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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碧在晨会上把袁总监的精神传达给各位人士,创意端的同仁表示鸭梨很大,客户端的同志表示鞠躬尽瘁。
“好,那么,这次的广告主题就是‘不玩天际非英雄’。”段如碧长吐一口气,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最关键的定下了。
总监大人激情昂扬地鼓舞众人斗志:“户外露出的设计先给个lemon,不用太细,TVC比较关键,还有线上植入,大型公关活动也需要给出方案。大家提起劲,这个项目的时间不多,下周五就要提案,手头上其他案子先拖一下,把这个拿下再说!”
虽然大家都已经有点萎靡,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抖擞了下精神。
段如碧回到位子上,开了两小时会,脑袋都成了浆糊,手机里的短信也堆积了几条,翻出来看看,一条是老娘的,各种嘘寒问暖的掩饰下,重点是相亲,第二条是温小绒的,说是好好的玩具落在她家了,问她何时有空,她去取,第三条的号码很陌生,但内容很微妙,段如碧的表情也跟着微妙起来。
“你还在Z城吗?不计前嫌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段如碧把玩着手机,思忖片刻,回道:“可以。”
“那就明晚6点,城南小东门。”
段如碧冷笑,她还有脸约她,人送上门来给她虐,她干嘛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呢。
寝室长,你今晚就洗好脖子等着被收拾吧。
如碧姑娘向来秉持的精神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犯犯犯人。
要说寝室长跟段如碧的纠葛源起于袁贱人,谁知道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表面上把李小人捧上天,心里头却对袁召暗许芳心,所以,问题就来了。
只可惜彼时的段如碧是个很直白纯良的姑娘,以为同门室友就是一家亲,没有防设什么,结果被人暗地里捅了一刀,伤及命脉。
时隔多年,段如碧还是个直白的姑娘,只是看人比之以往犀利多了。
第二天晚上,段如碧打车来到目的地,她一会还要回去加班,所以此战要速决。刚一下车,迎面一辆骚包到爆的跑车堪堪停下。
段如碧想装作没看见,但又不想让人觉得她在躲人,于是又定住脚步。
袁召先下车,然后很绅士地走到另一侧帮关烨烨打开车门,关大小姐下车后,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长发,看向段如碧。
“我们总是能很意外地碰上,段小姐。”关烨烨靠在袁召身旁,卖弄风骚,这次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赌气一般昂首挺胸地望着段如碧。
“洒水车来了。” 段如碧挑了挑眉,踩着平跟鞋往边上轻松挪步。
关烨烨一脸茫然:“什么?”
“小心。”
还是袁召反应快,一把将关烨烨拉到边上,可惜十公分的高跟鞋不是那么好穿的,关大小姐狼狈地踉跄几步,差点扭到脚。
看着这两人“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段如碧额角的神经突突地跳啊跳,蓦然扭头嗤笑。
她这一声不小,关烨烨立刻睁圆了美眸怒从中来。
袁召确定关烨烨无恙后,说:“你回去吧,等会我会自己打车走。”
关烨烨老大不愿意,她本来就有心黏着袁召,现在看到段如碧也在,更加不能放心走人,撒娇道:“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有这么难吗?再说,我脚好像扭伤了,需要坐一下。”
“不太方便。”袁召说得很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丝毫没有迁就,“如果脚伤了更要赶快回家休息。”
关烨烨愣了下,知道多说无用,不情不愿地放开手,临走前又瞪了段如碧两眼,满是不甘心。
段如碧暗暗摇头,这个女人中毒太深,已无药可救。
待关烨烨走后,袁召上前两步,刚要招呼,段如碧已经抬步进门。她这种不给面子的行径还真是让人怀念,袁召跟着进去。
段如碧走在前面,一直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停步扭头,果然,袁贱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段如碧冷面道:“路那么宽,你跟着我干嘛。”
袁召举起双手已示无辜:“好吧,我走前面。”
这人诡计多端,段如碧跟他保持了两米距离,可诡异的是,他走的路线竟和她走的路线一模一样,直到他们站在同一扇门前,段如碧才意识到,今晚估计不好玩。
袁召正要抬手开门,段如碧上前拦住他:“你也到这里?”
“嗯,你也是被朱珠邀请的?”
朱珠就是蛛蛛,寝室长,段如碧以为她只是找她忏悔,她真是太低估这脑残女人的智商了,她这是要摆一桌解怨酒吗?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开了。
朱珠看到外面对峙的两人猛然一愣,随即很快反应道:“你们来了,我刚想出来看看你们到了没。快进来。”
朱珠让出一个身位,段如碧立即看到里面还坐着的“霉女”梅小涟,冷面笑匠张濡沫,以及李思。她倒是厉害,梅小涟和张濡沫毕业后就到外地工作了,今天竟都坐在这,至于李思,段如碧懒得去想。
看来寝室长不仅是要摆解怨酒,还要搞大联欢。
门里的四位都睁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两位,而门外的两位显然都没有进门的打算。
段如碧记得当初和蛛蛛闹翻的时候,她几乎是歇斯底里,虽然把对方吓得脸色发白,但实际上,那一次,是她输了。
那么,这一次,她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蛛蛛。”
朱珠身形一颤,有点紧张地望向段如碧,这位她们寝室里最爷们的姑娘,一如既往的气场强大,只不过,比起大学时代的尖锐,如今的她更加凌厉。
“这是什么情况?”段如碧目光掠过朱珠的面庞。
朱珠像是面盘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狠狠眨了眨眼睛,说:“大家都好久没聚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你脑门被夹了,还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这种话,段如碧是绝对说得出口的,在场无人怀疑。
袁召也是一张破朔迷离的脸,看不出喜怒,这人练就一身好修养,不管情势如何,都不疾不徐,眼下纵使内心一千个翻腾,面上还是挂着一抹轻描淡写的微笑。
段如碧这炮是冲着朱珠去的,朱珠只有接下,干巴巴地说:“如碧,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把当年的心结解开。”
她也想动之以情,可对着段如碧一张刑部大人的脸,什么话都干了。
段如碧好笑道:“我们有什么心结?我们能有心结?”
朱珠张了张嘴吧,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那时候我不该跟你说那些错话,让你和……”朱珠瞄向袁召,对方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是神色很有些难测,她小心地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今天大家不如把话都说开,好歹,我们是同学,以前也是朋友。”
朱珠是鼓起了勇气,当年究竟什么话,什么事,只有她和段如碧知道,她把段如碧刺激够本之后就跑去海峡对岸交流去了,现在想要三言两语解恩仇?
那她真是白跟段如碧同一屋檐下两年。
段如碧的脸色淡得比白开水还淡,说出来的话却像把刀,贴着朱珠的咽喉擦过:“你那时没说错什么话,就算说错了,我也不记得了。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段如碧双眼微眯,充满危险,“如果你现在再敢提起,不要说朋友,你这辈子都是我段如碧最大的敌人!”
朱珠的嘴唇明显哆嗦了两下,她本来就底气不足,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碧,大家有话好说,我们都从外面赶过来,你不要这个样子。”
张濡沫忍不住站出来,她本来就跟朱珠比较亲,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说不开的纠葛,自然要帮朱珠说话。
梅小涟左看看右看看,以为今天是高高兴兴吃顿饭的,哪晓得被牵扯进战争里,有苦说不出。倒是李思,看上去颇为镇定,似是一直在静观其变,到了这个关头,总算是要出面维持下秩序。
“有些事我觉得过去就过去了。”
“这件事确实没必要再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大家不约而同一怔,李思当即看向袁召,袁召也不咸不淡地看向李思。
目光交汇的瞬间,双方都有一刹那杀意。
当年的榜首和榜首后一位,孰强孰弱,各有千秋,但大多数人心里袁召身上的悲□彩更重。李思意气风发,*,从外到内,几乎找不出缺点,当然这是夸张了,可也说明李思的优秀。再看袁召,虽然也很优秀,但家境很糟糕,平日里需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跟李思争又屡屡出不了头,唯独段如碧这件事上,李思失手,可没想到这是个反转剧,到最后袁召的下场更加凄惨。
段如碧只身一人飞去美国的事唯独袁召不知道,那日已是寒冬,袁召和往常一样起了个早,在段如碧宿舍楼下等她一起上课,可是过了时间点,她还没出现。他给她短信没人回复,他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了。他无奈好笑,大概这姑娘又睡过头了。无法,他只好在楼下跟楼长软磨硬泡,登记后上楼找人。
然而,当他站在已空无一物的床位前,那一刻的表情比三年前被抄家时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如碧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有问过“霉女”,梅小涟把袁召当时呆到神情恍惚的情形仔细描述了一番,言语间颇有些不忍。段如碧听后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回道,这是他应得的。
这件事上,段如碧虽然出了口气,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在她心上狠狠戳了一窟窿。至于袁召,在流言蜚语中,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照常上课直至毕业,更加印证了此人没心没肺的论断。
现在,场面静默了好一会,酒店服务生躲在不远处很茫然地看着这间包厢脸色古怪的客人。
段如碧僵着脸转头问袁召:“没必要再提?”
“呵呵,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扯开来说,只会伤了现在的和气。”袁召痞痞一笑,似乎想把这紧张轻轻带过。
段如碧却目光更冷,认为他是紧张了,他做的亏心事,自然不敢在台面上说什么。
但这件事也是她的耻辱,她确实不想再拿出来说。可是,她不说是一回事,不抓住机会奚落袁召就是另一回事。
段如碧悠悠地念叨:“也是,这么丢脸的事就不要再说了,省得晚上有人睡不着觉。哦,不对,有些人还是睡得着的,亏心事做多了,也不怕这一件两件了。”
袁召的眼皮动了下,又微微压下,像是一尊雷打不动的雕塑,不管段如碧说什么,他都不会变一下脸色。
微笑,不痛不痒。
段如碧看腻了他这张脸,纵使知道自己无论说得多过分这人都不会受伤,她还是要说,好像说了,就能痛快些,可说完了,又觉得还不如不说,烦躁。
李思趁机走到段如碧身边:“好了好了,你火气太大了。”
然后,他又对面色发青的朱珠说:“今天就算了,大家都没什么兴致,我和如碧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他这句话是给了个台阶,大家都好下。段如碧又不傻,虽然那句“我和如碧先走”听着很不顺耳,但还是忍下了。段如碧臭着脸先走一步,李思跟其他几人道别后立刻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朝袁召露出一个胜利者高姿态的微笑。
梅小涟恨不得马上走,张濡沫也觉得很没趣,但还是有些担心朱珠,可见朱珠和袁召都站着不走,似有话要说,她也识趣地走了。
当年的事,梅小涟和张濡沫都是半个局外人,知之不多,朱珠和段如碧决裂,她们也很惊讶,但两个人先后游学,再见面,很多话就难说了。
人走光后,朱珠犹疑再三,朝袁召靠近两步。袁召除了脸色有点白,视线没什么焦距,其他倒都还好。
“抱歉,我没想到如碧的脾气还是那么大。”朱珠打量着袁召的神色,慢慢说,“其实,这几年我心底一直有愧于你们,是我当年跟如碧说了不该不该说的,她才会对你……有所误会。”
袁召不紧不慢地问:“那么,你现在说了,能挽回什么吗?”
“额……”朱珠语塞。
是啊,不论她现在说什么,只会让这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尴尬,会和好吗?已无多大可能。看情形,要做朋友也难。
“所以,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多沉重的事都被他说得没有了分量。
朱珠愣神,忽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了。再回神,袁召已经走了。
很多事不是我们现在看的云淡风轻。
而是被积压了太多太久太重太深,挖出来的真相会变很多吗?
如若旧事重提,结局无外乎落了一身灰,再伤一颗心。
袁召立在人流街头,轻吐一口气,放在裤袋里的手一直捏成拳,略微发麻。
今晚的月亮倒是比那一晚的月亮亮一些。
不过,那晚是冬夜,今晚是夏夜,可不知为何,冷的感觉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