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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几人在等到五雷峰来人之后,就悄悄地溜出了皇帝车驾,在夜色的掩护下顺利地脱离了大部队,一行五人向着码头赶去。
两日的海上颠簸,五人正式踏足百战郡。正直半晌,下地劳作的人还未归家,只看见老人和孩童在村落里,五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之所以用走是因为吴静霄想要一路走走看看,究竟民众的生活跟他在那张椅子上听到的一样不一样。
“韩师,你看看,这百姓的生活可没有他们粉饰得好啊。朕...我心中有愧,不出来走一走,根本不知道情况有多么糟糕。”吴静霄看着道路两旁低矮的房屋和好些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跑来跑去,心情很不好。
“陛下,这次的北地之行会让您大吃一惊的,在朝堂之上左相大人一手遮天,我们这些大老粗跟您嚎您也不听不是。”燕怀信这次也追随前往北地,只因为他在朝中根基不深,不见了些日子也没人关心。
“好了,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左相这些年也不容易,他是贪婪,可是哪一次的大事他耽搁过,换你们谁上去可以?”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左相贪污所得一大部分又秘密上缴国库,对自己忠心耿耿,这样的能臣不可或缺,司徒这一方面就做的不怎么好,在朝中并不能一呼百应。
“您看看,刚说了几句话,要不是这次您有言在先,恕末将无罪,我哪里敢这么说话,还想着留着脑袋好好杀敌呢。”燕怀信也是仗着皇帝出发前的承诺,这会儿一根筋上头,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哈哈,怀信你不用在这边阴阳怪气,好些个事情我必须全盘看待,左相是对军队苛刻,可哪一年的军费不是让你们堪堪够用?你想过没有,你们军队多要走一分钱,民生方面就会少拿一分钱,长此以往下去,军队是富足了,可百姓呢?怎么办?”吴静霄也不生气,这个时候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除了一颗赤胆忠心也剩不下什么了,但凡有私心的哪里敢?因此耐着性子为燕怀信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还是陛下您高瞻远瞩,胸怀宽广,与我等凡夫俗子真是云泥之别啊。”燕怀信眼珠子一转,赶紧将临出发前背诵的一些好句拿出来用。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斜眼看他,看得燕怀信心里发毛,想着说错话了?可是陛下这不是很高兴嘛,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刚才说了那么些忤逆的话,不得找补回来点儿,真当我老燕傻啊。
“爹啊,这百姓为什么在北地不外迁移呢?与百战郡相接的东海郡土沃草肥,与这里天壤之别,朝廷没有相关举措?”吴玄华一脸疑惑地开口道。
“谁说没有,我朝历来对待百战和烟珑两郡政策极其优厚,允许他们祖上三代中凡有边军者皆可内迁,可惜迁移者寥寥。为了改善这里的环境,朝廷每年下拨大量的银钱,无论是农业专员还是水利能吏经常前来指导,可看情况这部分钱款去向不明啊。不下来看看,真的不知道我呕心沥血想要做的事情却并未实施,真真是让我这个皇帝羞愧啊。”吴静霄语气中满是愧疚,看到眼前的村落,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他有什么资格让他们在未来守土卫国呢?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百死无悔御敌在外?
“陛...老爷,您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老燕我凭良心说,这些年北地的同僚说的怪话可是少了不少,虽然可能有一部分蛀虫在作祟,可是您的策略是真的实施了,您看茅草屋旁的粮食了吗?以前,谁家还有余粮?”燕怀信完全放开了,有一说一,开始劝解皇帝。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无人处,皇帝出声让韩光蜀带他们离开去往另一处地方,韩光蜀微笑一下,带着四人就这么直上九天,破风而行。
大约七天时间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之上的民生总体还行,民众都能活得下去,可是离自己心目中的北地可是差了太多,更跟朝堂之上那一群饭桶为自己描述的北地风光完全不相符,吴静霄气不打一处来,一路上心里挂上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吴兄,这北地如此苦寒,可看百姓的心气神都不错,可见你爹治下有方,没有民怨沸腾。”焦研易打量着周边百姓的神情,突然出声道。
不对,吴玄华明显的感觉有问题,可是又总说不上来,直到焦研易说出了这一番话,他才恍然大悟,再次看街道两旁的百姓哪看哪别扭。他之前在小城生活了差不多十年,对小贩们的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也是烂熟于心,可是这里的小贩们却不对劲儿,一个个不是卖力地吆喝,而是尽力地表现自己的精气神儿,不对劲。
“老伯,你这柴草多少钱啊?”吴玄华上前问一位在街边卖柴草的老人道。
“哟,小哥儿,我这柴草可是今天刚打的,你看看多新鲜啊,你回家保管你烧起来那火旺旺的。”老人满脸堆着笑,对着吴玄华可劲儿地夸自己的柴草。这要是吴玄华自小在京城长大,也就糊弄过去了,因为人家的做派和语气没有一点错误,可惜他不是,自幼长于山城,还自己跟游鹿鸣打过柴草。
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觉事态严重,走上前去示意韩师设下禁制,他有话要讲。韩光蜀一脸疑惑,不过还是设下禁制,不让外界人偷听真实的谈话,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让外界之人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爹,麻烦大了。”此言一出,焦研易瞬间心神紧张,在洞天里吴玄华只要这么一说,那就是要拼命了。唉,撸起袖子开干吧,打死一个是一个,打死两个不嫌多,他焦大爷让你们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袖子里马上扣上了金身符。
“焦兄,你干嘛?咱们不是要打架,再说了有韩师在,轮不到我们出手,这里是大靕,别那么紧张。”吴玄华惊讶地看着焦研易摆出来一副拼命的架势,赶紧出言安慰道。
焦研易尴尬地一笑,收起了手里的东西,放松了身体,转头四处看了起来,脸色发红。不过没人笑话他,韩光蜀心里还起了欣赏之意。
吴玄华这边安抚了焦研易,继续向吴静霄说道:“刚才儿子跟那小贩一番交谈,他是演得不错,在儿子走的时候还暗中骂骂咧咧,手段很老道,看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可是他漏了好几处马脚,其一是没有卖柴草的人会拿新鲜柴火来卖,就算北地与其他地方有异也不会如此,谁家买湿柴回去烧?其二是那人的手,不像是经年砍柴之人的手,茧子的分布位置不对,那明显是握刀握剑磨出来的。其三是一开始儿子没看出来的,那就是精气神,没有任何一个百姓能有这么饱满的精气神,而且您看四周的商贩们,吆喝卖力,手上却没多少动作,对路人的推销也不是很上心。还有路人们为什么总是这么行色匆匆,好似在赶过场?这些都很不对劲儿,爹,这很可能是一场表演,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不过我想你离开的消息应该是泄露了。”
吴静霄听完之后,仔细地观察之后,也发现了几处不对劲儿,就是街道上很干净,不正常的那种干净,最令他感到不对劲儿的是,没有小孩子追逐打闹。他之前在京城里有空的时候去闹市,那次没有小孩子穿街走巷,追逐打闹。一时之间心头怒火中烧,这帮子混蛋玩意儿,竟然敢如此欺骗与他,那么好吧,咱们就斗斗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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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出发三日之后,此时还在缓慢行军的皇帝北巡队伍,一处华丽马车中,左相公良文睿正在看着公文,不时眉宇紧皱,似有不妥之处。
“相爷,下官有要事禀告。”马车外传来一声问询,他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内心中很不想见,可是很多事情偏偏绕不开他。
“进来吧,有事情就快些禀告,老夫还要批阅公文呢。”公良文睿很不耐烦地说道。
来人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身上的官服显示是一位二品大臣,比自己只是低了两个级别而已,眼前之人正是前百战郡郡守戴俊文,现任郡守田明治的座师,一丘之貉。戴俊文进了马车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就开始了喋喋不休,对着公良文睿说道:“相爷哟,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这陛下好几日没露面了,是不是早已不在队伍之中,只身前往百战郡了呀?我这右眼这几天跳的小的都受不了了,我这小心脏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公良文睿心中怒火渐生,看着眼前的胖子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自己早年的债总要还,现在的情况就是要还旧债了,陛下早已离开队伍,虽然没有带上王鹤,可是他已然确定不在车架,估计早已去往了北地,那里的情况很糟糕,可是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些年自己手脚早就清洗干净了,就是事发也跟自己没关系,死也就死眼前的胖子罢了,顶多再捎上这家伙的嫡系。
不过为了稳住他,还是嘴上说道:“你要早作打算了,我收到情报,陛下确实去了北地,那边的眼线看见了,我也刚刚收到消息没多久。”公良文睿慢悠悠说道,他其实早就拿到情报了,而且特别震惊陛下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到达北地。
“哎呦喂,相爷啊,您可得救救小的啊,这陛下去了那里不就全完了,咱们可怎么办啊?”戴俊文肥胖的身体顿时就一屁股坐了下去,震得马车一个起伏,嘴上呼天抢地的嚎道。
“闭嘴,你这蠢货,你是要外面的人都知道你这家伙在那边有事情吗?你也不用来老夫这边如此做派,老夫不相信你会没有后手,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有这份儿功夫还是想想更多的应对之法吧。”公良文睿怒声道,他是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个恶心的胖子,当年在北地不仅贪婪还好色,弄得那里民意汹汹,花费了不小代价才镇压下来,总算是没被皇帝逮到尾巴。
戴俊文确实早就做了安排,而且是从皇帝北巡当日就开始了,安排人顶替街上的贩夫走卒,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可他没料到皇帝会提前去,还没带上大臣们,这可就出乎他意料之外了。那些人演练时日不长,难免会漏了马脚,被皇帝识破,那时就大祸临头了,他才急惶惶跑到了左相这里,想要拉他下水,可惜这老匹夫一点儿当不上,一丝口风都不漏。
“相爷啊,您老不能不管小的了呀,小的不满您说确实在那边安排了一些应对之法,可是没算到陛下不带大队人马单枪匹马去了呀。万一啊,我是说万一,我的人漏了马脚怎么办呢?相爷,您倒是给出个主意啊。”戴俊文还是不死心,想要让左相大人出谋划策,将来好能出力救他,他心里也明白左相这些年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早就跟自己等人和当年那些事儿撇得一干二净,如果他起了弃卒保帅的想法,自己怎么办?只能这会儿过来拉他下水,让外界知道自己是他的人。
“你安安心心地去应对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你最好做两手准备吧,是生是死看你自己造化吧。”公良文睿还是没给戴俊文机会,一口回绝。
“相爷,您要做的这么绝吗?想当年...”
“住口,你是想现在就去死?戴俊文,你吃了豹子胆了,敢威胁老夫,你不看看自己斤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老夫车里滚出去,回去好好经营你的把戏,祈祷不要被他看破吧。”就在戴俊文一脸惶恐要下车之际,他继续说道:“戴大人,你那位在京城的小家伙很可爱,老夫远远的看见过。另外,老夫还听闻你在曳水郡洛安城那边的宅子里还藏着美娇娘?那为什么还有婴儿的哭声呢?很是费解。”
戴俊文闻听此言,脸如死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一句话没敢说,他是真的凉到了心底,也恐惧到了极点,自己的两个后手都被眼前的老人点破,再无半点退路。
“好了,你就是真的出事了,老夫会为你保下一处。况且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你好自为之,步步为营吧,切不可掉以轻心。”公良文睿看达到了效果,就不再一味地堵死这蠢货的前路,给这个家伙一点希望,不是更好?
戴俊文浑身冷汗从左相马车里出来,心中开始生出了一丝绝望,不过也正式将他的狠毒逼迫了出来,如果被皇帝识破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这次出去没带上王鹤那老杂毛,还有什么样的绝顶高手?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吃饭的,笼络了一批高手,这次全用上,堆也要堆死你。
公良文睿从窗户里看着那胖子的背影,知道他很可能孤注一掷,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就看看咱们陛下还有哪些后手吧。王鹤在明,那在暗中的是谁呢?这一次正好可以看看陛下的深浅不是,一箭双雕,既除了个心头之患,还能获得更加重要的情报,何乐而不为?
戴俊文回到自己马车里,召唤来心腹,吩咐道:“从公良文睿那老东西那里获知确切消息,陛下真的单独去了北地,那里的事情一定不能败露,否则我们都得死。按照他的一贯性格,大城镇里的安排一定要妥当,在那张椅子上坐久了,有些方面是考虑不到的,小村镇之中也要安排我们的人,做到万无一失。”他想了又想,还是下不定决心,如果真的要那么做了,可真就无法回头了,还得再想想,从那老东西那里出来是被吓着了,才发狠要那么干,可这会儿回到马车胆子又小了不少,那股子不顾一切的气势也没了。
手下人已经全部洒出去了,是生是死真的要看老天爷了,戴俊文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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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宜修这边的马车里出现了两位谍子,正在跟他汇报一些事情,不外乎就是这些天在百战郡发生的荒唐事,可是这些事情皇帝不亲眼见到又很难相信,只好将这些情报押后再传给皇帝,免得惹得龙颜不悦。出力不讨好。
“你们二人将那边的事情细细记录在档,手抄一份简短情报递给我,我有用处。另外,不用管那边的态势,自有人去处理。你们退下吧,回返北地后,暗中调动力量,以免那些人狗急跳墙。”司徒宜修吩咐道,他是有点担心戴俊文那个蠢货会狗急跳墙,作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比如派军队围杀,派出高手刺杀等等,所以还是要做一手准备。
两个谍子领命告退之后,就剩下司徒宜修在马车中深思。风雨欲来,对一些人来说可真是乌云压顶欲摧魂啊,但愿陛下洪福齐天,安然无恙吧,这次传信给自己不需要插手,不知道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