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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心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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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渡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情的。

    或许是在无垠处前的相处,他们插科打诨,无所不聊。

    女孩懒懒地躺在漆山的红槐树下,哼唱小调,毫不设防地小憩。

    或许是在寒江上的扁舟里,他们围着火炉赏雪闲聊。

    岁月杂糅,不知情起。

    但其实在略有意识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惧怕。

    怕他被半心玉迷惑的那颗心脏中产生的所有悸动真的是爱意。

    。。。

    最后在闵河畔前,他看着赤足踏水的人想着:

    就这样吧,满足一回他的私心。

    他想与眼前这个比月色还要美上三分的女子,就此过上安稳的一生。

    他不是钟少主,她也不是津离王姬。

    他将半心玉取下,收在了虚囊袋里。

    她不慎滑倒,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夜色寂静,只有虫鸣。

    他真实地听见了两个人的心跳。

    。。。。。

    “后来钟渡远信守与津离君上的承诺,离开了津离国。”

    山宜慈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三人说,“他在他父母的灵碑前彻底取下了半心玉,然后被胥引之境的三兽施以试心、问心、断心三惩。。。”

    “他差点。。。就死了。”山宜慈的声音有些哽咽。

    父母的仇他不能不报,但胥引之境的禁忌永远都是禁忌。

    他被一点一点地剥去这些年来在胥引之境修炼的法力与修为;

    在镜中众生面前昭示着自己的罪孽。

    天雷的鞭笞,抽打在他的每一寸的骨骼与血肉上。

    整整七十三天。

    每一天,他都在接受来自胥引之境的惩罚。

    每一天,他都会血肉模糊地被山宜慈在施刑台上抬回去。

    第二天再继续这抽骨片肉之痛。

    山宜慈甚至劝过他重新戴上半心玉,哽咽地告诉他,“你受不了的,你真的受不了的!”

    但钟渡远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近似哀求的话,然后喃喃道,“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第七十三天,惩罚实施完毕后,他与关山关淮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施刑台上。

    那时的钟渡远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山宜慈背着他,快步往弃瑾堂奔,在耳边的风声中听到已近昏迷的他模模糊糊的呓语。

    他说,“你。。。一定。。比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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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良心,打死山宜慈他也想不到,自己身后这好兄弟出去一趟把自己的心都给弄丢了。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天雷抽得太狠,钟渡远被人夺舍了。

    当时医士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吩咐说先看看钟渡远有没有中邪。

    后来,结论是好的。

    他的好兄弟没有中邪,是陷入了爱河。

    然后山宜慈听完来龙去脉沉思良久,迟疑着开口,

    “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姻缘线被月老拿去系裤腰带了?”

    钟渡远冷冷地瞧他一眼,然后又吐出了一口血。

    。。。

    津离信转过身,看着不远处似乎要燃尽世间一切罪恶的梧桐业火。

    熊熊的业火中,依稀可见钟渡远以一种溺水之人抱着浮木的姿势扶抱着津离月。

    一身简素白衣几乎被血浸湿,往日端正束起的长发微微凌乱,甚至是有些狼狈。

    他双眼紧闭,唇色苍白,脸色更加苍白,可那嘴角还是噙着温柔又幸福的笑容。

    津离信突然有一种很可怕的念头产生——

    若是月儿救不回来,他一定不会独活。

    蔡云归斟酌着开口,“在王姬千岁之宴的第二天,我见过钟少主。”

    “他当时脸色非常不好,像是久病不愈的人,是因为胥引之境的惩罚吗?”

    “不,是为了给月儿修补灵核。”津离信低声道。

    他看着在业火中的两人,“月儿千岁之宴当晚,我曾经见过他。”

    “没错,当时的钟渡远已经找到了能修补王姬灵核的方法。”

    山宜慈的声线有些许颤抖,“他已近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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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河镇,夷川草畔。

    她相公一边扶着她一边絮叨:“水凉,咱们就在这河边走走就行,现在不是玩水的季节。”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喝水吗?你现在不能喝茶,只能暂且忍一忍了。”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皱着鼻子道,“天啊,你现在就啰嗦成这样,我真替咱们的孩儿担心。”

    他一点也不恼,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小声笑道,“孩子,听见没?你娘亲又要嫌弃爹爹我了。”

    “日后你一定要抱紧你娘亲的腿,不然你娘亲一生气跑了,咱爷俩就只有睡桥洞的命了。”

    她气笑了,“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我不就跑了那一回,就去街角吃了碗面!”

    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然后又吃了不干净的冰糖葫芦,肚子疼一夜你忘了?”

    她见辩不过他,只好低声道,“罢了,是我不懂事了,也就到这儿了。”

    他勉力维持冷漠无情的俊脸,“说吧,又想吃什么了?”

    她瞟他一眼,然后快速收回视线,继续那份哀哀戚戚的神态,“。。。李大娘家的渍酸杏。”

    他道:“三颗。”

    她努力争取:“五颗。”

    他不为所动:“两颗。”

    怎么还越减越少了呢?!

    她急忙道:“三颗,就三颗!不许变了。”

    交易完成。

    突然想起什么的她以一种悲伤的语气道,“唉,为了孩子,现在连酸杏都要限着量了。”

    明明有孕前,她可以吃七颗的!

    厚重的披风将落日时的晚风隔绝在外,披上它的人就着动作将她揽进怀里。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明明都快当娘亲的人了,还是一副孩子气。”

    她鼓起腮帮子正要说话,却听他声音比闵河的水还要温柔:

    “不过正好,我这个人最是随和了,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哭笑不得,怎么有人说情话还要夸一下自己的啊?

    下一瞬,他弯下腰,她看见夕阳的余晖在他的眼里存下世间所有的情意。

    “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喜欢你。”

    “只喜欢你。”

    “所以请夫人不要妄自菲薄,因为你是你,我才爱你。”

    。。。。。

    “那我怎么爱你呢?”

    “爱我?很简单也很繁琐,眼下就有一个。”

    “什么?”

    “咳嗽刚好的时候,少食渍酸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