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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一身又臭又狼狈的湿衣之后,如君不忙著跟随常大娘继续巡视齐府大宅,反而鼓起勇气来到“闲人勿近”的议事厅前。
她举起手想要敲门,但一忆起男人那冷漠无情的目光,努力积聚的勇气便又差
不行,她非得要坚持下去不可!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既然齐烨开宗明义要把儿子的管教交给她,她就必须做到最好!否则若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失望,反悔要跟她离缘、将她退回娘家,甚至要他们把那十两银连同利息一起还清,她该拿什么脸回去见爹娘弟妹们啊!
思及家乡的亲人,她的胸口便又满满地充填了冲劲,再次举起柔荑,往那两扇紧闭的暗红门扉上敲了敲。
厅内的谈话声顿了顿,半晌才传来齐烨那不悦的冰嗓。
“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搅我们么?”他正与管事讨论运货回城内的商队近来时常遭人阻碍捣乱的问题,突然被人打断,语气脸色自然不会和悦到哪里去。
“我、我是如君,有要事商谈。”男人的不快自然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如君仍慌张地报上自己名字,虽然,她并不期待男人会因为此举而改变态度。
果然,厅内又是一阵尴尬到教人几欲窒息的沉默,时间久到她开始觉得,他绝对是忘了自己新婚妻子姓啥名啥。
就在她挫败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正打算直接表明身分之际,男人却再度冷冷地开口了。
“走开。”他丝毫不浪费任何气力,简短两个字便想要打发门前那碍事的女人滚远些。
听见这无礼也无情的二字闭门羹箴言,按照平日的模式,如君应该是要摸摸鼻子,自认倒楣地捧著一颗被冻伤的心缩回房里去等待下次机会。
但这一刻,就连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豁出去似地用全身的力量撞开议事厅的大门,硬闯了进去
她踉跄地撞入厅内,站稳身子定睛一看,管事已让她这反常骇人的举动给惊得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而一旁的男人却仍是一点反应也无。
齐烨挑了挑眉。尽管她莽撞的行为确实吓到了他,但那张习惯没有表情的面皮依然像层面具似的,没有任何变化。
“我刚才说了走开,你没听见?”他淡淡瞥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一眼,冷冷开口。嗓音虽轻,但眼底及语气中的阴森怒气却令她不寒而栗。
“我、我要找你谈谈有关有关维儿的事情。”如君下意识地搓搓手臂,忍住发抖逃跑的冲动,努力开口。
此话一出,竟成功地让原本已经开始无视她的存在,摆摆手示意管事继续报告的男人蓦然停了停,将隼眸移回她苍白紧张的脸上。
“那么,愿闻其详。”他扯扯薄唇,戏谑地瞅著她不自觉交握扭绞的柔荑。
“之前你也说过,维、维儿是被府里的长工丫环给宠坏的。”她不太习惯直呼齐维的名儿,一时竟有些结巴。“那么,像方才那种情况,你就不该一副没事人儿的模样,毫不在乎地看他欺侮人。”
男人又挑了挑眉,眸底的笑意骤然消失。
原以为这丫头家里小表成群,应该能避过维儿的种种恶作剧,不料她一开头就出师不利,他才刚对这丫头感到失望,没想到,她这下还把主意动到他的头上来。
虽然有些佩服她没有让维儿给气得夺门而出,不过他以为,她应该去找那个让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吵架理论,而不是这样不识相地来打搅他商讨重要议题,只为了要他帮忙讨回公道。
如果她的能力只是这样,他大可不必千里迢迢、大费周章地娶她!
表面上,他噙著淡淡的俊逸笑容,但事实上只有熟识他的常管事才知道,主子已经深深感到不耐烦了。
敏感地察觉偌大的议事厅内似乎又无端冷得让人打颤,如君并不笨,也马上了悟男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
“当然,我并不是要靠你的力量教训他,这样我就毫无用武之地了。”不知为何,她每吐出一个字,神情就越是镇定。“我只是要你在维儿面前给我一点颜面,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将我放在眼底,这样我很难办事。”
清清楚楚地将来意说毕,她瞅著男人好一会儿,发现他并未因自己这番僭越的话语而动怒,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算算,他俩成亲至今才不过十数日,这时间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正好能让她瞧清这男人根深蒂固的商人本性决计不做吃力不讨好的蚀本生意。
犯不著说破,他应该也非常清楚,休妻另娶绝对是最浪费光阴和金钱的不智之举。而她就是料定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跟自己的“钱途”过意不去,才胆敢这样有恃无恐地闯进来谈判。
包何况,现下外头可有只极为重要的隔墙之耳呢!如君偷觑了那抹倒映在窗纸上的小小人影一眼,忍不住露出笑痕。
注意到她的视线,齐烨跟著不动声色地抬眸望去,马上认出那道非常眼熟的黑影,不禁在心底暗笑。
原来如此!这丫头还算有一套,知道要在维儿面前要些派头。他心情大好地抚著下颚,一扫方才议事中被人打断的恼怒。
既然这样,那么他这为父的若是不好好地配合的话,就实在太过失职了
“说详细些。”他以兴味盎然的口吻问道,满意地发现外头那道小人影吃惊地震了震。
见齐烨有极大的合作意愿,如君这才真正地卸下心中大石。
“把维儿交给我全权处理。”她故意用高傲语气说著惹人厌的话,就是存心要把某个偷听的小人儿气得牙痒痒地。“让我放手一搏,就算是我打他骂他,你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好!”男人也不玩卖关子那一套,异常爽快地应允,并清楚地听见窗外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抽息。
虽然他脸上仍平静无波,以同样冷淡的目光直视著面前的女人,但内心其实已开始赞赏她的机智。
自己长年在外经商,能够陪伴维儿的时间不多,更甭提要在百忙之中拨出空闲教训打骂他。要让这被众人宠坏的恶娃儿乖乖听话,确实得硬著来,软言相劝是万万收不到效果的。
况且,将管教维儿的职分扔到这小妮子头上的,也是自己。再怎么说,她开口索讨全权处理的要求非但一点儿也不过分,还十分合情合理。
这丫头不简单!居然懂得跟他这老油条讨价还价谈条件?!齐烨抚著下颚,饶富趣味地瞅著她。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还有多少能耐。
他露出淡淡笑意,在如君略显讶异的表情下开口承诺。
“维儿就交给你,随你处置了。”
齐维暴躁地重踏著庭院里的枯叶,仿佛那堆叶子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似的,他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泄愤。
可恶可恶可恶!那蠢女人用了什么诡异的法子,竟然让爹爹答应将自己托付给她,还任凭那蠢女人处置?!她是使了什么迷魂术,还是抓住了爹爹的弱点?
一想起日前他在议事厅外偷听得来的“噩耗”齐维心中怒火更甚,脚下的力道也不觉重了几分。
窝囊的事还不只这一件,自那一日起,那蠢女人居然像学会了飞逃谳地术似的消失无踪了,任凭他怎么找、怎么问,就是没有人知道她躲哪儿去了。
那女人该不会真的会什么法术吧?齐维停下了泄恨的举动。他聪明归聪明,但一个人就这么凭空失踪,那颗小脑袋也会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唉呀呀,齐大少爷真好的兴致,在踩叶子啊?”
女人装模作样的娇嗲嗓音由远至近地飘入他耳中,惹得齐维不悦地横去一眼,那凶狠的目光颇有乃父之风。
“蠢女人,这些日子你躲哪儿去了?”甫见到那道纤瘦的身影,他马上不客气地质问,丝毫没有把她当成后娘。
如君撇撇嘴,对他桀骛不驯的态度极为不满。但她一转念,依然盈满笑意地走近全身竖起尖刺的小男娃。
“说话客气点。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个家已经由我做主了么?”她居高临下地瞪著不到自己胸口的齐维,神情高傲鄙夷。“之前你也亲耳听见的,你爹十分爽快地答应要任我好好照顾你呢!”
她坏心眼地刻意加重某两个字的音节,尤有甚者,还把指骨折得劈啪作响,然后暗自窃笑地看着齐维的脸色忽地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爹爹”平时口齿伶俐刁钻的齐维难得被抢白得无话可回,只有徒劳地使出“告状”这招。
“你以为他会听你的么?”她忍不住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噗哧一笑,淡淡收起那副邪恶后娘的嘴脸。“多学著点!真正欺负人的手段就是要像我这样,先扮可怜赢得所有人的同情支持,再暗地里打击敌人,让他有如哑巴吃黄莲,什么苦都说不出。懂不懂?”
齐维恨恨地咬牙,用那双冷淡澄澈的眸子瞪著她,说什么也不服输。
这小子脾气还真硬如君摇摇头,故作无奈惋惜地道:“这样啊,我原本还想,若是你愿意暂时收兵跟我谈和,傍晚我就带你去钓田蛙的
唔,真可惜。不过也好,这么好玩的把戏我自己一个人独享就好了,做啥还找人来瓜分乐趣”
后面那句她说的含含糊糊,几乎七成的音都被她咬在嘴里了,但仍是被耳朵尖的齐维给听懂大半。
他佯装不感兴趣地垂下眼,却又趁如君不注意时偷偷觑著她的脸。尽管实在很好奇,却又不想这么轻易地对她低头。
“啊,今儿个怪湿闷的,看来应该会大丰收喔”如君表面上谈著天候,事实上对他心中的痛苦挣扎可是清楚得很。“怎么样?你打定主意了没有?”
“你别得意得太早。”即使有求于人,齐维犹然趾高气扬地逞口舌之快,说什么也不甘居于弱势。“我只同意暂时收兵,别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认输,乖乖喊你一声娘,你作梦!”
“你才呆呢!”要要嘴皮子,她这个打小苞一群弟妹唇枪舌战的袁家长女可不会输。“我还这么年轻貌美,为什么要被你这小表头唤声老里老气的娘?你千万别在人前这样喊我。”
“那我就偏偏要喊你”齐维说到一半又紧急煞住,差一点就要踏入她所设下的陷阱里。
“什么?你想喊我什么?”如君明知故问,开始觉得这个明明想使坏,却又率直天真的小娃儿实在可爱。
“你这女人,心肠原来这样阴险!”齐维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看似蠢笨的乡巴佬给击败。
他气极了,压根就不想再跟她多说上一句话,掉头就往自己的楼院走去。
“要走啦?”她以手帕捣风,在他走远前悠闲地开口。“那要我带你去钓田蛙的约定还算不算数呀?”
闻言,那道小小的背影顿了顿,沉默良久,久到如君都快要憋不住满肚子打滚的笑意,才瞧见他飞快地点点头,然后火速逃走
望着那道越跑越远的黑影,女人缓缓扬起一抹略带算计的微笑。
上钩了!
这一日,齐烨难得没了酒宴应酬之约,在外头用完了晚膳便早早打道回府。
按照惯例,就算他回到泉州,也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儿、讨论不完的商经,不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到府里歇息的。
正因如此,当守门的长工听见他回府,打开大门让马车通过的时候,脸上出现某种古古怪怪的表情时,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当来来往往的奴仆丫环,甚至是稳重老练的常大娘脸上,都露出了这种古陆的表情,仿佛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似的,他不禁感到满腹狐疑。
齐烨挑了挑眉,招手唤了一个正巧经过的丫环过来问话,却见那个丫环苦著一张脸慢慢走来,表情除了古怪以外,还多了几分无奈。
“今天府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也不转弯抹角,直接猜测道:“是夫人还是少爷捅了什么纰漏?”
他先提起如君,正代表在齐府当家心中,那位目不识丁的新婚妻子才是最有可能闯祸的人选。
“不,夫人和少爷都很好”虽是这么回答,但丫环的脸色却明显地更加诡异了,尤其那双细细的凤眼还不时地往某个方向瞟去。
在那个地方是么沉吟了会儿,他终于放过丫环,也不计较她睁眼说瞎话的不逊,迳自往她偷瞟的方向迈开大步。
那丫环见主子毫不犹豫地往正确的方向走去,马上明白是自己的视线露了馅,忍不住暗叫声“糟”只能在心里祈祷已经有人偷偷去通知少爷和夫人了
齐烨踩著沉稳的步伐走向府里最美的水上花园,还未寻著那两人,便被一阵喧烨吵杂的人声吸引了注意。
他踏上架在莲花池上的雕花回廊,只见一夥人团团围住某座亭子,兴奋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地,好不热闹。
什么时候开始,那座亭子成了底下人结夥聚赌的地方了?男人不悦地蹙起眉,施展轻功,三两下便跃至人群之中。
被十来个奴仆丫环包围在里头的,是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那两人不怕脏地蹲伏在地上,叫嚷得比所有人都来得激动拚命,显然是围赌的主谋!
“跳啊、跳啊”那道较小的人影吼道,脖子都浮上青筋了。“这只蛙是被甩昏了还是怎地,为什么都跳不赢你的?”
“昏的是你!”较大的人影得意地道:“不是挑又肥又大的蛙就一定会赢,要看那两条腿!瞧,我这只的腿可长了你那只一倍有余,光用爬的都能赢!”
“啊,赢了赢了!夫人又赢了”接著是众人的欢呼。“都是你在赢!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跟你换一只!”小的那道人影不高兴了,噘起嘴来耍赖。
尽管齐烨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跟著众人观战,但那猛鸷的怒火却不容忽视,没一会儿工夫,最外围那圈人便敏感地发现周遭遽然冷了起来
“爷、爷儿您、您您您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几个仆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主子的存在,吓得不断打颤,连话都说不好。
齐烨仍是不作声,只默默地横去一个冷眼,那群仆人便马上噤若寒蝉地让出一条通道,供主子进入人墙的中心逮人。
他缓缓步向那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正欲大喝一声“放肆”却赫然发觉那两人竟是他的妻儿。
“跟你换也成。”如君大获全胜,正得意著呢!“只是你再不加把劲儿,要抄的书本儿都要比你高罗!”
她笑眯了眼,抓著又大又好动的田蛙就要跟齐维交换,却不期然地对上男人锐利冰冷的目光。
她呆了呆,手上一松,辛苦抓来的田蛙差点一蹦一蹦趁机逃脱,惹来齐维哇啦哇啦地抗议。
“你发什么愣?要跑掉了啦!”他忿忿不平地抱怨,循著她呆滞视线的源头望去,霎时吓得瞠目结舌。“爹、爹?!”
只见齐烨面无表情,负手站在亭外。方才跟著吆喝凑热闹的仆人丫环如今跑得一个也不剩,无情地留下他们母子俩面对一家之主的责骂处罚。
如君伸手将还伏在地上呆瞅著亲爹的笨儿子拉了起来,不敢正眼去瞧面前那个满脸冰霜的男人。
每一回他露出这种莫测高深的表情,她总猜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该不会是在思量著要拿什么“武器”来教训他们,才最痛又最省他的气力吧?!
齐烨淡淡地瞅著这一大一小人儿脸上惊惶的神情,前一刻胸口满涨的怒火竟奇异地消失了,只留下某种近似于喜悦的感觉。
他有多久没见过维儿开心地大笑大叫了?自从“那个女人”离开后,维儿总是在生气大吼,就算笑起来也不由衷。真的记不得多久没有看他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地笑闹了。
这丫头真的不简单!他不得不承认,袁如君对孩子确实很有一套,居然在短短几日之内,让对外人防心极重的维儿展露笑颜。
“你们赌钱?”在两人的疑惑目光中,他只轻声问了这么一句,喜怒依然不形于色。
“不是的,这只是我们乡下小孩的游戏,拿两只蛙来比跳远,不是什么会教坏维儿的”忽地接收到男人警告的不耐目光,她立即嗫嚅地长话短说。“没有赌钱,只是约好输的人要罚抄一本书。”
齐烨又挑挑眉,十分意外她会拿这种事情来当赌注这丫头不是大字也不识得一个么?
“你会写字?”不自觉地,他顺从心中的疑问开口道,但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
他做什么关心她会不会写字,又想不想学?!她只要把维儿看好,督促维儿好好读书便行了,其余的他何必多管?
但望着因为方才过于兴奋而脸色红润的可人儿,他深信,无论如何自己还是会问出口。
尽管此刻的她发髻有些凌乱,美丽的衣裙也沾满泥污,仍是不减她的清丽,就跟当初他在官道上遇见落难的她时一样
等等,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齐烨皱紧眉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诡异脱序的想法,居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十分美丽?
“不,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如君不知他心中的转折,但因他罕见的关切而加深了芙颊上的赧色。
齐维灵活地转动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爹爹与后娘之间不断来回观望,像是明白了什么天机,忽地绽出一抹许久不见的好诈微笑。
“那,爹爹你教娘写字嘛!”他故意装出万般无辜天真的表情,眨巴著澄澈的圆眼睛看着齐烨。
“咦?你胡说些噢!”如君大惊失色,正要怪齐维出卖她,却泠不防被人撞了一下腰侧。“呃、呃如果爷儿有空闲的话,如君一定会努力学习。”她狠狠瞪著那个偷袭自己的小人,却仍从善如流地附和他大胆的要求。
瞪我?我这是在帮你耶!齐维没好气地撇撇嘴,大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叹。
不用你多管闲事!如君又瞪他一眼,可惜她那张红得几乎要喷火的脸蛋削弱了泰半的气势。
齐烨静静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十分讶异齐维不仅愿意打开心房,跟他向来欲驱之而后快的后娘玩在一块,甚至还叫她“娘”、替她争取埃祉,俨然将袁如君当成自家人。
她才进府不过十天的光景,就能彻底收服维儿,让维儿承认她是“家人”看来,自己还真不能小觑了她高明的手段和计谋。
思及此,他神色转冷,淡淡地道:“若是你有心要学,我就让教维儿学问的先生也教教你。”
“谢谢”如君讷讷地道谢。
她是真心想要学,以前家里没钱只有作罢,如今她终于能得偿所愿了,却无法打从心底高兴起来。
她究竟哪里说错、做错了?这人刚刚不是还很亲切地关心自己识不识字的么,怎么现下却翻脸如翻书,眸底冷得活像座大冰山似的?
事实上,男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她就是能敏感地察觉他的心情是奸是坏。
齐烨点点头,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开这座水上亭阁。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失落挫败的神情,但心里隆隆作响的警讯不断警告他那个丫头十分危险,离她越远越奸!
在无意之间,他已经太过注意她,也放了太多心思在她身上,这脱轨的情况万万不可再继续下去!走在景色优美如画的回廊上,他的表情却极其冷硬。
他受够了女人的口是心非、狡诈无情,更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背叛击倒自己。就算他是为了维儿而娶了她,也不代表她会是那个例外!
他踏著重重的脚步远去,尽管心里反覆不停地重申自己的决定,听起来却像是努力说服自己的藉口
如君瞅著男人冷冷发怒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转身面对齐维时,又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走吧,按照咱们的输赢,你得乖乖抄上十本书给我。”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亲热地环住齐维小小的肩头。“让我想想,该教你抄些什么书才好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摆明了就是不屑搭理她,就算她烦恼到吃不下饭、睡不著觉,也没有一点帮助。倒不如好好过日子,兴许哪天他心情又转好了,还会对她露出异常珍贵的笑容呢!
发现自己又陷入妄想之中,如君摇摇头,拖著怀中的小娃儿就要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却听见齐维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交换条件?”她诧异地松开臂弯瞅著他。其实原本也没打算要让他抄上十本书那么多的,但看来这孩子是当真了。“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真的想当那种恶婆娘,不会”
她还没解释完,就被齐维相准时机打断了。
“你难道不好奇我说的条件是什么吗?”他明亮有神的眸底闪著阴谋的光芒,笑得比她还要邪恶。“听完再拒绝我也还不迟吧!”
这小子,这么快就把她钩心斗角的绝活儿给学去了啊如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但仍配合他的高度,弯下腰听他耳语—
“什、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听完后,她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但脸色却不是苍白的,而是火辣辣的一片赤红。
齐维满意地欣赏著她激烈的反应,眸底的邪恶光芒越来越闪亮。
“我说,我想要个弟弟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