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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光当然还在,一半在少女明媚的胸前,一半在卢鸿灿烂的脸上。
见了这少女,卢鸿忽然觉得那鸡距笔紫狼毫都如同那浮云般散去,一时心中只留下少女炫目的笑容。他只想挺挺胸膛向整个世界宣布:我,长大了
当然长大这事不是自己说大就大的。卢鸿只得又把身子挺一挺,鼓动如簧之舌,将这前生后世的手段一鼓脑搬将出来,不一时便将这少女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至少是他自己感觉一清二楚。
原来这少女便是黄晖的独生女儿,名叫黄铃儿。事实上黄铃儿并非黄晖亲生,却是他逃难路上所救。黄铃儿本姓林,才几岁时,家中亲人俱为乱兵所害,她爹爹抱了她逃了出来,却已是身受重伤,跑出几十里地,终于伤发不治倒地。黄晖路经此处,听到黄铃儿哭闹的声音,这才救下了她,看她小小孩子哭得实在可怜,便收留了她,一路逃荒到了范阳,谋得一个笔坊的差事,安顿下来。说起来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现在黄铃儿已有十八岁,每日便帮着黄晖制作毛笔。
卢鸿一边听黄铃儿讲述身世,一边不断地在旁边感慨叹息。说到黄铃儿家破人亡时,安慰的声音更是悲切感人,将本已自伤的黄铃儿感动得不能自已,忍不住眼泪珠扑簌簌落将下来,挂在明洁如玉的脸庞上,便如同梨花带雨、芙蓉晓露一般,把这小子眼睛看得都直了。再说到蒙黄晖收留,父女艰难飘泊,最终投奔卢府之时,卢鸿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式,不断安慰黄铃儿,同时展望了美好的远景,以卢府公子的身份做出了明天会更好的确切预言与坚定承诺。黄铃儿泪尚未干,也让卢鸿说得笑容满面,便如同皓月出云,春花初绽。看着黄铃儿迷人的笑容,听着她清风般的声音,鼻中只闻得一阵阵似兰如蜜的幽香,只勾得卢九公子如堕云里雾中,不知身在何处。
待黄铃儿说起随黄晖制笔之时,卢鸿方才渐渐回过神来,便问未见黄晖的身影,却是不知哪里去了。
黄铃儿接口说:“爹爹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回来就和丢了魂似的,忙着把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收拾起来装了箱,折腾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儿就背了抱了的出门去了,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可不能让那贼小子看到了”说到这里,方觉不妥,急忙掩嘴不说。只是双颊不由得飞红,呐呐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卢鸿听了只得苦笑,自己这些年来,见了宝贝就想方设法,到手方休,却不想净得了这么个名声。对自己以后大计,甚是不利。看来以后还是要改进方法,创新手段,免得因小失大才好。
黄铃儿方才说漏了嘴,甚是不好意思。就连忙转过话题说:“卢公子,昨天我听爹爹提起,公子说要制好笔,须得用那黄鼠狼尾毫,不知可有何奥妙?”
卢鸿一听此言,知道在美人面前才艺演示的机会到了,连忙又挺了挺身形,咳嗽了一声说:“姑娘有所不知。这狼毫较之兔毫,虽则弹性稍有不足,却有几综优点,胜于兔毫。一则长峰较之兔毫易得,可制长峰大笔;二则轻久耐用,虽然价值亦是不菲,实际使用却比紫毫实惠得多;三则毛根比之兔毫略粗,蓄墨更多,不似兔毫写字容易干枯。”
说道此处,看那黄铃儿连连称是,一脸佩服的样子,不由越发卖弄。看身边盆中一丛新制的笔毫,色黄丝长,柔顺如缎,当是狼毫无疑,心中暗暗称赞黄晖准备充分,正好给了自己机会。于是便信手从中拈取一丝,微微捻动,点点头,对黄铃儿说:
“姑娘请看,这上等狼毫色泽黑黄,微泛紫色,弹性出众,毛峰尖锐。以之制笔,自然是上等佳材。”
黄铃儿听了,不由瞠目结舌,欲言又止。卢鸿也不待她插言,自顾自说道:
“这狼毫却也有佳劣之分,那上等狼毫,产地越是靠北,越为佳妙。极北之地,有大山名曰长白,所产狼毫,最是上品。姑娘请看,这狼毫也不是从头至尾一般粗细,中间鼓起之处,便是笔毫弹性最强所在,一般说来,鼓处越是靠前,笔毫性能越好。笔头制成之后,鼓处位置便是纳入笔管的位置。这狼毫较之那兔毫,入管便要浅一些了。”
黄铃儿再也忍耐不住,插嘴说:“可是,可是”
卢鸿坚决地把手一挥说:“没有什么可是。我知道姑娘你也明白,笔头纳入笔管浅了,毛笔弹性会略差,怕是难以使用。这笔若是那些手上没有真功夫的人拿了,自然无法适应。只是公子我自小苦练,临池不辍,腕力超群,笔法精到,用这狼毫笔是决无问题的。”说罢,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知道公子书艺超群,可公子手中这狼毫”
“放心,我对这狼毫知之甚深,怎么铃儿姑娘还不相信我么?”
“问题是,您拿的这是鹿毫啊”
卢鸿这一下子差点直接噎死。心中不由大骂黄晖。还以为他听了自己之言,行动够快,已经把狼毫准备好了呢,哪知道他要死不死弄这一盆鹿毫做什么,弄得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不过卢鸿毕竟不同凡夫俗子,面对不利局面依然冷静从容,只见他脸上绝无半分惭色,很认真对黄铃儿说:“原来这便是鹿毫。在下精研狼毫,对这鹿毫所知不多。姑娘熟谙此道,正好借此机会请教。”说罢摆出一幅乖乖听课的劲头,又偷偷向黄铃儿身边挨了挨,只闻得她身上的异香越发浓郁,又感觉这香气十分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正在此时,忽闻脚步声响,抬头便见黄晖已经回来了。看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满脸喜色。身后却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口中咿咿呀呀的唱着,摇得拨浪鼓不住的响。
黄晖进得门来,一眼见到卢鸿在此,忙说:“卢公子早就到了。请公子稍稍休息,我放下东西就过来。”说罢对身后的年轻人说:“大虎快给卢公子倒杯茶来。”
卢鸿见黄晖进了厢房,大虎忙着给自己倒茶去了,就转身问黄铃儿:“这大虎是什么人啊?”
黄铃儿面露羞色说:“是爹爹的徒弟,也是我丈夫。”
卢鸿一霎时只觉得如同一盆冷水自九花天灵上直泼下来,想不到自己千问万问,就是最关键的事情忘了问,没打听人家姑娘有了婆家没有。
大虎这时已经端了茶出来,请卢鸿喝茶。这卢鸿哪有心思喝茶,接过来便放在身旁。却见刚才那小孩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抱着黄铃儿的腿撒娇说:“娘,宝宝饿了。”
黄铃儿俯身抱起孩子,柔声说道:“乖,娘喂宝宝。”说罢便转过身去,解开衣服,喂起奶来。此时更觉得那股异香越发浓郁,卢鸿方知为何如此熟悉!
奶香中的卢鸿直是欲哭无泪。看黄铃儿喂奶之时也不避讳自己,显是丝毫没有把自己看作男人的意思,一时万念俱灰,默默无语,垂头丧气地便向院外走去。
厢房的黄晖方才出来,看卢鸿要走,急忙唤到:
“卢公子不是要制笔的么,怎么这就要走?”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