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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戾梦

    天越来越暗,在某单位一座l型旧办公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里,钟石坐在办公桌前操作电脑已经很长时间了,他正在打一份较长的工作文件,并没有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经刹黑,当他打完最后一个字,双手移动了一下自己坐着的轮椅,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关了电脑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静静的楼道里忽然传来一种不寻常的脚步声,这是女人高跟鞋交替落在地面的声音,但是脚步声很慢很慢,就像是边走边观察什么一样。钟石侧耳倾听着,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最后来到了他办公室门前,他看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动慢慢打开,进来的是刚刚上任的后勤部女部长冯大魅,她这是第一次来钟石这里。钟石下意识地轻声叫道:冯部长。冯部长“嗯”了一声,然后便四下打量起这间办公室来。

    这是一个工作室兼库房的单间,房间大小约十平米,共放有大小四张桌子,三把椅子,一个黑色老式立柜。其中两个桌子上各放有一台电脑,一台用于全校固定资产统计管理,另一台用于平时各种工作文件打印,其它两个桌子上分别放的是打印机和大量空白表单等,这里只有钟石一人,房内物品基本上是他平时工作所用。

    冯部长打量了一会儿房间,然后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办公室太紧,我得搬到这屋来,你那个桌子没啥用就搬出去吧,还有这个老柜子多难看呀,跟个棺材差不多,这里面放的都是些什么呀?钟石急忙答道:那都是过去用过的账本,票据存根什么的,现在都微机管理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没啥用,但是我的办公桌不能搬呀,这里面都是常用办公用品和近几年的各种单据和报表。是啊!冯部长直眉瞪眼地说了一句。钟石见冯部长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连忙问:都搬些什么进来呀?冯部长道:有一个办公桌,一个办公椅,一个铁皮柜,嗯还得有一个双人沙发,来客人总要有地方坐呀。话音刚落,两个工人抬着一个铁皮柜进了屋,一个工人问:放哪儿?冯部长指指门边的一小块空地说:就先放这儿吧。工人放下铁皮柜便走了。冯部长对钟石说:这屋钥匙你有富余吗?给我一把,要不然我有事还得叫你来。有,钟石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房间钥匙交给了冯部长。钟石心想:冯部长说的这些东西搬进空房间还差不多。他见冯部长两眼盯着自己,就表态道:这屋地方小卫生条件又差,而且黑乎乎的采光不好,楼上403不是有咱们部一间库房吗,听说里面没多少东西,你不如让人把里面东西都搬到这屋来,腾出403来做你的办公室,上面亮堂堂的你工作也方便啊。钟石望着冯部长希望对方能理解他。哦,冯部长脸色似乎更加阴沉了,她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钟石,又看看屋内四周,接着说道:我先看看再说吧,说完便无声无息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钟石打开“设备管理系统”专用微机正准备记账,忽听得有人敲门。“进来吧”钟石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男子推门进了屋:你是钟老师吧?我是新来的小谷。哦,谷老师,你好!钟石客气的问候。小谷和钟石又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告辞了。

    下午,冯部长带着两个工人来到钟石的办公室,她让工人把铁皮柜搬到403室去,然后对钟石说:听说过去你打印了很多文件,我看看都什么文件呀?说着冯部长走到钟石身边。钟石很自然地用鼠标打开了存放在电脑里的文件目录,里面大约有一百篇工作文档。冯部长微笑着看了一会儿说:这么多哪!这样吧,你把所有文件打包发到我电子信箱来吧。这!钟石听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冯部长从钟石表情里似乎看出了什么,又说:“没事,你发吧”“啊!好吧”钟石点头答道。冯部长让钟石记下她的邮箱地址后问道:“这台电脑有密码没有?”“有”“你把开机密码告诉我,晚上我来打点东西”钟石又把电脑密码告诉了冯部长。那台电脑也有密码吗?冯部长指着那台装有“设备管理系统”软件的电脑问。有,两台电脑的密码是一样的,钟石随口答道。冯部长脸色比昨天来时好多了,她转身边走边说:就这样,我上去看看。

    数日后的一个早晨,钟石上班来到办公室,因为就要向省里上报设备数据了,钟石准备打电话问一问本市负责统一上报的院校,什么时候可以送设备统计报表。他拿起电话,拨了几次号都没有回音,再仔细一听,电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很明显这个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这个电话对钟石的工作很重要,由于他行动不便,工作中的上下级联系,几乎都是通过这个电话及时完成的。现在电话不通了,钟石钟石放下电话机,感到自己和工作都被隔离了似的,非常不方便了。他很纳闷:这电话前几天还好好的,为啥突然就不让用了呢?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明摆着影响工作吗。钟石正为此事想不通时,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忽地被顶开了,只见小谷抱着一台未开箱的电脑站在门口问:这是冯部长要的电脑,放在哪里?。噢!冯部长的。钟石用手指指上面:她在楼上403室吧。小谷重复了一遍钟石的话,然后就抱着电脑匆匆上楼去了。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钟石忽然注意到,在对面另一部门的库房门前地上,有一个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大老鼠,那只老鼠体形虽大,但非常灵活,转眼间就钻进了对面库房内,对面房门下边有一个很小的窟窿,他没想到那么大的老鼠,居然能通过如此小的窟窿!一种奇怪的畏惧感在他心中油然升起。为了防止老鼠乱钻,钟石急忙驱动轮椅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几天以后,冯部长来告诉钟石,说学校开始查账了,需要一些数据。她把一张需要的数据项目表交给钟石,让钟石尽快统计出来,接着又递上几张表单说:这是以前服务部的设备,都没有实物了,为了和财务帐保持一致,你把它全部记入咱们设备账吧,我那边还有事。冯部长说罢便走了。钟石看了看需要统计的项目,全的好像不能再全了。钟石遵照冯部长的指示,首先把服务部那些设备仔细地记入了设备管理系统。这些设备的分类很多,钟石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才录入完毕。又用了一天多的工作时间,钟石完成了上级所要项目的数据统计,并把统计结果及时交给了冯部长。

    钟石本以为可以放松一些了,没想到很快冯部长就来找他,说统计结果有些和财务账对不上,她让钟石再重新核实一遍数据。钟石不顾疲劳,用了半天时间完整地核实了一遍数据,并没有发现错误。第二天,冯部长来时,钟石把情况如实向冯部长汇报。冯部长听了,摇摇头说:账上对不上,肯定有错误,有时间你再好好查查吧,我也再和财务上仔细对对。说完就要走,钟石急忙叫住了她:冯部长,这屋的电话为什么不能用了?冯部长看看电话机:这个电话撤了。“可是没有电话我没办法接受和汇报工作呀,你要是不来,我都没法向你及时汇报工作情况”冯部长眨眨眼皮说:科级以上才有电话那,科员都没有,这屋电话线要转到“人才交流中心”去,他们那儿没电话,这是谭校长决定的。见钟石没啥反应,冯部长又说:没事,有事我来找你。

    冯部长走后,钟石心想:谭校长,不就是今年才调来的女副校长谭月皎吗,几个月前谭校长来过这里一次,当时她还向我了解了一些工作情况,她应该知道这电话在我工作中很有用,怎么撤掉了呢?唉新官上任可能都这样吧。

    从这儿以后,冯部长几乎每天都来找钟石要单据要数据,钟石总是按照冯部长要求认真工作,钟石心想:冯部长工作真是太积极太认真了。就这样查查找找过了半个月,一天,冯部长头爆青筋地来找钟石,她手里拿着一张单据说:其它账对得差不多了,就这一项对不上,你看看你账上有这个设备吗?钟石看看单据,上面日期是几年前了。他立刻进入“设备管理系统”开始查找,结果还真没有冯部长说的设备。冯部长让钟石拿出票据存根,她要过一沓单据和钟石一起核查起来,过了一阵,冯部长突然说:你看看,你这里有这个单据,可是你账上没有啊!钟石心想:哪有这么查账的呀?他看看冯部长头上冒出了虚汗,感觉她工作太累了,就说:嗯也许是我记错了账。钟石话未说完,冯部长突然如释重负的说道:噢,你还记错过账呀!行了,我们再处理吧。那口气像是在审问犯人,刚刚得到了口供一样。搞的钟石一头雾水,他急忙解释:记错帐谁都难免,可以改正,上次请专家帮咱们升级系统,重新做帐时,人家也说不保证所有的数据没有一点错嘛。钟石没想到,冯部长听了这话更加兴奋了:什么?你还让人家帮着做过账哪!那好,我们知道这件事了,我们再处理吧。冯部长说完竟然放下一大堆单据,非常轻松地离去了。

    钟石呆呆地坐在那里,事情发生的对他来说即突然又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冯部长这些所谓的工作热情,原来仅仅是为了从他这里找到错误或者说是某种借口,那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虽然此后,冯部长再没来找钟石查帐,但钟石时常觉得屋内像是有冯部长的影子在飘来飘去,他感到不知所措。

    学校离放暑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天中午,钟石在家里接到冯部长打来的电话,说学校要竞岗了,她让钟石写份竞岗材料。让残疾人和健全人竞岗,钟石以前从未遇到,但是无论他怎样向对方解释都没用,冯部长说这是按规定来的,残疾人没有照顾,不竞岗就没有工作岗位,说完放了电话。钟石一时不知所措,他爱人得知后对他说:让你写你就写吧,以前有照顾现在还能没照顾。就这样,钟石写了一份竞岗材料交给了冯部长。

    就在放暑假前的两天,冯部长突然走进钟石的办公室,她对钟石说: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早想过来一直没有机会,我现在把竞岗结果跟你讲讲,是这样,经过大家评比选任,你没有竞上岗,也就是说没有你的工作岗位了,微机设备管理工作有新来的小谷接管,你现在就算是进了“人才交流中心”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们谈。钟石听了冯部长的一番话,仿佛挨了当头一棒,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那打字工作也不让我做了?冯部长干脆回答:咱们就没报这个岗位。我知道,钟石说,设个打字的岗,照顾我在这里为部里打印文件不好吗?“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冯部长说,你又不拿我的工资,多个人也无所谓,可是我跟校长说过这事,不同意,校长说不能再设岗了,我也没有办法”那钟石难过的说:这样做不对。冯部长考虑了一下说:行这事我再跟他们说说,你也找找“人才交流中心”看怎么安排,你先把设备管理账结清,明天跟小谷交接一下,好吧?钟石望着冯部长点了点头,他没再说什么。

    钟石把账交清后,学校正好放暑假了,然而,这个假期并没有让钟石感到任何愉快。钟石一家三口,孩子上中学,爱人无业,自己有残疾需要爱人照顾,一家人只能靠钟石一人挣钱生活。钟石为自己的工作十分担心,害怕失去工作而下岗,那样问题就太大了。就这样,一个暑假过去了,开学后钟石照常上班,由于“设备管理系统”已经交给了新来的小谷老师,他只好耐心等待着冯部长对他说的:“行这事我再跟他们说说”的结果。但是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也没人给他来电话。

    教师节的日子到了,学校让各部门领过节费。下午快上班的时候,钟石在家打电话给冯部长办公室,冯部长不在,接电话的是小谷,他说:你的过节费在“人才交流中心”那,你已经不属于后勤部了。钟石听罢忙问:怎么回事?谁说的?没人这样通知我呀!小谷回答:部长说的,我不太清楚,你再问问冯部长吧。说完,电话放了。钟石把情况对爱人小霞说了一遍,小霞说下午她去“人才交流中心”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下午钟石去上班,爱人小霞去了学校“人才交流中心”钟石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小霞。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霞来到钟石的办公室,她急切地对丈夫说:你这工作到底怎么着呢?“人才交流中心”说没有你的过节费呀。钟石一听急了:那是怎么回事呀?我这没有电话,你去找冯部长问问看看她怎么说,我等你。

    小霞去找冯部长了,钟石在办公室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小霞也没回来,钟石正埋头想事儿,忽然被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牵回,钟石猛一抬头,他听出来了,这声音竟是从墙角处黑色老式立柜里发出来的,就如同棺材里的死人想撬开棺材出来那样,令人不寒而栗。过了一会儿声音终于停止了,这时小霞回来了。钟石迫切地问:冯部长怎么说的?小霞望着轮椅上的钟石说:我去时她在开会,我等了阵子才见到她,冯部长说,你已经交到“人才交流中心了”她说谭校长说了,不仅你的过节费不好说,就连岗位津贴也难保住了,因为你没有岗位,让你病退,说是照顾你。什么?钟石听得浑身发抖欲言又止。小霞接着说:冯部长还说,她现正准备和谭校长及人事上商量,看看能不能暂时保住你的岗位津贴。“学校刚刚办了残疾人所在单位的减免税,你没有跟她说残疾人有规定照顾吗?”钟石突然冒出一句。小霞看着浑身颤抖的丈夫,非常难过地说:说了,她说她跟谭校长提过,她说谭校长说:像他这种情况竞不竞岗也没工作岗位,不行就病退,这儿不是养人的地方。什么!我去找谭校长!钟石边说边拼命地转动轮椅出了办公楼。小霞紧跟在他身后劝道:她在楼上,你上不去,你先回家歇歇再说吧。

    回到家里钟石气的浑身发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谭校长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整个下午他都在给谭校长写一封长信,信中阐明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并要求继续给予照顾,安排适当的工作岗位。

    信写好后,第二天上午由小霞送递了谭校长,她考虑到谭校长新来不久,所以把钟石的工作及家庭情况简单告知了谭校长。谭院长的回答是:有人反映钟石不仅错账,而且还让人帮他做过账,这是工作能力问题。谭副院长停顿一下又说:你们这种情况我不太了解,这样吧,这事我们抽时间再研究一下,尽快给你们答复。

    过了一个星期,钟石的爱人小霞去找谭校长询问情结果,回家后她告诉钟石说:谭校长说,他们研究了一下,照顾是照顾,但是让你必须写一个工作总结,她说有人反映你工作态度不好,而且还随地吐痰,让你把过去这些错误写写,今后如何改正。钟石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钟石遭到这样的对待,感觉像遭到了精神强奸一样,现在又反过来让他认错,他心里想不通。他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态度有什么不好,但是为了尊重谭校长的意见,他还是埋头写好了“工作总结”中午还没到上班时间,钟石和爱人小莲就一起去了学校,进办公楼乘电梯来到了谭校长办公室,把“工作总结”交给了刚从就餐雅间回来的谭副校长。

    没想到,谭校长看过工作总结后说:没让你写这个,这都是工作成绩和对话,有人反映你工作态度不好,我让你写对自己工作态度的认识和今后如何改正,至于错帐的问题,偶尔一次我们倒不太在意。钟石说:我对工作认真负责,也尊重任何人,我的工作态度就是这样,本来就不应该人残疾人和健全人竞岗。谭校长收起了笑脸:还有你这吐痰问题,要注意卫生,不行就放个痰盂嘛。钟石点点头:我有慢性咽炎,所以痰吐的多些,但是我都是吐在纸里面,当然,您让我放痰盂我也能做到,只是我的工作岗位怎么落实呢?谭校长轻推一下鼠标:现在就是让你写好材料,反省一下自己,跟冯部长认个错,我好向她们解释啊。解释什么?钟石有些激动了:没有照顾怎么行,你看看我的情况双腿都不能动,谭处长打断他的话:不能动就别上班了呗,不是让你病退嘛。钟石应道:你不是说可以照顾吗?谭校长轻轻一笑:嗨,那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几个人研究决定的,我认为,让你病退就是照顾你,不退就下岗。钟石也打断了她的话:那是迫害!。旁边的小霞埋怨钟石:你听校长说。谭副校长翻了钟石两眼:没有竞上岗的还有一个女的,她也属于残疾人,人家二话没说就下岗了,她的部门领导还舍不得让她走呢,领导都哭了你知道吗?你这是本部门领导不要你,你比较一下是不是自己错了?钟石咽了咽口水:这是歧视刁难残疾人,我看过一篇报道,某市有两家企业,一家是外国人独资的,另一家是中外合营,独资的外企超指标招收了残疾人,合营企业却拒绝招用残疾人,还说宁愿交双倍就业保障金也不要残疾人。调查人员不解:为什么外国老板能做到的,国内老板却做不到。这不就是素质问题吗?

    你说这个没用!谭校长口气变了:我们也是宁愿交双倍保障金也不愿要残疾人。

    学校不是你个人开的,我已经是本校职工了,我现在问的是我的工作什么时候解决?

    你什么时候端正态度什么时候解决!

    那你说让残疾人和健全人竞岗对不对?

    我这里没有不允许残疾人竞岗的文件!不服你就拿文件给我看,要不就让残联来找我。

    是吗?走!钟石转动轮椅就朝外走,出门时还气愤地留下一句:我认为您这样工作不科学。

    小霞紧跟丈夫来到外面,钟石突然发现,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已经变的朦朦胧胧看不清了,校园内还有很多人影在晃动,他分不清是环境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钟石夫妇回到家里,小霞责怪丈夫:她让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呗,人家是校长,不得找个台阶下呀,你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呗。钟石哭道:受点委屈?!说我工作态度不好,她指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没有的事,你让我怎么写?非让我写,那不委屈死我啊!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你别老跟她讲那个大道理,她不会听你的”

    “听不听我也要说”

    再说钟石离开谭校长的办公室后,谭校长仔细地看了看她让钟石写的“工作总结”看完后,立刻打电话让冯部长来一趟。冯部长很快就来到了谭副校长的办公室。

    谭校长开口问道:钟石最近找过你吗?你对他说什么没有?

    没有啊!冯部长回答。

    那他刚才来这儿怎么那么大气儿。

    没错,他这人就是这样,态度太恶劣!

    还真是这样!这不,他还告你的状哪!

    告我什么?冯部长小心地问。

    你看看。谭校长递过钟石刚交的那份材料。

    冯部长看了看:嗯,告呗,我怕什么呀!

    当然,谭校长说,你是我提拔上来的,他对我说你什么都没有用,关键是你提出他这个“工作态度不好”的问题,很准确及时。让他反驳吧,越反驳越说明他态度越不好,说的就是工作态度问题嘛!

    哦冯部长借题发挥:让他认错他还不认?

    不仅不认,他那意思倒想让我给他认错似地。

    冯部长听了气愤地说道:这种人太不识时务了,你别看这样,还谁都弄不走他。

    谭校长一本正经道:跟你说,我来这学校之前也是主抓人事,我做过很多重大的人事变动工作,从来就没有我调动不了的人。

    冯部长一脸无奈的表情:可是有人不同意让他下岗呢

    嗯,他们基本不同意这样做,说应该考虑照顾,弄不好,钟石还得回你部门归你管,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上级和人事上的意思是,让他打打字也不是绝对不可以。

    过去是可以,现在每个办公室都有电脑和打印机了,谁还用得着他打字呀!该下岗就下岗呗,谁也不愿意要个残疾累赘,占着地方还动不了,帮不上什么忙,有事还得上赶着找他,他还挺牛,谁愿意要这样的残疾人呀。

    别说他啦,就是那些“残疾才子”都没人愿要,主要是怕影响单位形象。再说了,对残疾人来说是“特长”的,对健全人来说可能就是“平常”而且比残疾人做还好。

    “就是,我们学校都快要升级了,老有几个残疾人出来进去的像什么样子,上边来人一看到可能就受影响”

    我看了他写的工作总结,他好像也做了很多工作,以前还曾被学校评为“先进工作者”呢。

    以前是以前,我是不想要残疾人了。

    要不要不是你说了算的,他跟我呛呛呛,我也很生气,可是上级领导虽有这种意向,但是不拍板定案,我一个人说不管用。钟石这次反应比较强烈,人事上也建议先缓缓再做决定,这之中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嗯!他在这学校年头不算少了,可能是某些人对他有点感情吧

    那不行,上级派我来这个学校,就是要杜绝人事工作感情化,我这个人工作上一向是秉公办事。

    那钟石这事怎么办呀?

    怎么办呀?谭副校长嘟囔着,伸手点了一下鼠标,展开了一个最小化窗口,又点了一下,打出了屏幕上的一张麻将牌,又接着说:上级不大同意,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冯部长听后忽然想起似地说:诶,对了!钟石上班还玩网络桥牌,让我看到过一次,我看他根本不知道求进取,他也不想想,人家健全人干不了这个能干那个,你能干什么呀。

    偶,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也是他一个问题呀!那屋就他一个人,没事不玩才怪呢。

    没错!我有空再去他那儿转转,看看他还有什么问题。

    嗯行啊,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有问题你再找我。

    冯部长走了。谭副校长拿起电话拨通了“人才交流中心”:喂,钟石的过节费拨过去了是吧?。他的工作还没有落实,没有我的许可不能发给他,什么时候可以发我再通知你们。

    谭校长放下电话,然后微微地吐了口气,她伸手按住鼠标轻轻一点“嘚”的一声,又打出一张麻将牌,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分数表,接着音箱传出一阵动听音乐。谭校长望着电脑屏幕皱皱眉头,自言自语小声说道:诶!怎么胡了?!

    两年后,在学校操场边,一位退休的后勤老工人甲遇到了在职的后勤职工乙。

    甲:怎么,上班哪?

    乙:哦你怎么来了?少见啊!

    甲:我来转转,好长时间不出来了。

    乙:一年多不见你了,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吧。

    甲:好多了,你现在在哪呢?

    乙:我到服务部这边来了。

    甲:哦,原先你不是和钟石在一块来着吗?他现在在哪儿呢?

    乙:他!他不是死了嘛,你不知道?

    甲:死了呀!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呀?我可不知道!

    乙:去年,掉井里了。

    甲:怎么回事?

    乙:唉,说来话长,不是换了几个新领导嘛,可能不想要他了,找他的毛病,还让他竞岗。结果没竞上下了岗,他可能想不通了。

    甲:嗨!他竞什么岗呀,他一个属于照顾。

    乙:照顾!人家不照顾了,他有什么办法呀。

    甲:他没找过他们说说呀?

    乙:听说是他曾找去了,谭副校长开始说考虑照顾,让他先认个错,他不认,可能还顶了这个校长几句,结果谭副校长就让他等,等等地,不知怎么最后还是让他下岗了。

    甲:那可是够呛!他那点退休金养活三口人?想得开也够他受的。后来怎么着了?

    乙:别提了,钟石可惨了,他老婆出去打工伤着了花了不少钱,他闺女交不起学费也辍学了。一天,他自己弄轮椅上了街,正好街上有一口深井,还没有井盖,等被人发现时他早完了。

    甲:嗨,那会儿还说他这生活有保障了呢,没想到落成这么个下场,这可真是他有多大了?

    乙:他不大,四十岁左右。

    甲:现在真是,什么事也有!谁非让他竞岗呀?

    乙:据说是那个谭校长和他们部长。

    甲:都是新来的?

    乙:谭校长是新来的,他们部长就是冯大魅。

    甲:哦也,她当了部长了呀!嗨!那钟石死了,她们啥事没有呗?

    乙:他自己死的,人家有什么事呀!说没事也有事,谭副校长已经调走了。

    甲:冯大魅呢?

    乙:她已经升副校长了,接了谭副校长的岗位。

    甲:是啊,冯大魅当副校长了!哎呀,要不怎么说人有本事呢,她在这上学的时候,还有同学给她起外号叫“傻大丫”呢。

    乙:她傻什么呀!?人家毕业后先当股长,没多久升部长,接着下边拨拉一个上边拨了一个,人家有功升副校了,不服行啊。

    甲:唉现在这事没法说,没法说啊,你忙去吧,我走了。

    乙:走吧,走吧,回去多喝点酒,少做点梦,呵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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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