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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萧时虽然当了几年皇帝,可真正亲政也才近几年的事,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已经成熟了许多, 可是在皇太后面前, 他向来是都立不起什么威严的。
从登基开始, 皇太后牢牢把持朝政, 让他做个傀儡皇帝, 即便他逐渐年长,然而依然没引起她的丝毫注视。朝野上下谁都知道,皇宫顶端,只有皇太后才是真正掌权,其他人无不仰其鼻息, 而皇太后说的话才是圣旨。
到如今已不知过了多少年了,萧时从前一心想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从皇太后手中抢回他真正的皇位, 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他要让这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他才是真龙天子,他要皇太后彻彻底底地对他另眼相看!
而现在, 他早已经得偿所愿, 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他还要开疆辟土、宏图霸业,还有……
从前烙印在他心底那高不可攀的身影,那张即便艳若桃李但对着他却是满脸寒霜、永远被珠帘遮挡的模糊的脸,还有每每深夜,冷汗淋漓地在梦中被皇太后一声令下已经身首异处给吓醒的可怕梦魇,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成为了他究极的梦想。
他几步上前,伸长手臂,温香软玉一下子被他揽入怀中。
唐诗抬头,看到高出她一个头不止、已经人高马大的便宜儿子,尤其扫了眼他小狗般的神情,哪里有半分至高无上终日高深莫测的模样,现在的萧时,格外地惹人怜惜,令她不由自主动了动恻隐之心,于是踮起脚,一伸手……呃,太高了拍不到脑袋,只好摸了摸他后脑勺。
情人成了儿子,自己亲生的儿子抱走让别人养,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看便宜儿子这么可怜的模样,她就勉为其难地让他服侍着沐浴更衣吧……接着,唐诗实实在在地享受了一把被贴身伺候的vip服务,然后拎着她的小狗回到寝殿,爬上床榻,就窝在他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软软地斜倚在他身上。
此时已经夜阑人静,屋外几乎悄无人息,秋蝉等人虽是心腹,却也避得远远地,其余宫人更加金守本分。
现在正是说些“情话”的好时机,萧时腹中憋了一肚子,这个时候更是心有意动,手上也是不安分地摸过来摸过去:“好几日没来给母后请安了,也是最近手上事情多,还有萧戌……算了不说他了。”提起萧戌,他就觉得大煞风景。
“关于萧戌,你就算不提他,我也是要跟你说的。”唐诗给自己的身侧靠了个软枕,轻轻一挪,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又道:“他不好好在封地上待着,私下来往京城,几个心腹使臣来在各处封地来往,说他安分守己都没人信。”
萧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好地风花雪月,硬是扯上了别人,不过下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重视。
“当年你父王还在的时候,萧时便时常去边陲阵地,给镇守西边严防西突厥的萧缙掠阵,他们两个向来亲近,虽不是同胞兄弟,却胜似同胞兄弟。”见他一脸沉思,就知道他已经将萧缙回京那日同萧戌畅饮的事联系起来了:“还是你棋高一着,离开皇陵还不忘带上萧群,连我都一时没有想到。”
萧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此话并非嘲讽,瘪了瘪嘴巴,把他其实只是为了防止别撬墙角的事实给吞回肚子里了。
没错,朕就是这般如此高瞻远瞩、洞察先机!
原本萧时就已经因为唐诗曾经的告诫,而对他的几个兄弟从可疑上升到了十分可疑,派出不少暗探,将人死死盯住,后来又因为他们当中确实有人形迹可疑,所以他在忌惮的同时,心里已经存着日后寻机一一铲除的打算。
比起他,唐诗想得要更多了。
算算时间,原本应该在未来的八年后,萧戌就该攻到皇城了,而真正爆发却是萧时为了扬天威、固人心而亲征东夷,按照当时诸侯给他列的罪状书,说是他频发战事、滥用民力,致使民变四起……
“对了,近日若有边关战事吃紧的急报,你千万不要冲动地去御驾亲征!到时候有人借机大做文章,起了什么谣言,反而得不偿失。”
谣言的好处,萧时已经充分感觉到了。不仅是他,连在京城别院的萧戌也耳闻了一些。
也不知道怎么从宫里传出来的,说当今的天子兢兢业业、勤于政事,又说为防铺张、财政亏空,后宫只有冯皇后一人,更是半个妃子都没有。还有其余诸如善事父母为孝,对着并非亲生的皇太后都是极为敬重,总是归结于一句话,真乃明君!
萧戌全程肃着一张脸,嘴巴抿得紧紧的,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这小皇帝也太不要脸了!
同样想说这句话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父子两。
吴王像是没看到萧戌的脸色,随口道:“民愚易治,淄川王怎么还当真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屑的。
明明心里惦记着皇位,装什么大半蒜。
萧长博怕吴王把人给得罪死了,日后反而不好下台,连忙补充道:“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皇上这手段颇高啊。”
在来京城之前,他其实还是挺看好萧戌的,有勇有谋,又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如此能忍必成大事,不过……最近他又有些动摇了。
那日太后寿宴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皇帝早就布下陷阱等着他们上钩,那便是皇帝身边定然有人出谋划策。
萧戌收敛了心绪,转而对吴王父子拱手道:“那日救吴王妃之事,是小王鲁莽了,此番是特地给吴王和吴王世子赔礼道歉的。”
这边冰释前嫌,倒也暂且相安无事,被他们时刻惦记的小皇帝此刻根本无暇理会他们,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冯公道的声音铿锵有力,那是一种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利落:“微臣抓到的这两个宫人虽只是御花园的小小仆从,但在场的除了淄川王和吴王妃,目击只有此二人,实在可疑,所以这两日日夜严刑逼供,总算有些眉目了。”
萧缙就站他身边面朝前,目视地上,貌似一个吃瓜群众,反正有冯公道主持,听着他光明正大地说着“屈打成招”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虽然没有亲耳听说,但看到这个冯将军亲手举带刺的皮鞭施着酷刑,想也知道背后肯定有小皇帝撑腰,他多数一句都是浪费唇舌。其实,现在他才算明白自己是误上贼船了……
萧时“嗯”了一声,看向萧缙:“东陵王当时也在场,何不说说所供的实情。”
萧缙脸皮一抽,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是说不出来的诡异,就是声音有些无奈,看起来不情不愿地:“她们招供,一个为淄川王跑腿,去了女客处,引人向御花园的荷花池畔,一个就是为淄川王看守御花园,防止有人误入……只是皇上……”
看出萧缙是想为萧戌说好话,萧时哪肯给他这个机会?再说这事有他横插一脚,能叫他们二人去查,首尾早就处理干净了,除了牵出萧戌,其他一概都是不能的。即便他们一个边关、一个在封地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萧时忍笑咳嗽了一声,见萧缙一顿,有抬头看过来的动作,连忙摆好姿势和表情,假装一切都不知道,一脸认真听讲的模样,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既然此事果然与淄川王有牵连,那还需审上一审,不可错杀好人,也不可放过恶人。”
萧缙又说不出话来了。道理都是对的,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般说着,当场就立了诏书,让冯公道和萧缙亲自捉拿萧戌审问,直待一切水落石出。
萧缙无奈,领命而去。前脚刚迈出御书房,面对面就遇上了吴王父子。
吴王自然不知道萧时宣他何事,但就算箫时不主动开口,他也是要寻机进宫一趟的。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萧缙从里边出来,两父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吃惊,暗自惊讶萧缙什么时候和皇帝如此亲近了?进了御书房心里都惦记这事,直到萧时赐座,这才微微提起一口气,有些不安地坐下来。
就算这小皇帝年纪再轻,吴王也是不敢小看他了。
萧时又是一如他们在筵席上看到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冷硬:“宣吴王进宫,也是因为吴王妃落水一事。”
一说起这个,两父子更加不淡定了,正要起身,又被箫时安抚着坐稳下来:“吴王和世子不必焦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轻轻碰了碰茶盏,缓缓地啜饮一口,见他们果然一副坐立难安,这才幽幽地道:“东陵王已经查证核实了,此事与淄川王有关,虽不知道他目的何在,但现在到底对吴王妃的名声有碍,此事还要将淄川王缉拿归案才能细细详查。”
吴王脸色一青,随即又一白……
萧戌前脚刚来赔礼道歉,也说了那是无心之失,现在萧缙亲自查出来从头到尾都是萧戌一手策划,叫他们怎能不惊讶?
一时想不出前因后果,但这件事既然真的跟萧戌扯上关系了,两父子心里难免埋怨起萧戌来,可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还是吴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