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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日阳的味道也跟着飘扬在“梦园”里,闻得身心好舒畅。
“梦园”位于“形影楼”内,亦是属于殷愿所支配的产业。根据殷家总管所言,殷愿少爷最爱坐在凉亭里,思索“殷家庄”的走向。
江淘儿懂得殷愿为何会爱上这座“梦园”了,舒心氛围的确能让思虑清晰,并且园里景致如画,她就看痴了,坐在凉亭石桌前,望着四周宛若桃花源般的风景,她终于忍不住提起画笔在宣纸上开始作画,将“梦园”宛若幻境般的山水造景与优雅楼阁一笔一笔地绘画出来。
画好了一幅景物图后,又抬眼望了下实景,满意一笑。
很久没这么快乐过了。
自从父亲因为作保之事被朋友出卖背叛,导致江家一无所有,最后甚至得卖女为婢还债后,江淘儿就体认到再亲的人都还是可以为利益而背叛承诺,也因为此事的冲击,导致她会害怕人心,尤其对殷愿她更是忌惮。
可是在浸猪笼事件后,她深陷在殷愿的温柔之下,这几日来她一直被温暖感觉给包围住,对他的怀疑甚至消失殆尽。
“不行,如果他又要使坏,我还是得叨念他一下!”画笔正在勾勒着殷愿的耳朵,顿了顿后,旋即噗哧一笑。“他会乐于听我的劝告吧?应该是如此”江淘儿吐了吐粉丁小舌,又画着殷愿的人像。“我的快乐也希望有人可以分享,花帖姐姐和又星姐姐现在不知道过得如何?”她想起一起被卖进“单家堡”的花帖与薛又星,对她俩的遭遇也是充满同情。她俩跟她一样都是天涯沦落人,只是她现在“跑”到“殷家庄”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却不知仍在“单家堡”的两位是否安好?
江淘儿手中的画笔转而将两姝的容貌模样绘在画纸上。
唰唰唰
倏地,江淘儿手一顿,聆听,是扫地声。
“梦围”占地极广,她选择休憩画画的凉亭后方正有一片假山与枝叶茂盛的大树,而她所坐的位置恰巧被挺拔厚壮的树干给挡住,让扫地的仆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两名扫地仆人按照住例打扫着“梦园”而午时时分,通常不会有主子来此偷闲,两人的对谈声音就大了些。
“单家真以为得到了仁义王之位了吗?哼,瞧单家小厮嚣张得很,真是气死我了!”阿财方才出外受到了委屈,忍不住向童哥抱怨着“单家堡”的自以为是。
“唉,该怪百姓眼拙,单太爷明明就是沽名钓誉之辈,怎么大家伙儿就是看不出来,还一迳儿地把他当神来拜呢?”
“没错,单家不是神,他们是魔才对!单太爷在暗地里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只是苦无证据揭发,单家最近几年愿意行善布施,并非为了赎罪,而是为了争取仁义王的爵位。等着看好了,一旦仁义王到手,单家不露出真面目来,我脑袋给你当椅子坐!”
“是啊单家还曾经欺奴呢”声音愈来愈远,二仆的扫地声也愈来愈小声,终至消失。
江淘儿愣愣的,她没听错吧“殷家庄”的仆人也在批判“单家堡”的恶,单家真是在沽名钓誉吗?
“发什么呆?”不知何时,殷愿已站在江淘儿身边,一望,瞧见她发愣的表情。
“喔,没事。”她摇首,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问出心中的疑虑。
“这两人是谁?”殷愿瞥见桌上的画纸,说道:“原来你画功如此精湛,你懂丹青?”虽未上色,但精细的笔法已经抓住两姝容貌的精髓,笔墨虽简略,却可以将人物画得维妙维肖,让殷愿一眼就可以记住这两张少女的脸庞。
江淘儿思索着要不要询问“单家堡”的情况,如果单家的“恶”是误传,那么两位姐姐就是安然无恙的,但反之呢?两位姐姐倘若遇上的是恶主,那可怎么办?
“画里的人是又星姐姐与花帖姐姐,我们三人在同一时刻被带进单家堡,成为单家堡的丫环。”她看着他。“方才我听到仆人们斥责单家堡沽名钓誉,我问你,这些话是你用主子的身分煽动他们,要他们四处乱讲的,还是单家真是非善类?”
殷愿淡淡回道:“我已说过,你会被单太爷给买下,纯粹是因为单家想夺取美名,单家的恶,我也告诉过你了,只是你不信。不过,单家也隐藏不了本性,你很快就会听见单家欺奴的流言。”
江淘儿的心情动摇了,问道:“如果单家很坏,那你救救两位姐姐,你把她们救离单家!”
“与我何关?”殷愿断然拒绝。
“如果真如你所言,单家非善类,会欺奴,那么我那两位姐姐岂不是身处险境之中?若真的出事,我会懊悔没去救她们离开单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愈想愈恐慌,人命是那么的脆弱,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断送。想到自己落水时幸亏殷愿及时救助一把,否则她早就成为溪里亡魂了,也之所以两位姐姐的性命她现在不敢拿来当赌注,先救离开再说。
“喔。”殷愿轻应,显然对两妹毫无救助的兴趣,他想要的,只有击溃“单家堡”另外就是把江淘儿留在身边。
“喔?就喔?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江淘儿望着他漠不关心的神情,心凉了半截。
“那两个女婢的生死其实与我无关。”殷愿淡淡回道。他的慈悲只会给她。
“如果单家如你所言真是邪魔歪道,你一定要把她们救离开,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只要你了解单家堡是邪恶之堡便可,至于当细作之事也莫再提。当然,救人之事也与我无关。”
江淘儿气结,他的善良又跑哪儿去了?
“你要救出花帖姐姐跟又星姐姐”
她念着、叼念着、哀求着、请托着,又不断念着劝世佛经,喋喋不休地,缠得他头痛了起来。
“你别说了。”
江淘儿打定主意一定要逼殷愿答应,缠也要缠到他答应不可“你答应我吧,否则雷神发怒,会劈了你的脑袋瓜子!”
“够了,别说了,我救人!”殷愿忍受不住,只好同意。
她欣喜若狂。“你要说到做到喔!”
殷愿忽然间意识到,也许单家就是不想要江淘儿,才会对失踪的她默然以对。
“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喔!”江淘儿再次央求道。
见到她笑靥灿灿,殷愿的视线再也舍不得移开,望着望着,瞧见她耳畔边沾了点颜料,食指抚上她的颊鬓。“你脸上沾上了颜料。”
江淘儿一震,身子麻酥了,他的指腹像是带着火,在她玉肤上撩起一阵阵热焰,让她呼息绷紧,心弦乱颤,相视的目光,更是流泄出暧昧的情欲来。
“在凉亭下卿卿我我的,也不怕仆役们窃语议论。”
东方及忽然冒出来杀风景,凉亭里的旖旎氛围霎时间散了去。
江淘儿红着脸,退了几步,沙哑地问着不速之客。“你是谁?”
“你就是江淘儿姑娘吧?”东方及不答反问,仔细地审量着她。
“你看够没有?”殷愿把江淘儿拉至身后,挡住他的目光。
“这样我看不到他了啦!”江淘儿自行探出头来,问道:“这位公子是谁?”
“敝人东方及,是殷愿的朋友。”东方及笑意盈盈地道:“江姑娘好纯真,但却可以用丫环身分吃定主子殷愿,真教人钦佩!今日得见你庐山真面目,敝人深感荣幸。”
“东方公子怎么会认为我可以吃定殷愿?”江淘儿一脸茫然。“我怎么可脑控制得了殷愿?您言过其实了。”
“你明明就让殷愿束手无策。”东方及非常确定。
“够了,你可以离开了,别谈这些闲事。”殷愿一心想把两人给拉开些,总觉得不能让他俩太过亲近。
“赶我?”东方及深深地叹了口气。
“快走!”殷愿再道,之前虽然压制下了他的好奇,也阻止他的介入,但他似乎耐性告罄,不请自来地探查起他与江淘儿的“进展”
“你在责怪我破坏旖旎氛围,但我又不是故意杀风景的,我只是没算好造访时间,这样就要吃闭门羹,真是可怜。”东方及抱怨着殷愿的不留情面。
“你还是走吧。”殷愿清楚东方及故意说这些话就是要激怒他。
东方及又叹了口长气,故意再道:“你见色忘友,只想霸占江姑娘,甚至连朋友造访都不屑见之,敢情成了情疯了?”
“什么是情疯?”殷愿问。
“就是为情疯狂的疯子。”东方及扫视着他。“你现在就是个情疯。坠入情网后,你只会为爱疯狂、为爱糊涂、为爱变得不可理喻。而江姑娘呢,胆子忒大,竟敢与殷愿公子谈情说爱,想必也是个傻子,也该是个傻子才能匹配疯子啊!”“东方公子的说法让我一头雾水。”江淘儿听傻了,但心口的某一处角落也知道她对殷愿释出感情是下了极大的赌注,后果难料的。
殷愿冷道:“东方公子喜欢乱人心神,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想增长见闻。东方公子,请坐,我去替两位泡茶,我想听听您所谓的傻疯言论。”江淘儿起身要去厨房泡茶,然后再向他好好地讨教一番。
“不必你去。”他可不想再把她当丫环使唤。“坐下,就算要泡茶也让其他人去做。”
“喔。”江淘儿回座。
啪啪啪!东方及鼓掌道:“看来你专心一意地想与她谈情说爱,也难怪争取仁义王的行动几乎没再积极进行了。”
“你不要当仁义王了?”她低呼,此项消息若为真,意味着他不会再与“单家堡”作对,也是好事一桩吧。
“不要擅自替我决定答案。”殷愿冷沉地瞪看东方及。“你今日废话真多,我不想再听,快走。”
“又赶我走?你一直赶我走,见色忘友,小心我生气了。”他佯怒道。
殷愿睨他。“你的盟主旗尚未得到手,该把心思放在盟主旗上,而非与我斗气。”绝不能让这两人靠得太近,以免东方及从中捣乱,毁他计划。
东方及起身,道:“好,我不打搅了,告辞。”
“东方公子!”江淘儿也跟着起身,看出东方及的不悦,连忙安抚道:“您千万别生气,殷愿今天心情不好,话回得冲了些,公子千万别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并且记恨了!我下回泡茶请客向您赔罪!”
东方及眸光一闪,但很快就隐没。这妮子居然感受得出他的下一步将对殷愿“不利”
“放心,我与他是至交好友,我怎么可能会对付他?”东方及又笑开来。
“就是至交好友才会令人担心啊!忘了防备,结果倒大楣。”江淘儿忍不住叹道,深怕殷愿被至交好友给出卖了。
东方及脸色一变,殷愿却大笑。难得看东方及也有憋闷的时刻。
“快走吧,去办你自己的正事,我会找你,不送。”殷愿挥了挥手,要这家伙尽快离开。
“你不要再赶人了,东方公子真会生气的。你真愚笨,竟然不懂凡事总要留个转圜的余地,这样才不会树敌啦!”江淘儿对殷愿的挑衅性格充满着担忧,再这样下去难保他性命长存。
而这回,换东方及放声狂笑。
好奇怪,怎么都没消息?十多日过去了,怎么还是没有消息?
江淘儿先是在“形影楼”内找了一圈,不见殷愿在楼内。出了拱门,往“殷家庄”太爷所住居所而去,不知道殷愿会不会去向长辈们请安,顺便陪伴用膳?
“他到底有没有帮忙救出花帖姐姐跟又星姐姐呢?为什么一直没回我消息,我也没看见两位姐姐?”她走在白色卵石铺成的曲径上,朝殷家长辈居住的“文湘院”而行。倏地,在花丛后方,听到了闲言传来。
“喂,你听说了没有?单家堡有位女婢,被单家主子欺凌得好严重,生不如死的,真是可怜啊!”“有啊,当然是听说了,单家堡欺奴的传言已经如火燎原般地扩散开来,不仅俪城百姓听说了,也散播到青山省外去了。”有人回答道。
“嘿嘿,活该啦!单家那群奴仆是活该,自作自受啊!还敢跟我们殷家庄
抢争仁义王,现在被揭穿真面目,看那些自吹自擂单家是仁义之堡的奴仆们,日后要拿什么脸面去市集见人。”
“你们知不知道是谁受了欺凌?”
倏地,从花丛里“蹦跳”出一个女孩,把三仆给吓得大叫。
“是我,别怕!”江淘儿听到闲话,心急如焚地直接拨开花丛跃过栅栏,问着三仆。“到底是谁受到欺凌了?你们知道吗?”殷愿答应要去救花帖及薛又星,却没有后续消息,而此刻又听到单家欺奴,怎能不让她又忧又恼?
“原来是江姑娘啊”三仆怔怔地唤道,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位奇怪的姑娘?她自称是丫鬂,却没有人敢指挥她,只因她的身后有殷愿少爷当靠山,而且传言她与少爷似乎有“奸情”不,是有“暧昧之情”更让众人对她忌惮三分。
“快告诉我,单家堡有欺奴之事传出,这是真的吗?”江淘儿急急地追问。
其中一仆总算回过神,回道:“没错,是有这件事,你到外面随便打探一下,都可以探听到这则流言。”他将此事娓娓道来。
江淘儿心沉了,喃道:“他答应要救两位姐姐的。”
“什么?”三仆竖起耳朵。“谁要救姐姐?”
“对了,殷愿少爷在庄里吗?你们可有见着他?”她急问,急着找殷愿。
“少爷方才陪太爷用了膳,然后离开文湘院转回形影楼书房见客去了。”
“我跟他擦身而过。”江淘儿回身,飞也似地往“形影楼”奔去。
砰砰砰砰她飞奔着,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砰!推开书房门扉,她脸色铁青地看着在书桌前抬头看她的殷愿。
江淘儿啥都不管地劈头就问:“你答应要救她们的,但你只是在敷衍我!”
“你听到传闻了?”殷愿明白她在质问何事。
看他如此轻松,江淘儿心揪得更痛。“你承诺要把又星姐姐跟花帖姐姐带离单家,你答应我的,可你却任由事态严重至此!不知道两位姐姐被欺凌成什么样子了”
“我有去带人。”殷愿回道。
“那人呢?”
“我带不走。”
“带不走?怎么可能?”他是殷愿耶!
“她们不肯跟我离开,我又能如何?”殷愿没打算告诉她真话。
他是在市集中遇上花帖的,本是要带她走,但观察过后,他就打消了带她离开“单家堡”的主意,而且暗中派潜在“单家堡”内的探子回报,说花帖与单壁的互动十分异常,他更是心生警惕,深恐花帖与江淘儿相聚后来个“狼狈为奸”到时“殷家庄”岂不给闹翻天了!
至于另一位薛又星姑娘,据查,她陪一位女婢石香上街买布料,两人出府后,却只剩下石香归来,追问薛又星的下落,石香却是一问三不知。
正好,这三姝最好各分东西,别再碰头,才能如他所愿。
殷愿又一次道:“我有要带她们离开单家堡,但她们并不愿意。”
江淘儿怀疑他的话,并且觉得害怕,害怕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