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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呀,夏天来了,爸给你寄了一条裙子来,还有你吃雪糕的零花钱。爸最近接了件好生意,手里比较宽余。闺女好好学习,保重身体,不要牵挂爸。
看着看着,小兰的眼泪又扑朔朔地流了下来。面前的乱石堆砌成的坟里,埋着她最尊爱的人。夏天快到了,可春天还未过完。远处绿油油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着,散发着芬芳的味儿,正如小兰头发的味道。
小兰看着包裹上父亲潦草的留言,一字一句真真切切。母亲走了许多年,留下父亲一个人孤伶伶的。我已经长大了,上大学了,可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当爹又当娘,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该拿什么来报答?唯有感动!小兰热呼呼的,眼角噙出了泪花涟涟。小兰你怎么哭了?看,这裙子多漂亮啊!你妈妈真会挑。同学小丽拿着那条花绿相间的裙子用惊讶的表情望着小兰。这是我爸给我买的。小兰拭干眼泪,幸福地笑了。
那夜小兰失眠了。其实自己不需要父亲寄什么钱物过来的;这学期有两千块的奖学金,自己还揽了两份家教活,生活完全有保障。父亲含莘茹苦地养育着自己,关爱着自己。自己长大了,也该买点什么给父亲。曹禺的作品在在广播里响起,是一首“酒干淌卖没”主持人说,此歌献给天下尊敬的父亲们!
那是周末,小兰和小丽逛好又多超市,小兰想买一顶高档耐用的凉帽子送给自己的父亲。她父亲最怕太阳晒,晒久了头上就长疮。每到夏天,小兰父亲都去扯鱼腥草,叫小兰用它将疮眼中的脓血吸出来。小半看着父亲咬紧牙关痛苦的神情,心里好不难过。小兰,你家里人找你。小丽将她的手机递给了小兰。小兰放下一顶自己中意的大凉帽,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不熟悉的声音,是小兰大伯打来的。小兰你爸病了。大伯,严重不?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你不要着急,有大伯在。大伯我马上回来。不用!有什么事我再打电话给你。省几个钱吧,你爸挣钱不容易。对方挂断了电话。小兰家里有什么事吗?我得回去一趟。小兰买下了那顶大凉帽,第二日便从北京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山东老家。
小兰,回到家,第一眼见着的是父亲那和蔼的遗像挂在堂屋正中。小兰什么也没问,扑嗵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她什么都明白了。
小兰,不要伤心。你爸在省城送水时,在高架桥上因避车而失足附下桥——小兰大伯耐心地开导着。小兰一言不发。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那样拼命。自己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养活自己。小兰满愧疚,她理解大伯,隐瞒事实是有他的苦衷。
小兰来到了昨天刚砌好的坟头,没带祭品,却捎来了那顶大凉帽。途上有村民说道,女儿都快大学毕业了,还这么拼命干啥?家里没一个内人,出啥毛病谁晓得呀?上回还说去算测八字了,那算命先生说:今年是凶煞年,不益远行。这人就不信邪,唉!小兰不信算命。她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过得比别人好才这样走了的。
爸,女儿来看你了。女儿知道你是舍不得女儿的,你是要去陪妈妈。女儿长大了,不需要爸来照顾了。可是爸,女儿得到了你那么多父爱,而你却没有得到一丁点女儿的爱。爸,你为何走这么快?女儿给你买了顶大凉帽,不知你戴起来合不合适。不管合不合适,你都给女儿说一声,在梦里也好!带着新翻泥土味的坟头烯起了明亮的火光,在那个春末,暮霭沉沉的小山坡上。
小兰守了七七才回到学校,在学校依然如平常。因为这七天,她的心中被从省城回来的乡邻捎来的仇恨填满了,她麻木了。
小兰的父亲自小兰考进大学后就来到了省城,靠着以前与姚瞎子是狗朋猪友,讨了一点测字算命的密诀,就在繁华的省城里摆滩赚钱,一干就是三年。
靠着小兰父亲狡猾的眼睛与圆滑的心计,就凭三寸不烂之舌,在省城不但站稳了脚、供小兰的书学费,而且还有点积蓄。他怕小兰有事,他要让小兰过得安逸。自妻子走后,姚瞎子给小兰算了一卦:万事不能意气用事,否则青春就会葬送。他记牢了这句话。他怕小兰不满、自卑或者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所以就拼命挣钱,精心呵护小兰。尽管他是算命的,可自己的底自己清楚。自己的命自己是不能算的,况且这算命只是自己糊口的本领。姚瞎子算的,自己就不敢不信。
小兰父亲在省城的几个区都走遍了,什么名人、学子、小痞子、军人、商人、打工妹的命他都算过了。察言观色,下连环套,多说中意的,再夹一点小灾小难。然后又神秘兮佤地引出解决问题的妙招,看准人的穷富相再要价。这样那肥肥的钱财就流进了自己的腰包。当年带小半去算命时,姚瞎子也是这样的。至今小兰的身边还揣着一个红色荷包,是按姚瞎子的指示,在“大坛婆”那里求来的;它可以化解怨气,为主人带来平安。
小兰父亲就这样在这个大城市里搜罗着钱,一部份存在银行,一部分寄给小兰。在信中还叮嘱小兰:放心吧!爸每天都有活干,就好像重庆的棒棒军一样火爆。你可不要舍不得啦,身体重要。小兰感动着,也被父亲在外算命的事实欺骗着。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兰父亲就在这一次大嫌后,就失足掉下了深渊。
老太太,你外孙是不是成绩全班前十名内呀?是呀!神啊!你算得真准,我外孙这次拿了过全班第一名;我女儿乐得合不拢嘴。上月你说我外孙脾气不好,我按照你的方法管都,现在好多了。不过他就是爱挑吃,专吃那些汉堡堡、牛奶之类的东西。
就这个老太太,小兰父亲这两年可在她身上赚足了钱。这老太太是财神爷,而这老太太视小兰父亲为神。老太太的小儿子结婚、小女儿作,还有老头子的灾病他都瞧准了,不当神当啥?
小兰父亲嘻嘻地笑了,他知道财神爷又上门了,岂有不招手之理。老太太,你外孙现在一定很胖吧?是呀。我们很担心啦:人胖了会得很多病的,工作婚姻也会受影响的。对!所以现在不能再胖下去了,必须从根本上制止才行。肥胖就是因为贪吃油腻之物造成的,必须控制它的欲念。以前我就讲过,你外孙王根慧灵,非贪念根深蒂固。我这里有一瓶洗欲水,拿回去调着冬瓜汤喝上几遍,即可去除邪念。以后要常吃素食,别让他吃晕食,这样即可消减肥胖。老太太笑了,多少钱?这个是我在就医院减肥科工作的朋友那里取来的,美国制。要五百多。小兰的父亲面露难色。五百?老太太很爽快地掏出了五张红太阳,她对小兰父亲十分信任。小兰父亲接过钱,从旁边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小兰父亲拿着钱,第二个月玩了一天。他挑了一条上好的裙子,连同零花钱给小兰寄去。从邮局出来,太阳又浓,那顶破草帽里又热又燥,头上的疮又疼了起来。他回到租房里掏出“清毒爽”准备往头上抹。不料,一个难心置信的事实摆在了眼前,自己手中拿的所谓的“洗欲水”真正的“清毒爽”被自己拿给了那老太太呀!这两瓶都是一个包装盒,完了!这样会出事的,小兰父亲预感不好,心中惶恐得紧,他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回老家。
人算不如天算,翌日天还未全亮,外面大院门前的狼狗狂吠起来,小兰父亲感觉来者不善,慢慢地从后面阳台顺着水管而下。他一个劲朝南方高楼方向奔去,后面也响起了叫喊声。
后面追的人有警察,也有老太太的女儿及女婿。老太太按小兰父亲的方法让其外孙喝下了冬瓜汤,当晚其外孙就一命呜呼了。老太太一急就住进了医院。在大公司工作的女儿女婿连夜赶回并报警。
小兰父亲被追上了第三层的中央立交桥上。桥的后面陆续有人逐渐堵了过来,但他还是用力向前跑。突然几辆摩托车在他身旁嘎然停了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扑了下来,将他压在了下面。他奋力挣扎;翻过身来继续向前跑。后面那人又是一脚猛踹过去,这一踹就把小兰父亲踹下了三层立交桥下。这个人就是老太太的女婿。小兰父亲死有余辜!警察也只给了一个说法:因算命出人命,被逼无奈而自杀。小兰大伯听见这个消息就一直隐瞒着小兰.
小兰回到学校,算命一事的新闻竟已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骂那个算命的缺德;而且网上还开了许多关于算命的论坛。可谁知道这算命先生就是小兰最亲爱的父亲!小兰的心在滴血,悲伤代替理智,变成了疯狂的报复。她不信,不相信父亲会是那种人,会自杀!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就这样小兰在学校里待了几天后就悄然无息地回到了山东,来到了省城。
小兰到处寻觅,暗中打听,在一家大医院里得知自己父亲是被一个老太太的女婿因算命一事给踹下三层高的立交桥而致死的。不管是谁对谁错,我都要报仇!父亲养育了我,我不能让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十天后,济南的豹突泉公园中发生了一件离奇的命案,一位少女持尖刀无缘无故地从一个男子背后刺去。
小兰她哪知道,自己的刀子刺错了对象。自己误把一个跟老太太的女婿在同一间公司上班且长得很像的一名男子给杀了。当提审员问起这一切,谁也不敢相信。一个女大学生会对一个陌生人下毒手,除非她是重度精神病。
小兰没有说出真相,尽管她知道自己做错了这件事.她不想再提“算命”之事,不想骁扰父亲的亡灵!所以小兰宁愿沉默地接受这一切:法律的严惩!
小兰掏出那个红色的荷包凄然地笑了。这是父亲在自己小时候为自己算命而化来的护生符,看来这护生符也不灵验,倒是那命算准了: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