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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以后几日,吴玄华和焦研易除了出门跟那几人聚会一次之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勤修不辍。吴玄华刚刚结束了一夜的符篆修炼,除了将之前的符篆熟悉以外,还在努力刻画新的更高级的符,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为了不浪费珍贵的符纸只能作罢。他现在的修行安排基本上白天积攒元气,晚上制作符篆消耗元气,第二天再次循环,每时每刻身体都在运转元气,虽然比较耗费精神,可是裨益良多,起码元气运转速度上焦研易就比不上。
焦研易北地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神神叨叨,经常在房间里鼓捣一些吴玄华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又通过韦真一借了大靕王朝好些珍藏的妖兽尸身,反正这笔糊涂账记在了吴玄华头上。好处是焦研易摸着了瓶颈,他的突破注定不会猛烈会很平静,肉身不强没那么大的元气需求,但是不代表他的未来就会比吴玄华差,焦研易注重的是神魂修行,所以会比走体魄路线的修士突破更快。
吴玄华吐纳完了之后就想回屋继续研究符篆,突然张福跑了过来说是宫中来人请他参与朝会,没等他反应过来张福就招呼那些侍女们找来公子的华服,众人七手八脚地给他换了上去,顿时风度翩翩。
坐上门外等候的马车,一路向着皇宫行去,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穿过街道和四重宫门停了下来。皇宫占地极广,大约占据了这座巨城的一小半地域,那就造成巨城扩张之后城墙以内没有地方建造住宅和商业,只能在城外兴建。正天殿位于整座城池的中心点,建筑恢弘巍峨,大殿屋顶是歇山顶样式,金绿两色琉璃瓦覆盖其上,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闪耀着迷离的光彩。
“殿下,还请您到偏殿稍事休息,殿议还需要一点时间,您可以过去喝会儿茶,放心吧,陛下吩咐过那座偏殿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您。”送他来的车夫恭敬道,传达着皇帝的一些吩咐。
“有劳。”目送车夫离开,吴玄华向着他指的那座偏殿走去。偏殿是个两层小楼,跨过大门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小太监在等候,见他进来赶紧上前伺候,端茶倒水开始忙活。
一刻钟后,殿外传来一阵鼓声,小太监过来提醒道:“殿下,殿议的时辰到了,还请您移步吧。”
吴玄华点头站起身,从侧门走入一条长廊,大约十丈长,因为阳光还未普照显得稍微有些阴暗。走过长廊进入大殿,双目四顾,这座大殿可谓是极尽奢华,也难怪一国的脸面,再穷这个地方也不能敷衍。皇帝的金座两丈宽,高目测也在一丈,这个大小睡觉都嫌大,真金白银的也是浪费。正天殿长宽各一百五十丈是个四四方方的建筑,其内雕梁画栋不计其数,上面刻画的有神话传说,有异兽飞腾,当然最显眼的是分立四方的四根明显异于其他的巨柱,分别刻有四相的浮雕,栩栩如生。
吴玄华看着这四相之中青龙的眼睛,发现一会儿的注视之下青龙好似活了过来,盯着自己若有异动便会扑上来撕碎自己,他恍然大悟原来也是一套阵法,估计是传说中的四相困杀大阵,出自学宫。再看其余的柱子,上面也刻画有他在典籍之中看过的各种瑞兽,有些是现存的还在荒古洲开枝散叶,有些却是早已灭绝在时光里的,每一个都神骏非凡,呼之欲出。
“陛下驾到,众臣见礼。”正在他思绪飘扬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原来是王公公出来提醒众人行跪拜礼。
等待吴静霄坐下后,吴玄华跟着众臣下跪高呼“万岁”。他的位置在他露面之后就有人安排,此刻在第三排最右边的位置,见礼之后大家站起身来等候吴静霄发话,这时他才看见吴静霄处于的高台明显是有讲究的,皇帝的声音可以传遍整个大殿,就是最后一排的臣子也能听清楚,不是阵法的缘故,完全是出于工匠巧妙的构思。
“众卿,今日可有事要在这大殿商议?”
“回禀陛下,东海郡...”
“陛下,泗陵郡水军...”
吴玄华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开始神游,等待了不知多久,终于殿内不再吵嚷。之前好像某个议题形成了争议,一众文官们就开始了互相攻讦,有些人还出了粗口,吴静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表情,倒是几个武将笑出声来,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在意,显然习以为常。
“陛下,边军的军费开支年年削减,恐怕会造成战斗力不足啊,望陛下还请下旨增加军费。”一位兵部官员开口道,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吴玄华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整个大殿沸腾了。
“什么话?每年边军的军费开支都是重头,那其他地方不花钱了?”户部一位主官出声喝道。
“就是就是,我户部每年下发的钱粮足够多了,这次解决了戴俊文这个大贪官,会好很多,说不定还会有富余。”户部的一位也出声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两个老匹夫,那戴俊文贪这贪那可从来没敢染指过军费,要不然老子早把他脑袋拧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是不是那种好友啊?”一位武将装束的大臣站出来唾沫星子四溅,语气豪迈,就是言语嘛,嘿嘿。
“你你你,大殿之上不要有辱斯文。”礼部一位官员小声道。
“唉,我说,那两位骂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啊?这会儿充什么好人啊,燕怀信你是坨狗屎啊?管不住自家狗?乱吠一通?”另一位武将开腔道,点出了燕怀信的名字。
吴玄华移目过去,就看见燕怀信一脸便秘样,狠狠踹了自家礼部发声的官员一脚,没敢说话,没看那群家伙一个个吃人样儿,你还敢出头,真挨了揍谁管你?
“我说陛下,我老庞这些年自己都开始掏腰包补贴北地了,不能再削减了,再这么下去儿郎们要饿着肚子打仗了。”站在第二排的一位胡子发白却精神头极好的老人,虽然没披挂在身可那一身子行伍气息怎么也遮不住,开口就叫苦道。
“咳咳,庞老侯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军费开支每年都有御用术算师精密核算,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您的话不可信啊。”这个时候位于自己这一排的人开始发话,前两排的文官们人人闭目养神。
武将们一看这位户部侍郎出声了,顿时一哄而起,气势惊人,嘴里的话直接将这位侍郎气得满脸通红,可是对方人多势众骂又骂不过,赶紧四处找盟友,随着几位第三排的文官开始声援之后,战况更加激烈。现在大殿里的情况就是,武将那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反正就有一种你反正不能降军费,理由我也不听,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凭什么让边关的将士们吃不好?文官这边就是你们这一帮大老粗什么都不懂,每年的国情不同,需要用钱的地方也不一样,军费今年降一点,明年再给你补回来不就行了,你们这会儿叫什么叫?
好一场大戏啊,看得吴玄华大开眼界,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还能这么干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还能动起手来,你看看一位文官说得起劲稍微靠前了一点,顿时就挨了一拳;一位武将一时不察冲进文官队伍里也挨了好几脚,不痛就是丢人了,在那里开骂。
“好了,诸位,听在下一言可好?”一声不大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第一排中央的位置传来,一个中年男人转头看向身后。
吴玄华看过去与之对视一眼,之后移开,不过那个人的相貌记在了他的脑海里,当朝左相公良文睿,褒贬参半,在大靕王朝声名甚广,权柄极大。当年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受到过怀疑,皇帝暗查许久之后找不出确切的线索,只能不了了之,其后多起大事件都有线索指向他,可都是虎头蛇尾,总是到他周边就会断掉线索,很是奇怪。
公良文睿得到皇帝眼神示意之后,内心之中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任由诸位大人在此地聒噪,事情也解决不了吧?大家消消火,都是同僚,各说各有理的事情再吵下去也没个结果。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如何?今年的军费不增不减,可是南方几个郡的丰收粮食可以多往边疆运输一些,还有不是最近百姓养殖的牲口长势不错,那就买一点过去改善一下伙食。等咱们将那几场灾祸后事料理了,再行商讨军费问题,诸位大人看是否可行?”
“你们看看,还是左相大人思虑周全,你们这些户部的就不能动动脑子?”
“左相大人思虑周全,我等佩服,佩服。”
公良文睿转过身朝皇帝一揖,说道:“陛下,您看如何?臣等听从您的旨意安排。”
吴静霄点点头,得了,这场闹剧结束,开口道:“诸位爱卿,边军是我们立国之本,尤其是北地更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有失。军费问题可以押后再谈,但是粮食和肉需要运输过去,朕这次去心疼得很,将士们一个月才见一次荤腥儿,这是朕的失职啊。另外,挤出一小部分税收将边军最紧要的器械换了吧,以免酿成大祸,不足者从朕的金库里出吧。”
“陛下,万万不可啊,您的金库已经捉襟见肘了,再抽取后宫那边该有意见了。我看这样吧,我们这些当官的带个头,我们拿出半年俸禄填进去,不能麻烦陛下您不是。我等虽然离开了边军,可从来不敢忘出身何处。这次我们这些诸位口中的大族子弟全权负责,那些个家里开支不小的兄弟就给个凑数钱,意思一下得了。”一位站在第二排的一位武将开口道。
“老将军,您这话说得不是寒碜人嘛,我们家家户户也不算穷啊,那些个文官老爷们不出钱就算了,我们这些“莽夫”哪里能不出钱呢。我听小燕说,北地那边的军械好些都腐朽了,再不换万一有战事可就坏了菜了。”
“就是就是,大家勒紧裤腰带过半年就是了。”
“不能亏待了前线将士啊,老子卖点字画,反正也看不懂。”
众武将七嘴八舌地都要贡献一份心,而文官那边也不甘示弱,回嘴道:“就你们知道体恤将士?我们就不懂得他们的付出?行了吧,这次朝堂之上的大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家家户户凑点钱,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少出就是,落下谁都不好。”
“附议。”“吾等认为可行”
吴玄华这次是真的有点震惊,不管刚才骂得多狠,出脚多么利索,到了关键事情上,大家没有一个掉队的,也没有人唱反调。之前的争吵是出于公心,现在嘛是出于私心,不是不能增加军费,实在是一个大国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这边一加那边就少了,如何权衡?他心里算是有了一点底,这些大人们该谋取私利的谋取私利,到了关键问题上都不含糊,这样的朝堂、国家充满希望。
“诸位爱卿,既然达成了一致,那么朕这里有个提议,那就是朕的三子进入祖庙一事,诸位看如何?”皇帝等待场中安静下来后抛出了今天的重头戏。
话语落地之后,良久一片寂静,无人接话,燕怀信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三殿下认祖归宗乃是天理人伦,是陛下的家事,不需要我等商讨吧?”说完就回到原位,任务完成剩下的就跟自己没啥关系了,人微言轻,也说不上话,虽然在礼部,自己知道个屁的礼数、礼制。
“燕大人此言差矣,陛下的事情就是国事,那位流落在外多年的三殿下身份还有疑点,此事再议。”
“回禀陛下,三殿下祭拜祖庙认祖归宗一事事关重大,老臣看应该从长计议。”
“老子就看你们不顺眼,每次提出来都是你们这几个混蛋出来搅局,押后再议,从长计议,你们倒是说出个四五六来啊,为啥不能让三殿下认祖归宗,说出个花儿来啊。”一位武将出列嚷嚷道,此言一出顿时武将那边不少人都随声附和,看来是自己外公的旧部无疑,明显地拉偏架。
“老臣认为,三殿下祭拜祖庙一事可行,三殿下的身份在我们这里已经彻查无疑,礼部这边无异议。”第二排的礼部尚书出声道,一言出满殿皆惊。他此时也是无奈,陛下昨天就找自己了,明言三殿下不会参与到皇储争夺之中,那还能怎样,再抗衡下去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陛下,老臣也认为三殿下入祖庙祭拜一事没有问题,三殿下的身份既然已经明了,就需要认祖归宗。”公良文睿居然开口道,可是让一开始跳出来反对的官员内心忐忑。
吴玄华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有些好笑,之前的殿议上关于自己事情很多官员都会跳出来阻止,除了一部分武将们会出言帮助,其他官员都是高高挂起,六部尚书也会闭目养神不参与,左右两相更是从来没有开过口,今日可真是破天荒了。
司徒宜修也是稍微有些惊讶地看了公良文睿一眼,这个老狐狸是收到什么风声了?自己不开口是因为完全不需要自己开口,如果自己开了口,一些本来保持公立的皇后派系就会倒戈,到时候更加难办,还不如一开始就闭嘴不言。
“那朕就当诸位爱卿一致通过,择日举行仪式祖庙祭拜。”皇帝看着也高兴了不少,扫了一眼吴玄华,眼神之中包含着一丝释然。
一声“退朝”后,大家跪送皇帝离开正天殿之后起身组成一个个小团体,说说笑笑。吴玄华这里形单影只,燕怀信想过来被他眼神制止了,你还要在朝里混呢,别过来找不自在,现在自己可是孤家寡人,你一过来可就也会是孤家寡人了。没看到这一个个大人们走的时候都刻意避开自己吗?生怕与自己缠上关系,倒是那些声援过的武将都一一与自己抱拳,问候一声“老将军可还硬朗”之类的话。
“三殿下,等一等。”忽然轻呼声响起,吴玄华止住步子向后看,来人是当朝右相司徒宜修,手里掌控着大靕的情报系统,基本上没有哪个官员与他相交甚密,原因就是怕自己的小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在手里,就连那几位皇子都不敢招惹他,拉帮结派也刻意绕过他,毕竟谁不知道司徒是皇帝的心腹,拉拢他是嫌命太长了?
司徒宜修追上吴玄华之后说道:“陛下让你明日到我那里报道,有职责安排给你,地址知不知道?”
吴玄华一愣神儿,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就像那两小堆符纸,自己也不知道,这会儿又让自己去哪里任职?那两个哥哥不也还没有具体职务?
“你别紧张,陛下今晚会召你入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我这边已经提前得到了旨意。记住啊,明日辰时正在察事司找我,咱们好好聊聊。”司徒宜修满目赞赏之色,明显是对吴玄华很满意,约定了明日见面之后就越过他大步向宫外走去。
察事司,专职监察百官,各处民情,据传司职奸细、谍子派遣一事,大靕在外人员一切事宜,不过终归是传说,经常被官员们称之为明面上的黑鸦。又因其内人员长穿锦绣外衣,自称绣衣使者,绣衣执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