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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一早,小春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咸粥,到巴哥床前。
“少福晋,您昨晚一夜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快起来吃粥吧!”
“吃什么粥?”迷迷糊糊中,巴哥被唤醒。
“这碗粥,可是贝勒爷叫厨房给您准备的咸粥,您快起来吃吧!”小春扶起主子。
“你说什么?”一听到定棋这个可恨的名字,巴哥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怎么可能叫厨房准备粥给我吃?”
“是真的,是阿四婶亲口说的!”
巴哥虽然怀疑,可是闻著粥味,肚子就饿得咕噜叫,她懒得再想是真的假的,端过小春手上的粥,就狼吞虎咽起来。
小春说:“少复晋,您慢慢吃,阿四婶说中午厨房给您准备了很多菜,还有您最爱吃的肉包子呢!”
“真的?”一听到肉包子,巴哥兴奋地张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这些事全都是贝勒爷吩咐的。”
巴哥的笑容消失。“他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
“少福晋要是不相信,等一下用膳,不就知道了?”小春笑咪咪说。
巴哥半信半疑地问:“那我还要抄书吗?”
“贝勒爷吩咐察哈达总管来说,少福晋不用抄书了。”
听到小春的话,巴哥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疑惑。
“怎么了,少福音,听见贝勒爷说您不用抄书,您不高兴吗?”小春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这肯定是贝勒爷怜惜您,所以才会为您做这许多事的。”
巴哥默然不语。
小春不以为意,高兴地对她的主子说:“少福晋,我去厨房瞧瞧,看阿四婶饭菜准备得如何了!”说完后小春就离去。
巴哥一个人待在房里,怎么想也想不通,定棋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他该不会是假装对我好,让我失去戒心,然后再想其他方法虐待我?”巴哥喃喃自问。
可是不管怎么想,这天早上任凭巴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答案究竟是什么!
过了几日,巴哥才觉得这些逃讪棋好像真的对她放松,不再干涉她的言行,也不约束或者命令她。
虽然巴哥觉得很快活,现在她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吃饭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为了遵守他的规矩,而感到全身不自在,可是定棋完全不管她的行为,却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这一天,巴哥因为待在府里闷得慌,就要小春陪她到街上逛逛。
“少福晋,现在能这样真好!自从贝勒爷不再那么严格的管束您后,您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这样小春也可以跟您一起,四处逛逛、开开眼界了!”陪主子一道逛街时,小春高兴地说。
巴哥脸上虽然笑咪咪的,可是心底总觉得怪怪的,定棋不管她后,她反而觉得不习惯,好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少福晋,您知道这街口有一座很有名的园子,叫做清心园吗?”
“我当然知道了!不但知道,我还常到那里呢!”巴哥随口说。
“您常去?”小春纳闷。“您一直住在北京城里,到了抚顺后从来没有出过门,您什么时候去清心园的,我怎么不知道?”她问。
巴哥一愣。“噢,我是说,我以前就听你说过那个花园很漂亮,所以我做梦常去。”
“我跟您提过清心园吗?”小春搔搔额,不记得有这件事。
“对啊!你跟我提过,怎么自己忘了?”巴哥瞎拗。
小春疑惑地前思后想,就是想不出来,她到底什么时候跟少福晋提过清心园?
“对了,我一直很想到那里瞧一瞧,既然出门了,咱们就到清心园去看看吧!”巴哥赶紧说。
“好呀!”忘了刚才的事,小春眉开眼笑。
两人走进清心园后,见到有很多女子各自有人陪同,一起在这座园子里闲逛。
“这里有好多女人。”小春道。
“对啊,女人都喜欢花,所以才喜欢上这里闲逛。”
“是呀,我也喜欢花,所以从刚才见到这座花园第一眼,我就喜欢上这里了!”小春说。
巴哥傻笑,然后打了个喷嚏。
往常她来这里只为讨钱,因为这里女人多,女人通常比较心软,看她可怜多少会施舍给她一点碎银子。但不幸的是,巴哥对花儿过敏,要不是肚子饿一定得吃饭,她根本连踏进这里一步都不想!
“少福晋,您是不是冷呢?要不咱们这就回去了?”虽然舍不得刚来就走,不过小春还是顾念著她的少福晋。
“我不冷,既然来了,那就逛逛好了。”知道小春喜欢这里,巴哥贴心地说。
小春咧嘴笑。“奴才一直觉得,少福晋平常虽然天真率直,可性情其实是温柔多情的,因为您待咱们下人向来好极了,不但体贴咱们,而且从来就不摆架子。奴才想,贝勒爷一定也瞧出少福晋有这么可爱迷人之处,所以才会改变自己,决定温柔地对待少福晋。”
小春的话,让巴哥愣住了。
真的是这样吗?
有一瞬间,她开始去想像,定棋温柔地对待她的可能
“这位水嫩嫩的俏姑娘,我瞧着挺面熟的?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吧?”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把巴哥拉回现实。
巴哥身子一僵,她不必抬头,就已认出这个声音是谁的
“你是什么人啊?竟敢对咱们少福晋无礼!”小春挡在主子面前,先凶回去。
朱四斜眼打量小春一阵,然后眯眼问:“少福晋?你这丫头说,那姑娘是少福晋?”
“是呀,贝勒府的少福晋,你也想得罪吗?”
“贝勒府少福晋?”朱四特地绕到小春身后,想把巴哥看清楚。
巴哥一眼就认出朱四,她躲在小春身后,极力躲藏。
“你看什么看呀?!要是再看,小心我回府禀告贝勒爷,挖掉你的眼珠!”小春两手插腰,凶巴巴地说。
“小舂,别跟他废话了,咱们赶紧走吧!”巴哥拉著小春往回走。
“你别跟来喔!”小春警告一直觑著主子瞧的朱四。“要是见到你跟著,我就请贝勒爷抓你问罪,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小春的吓阻有了功效,朱四虽然还觑眼张望,可是已不敢跟上来。
巴哥拉著小春疾走,直走到清心园门口,两人才停下来喘气。
“请问,这位是玉贝勒府的少福晋吗?”旁边又冒出一把温柔的女声。
小春先回过神。“是啊,这正是咱们贝勒府的少福晋,请问两位是?”她代巴哥回答。
巴哥抬头,看到站在对面的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气质容貌出众,看来像是哪一府的千金小姐,另一人应该就是小姐的婢女了。
“这位是贝子府千金,柔安格格。”那小姐的婢女先介绍她的主子,然后接下道:“刚才我们格格在园内听见姐姐喊少福晋,可在这抚顺城内只有一处贝勒府,也只有这处玉贝勒府内的主子,定棋贝勒,近日娶了一名少福晋而已。所以格格要我问问,姐姐的主子,是否就是玉贝勒府的少福晋?”
那婢女讲得很明白,而且柔声细语的,好像个小姐一样。
巴哥看呆了,觉得奴才都已经这样,那么眼前这位柔安格格,说起话来会不会文绉绉的、温柔得教人酥了心?
而那位柔安格格,一双眼睛也直盯著巴哥瞧,那双眼底有莫名的惊叹、也有几许狐疑
“你们家格格,问我们少福晋做什么?!”小春可没那么傻,她不客气地直问。
不知道为什么,小春一见这主婢两人,就是没什么好感!
那婢女没再开口,倒是她的主人讲话了。“原来,贝勒府的少福晋,生得如此美貌多娇。传言贝勒爷不爱新婚妻子,择期就要另娶一名侧福晋,看来这传言是假的,一定不是真的。”柔安格格的声调娇懒,温柔的酥人心胸。
小春听到这话,气得瞪大眼睛。“谁说贝勒爷要另娶侧福晋的?!咱们少福晋温柔美丽又可爱,贝勒爷不但喜欢少福晋,而且对少福晋好极了!是谁在那儿胡说八道,随便造谣的?!”小春马上反驳回去。
巴哥脸色异样,她反倒一声不响,一反平常的喳呼。柔安格格忽然笑了,那笑容与姿态,优雅动人不已。
“我刚才也说,贝勒爷要纳侧福晋一事,肯定只是谣传。”柔安格格看着巴哥。“既然只是谣传,就请少福晋放宽心。刚才柔安所说的话,少福晋千万不要见怪,就请当做柔安没说好了。”
柔安格格话一说完,就回头对她的婢女道:“绿袖,咱们走吧!”她柔声说,然后朝巴哥礼貌点头后与婢女一同离去。
“什么跟什么嘛!笔意到人家面前来胡说八道一番,最后又说什么‘当我没说好了’,简直就是无聊而且莫名其妙!”小春忿忿不平地说。
“小春。”巴哥突然虚弱地喊她。
“少福晋,您怎么了?”小春听出巴哥的声音不对。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咱们回去吧!”巴哥说。
“您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是不是刚才那个格格说的话,影响您了?”小春紧张地说:“少福晋,那个格格随便胡说八道,您千万别把这种没影的事儿记在心上了。”
巴哥默默摇头。
见到柔安格格高雅可人的仪态,巴哥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不管那个柔安格格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到人家温柔婉约的仪态,再对比自己,相形之下,巴哥也开始觉得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像她这么大而化之,根本就算不上是女人。定棋当然不会喜欢她这种女人,要不,一开始他就不会试著想改变地了!
“小春,你说,定棋他现在都不管我,会不会是因为他认为我无葯可救,所以放弃我了?”巴哥闷闷地问。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就是因为贝勒爷发现了您的好,所以才对您更好!”小春笃定地说。
真的是这样吗?
巴哥再一次问自己。
但这一次,连巴哥自己,都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当天巴哥回到府中,看到定棋,突然觉得怪怪的。
她既不像从前那样讨厌他,也不像过去那样恨不得想躲开他,可要是说喜欢,又谈不上像喜欢肉包子那么喜欢他反正她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就是形容不出来的怪!
晚间用膳的时候,巴哥的脑子好像才突然变得清醒。她这才感觉到,定棋对自己的态度,确实跟以往很不一样了!
“小春,给我拿一壶茶来,我要喝茶!”当着定棋的面,巴哥在饭桌上大声吆喝著外头的小春。
定棋没反应。
小春端来一壶茶后退下,巴哥看见茶来了,也不用筷子就伸手从桌上取了一个肉包子,然后啧啧有声地大口咀嚼起来。
定棋还是没反应。
随即巴哥又拿起茶壶,壶口对著嘴,直接把茶水往嘴里灌,发出咕嘟咕嘟的吵杂声。
定棋依然没反应。
巴哥皱起眉头,干脆把左脚翘到椅凳上,然后开始抠鼻子、剔牙、搔痒、用手抓饭,最后还故意放屁
定棋还是没反应。
他始终故我地吃著饭,充耳不问、视若无睹,就好像坐在他面前的巴哥是个隐形人。
巴哥所有的怪动作,瞬间停下。
突然间,她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这些动作她许久没做,反而觉得不自在,刚才只是为了惹他生气,才故意那么做的。
巴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往常这些她做惯的动作,现在不但不能让她感到自在快活,反而觉得夸张做作?
怔怔地瞪著无动于衷的定棋,巴哥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再管地,他应该觉很高兴才对,这不就是她要的吗?可为什么,现在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胸口闷闷的,只觉得难受?
她一直盯著定棋看,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不望向她。
就这样,巴哥迟疑很久,直到定棋命人撤下他的碗筷,她才开口:“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一直未抬眼看她的定棋,直到此时才把目光转向她。“你在问我?”
“当然是你啊!这饭桌上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不是你还有谁?”巴哥问:“我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他反问她。
巴哥愣住。“我刚才刚才做那么多事,你都没有感觉吗?”
“感觉?什么感觉?”他的反应很冷淡。
“以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罗哩罗嗦的,常常命令我不许这样做、不许那样做,还规定东、规定西的,只要我做不对就摆张臭脸给我看,可是现在你为什么都不管我了?”她瞪大眼睛,一口气把话说完。
定棋看着她,沉默片刻。
这片刻的时间,对巴哥来说就像三年那么久她竟然不可思议地发现,当定棋瞪著她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比过去他罗罗嗦嗦管她的时候,还要让她难受!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过了半天,他终于开口。
“为什么?”巴哥脑子里嗡嗡地响,她未经思考就问。
“为什么?”他笑了笑,彷佛这是个天真的问题。“既然你不喜欢我管你,那么现在我不再管你,如你所愿不是很好?”
巴哥说不出话来。
“以后你想做什就做什么,”定棋淡眼看着她,接下道:“以后我会尽量把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不会再约束你、更不会勉强你,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也不必管我的想法。”
巴哥怔怔地瞪著他,忽然就像个木头娃娃一样,表情呆滞,过了半天才能开口讲话。“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间不想管我了?”她声调呆板地问定棋。
定棋眼神黯下。“因为你说的很对,我对你不公平。既然一开始我就不想娶你,那么在这之后严格管教你,确实不公平。况且,这么做非但让你不快乐,也永远无法达成我对你的期盼。”
“你对我期盼什么?”巴哥问的虚弱,胸口郁闷。
“期盼你变成我想要的女子。”他注视她,淡声回答。“但是,明知这根本不可能,所以我这么要求你,是对你不公平。””
巴哥望着他,两眼睁得老大。“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呆呆问他。
“温柔婉约,水秀天成。”八个字尽括其中。
巴哥知道,她连边都沾不上。
就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她也不可能变成定棋想要的女人。
说完话,定棋就站起来离开了饭厅。
巴哥瞪著他的背影,就这样一直睁著大眼睛,一直等到定棋走出饭厅之前,她都不敢眨眼
因为她怕只要一眨眼,酸酸的眼窝,就会掉下莫名生出来的泪水。
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人为了一颗肉包子,离不开一个地方?
是呀,贝勒府里是有好吃的肉包子。
贝勒府里热腾腾的肉包子,保证不会酸、不会臭、不用钱、不用讨,想吃肉包子不但不必看人脸色,最好的是,贝勒府里的肉包子还能无限量供应。
但是肉包子,是她留在贝勒府里的唯一理由吗?
如果这是唯一的理由,那么
为什么她会觉得难过?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为什么定棋不管她,她一点都不觉得快乐?
巴哥不明白这么多的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更不明白这些为什么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心底难过,而且,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难过。
巴哥还记得许久前的那一年,当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的娘亲去世了。当时巴哥也曾经很难过,甚至还难过得哭倒在她娘亲的尸体旁边,晕了过去。
那是激动的难过!因为她没办法接受最亲爱的娘亲去世,带给她的创痛。
可是现在的难过,是一种悲伤的难过。
温柔婉约,水秀天成。这是后天陶冶的气质,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和教养,才能造就出来的淑女气质。
对一出生就没爹,从小就没娘的巴哥来说,别说她根本做不到,就算她真的可以变成定棋想要的女人,她也不可能配得上他!
这是一种根本上的不允许。
环境和条件、家世和背景,都不允许她去喜欢定棋。
她喜欢定棋吗?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事?
他那么爱管她,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可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太爱管她了,所以她就自然而然的开始注意他、依赖他、相信他
开始真的以为,定棋是她的丈夫,而她就是他的妻子。
“傻瓜,”一个人躲在贝勒府花园的大树下,巴哥喃喃对自己说:“我说巴哥,你是全天下最笨的大傻瓜!”
这天午后,阳光明媚,小乌儿在枝头上快乐地唱著歌,然而巴哥的心情却是一团黑。
“少福晋、少福晋!”远远的,花园另一头忽然传来小春喊叫的声音。
巴哥回过神,却不想回答小春,她依然坐在大树下,一个人孤零零地抱著膝盖、蜷著身子发呆。
“少福晋!少福晋!少福”小春一路找过来,突然看到巴哥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她不禁愣住。
巴哥根本不管小春已经跑到眼前,仍然呆呆地瞪著脚下的泥地,没有反应。
“少福晋!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呢?我喊了您那么多声,您怎么都不回答我?”巴哥没反应,小春只得问。
这时候,巴哥才抬起头看了小春一眼。“小春,你找我吗?”
“是呀,我刚才喊了您好多声了!少福晋,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没有。”瞪著地面,巴哥摇头。
小春觉得怪怪的,可是少福晋既然说没有,那么她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啊,对了!”小春忽然想起来,她找巴哥的目的。“少福晋,事情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巴哥意兴阑珊。
“那个女人,她竟然跑到咱们府里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喝茶,还跟咱们贝勒爷说话呢!”小春的语气很激动。
“女人?”巴哥茫茫然抬起头,看着小春问:“什么女人?”
“就是前两天,咱们在清心园遇到的,那个柔安格格呀!”小春说。
巴哥瞪著小春,没有表情。
“少福晋?”见主子的反应呆滞,小春开始担心。“您还好吗?少福晋?”
“你说柔安格格到府里来了?”巴哥终于开口说话。
“对啊!”小春猛点头,然后生气地说:“她不但到咱们府里来,而且跟贝勒爷说话的时候,还嗲声嗲气的,听起来就让人恶心”
小春话还没说完,巴哥忽然站起来。
小春吓了一跳。“少福晋,您怎么了?”
巴哥突然站起来后,却又呆在原地、握著拳头,一动也不动,连小春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少福晋,您想去找贝勒爷吗?”小春问。
巴哥愣了很久,然后,慢慢摇头。
“为什么?”小春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个柔安格格在前厅跟贝勒爷讲话,您不去瞧一瞧吗?”
巴哥垂下脸,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说:“不用了。”然后她转过身,朝反方向往湖苑走。
“可是,少福晋,”小春在后头喊著:“您是贝勒爷的妻子,贝勒爷现在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您怎么不去瞧瞧呢?”
小春的话,并未阻止巴哥往湖苑的脚步。
巴哥还是继续往前,头也不回地朝湖苑去
传言贝勒爷不爱新婚妻子,择期就要另娶一名侧福晋
那个“侧福晋”是谁?会是柔安格格吗?
是呀,她跟定棋很相配。
柔安格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定棋喜欢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巴哥的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可是她依然努力抬起脚,一步步往湖苑走。
这时在巴哥脑中盘旋的,已经不是柔安格格,更不是定棋
而是,究竟什么时间,才是她应该离开贝勒府的时候。
即使巴哥对柔安格格没有好奇,但是就连巴哥也没想到,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会在饭厅里见到柔安格格。
“我与贝子爷素来交情不浅。这两日贝子爷出城,贝子府内没有男丁,所以将柔安格格托付我照顾。柔安会在府内住下,三日后才离开。”用膳之前,定棋特别告诉巴哥一声。
“柔安叨扰了,还请少福晋多宽待。”柔安格格温文有礼的,对著巴哥含笑点头。
站在一旁侍候的小春直皱眉头,巴哥却没什么反应。
“柔安在问你话,你应该回答。”定棋沉声警告巴哥。
尽管已经承诺过不再管她,但对外进退分际,定棋还是不免对巴哥有所要求。
柔安格格文雅地笑了笑。“是柔安打搅了”
“噢,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巴哥忽然打断柔安,匆匆地说。
话说完,她就低著头大口扒饭,也不管定棋会怎么想,她专心地瞪著眼前的菜,食不知味地大口塞著饭菜。
瞪著她心不在焉的棋样,定棋的脸色很冷。
一旁柔安尽管已经察觉出雨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是她仍然不动声色地,仅是微笑着做好她客人的角色。
巴哥只顾著低头吃饭,既不看柔安格格也不看定棋,扒完了一碗饭,她就忽然站起来。“我吃完了。”丢下话,她转身就准备离开饭厅
“等一下。”定棋沉著脸。
巴哥愣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才回过头问定棋:“有事吗?”
“平日你就算任性也无妨,但是今晚有客人在场,于情于礼,你这个做少福晋的,应该留下来陪客人用完膳后再离开!”他指责她。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在忍耐她的无褶!
愣在饭厅门口,巴哥怔怔地听完定棋的话,然后发呆了一会儿
“我想,柔安格格有你陪伴就可以了。”然后,她这么回答定棋。
瞬间,整座饭厅里,突然涌起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流
瞪著巴哥那张苍白的小脸,定棋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但那是盛怒下压抑的铁青。
他没想到,她竟然不懂事到了这个地步!“好话我已经说尽,既然你还是想走,那就离开吧!”他冷声道。
随即,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不再管巴哥是去是留。
巴哥愣在饭厅门口定棋冷漠的态度莫名伤了她的心。
然而,她还是僵硬地转过身,一个人默默离开饭厅。
巴哥离开后,定棋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但柔安格格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
“贝勒爷,少福晋她没事吧?”柔安试探地开口问。
罢才巴哥显然是负气离开,柔安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保持沉默。
同居抚顺的旗人贵族不多,自柔安懂事以来就认识定棋,从小她就打定主意,总有一天要把自己嫁进贝勒府!所以,当她知道定棋喜欢的是温婉、文雅的女人时,她就开始改变自己,努力成为定棋想要的这种女人。
原本,她的计画万无一失,在抚顺这块地界,没有人能拥有比她更好的天时地利与人和,要不是皇上突然指婚,让这个半路冒出、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少福晋”破坏了她的计画,今天这个贝勒府少福晋的位置,已是她的囊中物!
可惜,这个毫不费力、轻易得到名分的女人,似乎太蠢。
她不仅不懂得讨丈夫的欢心,而且看似粗枝大叶,全身上下毫无一丝女性温婉柔媚的气质
柔安心底很清楚,定棋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上回在清心园初次见面,柔安一眼就看出,她的机会来了!这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女人味的少福晋,帮柔安制造了机会!
于是,为了接近定棋,她请阿玛以出城为由,将自己送到了贝勒府,她如此工于心计,就是要让那个所谓的“谣传”成真!
“有事她会开口,我不会不给她机会。”定棋态度冷淡。
“但是,柔安到贝勒府来,少福晋似乎很不谅解?”
“她的不懂事,跟你到贝勒府来做客没有关系。”定棋的指责很无情。
巴哥的任性让他生气,但是既然已经言明不再管她,他就不会轻易打破承诺,除非她变本加厉,真的把他惹火!
柔安敛下眼,微微一笑。“贝勒爷说的也许不错,不过,柔安是女人,可能比贝勒爷要懂得一点女性的心思。”她故意说。
定棋却无动于衷。
他正在思考,对巴哥的任性要忍让到几分,他的耐性才会用尽!
“贝勒爷?”见定棋没有回应,柔安于是轻唤他。
待定棋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柔安温柔地对他一笑。
“贝勒爷,柔安到府中做客,少福晋或者没有想法,但是贝勒爷您呢?”为免定棋再闪神,她干脆直接问。
果然,她的话引起定棋的注意力。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淡淡开口问:“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贝勒爷愿意收留柔安进府,难道只是因为阿玛的请托吗?”她再问。
“除了这个,还需要其他理由?”
柔安垂下眼。“近日柔安听到一个传言,所以大胆欲直问贝勒爷,希望从您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什么传言?”
她抬起眼,眸光含著水雾,楚楚可怜。“柔安这一问,就再也不能在贝勒府中住下,因为不管贝勒爷的答案是什么,柔安都为自己感到厚颜,所以必须离开贝勒爷府。”
定棋面无表情,眼色矜淡。
他不肯透露情绪的表情,让柔安捉摸不定他的心思,也更增长她想要这个男人的决心
“贝勒爷,为了您,柔安一定要问”她眸光楚楚地,细语柔声问:“外传您有意欲纳侧室,贝勒爷能否告诉柔安,这当真只是传言,或者,的确是事实?”
柔安问出她的疑惑,事实上却是藉由疑问,给定棋最直接的暗示
“这是事实。”定棋终于给她确定的答案。
他当然明白她言下之意,更清楚她之所以当面问他的意思。
终于得到定棋肯定的答案,柔安缓缓吁了口气
“柔安问出口,贝勒爷已经回答,我就再也不能住下了。”她马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等一下,”定棋告诉她:“你没有离开的必要。”
“柔安的话问得太明白了,所以不能留下,必须离开。”她背对著他说。
“我向来不喜欢媒妁之言,”定棋突然对她说:“更不会再娶一个我不了解的女人。”
这番直截了当的话让柔安愣住,她终于转身面对他。
定棋直视她,然后开口问:“格格可愿留下?”
他亲口留人,这正是柔安等待了许久的话!
柔安兴奋得颤抖,但是她绝不能于此时面露喜色!
柔安聪明地选择痹篇定棋的目光,娇羞但是肯定地回答
“为了贝勒爷,柔安一定会厚颜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