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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啊!”于环今天身上罕见地没有背装画的褡裢,一身白色高领文士衫,衬得她风度翩翩、俊逸非常。
还没走到拾遗楼门前,已瞧见了那个修长的身影,咦?今天他怎地改穿青衫了?
寒彦飞一身湖水青的绫衣,衬得肌肤益加是白得晶莹若玉,眼眉愈发乌亮得有如墨描炭画般。迎上他若有深意的眼眸,于环心中一颤,却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自己的心,只知道这惊扰并不会带来什么危险。
于是兀自专注地打量着他,其实相貌美就罢了,对于一向看惯姊姊和自己的好相貌的于环来说,最为难得的却是他那种清灵之气,那的的确确不是凡俗中人会有的,他就像那远山上的孤松,傲然自立,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如身在高山之巅,连周围的气息也会变得清爽起来,让人想同他亲近。
寒彦飞眼神一凝,目光如冷电般四下一射,冻得那些快流下口水的男人浑身发毛,不敢向这边多望一眼,他这才满意地将目光收回到于环身上,心下只想着:也难怪他们这副丑态,匡卷最动人处是他的情态,永远温煦如水,似乎不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自自然然地融入其间,永远都不会有格格不人的时候。特别是他的眼神,永远有如薰风浸润般让人舒服乃至沉醉。只是——
眉心微皱,他颇伤脑筋地想,匡卷的温煦会让人上瘾,不然该怎么解释自己昨天在听到匡卷透过王掌柜传来约今日相见的口信后,便一直兴奋雀跃的期待心情呢?而且那种兴奋,比之武艺初成之际师父答应让自己下山时的更为强烈!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怔怔地盯着自己不说话,于环有些不自在,毕竟十几年大家闺秀的教育,对于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总觉有些别扭,更别提这男子还怔怔地凝视着自己了。于是她开口问出自己的好奇“寒大哥,今天怎地穿青衫了?”
咦,我还正想问你呢“那匡卷又是为何改穿白衫了呢?”
我是因为那天见你穿了后风度翩翩,今日才东施效颦一番的,啊,原来你也是吗?
两人转了同样的心思,不由得相视一笑。
可是他们都没发觉这样的心思,便是对对方的倾慕之心开始萌芽。
哇,太可怕了,他笑了,不行,不能多看,看多了会入迷的,于是于环清清嗓子,说到正题“寒大哥,你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寒彦飞霍然一震“匡卷,你是说我要找的人有眉目了?你不是说笑的吧?”
于环一抬头,见寒彦飞那一股急切,生怕自己是玩笑之辞似的。马上回以比他更认真严肃的表情。“寒大哥以为匡卷真是如此不分轻重之人吗?会拿寒大哥这么看重的事来开玩笑?”
“那就是真的了?”寒彦飞一脸的狂喜“匡卷真有眉目了?”
“我”于环一脸的苦涩,似有难言之隐“我倒是找到一个人,他的身世及身上的认记都很肖似寒大哥说的,但”她似有什么要说。却又咽了回去“反正我约了他中午在太白居吃饭,到时是与不是,寒大哥你自己看吧。”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等他。”寒彦飞拉着她就走,一路上他看着于环那一脸的愁眉苦脸,不禁问:“匡卷,你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说与我听听,寒大哥替你拿个主意。”
于环眼睛一亮,心想:就等你这句话呢。脸上表情却是恍然大悟般“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寒大哥若真肯帮我,小弟感激不尽!”
“什么事呀?值得匡卷如此紧张?”寒彦飞边问边走进太自居,随口吩咐老板“待会有人来找丁鲍子,带他到我的阁子里来。”
于环随着他上楼,进了雅座小绑落坐后,叫了壶茶,见他一迳往楼下瞄着,也就只好说:“我的事,还是等寒兄的事完了之后再吧,反正这件事和寒兄要见的那个人也有点关系。”
“哦?”寒彦飞这下可有兴趣了“和他有关?”略一思索,他找到了问题所在“匡卷,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怎么知道他身上的认记的广?”
莫非匡卷和他一起洗过澡不成?一念及此,心火就往上冒,居然有人和匡卷一起洗过澡?!
“这,”于环-脸为难“寒大哥,诗会你看过人后再说此事好不好?”
寒彦飞愈想愈生气,一脸的不悦“对我,匡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该死的于真,怎么还不来啊?“这寒大哥别为难我了——啊,他来了!”
随着于环的这一声惊呼,寒彦飞也看到了楼下店门前的一个男子,心思被转移了,目光在那男子进门后就紧盯在小绑门帘上。
不过一会,门帘被掀起,进来了一个完全出乎寒彦飞意料之外的男子。他原以为当了十年的奴役之辈,就算身上流着皇族的血,也不会非凡到哪去才对。可这个男人,一看即知并非庸碌之人,那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一身孤傲出尘的气质,还有一脸不怒而威的神情,他哪像个做仆役的!
一抬头,于真-惊,这张脸他有印象,虽然很模糊了,但在记忆之初确实见过的,这个容颜再想了一刻,他脑中一阵昏眩,不由自主地喃道:“娘”
寒彦飞见他这装不出来的奇异表情,不由心中也是一动,血脉之亲是会有感应的吗?在这男子身上,有一股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传来,令他一阵鼻酸!见他身子一晃,像要晕倒,寒彦飞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两人四目相对,就这么对看着出神了。
于环见两人呆住了,忙开口打起圆场“来,于大哥,你先把脚底的认记给寒大哥看一下再说。”
于真二话不说,坐下就脱鞋除袜。
当他两只脚掌翻在两人面前时,寒彦飞顿时只觉一股酸意直冲鼻梁,再也忍不住红地了眼眶“哥哥,你真是我亲哥哥。”他哑了嗓“娘说过,我哥哥脚心不光有痣,还有难得的人字纹,左足心的人字纹在青痣之上,右足心的人字纹在红痣之下,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他哽咽得难以成言。
“你是小彦,真是小彦?”于真一时也不太敢相信,对于这个十岁起就再没见过的弟弟,他虽仍有记忆,却也是很模糊了,只隐约地记得小时候有个老跟在自己身前身后跑,明明是男孩子,却长得比女孩子更美的弟弟.自己为不让别人欺负他,打过好多架、挨过好多痛。这时见了他强自忍泪却快要忍不住而泪盈于眶的样子——
“别哭别哭,你已经长得那么像女娃儿了,再一哭就更像了,小心他们又笑你!”脱口而出的话好像是那时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后一定会说来安慰他的,因为小时候的小彦总是会为害他受伤而落泪!
听了这一句,寒彦飞更是确定了,这话他一刻也没忘过,即使时间的流逝已磨去了他对哥哥外表的印象,可当年哥哥明明很痛还强忍着,安慰流泪的自己的记忆是怎么也忘不了的,那是忘不了的骨肉亲情。
小时候哥哥就很有威严,别的小孩都怕他,而自己长相不好,老被他们取笑,哥哥就会为他出气.打到他们再也不敢这么说。他们投降时,哥哥也总是一身伤,他也会为了害哥哥受伤而哭,也因此更恨自己的长相他的泪止不住,但毕竟不好意思,身子一转,将袖子往脸上一盖,几个长长的吐呐,勉力想定下心神、平定情绪,可是找到哥哥的冲击是那么激烈,他实在无法按捺下来,袖子遮在脸上,身子伏在墙上不断颤动。
于真见状很自然地走过去,揽住弟弟的肩膀,其实他也是强忍着鼻梁间的酸意,毕竟环妹妹还在这儿,不然他早和十年不见的亲弟弟抱头痛哭了。
见他们兄弟间的情深如此,于环也几欲失声,努力咳了好几声才顺利吐出话来“寒大哥,你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一定有不少活要说,我先告辞了,你们慢慢聊。明天午时,我再来这儿和你们谈正事。”她这话是说给于真听的,见于真回头向她点头,她立刻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太白居大门,她才伸手揉了揉鼻梁,压下泪意,摇摇头自嘲道:“人家兄弟相认.你感动个什么劲呀,今天正事谈不成了,你居然还不着急?”算了,不想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到逍遥楼去一下吧,柳姊姊的事也该去同她商量一下了,毕竟自己在京城里的时间不多了,在离开京城之前,一定得把柳姊姊的亲事给办成,幸好看来王掌柜对昨天那幅画
丝毫没怀疑,还当成一桩新奇事到处对别人说呢。
于环笑了笑,她要的也就是这个,张家公子年内必然成亲的谣言一传开.那张家公子的婚事也就事出有因了,即使柳姊姊的身分如此,也无妨了。
但最好还是别让张家知道柳姊姊原来的身分,不然人了门之后,柳姊姊也得不到大家众人的尊重,这虽有些为难,却不是不可能的,幸好柳姊姊至今仍是轻纱蒙面,除了风嬷嬷和她的贴身丫环,并无外人见过柳姊姊的真面目,也幸好柳姊姊为了张家二分子的名声而从不许他正大光明地去逍遥楼找她,多是夜半无人时,让武功高强的他偷偷来去,因此除了自己这个情同姊妹的,没人知道她与张二公子的事,那张二公子突然娶亲,也没人会想到柳姊姊身-上去。只是该怎么让柳姊姊离开逍遥楼,逃出风嬷嬷的控制,这倒需要好好动一动脑筋。
又走了十几步,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这一日,于真没有回于府。
第二天于环又化作“丁匡卷”来到太白居,才知道昨夜于大总管竟和寒彦飞聊了整个晚上?
再看这个姊夫,虽然眼中满是血丝,精神却仍是那么好,不禁摇头,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是虚言。
见她到来,寒彦飞先对着她开口“匡卷,你是如何找到我大哥的?我问大哥,可他非得要等你来才肯说。”
于环看了于真一眼,见他一脸的为难,心道,装得真好,于是也装出一脸苦相“寒大哥可还记得答应过要帮我一个忙的?此事跟两个女子的名节有关,所以令兄也不便开口,只能由我来说。”
“哦?”寒彦飞想也不想的问:“是否这两个女子同大哥、匡卷都有关系?而她们之间又关系极亲密?不然大哥身上的胎痣,匡卷也无从得知!”然后猛地如五雷顶般呆住了,匡卷有了心上人?
于环与于真相视一眼,皆有“好聪明”之叹。
之后于真开口了“彦飞,你快有嫂子了,也快有侄儿了。”
失神的寒彦飞被唤醒了,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哥哥可是要我帮忙娶嫂子入门?”
“除了令兄之外,我也要求寒大哥救救我和环儿。”于环此言说得是极尽哀恳。
匡卷真是有了心上人!寒彦飞心痛如绞,但还是强自支撑,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难道这事还和毅小王爷的亲事有关?”
“你怎么知道?”于真和于环异口同声说。
果然猜中了,压下莫名其妙的心头悸动,寒彦飞强自镇定。心想:为什么自己的神机妙算偏在最麻烦的事上灵验呢?他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为心头之痛还是为此事之棘手。“大哥在于府当差,心上人自是于府中人,而且身分不凡,不然大哥也不会那么为难了,不是大小姐就是二小姐,如果是二小姐的话.大哥也不会那么着急了,定是大小姐,大小姐被于大人许给了毅小王爷,现在有了身孕,肯定是不能嫁了,所以只有妹妹代嫁了,而匡卷心上人是于府二小姐,不然也不会来求助我”说到此,他心中又是一痛“匡卷有没有有没有”
“没没没,”于环急急辩白“我同环儿一向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我没有,没有”
寒彦飞这才松了口气,奇怪,心头之痛好像没那么难忍了?“二小姐仍是清白之身,又是庶出,在大夫人为亲生女儿遮掩下自是代嫁的不二人选,匡卷是为此而急吧?”
说着,他望向于环,见她满面的焦急之色,心头又是一痛!然后猛然大惊——自己居然会对这个同是男儿身的丁匡卷动了心?!不然为何在知道他有心上人时,会如此惊讶?
不,不会的,他虽是男身女相,也不好风流之道,却从未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想到被龙飞星所救那次,就是性好男色的康小王爷为他美色所迷,在他茶中下了药,想逼他就范,而他宁可以自残的手段保持清醒,也不愿任康小王爷为所欲为,才会在逃走途中被龙飞星所救,难道现在他反成了自己最不齿的康小王爷之流了吗?
可是心头的悸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是真的动了心,对这个同是男儿身的丁匡卷!之前的那些迷惑也全有了解释——和他相约便期待雀跃,和他在一起时更是如沐春风,想到有人比自己更亲近他便恼怒酸涩
这一切的一切,在在说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只是他迟钝得察觉其间的意义罢了,直到现在知道他有了心上人,知道自己连会都没有!
相较之下,匡卷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就一点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偏偏有了心上人!真的是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便要放弃吗?他好不甘心!
见他怔怔望着自己出神,于环虽觉奇怪,却也没多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于真,昨晚他才知道自己叫寒真飞,可因为习惯了,还是用于真这个名字称呼,此时他从弟弟那一片痴情柔意的目光中看出了端倪,不需要太精明的人也看得出来,更何况他这个经历过男女情爱的人。
眼见弟弟面色如此颓丧,显然是为环妹妹动了心,却又因她现在的男儿身分而为难挣扎,更因以为“他”还有了心上人而痛苦,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该帮弟弟一把呢?但此时若拆穿了环儿的女儿身分,之前环儿辛苦的设计布局可就全白费了,那
左右为难地想了又想,于真还是决定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才告诉弟弟真相,在这之前,他还可以为弟弟在环儿面前说说好话。对!也该探探环儿的意思才对,虽说弟弟是人中之龙,世间无双的品貌,但也不知环儿是怎么想的,听玉儿的说法,环儿的心大着呢,也不一定就肯乖乖嫁作人妇。
游移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之后,于真轻咳一声打破僵局“小彦,很为难吗?这事情”
寒彦飞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痴痴凝视着她发起呆来,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忙转开眼光不敢再看她,口中只道:“不不不,我对匡卷”
见弟弟差点将自己的心意说漏了嘴,于真忙再咳了两声“小彦,你是不是想说匡卷和环儿的事不好办?”
寒彦飞一说出口,也是心中大惊,后半句自己吞了回去,若非大哥打岔,这场面可就难圆了!于是他感激地看了大哥一眼,抓回了迷离的神智,略想了一想后道:“以匡卷的机智,我想肯定已有了良策,只是需要我帮忙,是吧?”话是对于环说的,眼光却不敢再向她多投一下,只盯着面前的酒杯。
于环面有喜色。他居然如此知我?才不过相识三天而已!她一怔,才相识三天吗?怎么自己感觉好像认识他很久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知己?做男人真好,居然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能有这种肝胆相照的情谊。
想着,脸上露出了开心之色,她对着寒彦飞深深一揖“正是,寒大哥知我甚深,匡卷愿执兄弟之礼相待!”
于真在一旁心中一动,有办法了,他忙建议道:“既然匡卷有此心,不如两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结拜?”
“异姓兄弟?”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一个是不愿意,一个是没想到。
寒彦飞实在不想要匡卷变成自己的弟弟,可是回心一想,也许这也是逼自己不对匡卷动心的一个好法子,于是目视匡卷,看他如何反应。所谓义气相投、金兰结义这种事,于环一向只在书中看过、听人说过,从末想过自己也能亲身经历,想深一层,姊夫此议也许是为了让他弟弟更不好推托,毕竟自己和寒彦飞无甚关系,要他为她冒此大险,光凭她帮他找到大哥进个人情不一定够份量,如果她是他的结义兄弟,那事情可就要师出有名多了!于是欣然应允“只怕寒大哥不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弟弟。”
见她如此,寒彦飞一则喜一则愁。喜得是匡卷对他果真是情真义投;愁的是他对自己的情谊再真,也止于兄弟之情罢了!他已有心上人了
“哎,匡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怕匡卷不屑我这个江湖中人呢!”拂去失落,将喜色挂上脸颊,寒彦飞说道。
于是两人在于真的安排之下摆设了香案,禀告天地,磕头行礼,盟誓结义。
待两人礼毕.于真才笑说:“你们两人这结义之礼,若是外人看了,一定当是大婚之礼。”看似取笑之语,其实言下别有深意。
可寒彦飞只觉得哥哥在取笑他的相貌,并未多想,只看着丁匡卷,心想以后他便是自己的兄弟了,他再也不能对他起非份之想!可是这谈何容易啊!心一旦动了情,即如猿似马,要再静如止水怎么可能呢?
倒是于环,毕竟是女孩子家,脸一下子就红了,狠瞪了姊夫一眼,却也不禁向寒彦飞偷瞄一眼,见他正怔怔看着自己,脸不由得更红了!轻咳了好几下后才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心中决定,今晚非得到姊姊那儿说姊夫坏话不可,至少要让姊姊狠骂他一回,否则绝不善罢甘休。眼前嘛,正事要紧。
“大哥,环儿与我之事,我倒真是有了主意,只是要求大哥成全了,而且此事需冒大险,若大哥不允,匡卷也不会怪大哥的,只怨匡卷与环儿无缘!”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果然,寒彦飞一口允诺“匡卷这是什么话,现在我既是你大哥了,那做哥哥的为弟弟出些力也是该当的,至于什么冒险不冒险,我本是江湖中人,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冒险于我是家常便饭。匡卷,你只管说吧,你想的是什么主意?”
于环装出一脸的感动之色“大哥,我和环儿,全赖你成全!”这招叫“敲砖定脚”让他再不好反口。
“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匡卷有了什么主意倒是说呀。”寒彦飞实是不愿帮心上人娶媳妇,但如今却一步步被逼得非成全他不可了,心中焦躁不已,对这些废话自是不耐烦,多听一句,便多恼恨自己一分!包多一分不甘心!
见他实在是没耐性了,于环也不再绕圈子“以环儿尚书千金的身分,就算没有毅小王爷在前.也柁不到我这个小小画商,我的主意是先在大庭广众之下掳走环儿,坏了环儿的名声,再求大哥以毅小王爷手下的名义替我说媒,才能抱得佳人归。”
她把主意细细一说,最后道:“大哥,此事牵涉太大,若大哥在掳人之时能不让人见到真面目自然是最好,那样的话,大哥也不会担太大的风险。”
“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寒彦飞听了他的主意,心中暗叹,看来匡卷为了他的心上人,还真是千思万虑!
可于真在一旁听了,心中惊疑不定,原本说好的计,是在三朝回门时,由寒彦飞想办法将毅小王爷和于尚书拖住,不让他们同时和代嫁之人会面,以瞒过代嫁的女子不是于环的秘密。可现在环妹妹又在搞什么鬼?她要从哪儿再找个“于环”出来让小彦掳走?
“匡卷,你”他正要开口,于环一言截断他的话“真哥莫非有更好的主意不成?”
边说边抓住了他的手,示意回去再说。
于真只得住了口,也对,反正回去了,环妹妹自会交代清楚。
可寒彦飞在一边看见她紧抓着哥哥的手,只觉刺眼,自己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前,手已伸了过去,一把拂开两人相握的手,转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匡卷放心,我这个做大哥的,定然会为你娶得心上人的,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奇怪,怎么匡卷的手柔若无骨,比女子的柔荑还嫩滑细腻?心中一荡,手里就握得更紧了。
刚刚握着于真的手并无什么感觉,可怎么一被寒彦飞握住就好生不自在?于环脸上生热,一会儿便抽回手。是了,真哥是姊夫,且又相识十年了,握个手也并不算什么,可寒彦飞却只是认识了几天还算是陌生的人,自然会别扭。
若有所失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寒彦飞强作笑脸,哈哈一笑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到毅小王爷那儿去,哥哥、匡卷,恕我失陪了。”
将弟弟的一切神态动作都看在跟里,于真更是确定了自己所想,暗叹一声,看来小彦对环妹妹还真是情有独钟啊!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为他出点力,嗯,回去找玉儿商量去。
待寒彦飞一走,于真就忍不住问于环“你打算从哪儿再找个人让他掳啊?难不成真让他把你掳走?”
“姊夫,这你就别操心了,本山人自有妙计!”她得意地一笑,嘿,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呢!“姊夫,你也该回去了吧?昨晚你一夜未归,姊姊等你等得睡不着,她生怕你被亲弟弟拐走了,不想再回于府当下人了呢,你还不回去安慰安慰她?”
于真虽心有疑惑,但毕竟牵挂着于玉,正要动身回去时又想起“那你呢?”
于环手一抹鼻子“我?我还有些事要办。”
出了太白居,两人分向左右,于真心中只是疑惑,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而于环却是满心欢喜,向逍遥楼而去,嘿嘿,柳姊姊,这回看你和张二公子要怎么谢我?一切尽在我神机妙算中!
安排好了一切,于环一回于府更了衣后,便往姊姊的蕴玉阁走去。
一进门就见一桌子的菜,姊姊正坐在桌边椅子上,愁眉苦脸地望着那些菜,让于环一见就笑了出来“姊姊,怎么不吃呢?”
于玉一见她来,满面喜色地迎了出来“环儿,你来了,快来,坐下帮我吃掉点,我只是有了身孕,娘却把我当猪喂,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于环只是抿着嘴笑,脱了披风大氅,坐下来才笑问:“姊夫呢?怎么
他不陪着你?舍得让你一个人吃饭哪?”
于玉白她一眼“他一回来就找我说话,刚刚才歇下,找到亲人,他太开心了!”夹了几筷子菜给于环,她才继道:“听他说他弟弟很美,真的有美到比女人还美吗?”
于环一挑眉,不假思索地答“真的,他美得”话未完,却突然笑了出来“他美得曾差点被花娘强抢呢。”
于玉边仔细打量着妹妹的神情,边感兴趣地问:“真的?有这种事?怎么真哥没和我说起呢?”
“是真的,不过这事大概姊夫也不知道,那是”于环一万一十地将当日看见的情景说出,于玉也听得直发笑,简直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这等事、这等人!
说说笑笑地吃了点东西,于玉又问:“那妹妹你对这个寒彦飞又如何看呢?”
闻言,于环皱起了眉头,怎么这话好像有陷阱似的?“他为人还挺不错的呀。姊姊你这话怎么这么怪?是什么意思?”
于玉迟疑了一下,才道:“真哥说,他弟弟钟情于你了!”
“什么嘛?”于环当场就喊了出来“大总管又乱说话了,今天早上也是,明明我和他弟弟盟誓结义,他偏要况像拜天地,我还没找他算帐呢,他又到你面前乱说,什么钟情,他明明以为我是男儿身,怎么会钟情我!他又不是断袖”
见她脸气得通红,于玉却笑了,如果真只是如此而已,环儿不会那么激动吧?她不是没动情,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动了情吧?“就是因为他以为你是男子,他才会硬逼自己慧剑断情丝,也才会被真哥看出来。”
“不可能的,大总管胡说!”虽是斩钉截铁地这么说,心中却有了怀疑。真的吗?他真的对我有情?在以为我是个男子的情况下?可能吗?
于玉却不与她辩,只望着她脸上浮出的红晕,淡淡道:“真哥与他毕竟是一胎双生,他的事,真哥说的不会错。”
于环的胜更红了,怔怔地出神,如果是真的——她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滋味在蔓延。那寒彦飞可真是奇怪了,居然会对一名“男子”
于环继而脸色一正“姊姊,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你明知道我不想嫁人的,我只想离开于府,逃出爹爹的控制之后,自由自在地以男儿身分过活,做那些在世人眼中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这些话说来对我又有什么益处呢?”
于玉叹一声,环儿还真是铁了心啊,居然宁可逼自己不许动情,只为了不嫁。可见二娘的经历,对她还真是影响深重啊,可这样不是因噎废食吗?
“也没什么,真哥只是想为他弟弟出些力,我当然是知道你的,别说寒彦飞了,就算是神仙,你也是不嫁的,只是知道了他的心事,以后你和他相处时就当心一点了,既是不嫁,便别让人为你心碎情伤,那个滋味很苦的。”
“对了,今天要和你说另一件事,”于玉看看门外,叫丫头来收了碗筷,泡了两杯茶,把丫头都遣了出去才道:“其实你救回来的那个女子,不是伤了头,只是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实在不想回去.所以才诈作失忆,今天我在客房窗外细细瞧了瞧,她的眼光一时凄苦,一时怨恨,一时又无奈,若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感触呢。”
“于是,姊姊就去打探了,问到些什么?”于环自是知道姊姊的能耐,也不问她是怎么套话的,直截了当地问那人的来历。
“打探?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何必去掀人家的旧伤呢,我只问了她可有地方去,她说没有,所以我就把要她代嫁的事了。”
“她同意了?!”于环大喜过望,事情真有这么容易吗?
“怎么不同意呢?毅小王爷可是城中人人想嫁的金龟婿呢!”于玉也笑开了,
这几天于环非常的忙,忙着“于环被掳”的事,忙着之后“丁匡卷”的去向,还有自由之后她想做的事、她想走的路,这都需一一计画。这之间,有需要同她舅舅联络的,需要王掌柜帮忙的,还有那些和“丁匡卷”有交情的书画名家或在她提携下初露头角或将来有可能会合作的人,都要一一地去拜访打声招呼,因为“丁匡卷”马上要到江南去了,并会在江南开一家“墨香苑”的书画坊。
这些事很繁琐,但因为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于环忙得很高兴,也忙得好几天没时间去看姊姊。其实她是刻意的,因为她不想再从姊姊那儿听到寒彦飞的事,她刻意地不想理会和他有关的一切,只因为知道了他对自己有情。
她现在一心想着的,就只有九月二十六日的亲音日,那天之后她就自由了,随她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即使是她再不想同他碰面,现在也不得不坐在太白居中等着他的到来,商量到时的行动。
等了一会-儿,寒彦飞还没来,于环望着窗外的阳光,脑中蓦地浮出那日姊姊坐在真哥怀里的那一暮,那时姊姊脸上的光彩,丝毫不比这阳光逊色呢,那便是两情相悦吗?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怔怔地出了神,脸上的表情除了好奇之外,更添上三分羡慕。以后自己会不会尝到这种滋味呢?会不会也有人对她那么好?会不会也有人让她倾心相恋?她想要自由,想展翅高飞,不想嫁人,可是她也好想好想知道两情相悦的感觉。支着下颔,她呆呆地出神。
寒彦飞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支和颔出神的样子,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为那张绝丽的容颜抹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金色柔光。
心中如受重击,寒彦飞怔住了,一脚踏在门内一脚站在门外定住了,所有的知觉都凝聚在那如画般的身影上。
斜阳金辉,丽颜绝俗,白衣胜雪,他为什么偏偏有了心上人呢?
老天为何又在匡卷有了心上人后,才让自己遇见他、爱上他?若他没有心上人的话——反正礼教对他来说不如狗屁!是男是女,他根本不在顾虑之中。
可现在他只能这样看着他,像所有的朋友或兄长一样。
寒彦飞却不知道,世上绝不会有哪个朋友和兄长的目光会像他这般炽热,炽热得发烫!
恍如火炙般的感觉把于环惊醒,从无限艳羡的出神中醒来,迎上的便是寒彦飞俊逸的面貌,受惊的同时心头一悸,他真的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泛出了红彩,如一朵寂寞的花儿,慢慢地苏醒。
看痴了未进门的寒彦飞。
就在这旖旎无限、风情万种的时刻——
“哪儿来的野狗,去去去。”小二的大嗓门下惊醒了两人,也将所有将发生而未发生的什么惊散了。
两人同时,轻咳一声对望了一眼,见对方同是欲启口出言的样子,不由又同声笑了出来。
笑声将一切尴尬、惋惜的感觉扫清了,寒彦飞恢复了平日的爽朗,于环也回到了往日的亲切,只是两人的心里,都有些什么渐渐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