,前阵子两人说要结婚时,大伙还因此错愕不已,但也给予祝福,只是前几天又听说两人在员工餐厅里因杨开武闹得不愉快,念恩还因此决定要退婚和辞职。

    而他,竟挑在这个时候丧失记忆,难不成连老天也认为他们该分开比较妥当吗?

    “我本来就不认识她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喂,你们是打算耍我啊?找个我不认识的人来耍我干么?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还是有什么娱兴节目?”

    “那么,你还记得你是发生什么事才被送到医院吗?”在旁沉默许久的白念恩淡淡启口。

    华千谋睇向她,缓缓地闭上眼,像是在思考。

    众人严阵以待,等着他的回答。

    只见他微张眼,撇唇道:“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吧?”

    “念恩,他是撞到什么?”华时霖淡问着。

    “撞到茶水间的架子。”

    “大概吧,反正就是撞到东西的感觉,可恶,痛死我了。”华千谋微坐起身,不忘抚着肿起的后脑勺。“王八蛋,到底是谁推我的?”

    “你知道有人推你?”

    “应该吧,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地撞在架子上?”他没好气地道。

    “二哥,杨开武呢?”白念恩脑筋动得极快。

    “还在公司吧?!”

    “也许应该叫他过来一趟。”

    如果千谋想得起自己是被推倒的,那么看见杨开武,也许能够激起他的回忆,继而想起她是谁。

    “说的也是。”杨开武确实是个关键。

    “我要回去了。”华千谋压根不睬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直接翻身下床。

    “等等,你还要再做其他的检查。”华元靖往他肩头一扣。

    “不用了,我好得很,只是头痛了一点,与其要我留在医院闻消毒水味,我宁可回家休息。”

    “你要回哪个家?”华元靖很小心地问着。

    “我还有哪个家?还是华家已经不欢迎我了?”他挑眉戏谑笑道。

    “胡说什么?”华时霖毫不手软地往他后脑勺一拍,痛得他趴在华元靖肩上。“你现在跟念恩在外头同居,所以大哥才会问你,你是要回老宅,还是回新居。”

    “说就说,干么动手打人啊?很痛耶!”哪里不打,净挑他的痛处打。

    “那你到底要回哪里?”

    华千谋蹙起浓眉思考着。“新居是跟她一起住?”目光轻轻地掠过白念恩。

    “嗯哼。”华元靖轻点点头。

    听说念恩已经搬离那里,所以基本上,他要是回那里,应该是只能一个人过,不过,他倒是可以趁机要念恩回去照顾他,看看是否能够再牵起他们之间的红线。

    “那我回老宅吧!”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跟她又不熟,住在一起,总觉得好像有点别扭。”

    “是吗?”

    华家两兄弟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睇了脸色不佳的白念恩一眼,正打算说些安慰她的话,却见华家老三像个急惊风似地将主治医生拖进来。

    “原来你真的是我的秘书。”

    这是一早到公司上班之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在昨天出院了,出院之前,由于华元靖的坚持,医院对他做了最彻底的检查,而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有部份记隐消失了,但也许一段日子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这是哪门子的失忆?

    既然是失忆,他要忘记的人应该包含所有的人,为何唯独只有她?

    她忍不住要怀疑他是骗人的,故意佯装失忆,事实上,这不过是他报复她的手段而已。

    他不记得她是谁,把这十五年的感情一口气遗忘了;她成了被遗忘的人,感觉十分五味杂陈。

    总觉得在他遗忘的瞬间,她的心底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淌出一地酸楚。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但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心痛的滋味?

    为什么被他遗忘了,这感觉竟是如此地不堪而哀伤?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把她给忘了,她一直以为两人之间的情谊可以持续一辈子,哪怕有天各自有了家庭,她变成老婆婆,他变成老公公,两人还是可以坐在一起话从前。

    但是,她的梦碎了。

    “昨天我哥把我国小到国中的毕业纪念册全都搬了出来,才发现原来你是我的同学哩。”华千谋压根没发觉她的异状,双眼直盯着她,自顾自地道“要是没那些证据,我还以为我哥在骗我。”

    白念恩直瞅着他,细长的美眸闪过数种情绪,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你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吗?”见她不搭腔,好看的脸也略嫌烦躁。

    “董事长,你不记得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公事上,到底是谁在旁辅佐你呢?”她突问。

    华千谋闭上眼,看似很用力地想着。“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很简单地抹去了她的存在。

    “是吗?”她也只能认了。

    “在我的记忆中,感觉上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不记得我身边有什么人在帮我。”

    她点点头。“董事长,有什么吩咐吗?”将文件往他桌上一搁,一同将心底的酸意丢到一旁,她努力地抹起笑脸。

    无所谓了,反正她都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趁着他失忆时离开,正好是最完美的时机。

    “听说我跟你的感情很好,好到打算订婚?”他支手托腮地睇着她,脸上轻染耐人寻味的笑意。

    “那是假扮的。”她据实以报。

    “假扮的?”

    “董事长为了要逃避相亲,所以希望我能够帮你,于是我假扮成你的未婚妻,只是这样子而已。”

    “我干么要找你假扮?要是到时候你赖上我了,我岂不是亏大了?”他戏谵笑道。

    “那是因为我不会赖上你。”当初协定的内容确实是这样的,她也涸葡定自己绝对不可能赖着不走,只是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告白,原来两人的情谊在他的心中早已悄悄变质。

    如今,他忘了也好。

    “这样子啊。”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听二哥说,你辞职了?”

    “是的,如果交接顺利的话,应该今天就可以接近完成,由会计部指派上来的孔小姐成为你的秘书。”

    “漂亮吗?”

    “我想董事长应该会喜欢。”

    “是吗?你很了解我?”

    “还好而已,相处一段时间,总是会有一些默契。”脸上强撑着笑意,但总觉得心底的酸楚不断在发酵,让她撑得好辛苦。

    “那么,你为什么要辞职呢?是我对你不好吗?”他笑问着。

    “不是,是因为我打算出国进修。”

    “这样子啊!那么我也就不强留你了,不过我听哥哥们说,他们打算明天晚上在华东酒店替你举办欢送会,到时候你这个主角,务必要露面不可。”

    “我知道了。”

    叩叩!外头传来敲门声。

    “进来。”华千谋慵懒道。

    “董事长。”

    华千谋懒懒抬眼。

    “董事长,知道我是谁吗?”杨开武很小心地开口问着。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我二哥最倚重的左右手?我脑袋清楚的很,别拿这种事来考我,显得我低能。”他啐了一口。

    “那么,董事长记得那一天是我将你推倒的吗?”

    “是你?”

    “对,是我,董事长想起来了吗?”

    他拢紧眉头,慵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为什么要推我?”

    “那是因为我们”

    “有点误会。”白念恩打断他的话。

    杨开武不解地睇向她,却见她轻摇着头。

    “是哦,我们能有什么误会?你又不属于我的单位,跟我也没什么接触对了,你这阵子怎么会老是跑到这层楼来?”

    “为了讨论新品发表会的事。”白念恩抢在杨开武回答之前。“因为这一次的发表会地点是选在华东酒店,而负责华东酒店营运业务的杨经理自然得要常常跑来洽谈这件事。”

    “哦,是这样子。”华千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么,你今天来是要谈这件事吗?”

    “不,那件事的主要细节几乎已经谈妥了,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跟董事长道歉,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推董事长,害得董事长因此而发生了意外。”杨开武话落,深深地一鞠躬。

    “没关系,反正我一点事也没有。”华千谋摆了摆手。

    “但董事长不是忘了白秘书吗?”他睇向白念恩,见她面无表情,让人读不出她的思绪。

    “重要吗?”他哼笑道。

    凉凉的一句话像颗炙烫炸葯投进她的心口,震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他遗忘的只有她,她的人活生生地自他的记忆中被抽离,所有的相关人物他都记得,但唯独不记得她,感觉她的存在,被其他不存在的物体给搪塞过去,不,不只如此,她根本就是透明的。

    想着,竟感觉双眼一阵刺痛,痛得她湿濡了眼眶。

    “白秘书?”

    “抱歉,我还有事,要是董事长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先出去了。”深吸口气,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她快步地往外走去。

    杨开武见状,也追着她而去。

    “白秘书?”追进秘书室里,见她抽起面纸擦拭,他握了握拳,走向前去,自她的身后将她搂紧。

    “杨经理,请你别这么做。”她一把挣开,不悦地瞪着他。

    杨开武睇着她红透的眼,眼里是万般不舍。“你果然是喜欢董事长。”

    “我?”她微愣。

    喜欢?她喜欢千谋?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许她是喜欢他的,否则她不会恁地看重他,但是她的喜欢跟千谋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想着,不禁苦笑。

    现在才想这个问题会不会太多余了?他已经把她给忘了,甚至把他的感情都给忘了。

    “不是吗?否则你怎么会哭了?”

    “我哭是因为我被遗忘了。”

    “如果真的是那么简单,你不会这么伤心。”也许是旁观者清,他比她清楚得很。“董事长失去记忆了,你还打算要离开?”

    “我原本就打算要走,跟他失忆一点关系都没有。”面纸不断地擦拭不听使唤的眼泪。

    她已经好多年没哭过,一旦哭了,就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停止。

    “如果你现在走了,有一天当董事长恢复记忆,他一定会很痛苦的。”

    “但现在要我待在他身边,我会更痛苦。”她声泪俱下地低喊着。

    要她每天面对那双陌生的眼睛,要她怎么待得下去?

    “那么你还敢说,你不是喜欢他?”杨开武叹口气,抽了张面纸递给她。

    “我不知道。”她咬着牙,感觉心底的酸意不断地冲上眉间鼻头,让她的泪水掉得更放肆,一发下可收拾。

    是喜欢吗?如同千谋喜欢她一样的喜欢吗?

    这个时候才发现,会不会太可笑了?不如永远都别让她发现。

    “如果舍不得就留下吧。”杨开武轻拍着她的肩。

    “我不知道”紧咬着下唇,泪水湿染着清秀的脸,表现出她的悲伤。

    得知他失忆之后,她整个人惶惶不安,在他遗忘的同时,她似乎也失去了什么,尽管在千谋的面前努力振作,但只要一离开他的视线,她整个人便慌了、乱了,只觉得不知昕措。

    “唉。”杨开武叹气着,将她轻搂入怀,拍着她的背哄着。

    “不好意思。”懒懒带着不悦的嗓音淡淡响起,伴随着敲门声。

    两人朝门口探去,瞧见华千谋不知何时走到门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白秘书,她是找你报到的孔小姐。”他指了指身后的女子。

    白念恩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挤出专业的笑。“不好意思,孔小姐,我们可以进行最后的交接了。”随即走向她。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她不是我喜欢的型。”在走过华千谋身旁时,听见他淡淡地道,她不解地回头,见他微挑起眉,随即拉着孔小姐进入秘书室里。

    “好了,我们走吧。”华千谋勾了勾手指,要杨开武先行离开。

    两个男人一走,秘书室里安静无声,只见白念恩打开电脑里所有的档案,比对档案柜里的档案。

    “比对完之后,就算是完全交接了。”白念恩要她动手比对。

    “都已经制成光碟了,为什么还有手写的档案?”

    “那是因为有可能发生停电问题,要是一停电,所有的电脑都无法使用,就连会议都无法进行下去,所以手写档案还是有备不及之需。”

    “我懂了。”

    “还有,你要记住董事长所有的喜好,要知道怎么应付他,你工作起来才会觉得比较舒服。”

    “我知道,我现在一直在默背你给我的秘密档案。”

    白念恩笑了。“要记住,他有时会很怠惰,那个时候,你就要适时地激他,因为他最受不了别人的激将法,但是要谨守一个原则,那就是点到为止,若是太过头的话,他会翻脸的,还有,别忘了要适时地夸他。”

    简单的说,就是要懂得怎么擅用糖果和皮鞭。

    “念恩,你真的好清楚董事长的个性哦。”

    “相处久了,总是摸得比较清楚。”十五年呢,想不摸透都难。

    他看似稳重,但实则幼稚,看似与人热络,实则不然,他并不容易与人混熟,和刚认识的人见面时,向来不看着对方的眼睛,记得和他刚认识时,他就是因此而和她干上一架。

    “啊!”她不由得轻呀了一声。

    “怎么了?”

    “没、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她眉头微拢,美眸轻瞇,淡覆哀伤的神情在转瞬间变得微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