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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乔氏和关山集团的合作事宜洽谈会结束，关悦提议到大志的办公室坐一坐。大志说了声“请便。”其实在她办公室的抽屉里，还放着一块古董怀表，就是张伯驹用过的那块。它一直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与关悦肌肤相亲。
必悦落座，慢慢地点起一根烟，在蓝色的萦绕纷乱的烟雾里，大志忽地想起“往事如烟”这四个字，不过，他们之间的悠悠往事不是蓝色的，而是灰色的，确切地说，是黑色的——总是与那些黑金有关，统统都是不怎么愉快的回忆。大志想，其实你那时侯不用说：“留下来，我会给你加薪水的”；你只要说：“留下来，我需要你。”那样我就会留下来的，我会为你卖命。可是你没有，妈的，那时侯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进水了，脑袋里飘拖鞋了呢？
心里这么想，但是她嘴里却漫不经心地说：“关先生，找我什么事？”
必悦很想说没事就不可以来坐坐吗，不过他想了想，随口打开另一个话题：“刚开会的时候，你们的主席夫人怎么了，脾气这么坏，我看她好象看你很不入眼。大乔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吗？那架势，真的是很飞扬跋扈的。还有你们的ceo小乔，怎么回事，就像是黄绢的儿子一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志道：“黄绢就是这样，你知道黄家财力很雄厚，她娘家靠山可是很硬。其实小乔为人还算公正，不过他最不爱揽事，很多时候几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说到这里大志又笑道：“你别说，黄绢发起飚来谁的帐都不买，连大乔先生都奈何不了她！惟有小乔能应付，怪吧，她也是谁都不睬，惟独给小乔三分颜色。”
必悦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的时候，虽然她是那么霸道跋扈的一个人，可是，我好象总是对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一下子又形容不出来。”
“她？是谁？黄绢？”
“对，”关悦笑道：“别想岔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大志道：“我可什么都没想，更不存在什么想岔了。”
必悦看了下手表，道：“我该走了。”他站起身，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大志的头发“再见。”他与他侧身而过的时候，大志突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是一缕清新的，阳光的，爽利的草本植物的香味。
此时，黄绢压根想不到关悦会在那里说与她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奇特的感觉。”她一开完会就走了，她对小乔说要去自己的私人医生陈医生那里做个小手术，希望他送她去，小乔问她生什么病，她只是说：“没什么事，就是一个小手术，跟拔牙差不多。”
小乔把黄绢送到医生那里之后，就在门口等候。等了大约20多分钟，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对门口接待的护士说：“我可以进去了吗？”护士道：“乔夫人做的是流产手术，刚才全身麻醉了，现在大概还没有醒，过会才能进去。”小乔一听，如同头顶上打了个霹雳“什么？流产？是流产手术？”
他什么都不顾就冲进了手术室。这时候黄绢已经醒了，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
小乔握住她冰凉的手，问：“绢姐，为什么？”
黄绢疲倦之至。她刚从麻醉针剂中清醒过来，她很想告诉小乔，刚才做手术的时候她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好象躺在浴白里，浴白里浸满了黑色的水，黑色的水一直蔓延出来，流了一地，可是，她找不着她自己了。她的元神一直在找她的肉身，无论男性的也好，女性的也好，可是她都找不到。
“大哥知道吗？我想他一定不知道。他想要孩子都快想疯了，如果他知道，我想他会杀了你的！”
黄绢低声道：“那你去告诉他吧。让他来杀了我。”
小乔那滚烫的额头紧紧贴着她冰凉的手心，他的心颤抖的厉害：“为什么？那也是一条命。”
黄绢道：“我不能给我不爱的男人生孩子。”
这是黄绢人生的掷地做金石之声。她的跋扈，她的霸道，她的骄傲，其实，那是因为她内心深处隐藏了太多太深也 太杂芜的恐慌，执着，与不切实际的天真。
欲望让人充满执着。而执着让她产生了杀机。
小乔在那一刻彻底无言。
黄绢道：“我们回家。”当她从手术床上站起身的时候，小乔看到有一道鲜红鲜红的血路迅速从她的大腿滑落到她的脚踝，那白嫩的肌肤上鲜艳的血，红的那么刺目，小乔闭了一下眼，突然落下泪来。
他抱起她，一直把她抱上了车，载着她回家。
车开了一小段路，他突然想到哥哥明天就会从欧洲出差回来了，倒不如“绢姐，我送你回娘家好不好？”
黄绢道：“不要。”她很坚持地又再次说了声“不要”又接着说：“别吵我，我想睡会儿。”
小乔说好。他不敢把车开的很快。只是一直保持中速。他看见黄绢渐渐合上了眼睛，似乎是非常非常倦怠的样子，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夜色渐渐浓了。天边有淡淡的几颗星一闪一烁，就像是身边这个女人的心一样，看上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那么热，又那么冷；那么明，又那么昧；那么甜，又那么苦。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星辰，是什么样的良夜啊。
小乔终于把车开到了家。他轻轻用手拂开黄绢脸上的乱发。发现她睡着了，睡的很香。
他想过会可以告诉她，今天的月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