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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怎么也不可能看着他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出事,紧走几步,上前扶起他。
“掌门”
他把自己的灵力汇入进去,断喝道“不要多思,守住灵台”
可墨天晔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全身灵力逆流,经脉鼓胀的似乎要被生生胀破。
云归的灵力汇入进去,以两人的修为差距和墨天晔此时的状态,就如同小溪汇入正值暴风雨的大海,顷刻间就被吞没不见。
墨天晔脸色从苍白转为深紫,再转为紫黑,脑门上几条血管呈现暗红色,从皮下凸出,周身滚烫得吓人。
像他这样修为的修士,一旦化魔,极有可能危害苍生。
云归长眉飘飞,眉心狠狠皱起,把他扶坐起来,不计代价地输送灵力,试图抚平他身体里狂暴的灵力。
墨天晔还有点意识,也知道不能这样放任自己,强忍着浑身剧痛,努力维持清明,眼睛睁开一条缝。
世界是晃动的,高大的书架出了重影,地上的影子不断扭曲变形。
天旋地转里,一个影子缓慢地站起来。
它通体血红色,双脚离地,飘忽在半空,时而扭曲时而清晰,手臂缺失,腰腹上破了一个大洞,血污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流出来。
血影一寸一寸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而俊雅的脸。
那是棠溪聿风。
棠溪聿风神色恍惚,脏污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上,木然立在他不远处。
在他身边,另一个影子也在渐渐汇聚。
这个影子比他要高大得多。
生前强壮如牛的男人脸色青紫,嘴边还在流淌黑血,同样目光无神。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棠溪聿风、忘澜宗宗主、虞澄仪、东方黎无数个影子。
有一些他还能想起名字,有一些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全是死在墨知晏手里的人。
这些人死后怨气不散,受到熟悉的、仇人的气息牵引,竟然不约而同汇聚于此。
血影把地上的人团团包围。
云归看不到这些东西,还在为墨天晔输送灵力,只有墨天晔才能看见。
这些神色怔忡的影子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一个叠一个,挤满了半间书房。
窗台发出咯吱声响,一排排质地温润的灵闫木书架被挤得看不见。
窗外狂风大作。
灯火猛地摇晃了一下,书房里光线乍黑又乍亮,明亮的烛光也被染上一层血色。
墨天晔一点一点睁大眼睛。
那些影子也好似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僵硬地扭转脖子,朝他看过来。
看清他的一瞬间,他们眼里的茫然立刻化为怨毒。
他们的视线汇聚在同一个地方。
一个鲜活的,还在跳跃的地方。
炽热,滚烫。
那是墨知
晏送给墨天晔的心脏。
也是指引这些冤魂从天南海北汇聚到这里的船锚。
咕嘟
有血影咽了口口水,发出清晰的声音。
砰
书房大门突然被打开。
窗外的寒风冷雨一瞬席卷进来。
墨知晏被侍女推着出现在门口,身后侍女手里端着一盅鸡汤。
屋里的“人”被惊动,纷纷扭头看去。
“父亲,您辛苦了,我来”
看清屋里场景的下一瞬,墨知晏脸上谦顺乖巧的表情瞬间消失,失声惊呼“父亲”
他焦急不已,全然不知,自己在的地方也站着一个血影,阴森怨恨地看着他。
墨知晏看到一旁的云归,霎时怒得七窍生烟。
又是这个老东西
他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他怒喝道,转而又朝身后惊呆的侍女叫道,“还不快去叫人来云归深夜行刺我父亲,被我亲眼目睹,证据确凿,快去呃”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迫终止。
一双滚烫得像火烧的大手扼住他喉咙。
墨知晏看着近在咫尺的紫黑面庞,不知发生了何事,惊恐道“父亲,你做什么我是知晏啊”
“知、晏”沙哑得听不清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
墨天晔古怪地重复“墨知晏”
墨知晏颤抖地想要抬起手,但他肩膀上的骨头刚刚开始长好,用尽力气,也只能抬起一两个指头,想去掰开他的手都做不到。
墨天晔没有用灵力,但他修为何其高,剑修身体素质极为恐怖,哪怕单纯只用掌力,施加在他身上,已经是极为恐怖。
墨知晏脖子被掐得都快细了一圈,喉骨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响,好像那几节脆弱的骨头在男人手下不断被捏得移位。
他竭力仰起头,想给自己争取一口呼吸的时间,但墨天晔误以为他要逃离,立刻再次收紧手掌。
墨知晏脸色酱紫,胸口喘气喘得跟破风箱一样,吭哧着艰难道
“是啊,我是是你儿子”
“儿子”这两个字短暂地触动了墨天晔。
他动作停了一瞬,新鲜空气涌入,墨知晏立刻大口呼吸起来,喉咙火烧一样疼。
他一看有戏,更加卖力地说“对啊,我是你儿子,父亲”
墨天晔掐着他的虎口的力道骤然加大。
墨知晏瞪大眼,完全不明白墨天晔怎么了,这完全是要掐死他的力气。
墨天晔收拢手掌。
墨知晏脖子当即发出一声可怕的骨骼碎裂声
两个侍女都是普通人,早已经吓傻了。
一个吓得连连后退,另一个手里的鸡汤都摔了,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
濒死的恐惧让墨知晏心神俱裂,他喉
咙里发出咯咯声,竭力朝一旁唯一有可能阻止这一切的人伸出手。
云归也被惊住了,他自然不会看着墨天晔这么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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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对方是谁,私刑绝不可取。
而且,要是真让墨天晔杀人见了血,魔性就更抑制不住了。
他很快打算出手,可有人比他更快。
飘在书房内的血影怨毒而痛快地看着这场父子相残的好戏,一个个饱饮鲜血般狂喜,一看墨知晏要呼救,纷纷仰天长啸,拖着尖锐啸声,朝着墨天晔直扑而下。
云归看不见这些人,但这些血影终于能明明白白倒映在濒死的墨知晏眼底。
他瞳孔极速扩大又收缩。
那扭曲的狂喜,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怨憎,一个个残缺可怖的伤口,从高处一涌而下,没入了墨天晔的身体。
“啊”
墨天晔发出一声大喊,手上松了力道,抱头跪倒在地上,披头散发,眼睛血红凸出,不断发出一声声狂喊。
“啊啊啊啊”
他以头抢地,周身猛地迸发出一股冲击波。
离他最近的墨知晏一口气没喘出来,就被打飞出去。
轮椅散架,歪倒在一边。
墨知晏无力地躺在地上,胸口肋骨被生生冲断,张口就是一口血吐出来。
云归情急之下没空管他,闪身挡在两个侍女身前,单膝跪地,抽出剑插在地上,勉强挡住冲击,也受了不轻的伤。
两个侍女直接晕了过去。
他一看墨天晔状态,心都凉了。
墨天晔双手插进头皮里,眼睛时黑时红,耳边阴风阵阵。
一时是棠溪聿风的惨叫,叫着“师尊救我”一时又是他阴冷的笑声,“你们父子狼狈为奸,说什么师徒情深,一出事就弃我于不顾,只顾你那儿子。”
一时是忘澜宗宗主怨恨地质问,“你凭什么纵容你儿子杀人凭什么杀人不用偿命”
一时又是忘澜宗其他惨死弟子反扑忘澜宗宗主,叫着“我凭什么又给你儿子陪葬”
几个鬼魂打作一团。
还有其他的,墨天晔看到一个指点过的弟子,不解又难过地问他
“掌门,你的孩子是孩子,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们申冤呢”
“你为什么要包庇罪魁祸首呢”
“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墨天晔脑袋都要爆炸了。
他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十足的力道,闪得自己头都偏了过去。
这行为给他换了短暂的安宁。
耳边的质问尖啸都消失,墨天晔从窒息里爬出来一点,眼前忽然一亮。
他僵硬地抬起头。
梦魇中,明澈沉静的少年自桃花树下的木屋边回过身来,平静地问他,“父亲,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又为什么要求我敬爱你”
宛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墨天晔的精神彻底崩溃。
他无声惨叫,拼命晃脑袋也毫无效果。
他脑中神经越绷越紧,终于啪
仿佛越过什么关键点,他整个人都静下来,没有惨叫也没有再挣扎,目光无神地望着半空。
就这样定了半晌,他手指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好似又回过神来。
墨天晔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头上几根血管已经爆开,鲜血流了半边身体,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撞倒书桌书柜也全无感觉。
云归惊疑叫他“掌门”
墨天晔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往外走,脚步沉重,如同跋涉在泥水中。
鲜血从他身上滴落,一步一个血脚印。
墨知晏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咳完又伏在地上呕吐,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黑影,血煞气息紧随而来,充斥在他呼吸里。
他脊背僵住了,熟悉的恐惧再次从心底升起。
他想逃避,但这显然无用。
墨知晏再一次被拎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脸上的肉都因为恐惧而颤抖。
云归道“掌门快住手”
墨天晔没有回头,完全置若罔闻,带着墨知晏消失在原地。
云归咬咬牙,追了上去。
华弥仙境山门前,等在这里的人还没散去,条件有限,有人支起帐篷,也有人原地打坐,人人都摆出誓不罢休的态度。
今夜下雨,这些人各显神通避雨,门前反而空旷许多。
忽然,一滴粘稠的水落下。
倒霉被水滴到修士睁开眼,抹了把脸,刚要骂人,忽然发觉什么地方不对。
他低头一看,手上一抹血红。
这哪里是雨,分明是血。
“小心”
他持剑起身,一声清喝提醒周围人。
其实不提醒也没什么,因为下一瞬,更多的“血雨”劈头盖脸浇下来。
人人抬头看向上空,继而悚然。
在他们头顶的半空中,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不知何时悬停在半空,衣袍在大雨里淋得湿透血水哗啦啦淋下。
他手里抓着一个少年,少年衣服上都是泥水,浑身瘫软,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
“那不是”
“华羽仙尊”
“还有墨知晏”
“他们怎么”
下面一阵兵荒马乱,众人还以为墨天晔这是终于忍不了,恼羞成怒打算出手了,拔剑的拔剑,高喊的高喊,做足了架势。
但男人一点没往下看,只是拎什么死猪一样拎着手里的人,面无表情,一把扯下了少年的手臂。
血简直是泼下来。
正下方的人被糊了一头一脸的血,吓得面无人色,足足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尖叫着退开。
其他人也都惊呆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下方人仰马翻,半空中,墨知晏也在剧痛下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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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就是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墨知晏被他拎着,喉咙紧缩到失声,本就差点被扼断,喉咙痛得冒烟,这会儿更是眼冒金星,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在这时候,他看到墨天晔肩膀上冒出一个头,棠溪聿风充满恶意地看着他,开口怂恿道“不够,我帮了他那么多,他还要这样对我,我失去了我的手,那么痛,必须让他连腿一起失去。”
墨天晔木偶一样照做。
另一边冒出忘澜宗宗主的头,他被自己的弟子撕扯得魂魄不全,这会儿更是满心痛恨,恶毒道“我儿子浑身血肉都被他吸干了,他怎么还能好好的”
其他头也冒出来,场景一时可怖到能把人吓疯。
他们齐声声道“抽了他的筋”
“把他骨头碾碎”
“还有他的头,剐了他的肉”
“把他挫骨扬灰”
这些人含恨而死,死后不见天日,被死死镇压在泥土之下,有些人连全尸都没有,血肉都被吸干。
化作厉鬼后,自然是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墨知晏怕了。
前所未有地害怕了。
他把人当鱼肉时从未想过别人会不会痛,可轮到他时,只是一听这些,就吓得魂飞魄散。
“对对不起”
他断断续续挤出声音。
“放过我”
“我不敢了”
可别人怎么会听呢
墨知晏身上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很快又被痛昏了过去。
他就这样痛昏再痛醒,反反复复,到最后已经彻底麻木,只会惨叫,永远不得解脱一样。
下方鸦雀无声,哪怕这些人都是来“讨债”的,口口声声要墨知晏血债血偿,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感到了害怕。
墨知晏还没有死,就连神智也还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承受这一切。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是凌轻殷在这,大概能告诉他。
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辉璀璨的气运,温暖柔和,像是珍珠贝母那样包裹着他,源源不断给他注入生机,吊着他的命不绝。
那是他掠夺而来的气运。
这样的维护不知算帮助,还是让他更受折磨,到最后墨知晏已经不想活了。
他只想赶紧去死。
但那些冤魂不愿意放过他。
他们偏要借着最维护他的墨天晔的手来折磨他,想让他生不如死。
痛到极致时,墨知晏甚至在想,还不如让林慕一剑把他杀了呢。
至少不用这么痛。
等到墨知晏彻底断气,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个地方还能看了。
墨天晔松手,墨知晏的尸身
从半空砸落在地上,一摊血水逐渐蔓延开。
他睁着两个空荡荡的眼眶,茫然地盯着前方。
气息断绝的前一秒,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只是没能说出来。
山门前的上千阶青石台阶上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上前。
也没有任何敢说话。
只有那些冤魂,无所畏惧,贴着墨天晔的耳朵蛊惑,“墨知晏死了,现在轮到你赎罪了,华羽仙尊。”
墨天晔回光返照一样,僵硬地动了动眼珠,“我”
他不敢。
可那些冤魂不会放过他,一听他想退缩,刚才还和颜悦色跟他说话,这会儿又变回青面獠牙的厉鬼状,全部涌入他的身体。
吮吸血肉,啃食经脉,然后蚕食灵力,顺着经脉来到丹田内,对着里面的元婴小人发出一声长嘶,然后一拥而上。
墨天晔脸色扭曲,身体里的剧痛让他维持不住身形,从半空摔落下去。
云归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墨天晔浑身灵力散尽,修为尽毁,短短时间内就苍老得不成样子,佝偻着脊背,躺在石阶上,不断痛苦打滚。
在他身旁是气绝已久的墨知晏。
这场面惨烈得过了头。
云归制住墨天晔的动作后,一探便得知了墨天晔的状况,心下也是呛然。
墨天晔身上再探不出一点灵力,就连经脉也是千疮百孔,活像被万蚁啃噬而过。
墨天晔彻底废了。
更严重的是墨天晔的精神。
云归把他扶起来时,还听到他无力地垂着头,在低若无闻地喃喃自语
“不要答应他们师尊、救我不要不要伤害我儿子”
他永远被困在了最深最黑暗的梦魇里。
这正是他身边的冤魂联手缔造的牢笼。
他们要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全数奉还。
墨天晔一时成了被丢弃在李家门口的林慕,一时成了荒野山上被困木屋只能绝望等死的棠溪聿风,一时成了儿子死了求告无门的忘澜宗宗主,一时成了被虐杀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其他弟子
雨打松林,波涛如怒。
夜雨下得越发急了,冲刷过台阶上的鲜血,黑沉天幕上电闪雷鸣,闪电把人的脸照得雪亮,轰隆声直贯天地。
这方天地好似成了鬼域。
有的人死了,死不复生。
有的人还活着,却好似已经死了。
没有人看到,在这无边暗夜里,一团光晕升空而起。
温暖,洁白。
无形变换,无法触摸。
旁人都看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它自己欢欣雀跃地划破长空,转瞬消失在天际。
在它消失的瞬间,墨知晏身上绷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散了。
脑袋彻底垂下来,磕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咚。
“
哟,白日焰火吗”翌日,遥远的海边,承桑祁坐在靠岸的渔船边无聊地嗑瓜子,抬头时,猝不及防被圣光闪瞎了眼。
夜晚过去,天穹碧蓝如水洗。
海边风和日丽。
天空划过的白色光团拖着尾焰,一路划过苍穹,朝着他们急急飞来。
下一瞬,那团圣光急坠而下,落入小树林中。
承桑祁啧啧,“天道不懂事啊,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冒出来呢不过气运回来了,说明”
他挑眉。
“难道是墨知晏已经”
小树林里气息迸发,他停了一瞬。
承桑祁恶狠狠嚼着花生,“我他娘这小子又要晋级了”
“林慕回来了吗他不是巡逻海域去了吗”姬珠下海去摸珍珠,从水里冒出头,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了好红。”
承桑祁把花生壳扔进船舱,阴郁道“林慕要晋级出窍了。”
姬珠“”
姬珠“”
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和承桑祁四目相对。
曾经被长辈拉出来,从头发丝比到脚趾头的恐惧又一次笼罩了他们。
承桑祁发出谴责“林慕怎么可以这样,居然偷偷努力”
姬珠很冷静“他是当着你的面努力的,我跟他一起赶了十来天路,就没看他休息过,从来不背着我,搞得我每天都被半夜吓醒,结果醒来一看他果然还在修炼再跟他一起赶路我就是狗,你跟长鱼未央加起来都没这么吓人。”
承桑祁严肃道“不行,不能再跟你继续浪费时间瞎玩了,我要去修炼了。”
姬珠“关我屁事,是你自己想偷懒,我也要去修炼了,今年内必冲元婴”
小树林内,林慕任凭长剑融入身体。
上面的七颗星已经亮起来六颗,剑身也和他刚得到时截然不同。
不再是漆黑黯淡,而是澄澈透亮的血色。
和顾随之刚抽出来的那块魔骨一样。
又一份气运回归,墨知晏那边的事大概已经告一段落了吧。
林慕有些出神。
一片落叶飘落在他肩膀上。
这片树林靠近海边,冬天还没掉光叶子。
黄绿参半的树叶沿着他肩膀滑下,被他及时伸手拂开。
像是拂去了什么别的东西。
他垂下眼,内视丹田。
停滞了一个多月的修为再次沸腾,开始往上缓慢增长。
“这就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吗”顾随之枕在他腿上,一手挡着眼睛,悠闲地说,“看来你得先找个地方闭关了。”
晋级可不是闹着玩。
到了元婴之后,每次晋级,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结果,这几样缺一不可。
要是耽误了,就会和源家那位已经招来劫云又消散的先祖一样晋级失败。
失去一次机会还好说,就怕一
辈子都没有第二次。
“明天。”林慕道。
“嗯”顾随之第一次看他修炼态度这么消极,不立刻找地方闭关就算了,居然还要推到明天,“怎么了”
仔细一想,他才发现林慕今天好像都没修炼。
一整天都没有。
顾随之捏捏他小腿,“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林慕道,“前辈,这些年你是不是还没给我送过生辰礼物”
顾随之“你生辰是哪天来着。”
两人都不是喜欢过生辰的人,顾随之是受够了黑暗料理的折磨,林慕是从来不过。
这些年里,但凡过年过节,两人都会庆祝一番,唯独生辰,还从来没谁提起过。
顾随之也不想提,林慕出生那天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提了白提,还平白惹人不快。
这会儿林慕主动指出来,他意外了下,挪开眼睛上挡光的手,在他腿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偏头笑问“你想要什么”
他好像没怎么拒绝过林慕吧
林慕没有直说,连生辰都扯出来了,难道是要求很过分
顾随之更期待了。
林慕道“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顾随之张口就来“喜欢你穿贴身一点的衣服,能看到腰的最好,最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没力气了趴我身上的姿势,被绑起来没办法挣扎的也喜欢,说起来你介意我变成原身把你卷起来吗我想唔”
林慕捂住他的嘴,冷静道“我让你回答,没让你抢答,更没让你提问。”
好吧。
顾随之眨眼表示明白了。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林慕松开捂着他嘴的手。
这问题好答,顾随之在他腿上枕得舒舒服服,利索道“见到你的第一眼。”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想带我去你准备埋葬自己的地方”
“你是说当时为什么没想带你去挖我坟是吧”顾随之真诚道,“当时真没想到你那么穷。”
林慕轻轻捡起他头发上掉落的树叶,“不是因为那天是你生日吗”
那天,指的他们刚到碧海桃花洲那天。
林慕刚到凡间和修仙界的交界线,顾随之看上了酒楼里的招牌菜,很想尝一尝。
林慕把身上的玉佩买了,还因此结识了承桑祁,吃了赶路途中唯一一顿饭。
“好吧,是有点这个原因,但喜欢本来就是循序渐进的事情啊,总不能咱们一见面我就给你来一句,少年长挺帅,跟我在一起吧,我带你去挖坟,那你不得马不停蹄把我封印回剑里啊”
顾随之答得悠哉,“不过那确实是我十岁离开人族之后吃的第一顿嗯,正常的饭。”
只是不巧,那天还是他生日。
“你身上就那一块玉佩,等于那就是你的全部家当了。”顾随之说,“我当时就想,你都能把你的全部给我,那我也能给你啊。”
“那你趁机骗我叫你夫君”
顾随之微笑,不以为耻“男人总是诡计多端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是他几千年来吃的第一顿饭。
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喜欢的第一个人。
饭他要吃,便宜他也要占,人他还要拐,别问,问就是贪心。
尤其贪林慕。
“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生辰是哪天”顾随之说着就开始扒拉林慕的记忆,“我记得好像是”
“见你的那一天。”
“这么巧。”顾随之惊讶,“不是吧,我记得好像是”
“不是巧。”
林慕说。
“只是因为那天我死了,然后,又活了。”
他捏起顾随之一缕头发,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今天你生日,生辰快乐。”,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