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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别生气嘛。”顾随之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一手蒙着脸,“我说的那些也不是假的啊,就想留个纪念,你之前说得那么突然我都没听清,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
林慕不是很想接受。
顾随之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还有几分开玩笑打趣的成分,现在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顾随之真诚道“不生气了嘛。”
林慕听而不闻,专心找出口。
顾随之一看他脸色,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
他的神识骤然扩展出去,把自己的视野共享给林慕。
林慕猝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变化的景物,有些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识海内的情况,没等多看两眼,就见“视野”里出现一只手。
完完全全是人族的手臂,不是什么龙爪。
顾随之捞起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臂,筋骨结实,骨肉结合得极佳,能看到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却不会过分夸张。
和林慕想象中身强体壮的龙族形容略有出入。
林慕微微睁大眼睛。
等等。
这是这位从认识以来就没露过面的顾前辈的手
顾随之挽好袖子,又看到一边自己捏好的几个小人,动作顿了一顿,把小人摆到一边,免得不小心碰碎了。
林慕看着缩小的自己被他两个手指捏着搬来搬去,放好之后还被戳了一下脸,莫名有股难言的热意沿着脊背攀升。
他想移开视线,奈何用的是顾随之的眼睛,压根做不到,隐忍道“前辈你这是在做什么”
“补偿你啊。”
林慕心说这算什么补偿,就见顾随之伸出手,手腕靠内侧的地方露出一颗红痣,五指张开,虚虚笼罩在他用来留音的阵法上。
那阵法被他凌空“抓”了起来,化作一片圆形的图腾。
银色瑰丽花纹舒展,在半空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串字符,落在顾随之手臂上。
细碎的银光一点点渗透进他身体,一笔一划勾连,宛若有人握着一只看不见的笔在他手上写字。
“我也把你名字写我手上,这样行了吗”
视野共享还在,顾随之的嗓音就如同贴着耳廓响起,低低缓缓带着笑意
“我这还没有肉体呢,直接就是魂魄,可比你写在手上还要深刻。”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林慕的慕字刚好落在那颗红痣上,惬意道
“以后没事了我就能看看这个名字,听听你的甜言蜜语,啧,突然就觉得鬼生也有了盼头。”
林慕攥紧拳头。
他刚刚居然有一秒钟觉得顾随之是真的诚心在和他道歉。
结果
气愤下,林慕无师自通学会了切断神识,埋头找出口。
“还生气啊”顾随
之欣赏够了自己的新纹身,抬头讶异道,“嗯
林慕不搭理他。
“说句话”
“不要不理人嘛。”
“小林慕”
他在识海里喋喋不休,林慕终于找到了出口,临出去前,听到顾随之失落道
“真生气了啊,我这不是道歉了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林慕素来平静的情绪骤然波动,隽美眉目间笼罩着一层轻薄恼意
“你这是道歉吗根本就是在”
奖励你自己
他说不出这句话,只得跳过,“前辈,第三次了”
其实不止,但再往前他也数不清了,只得强调“你一直捉弄我”
顾随之摸了摸鼻子,“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
“那我道歉。”
林慕胸口起伏,明明身处海底,白皙鬓角还出了点汗,他道“你现在道歉,等会儿就故态复萌,所以根本就是”
不对
他猛地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和顾随之讲道理吗
他怎么感觉,说着说着,他们不像是在冷静理智地讲道理,而是
而是寻常伴侣之间的争吵
林慕彻底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不觉间又被顾随之带沟里去了。
顾随之看他居然反应过来了,忍了半天的笑终于爆发出来。
他就喜欢林慕微蹙着眉一本正经跟他讲道理的模样。
林慕真的,太正经也太老实了,骂人都不会,每次骂他骂的跟撒娇一样。
这次更是。
他感觉林慕再跟他吵下去,他俩就该床头打架床尾和,再紧接着就是一拜天地了。
啧,不能想,越想越期待。
顾随之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挨骂。
也不对,他只喜欢听林慕骂他,其他人不行,其他人骂不出这种感觉。
林慕闭了闭眼,浓黑眼睫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在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不说话了。
就让顾随之自己说去吧。
他打定主意不搭理顾随之,顾随之竟然就这样闭上了嘴,没再继续说话。
他望着自己手臂上的字,无声笑了笑。
他之前其实能感觉到,林慕被绫月国这出往事勾得心神动摇相似的经历,听起来还挺悲惨的过去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趁虚而入,骗他说两句好听的,甚至一时冲动做出点什么承诺。
但还是
算了。
他是想逗逗小朋友,最好再让他心疼一下,趁机占点便宜。
谁知道逗过了头。
当时林慕靠坐在地上,仰头去看那片水幕,银河星海尽皆倒映在眼底,粼粼水色如月下湖面的波光,就跟要哭了一样。
他突然就心软了
。
手上画的阵法就这样乱了一笔,任凭声音传了出去,让林慕发现端倪。
逗着玩就算了,真弄哭了,还挺舍不得的。
哪怕生气骂他也好。
“怎么耍赖呢还哭来骗人。”顾随之低若无闻地呢喃了一句,戳戳小人的头,一不小心就把小人头发戳歪了一点,他失笑,用指尖扶正,“还没大没小的叫我名字”
他托腮回忆了下,“叫的还挺好听的。”
躺在云雾间的男人撑着坐起身,没骨头一样,舒展筋骨,伸了个懒腰。
“我这个人啊,就是心软。”
林慕不知道顾随之在他识海里又狠狠自恋了一回,更不知道这人自言自语说了句多臭不要脸的话。
他推开出口处的水门,往前一步,海水倒灌连天,眼前天旋地转。
好容易脚踏实地了,他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花海。
完全不像是深秋,红粉淡蓝漫山遍谷,高的有小腿高,在微风中摇曳轻晃。
一具雪白的骸骨躺在花海中央。
衣物早已腐朽不堪,只剩几块残片挂在身上。即使化为白骨,也能感受到他生前的痛苦挣扎。
白骨一手捂胸口、一手尽力向前,头骨跌落地面,眼眶中盛开出一朵花来。
风拂过花海,恍惚间送来女孩空灵的歌声,仿佛诉说着一段悠久的历史故事。
在骸骨散落的手骨间,一颗蓝金色珠子静静地悬浮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正是绫月国皇室悬赏了三十年的那颗鲛人泪。
当
一侧空气剧烈震荡。
林慕朝那处看去。
空气就像水波一样荡漾开,两个人从中间滚了出来。
“啊啊啊啊”
源柊琉摔倒在地,衣袍山谷间的稀泥沾湿也顾不得,拼命抱头蜷缩在地上。
护在他身边的修士大多负了伤,早已自顾不暇,手握刀剑拼命挥砍。
各种属性的灵力在山谷间碰撞,火箭水剑齐发,地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地刺,山壁上生长出奇怪的藤蔓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翻涌。
漫天黑水罩顶,沉甸甸往下压来。
黑水中偶尔飘过一丝浅白色,苍白面孔若隐若现。
黑水具有腐蚀性,沾染一点就能让人皮肤溃烂,接连不断的攻势下,就连那修为最高的合体期修士也狼狈不堪。
他奋力挥出一剑,剑气如长虹荡开,山谷里轰隆爆炸声不绝于耳。
一侧山壁上留下一道长达百丈的剑痕。
然而,这样的一剑落在黑水上,只是让它短暂分开,又很快合拢。
无论什么属性的灵力、多强的攻击,一旦落进黑水,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眼见黑水再次来袭,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一把把身边的人拽到身前。
“啊啊啊
”
撕心裂肺的惨叫撕裂人耳膜。
身旁的人毫无防备,迎面就见要命的黑水扑面而来,眼球充血,恐惧彻底冲毁理智,转身不管不顾劈砍。
只可惜毫无作用。
钳制着他的手硬如铁石,容不得他逃跑,也没留时间给他反击。
只一眨眼,黑水就把人彻底吞了进去。
黑水中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片刻后,半空中散落下来几根稀稀拉拉的白骨,竟是连一片衣角都没能留下。
合体期修士心底阵阵发寒,不待喘口气,身后骤然一凉。
他极力回身,一张惨白的脸极力挣脱束缚,从中间探出头,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他侧脸肌肉因为牙关猛然咬合隆起,运足灵力,手中灵剑宝光大涨,一剑劈落
惨白人脸发出一声尖叫,消散无踪。
但很快,无数张人脸蜂拥而来。
“不、不行”合体期修士喘息着想,“不能停留在这里,必须赶紧往前,离开这个地方”
其他人也是如此想。
他们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皇子外出寻人的任务,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此来有人带路,山谷外的迷阵也被先一步抵达的人破掉,他们一路畅通,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按理来说也该如此。
前面的人帮他们探路,把危险全部承担了,他们只用跟在后面捡漏就行。
可谁知
变故发生在进入这里之后。
他们一进山谷,天就骤然阴了下来。
紧接着,上方、身后就升起来大雾,咸腥粗粝,显然不是寻常的风。
初闻还没什么,但多待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体里的灵力在逐渐流失。
不,不是流失,而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吞噬。
五皇子倒是知道为什么。
他出发前,绫月皇帝曾把他招到身边,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其中一项就是鲛人泪可能有毒,还给了他解药。
只是解药珍贵,他也没想到传说中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鲛人泪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制造出漫山遍野的毒雾。
他手里只有三颗解药,不可能拿出来分发,只能催促众人赶紧往前,离开这片地方。
结果前面更危险。
山谷入口处的白雾只是威胁,没有生命之忧,要是不管不顾继续往里进入,这里的存在下的就是杀手。
但修士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享受了绫月国皇室的供养,就必须完成任务。
眼见突围无望,合体期修士眸色一变,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深的厌烦。
他手腕动了动,一剑逼退黑水。
这一剑的威力和刚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浩瀚恐怖的灵力一瞬间让黑水都瑟缩着退后。
场面实在太过混乱,每个人都在拼命厮杀,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合体期修士皱眉一扫四周,很快找到抱头蜷缩在地的源柊琉。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管源柊琉死活,他浑身被啃食了好几块血肉,已经被吓的神志不清,只知道瑟缩着发抖。
合体期修士一路拼杀过去,拎起他的衣领,干脆不管其他人,就带着源柊琉往里杀去。
即将杀出重围的时候,后背突然传来剧痛。
合体期修士回头,就见一张惨白人脸狞笑着冲过来,朝着他肩膀咬去
他肩上的外袍早就破了,露出里面雪白的护身甲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炼制而成,雪白不见一丝杂质。
人脸嘴裂到耳根,要是让它一口下去,别说肩膀,半个脖子都要被咬断。
合体期修士目眦欲裂,连忙提剑抵挡。
但他这一提剑,人脸骤然改换了目标,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嘶”合体期修士生生忍住剧痛,带着手上的人朝后一滚。
哐当灵剑掉落在地。
他剧烈喘息着,从地上抬起头,骤然和一双极黑极静的瞳眸对上了视线。
林慕刚迈过门,就见一旁“空气”里跌出来两个人。
略略一扫,明白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就是修为筑基期那个可以忽略不计,气息虚浮不提,那人脸色惨白,冷汗小溪一样沿着额头往下滑,神色恍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看起来已经被吓破了胆。
而另一个
“大乘期。”顾随之说,“小心一点。”
林慕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漆黑剑身仿佛能吞噬光芒,只有中间一丝鲜红,仿若鲜血流淌,剑尖点地。
合体期修士慢慢站直,一双黑目沉沉地看着他,伸活动了一下手腕,从随身芥子空间里拿出一瓶药,给自己嘴里倒了一颗。
他扭头看着一边的白骨,轻笑道“果然死了。”
声音也如视线一般沉,自然而然透出几分上位者的轻视。
虽然长相截然不同哪里,但从那双熟悉的眼里,林慕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绫月皇帝”
男人收回视线,略带惊异地看着他,微笑着问“你认识朕”
“不,不对,朕没见过你,”他眯了眯眼,倏然又笑起来,肩膀一松,“是因为朕的小女儿吗听说鲛人死后可以形成幻境,你是在她的幻境里见过朕”
他叹息“朕还以为,朕和她好歹父女一场,多少会有些情分,不曾想她宁可让你一个陌生人进来,都不愿意放朕进来。”
林慕“你也知道你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女生外向,小女孩长大了,偏心外面长相好看的男孩子也是有的,这就需要朕这个父亲替她把关一二了。”
这话说的实在恶心。
林慕嘲道“不用试探我。”
绫月
皇帝有些惊讶。
他故意说出一个和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猜测,要是能激怒面前人说出他能安然进入这里的原因最好,试探不出来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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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面前这人出乎他意料的敏锐,说话还直白,让他有些被冒犯的不适。
他已经猜出了林慕的身份,但看林慕这态度,不像是打算好好完成任务的样子。
莫非是他那儿子跟他说了什么,还是这人从他女儿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正义感爆棚
但不管如何,看到了他的秘密,他就不能放这人离开了。
绫月皇帝从容道,“朕看你不错,配得上朕的女儿。”
绫月皇帝用拇指拨弄了一下手上的珠串,摊开手,掉落在地的剑自发飞入他手中。
他浅笑着问“不如,就留在这里和她合葬,如何”
话音未落,已是一招出手。
大乘期打金丹期,这是何等碾压的实力差距
当初棠溪聿风元婴打渡劫,各种顶级法宝频出,也不过堪堪挡住一时,连给碧楪王蛇留下严重的伤口都做不到。
况且,作为一个帝王,还是大乘期修士,居然率先偷袭。
铮
两剑相交,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不过短短一瞬,林慕就倒飞出去,长剑插地滑行了上百丈,才堪堪停住。
但即便如此,他胸腔内还是气血翻滚,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你的剑不错,这都没断。”绫月皇帝若有所思,随即手腕一抖,暗红色灵力沿着手腕流淌至雪白剑尖,“但还是没用,你实力太弱了,拿着再好的剑,也没机会的,放弃吧,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朕就是”
“谁跟你说”林慕缓缓抬起头,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脸颊边,衬得那张脸格外冷白,不带笑意的桃花眼黑如深潭,湿黑的眼梢浓密锋利,“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绫月帝王不动声色“你是想说,你还有帮手”
林慕扯了扯唇角,冷冷提醒“不低头看看你自己身上吗”
绫月皇帝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
这人莫不是傻子这种老套的骗局,他难道会上当吗不就是想
“嗯”他骤然闷哼一声。
绫月皇帝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脸色一瞬黑沉如水。
在他的肩膀上,手腕上,甚至掉落在一旁的灵剑上,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清脆笑声。
一道纯真稚嫩,一道沙哑妩媚。
两道截然不同的笑声叠在一起,在山谷内不断回响,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太近了,近的就像是贴在他耳边笑的一样。
肩上坚硬的甲胄融化成了水似的,沿着他肩膀往下流,刺骨的冷意浸透进骨髓。
他手里的灵剑也在恍惚间变形,成了一根鱼骨的形状
绫月皇帝毫不犹豫,就想把甲胄往下扒。
可那甲胄就像是
长进了他的肉里,用力一撕,竟然血淋淋撕下一块肉来。
在他的手中,那柄灵剑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逐渐变得绵软如丝,顺着手腕向上攀爬。
绫月皇帝的脸色这才彻底变了。
“甲胄,灵剑,”林慕站起身,面色森白,遥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你把她们穿在身上,是想保护自己的安全吗7”
“鲛人果然神奇,就是死了,也这样有灵性,可惜”绫月皇帝满手鲜血,发丝也散乱开来,俊美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她们活着不是我的对手,难道死了就是吗”
红光一闪,他硬生生把手上攀附的白骨撕下来,满手鲜血流淌。
可不待他继续动作,他身上的其他鲛人骨、鲛人皮、鲛人筋也开始发挥作用,就连他吃下去的、以活鲛人血为原料制成的解药,也开始翻腾起来。
虚空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冷笑。
过去在皇宫,绫月皇帝被各种高阶修士和炼药师包围,哪怕发难也未必能给他造成多大伤害。
可如今他身陷野外,独自一人,又有谁来帮他呢
不过是因为贪婪,哪怕明知可能会有危险,还是执着于得到鲛人泪。
偏偏又胆小,怕事情再一次走漏风声,亲自前来,想要把知情人全部灭口。
帝王的阴险自私刻毒多疑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眼看绫月皇帝陷入困局,林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抖掉长剑上沾染的泥土,再一次加入战局。
绫月皇帝冷笑“你们以为这就能和朕抗衡了吗做梦”
他袖袍一挥,暗红色灵力以他为中心膨胀开来,长发无风而动,顷刻间就将大半个山谷席卷进去。
“两条鲛人,一个金丹”他轻蔑道,“蝼蚁岂能撼动朕”
林慕不言,剑招精密宛若范本,每一招都直奔死穴,但还是没用,以金丹期实力,连大乘期的防御都突破不了。
反而是他自己,只要绫月皇帝从鲛人毒的纠缠中抽出精力还击,就能给他造成极大的伤害。
一力降十会就是如此。
绫月皇帝翘起唇角,嘲笑道“都说了没用了。”
他没了灵剑也不在意,依靠着绝对的等级碾压,大乘期的威压浩荡,震开林慕的剑呢,白骨森森的血手伸出,就朝林慕肩膀抓去。
这一下但凡抓实了,下一招绝对就是他的脖子。
可就在这时,绫月皇帝身体一僵。
一双小手由虚逐渐凝实,先一步他掐住他的脖子。只剩一只眼睛的小女孩趴在他背上,天真地歪了歪头。
“父皇,从我和母亲身上抽走的修为好用吗”
他浑身筋脉骤然抽痛起来,丹田被人活生生碾碎似的。
里面的元婴感受到威胁,焦躁地扭动起来,但丹田中生出一股股黑色的毒息,一点点缠绕在它身上。
元婴无声惨叫,和绫月皇帝相似的面孔因为剧痛扭曲变形
。
dashdash那是他从两代鲛人圣女身上抽取、通过禁术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灵力。
本作者终欢提醒您最全的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尽在,域名
鲛人是先天灵物,受天道眷顾的近神一族,圣女更是大补,硬生生把一个资质平庸的人族补成了大乘期修士。
也正是吃到了甜头,他才越发不愿意放手,非要得到鲛人泪不可。
只要鲛人足够多,说不定他就能彻底摆脱绫月皇室一脉相承的庸碌血脉的禁锢,试试传说中化神期的滋味。
那是真正的超脱凡胎,能够触摸永生的存在。
自古哪个帝王不渴望永生
噗
刹那仿佛静止,漆黑长剑刺穿男人胸口,神秘幽冷的力量疯狂沿着伤口涌入男人体内。
绫月皇帝望着胸口的长剑,一卡一卡地抬起头,望着面前少年冷静到宛若死水的眸子,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一个金丹期怎么
但他没机会把话说完了,林慕反手抽剑,剑身一进一出,鲜血如喷泉迸发,紧接着他劈手又是一剑
咚一条手臂滚落在地。
绫月皇帝踉跄后退,望望林慕,又望望鲛人圣女,“好好好”他牙缝间都是鲜血,不管不顾,试图引爆元婴拉他们同归于尽。
凌空一条鱼尾缠上他腰间,长达一丈的鱼尾远比幼年圣女更凌厉百倍,巨蟒绞丝猎物一般收紧
前任鲛人圣女虚弱不剩多少的残魂冷冷注视着他。
刚成年就继承圣女血脉,和敌人血战到只剩一息,仍旧苟延残喘几十年。绫月皇帝只见过她虚弱到不堪一击的一面。
而这一刻,鲛人残忍好战的天性在这一刻释放,给了他迎头一击。
林慕下一剑紧接而至
昔日凶名赫赫的魔主剑穿过鲛人毒缠身的元婴,前任主人留下的灵力汹涌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元婴粉碎。
霸道至极的灵力沿着丹田送往全身,经脉一根接一根炸开,将绫月皇帝炸得浑身宛若血里捞出来的一般。
趴在他肩上的女孩发出舒服的喟叹,从他身上不断汲取灵力,源源不断汇入悬浮在空中的鲛人泪之中。
“我知道你会来,特地在这里布置的潮音大阵,”女孩笑嘻嘻地说,望着男人的目光里是分明的怨毒,“结果你果然来了,不枉费我等你这么多年。”
内外俱伤,男人喉咙里不断冒出血沫,眼里也蒙上一层死气,恨毒了似的,“你这贱种”
“我早该知道畜牲就是畜牲”
“我可不是哦,我是鲛人圣女,哪怕死也能再入轮回,父皇你才是畜牲,这辈子是畜牲,下辈子会变成真真正正的畜牲,足足一百世不得好死哦。”
扑通
彻底失去气息的男人倒在地上,最后一秒,眼睛还大睁着,死不瞑目。
女孩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看了他一会儿,眼神说不上是恨还是痛快,抬头看向林慕时,又恢复了纯真笑颜。
在她身侧,一道虚得多的女性鲛人身影浮现。
女孩被她牵着小手,另一只手朝林慕挥了挥,“这次是真的不再见了哦,哥哥。”
“记得送我回家。”
女人蹲下身,她依偎进女人怀抱,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半空中。
林慕这才有空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等收拾好之后,他走到那具白骨身旁,一时有些踌躇。
鲛人有剧毒,他要怎么处理鲛人泪
“用你的手去拿就行,对,就是你想的那只。”顾随之道。
顶级珍宝的名号不是开玩笑的,鲛人毒怎么也不可能突破神血伤到林慕。
林慕指尖刚一伸出,鲛人泪周身那圈淡色光晕骤然暴涨,张牙舞爪朝他扑来。
但很快,它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让它感到心安的气息,光晕又收了回去,剩下一缕,亲昵地蹭了蹭林慕的指尖。
林慕顺利把鲛人泪捡起来,装进随身带的口袋里。
这一行算是圆满结束。
顾随之道“怎么样,前辈也不光是逗你玩吧让你写字还是有点用的。”
他让林慕往手上写字,如今就派上了用场。
虽然有用的是神血。
但不妨碍他往里面加点私心,不是吗
顾随之轻笑一声,“这下能不生前辈的气了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