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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在异乡还好吗?在这个雨后初睛的午后,沐浴着久违的阳光,望着窗外摇来摆去的枝条,我的思绪翻滚不歇。
与大哥相识是在网络论坛里,那时,初触网络的我对论坛里的一切都那么好奇、那么热情,在那里,我学会了灌水、盖楼、拍砖也通过这些和大哥渐渐熟捻起来,大哥的幽默机变和多才多艺深深吸引了我,而大哥对古诗词和音乐的高深造诣更让我折服,出于对文字的共同爱好,我们想见恨晚,奉若知音。
因为大哥的头像是个“牛头”所以大家都喊他牛角,我最初也在大哥的调皮和调侃中误以为他是一毛头小伙儿,等时间长了,了解深了,我才从大哥口中得知原来他是位长者也不在国内,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台湾籍美国人,并且是位资深的it软件工程师,我不禁肃然起敬起来。我和大哥经常在论坛里了以文会友,相互回复,相互点评,相互鼓励,记得有一次我写了一篇纪念外婆的文章栀子花开,大哥善解人意的回复让我泪流涕下,原来文字可以这么让人心灵相通。可惜的是,论坛现在已经关闭了,那些美好的文字、美好的片段、美好的情感再也寻觅不到了,当时,没有另存下来,真是一件憾事。
大哥对古诗词颇有研究,他经常自己原创了诗词再配上应景的音乐和图片发表在论坛里,非常的悦心悦目,那时我在论坛已成了版主,我们经常一起对诗接词,其实我对诗词一窍不通,但受了大哥的影响,也喜欢起拽文,居然也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诗句出来。可惜的是论坛现在进不去了,一些珍贵的文字资料都没能保存下来。只在我以前的博客里找到一首我们一人一段合写的小诗:
一个清晨
一个黄昏
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
岁月轮回曲折
没有起点
没有尽头 一个白昼
一个夜晚
一望无际碧绿的水乡
人生即如波浪
有时低迴
有时昂扬 一声问候
一声叹息
一句梦呓般苍白的挽留
前尘过往云烟
来了许多
走了许多 一次离开
一次回眸
一语挥尽前尘情与愁
欢笑难抵冷漠
你曾来过
我曾来过 一曲心声
一段瑟鸣
高山流水觅知音
与孰共谱伯牙琴
凉月不知
清秋不知 难说别离
偏又别离
自是流水不复鸟空啼
千帆过罢人自怜
形也孤单
影也孤单 期盼相聚
却难相聚
从此高山不复水无息
万星银汉娥宫凄
心也戚戚
情也戚戚
记得那年我们这里因水灾遭受大煤矿事故的时候,大哥从新闻里得知了,他当天就写了一首矿工发给我:
阴湿的坑道
乌黑的脸庞
两只炯炯的目光
彷佛黑暗里的幽灵;
他就是长期生活在地表底下的矿工。
头盔上的灯火
没有照亮自己的前途
却点燃了别人的生命火光。
坑道中
没有美妙和谐的音乐
只有手中器具与石壁碰击的黯然吭声
再加上无人知晓的嘆息
谁能了解
谁能体会?
早晨的灿烂朝阳带领着他走向无底的黑暗
黄昏疲惫的夕阳带领着他踏上清冷的月光
没有璀璨多彩的一天
求得一家温饱是他心中唯一的愿望。
当他选择了这項工作
生命已不再是玉石般的珍贵;
没有人能确定的告诉他
顺着早晨的阳光走下去
是否还看得到今晚的月亮;
也没有人能肯定的告诉他
今日黄昏是否还能见到妻儿倚门而望?
和大哥熟识后大哥把他和大嫂的照片发给我,让虚拟的大哥真实起来了,大哥和大嫂生活得非常幸福,大哥曾经和我说过大嫂第一胎的时候难产,为了不让大嫂再受罪,他决定终生只要一个孩子,大哥和大嫂的美满和谐之道也给了我许多的启发和触动。
与大哥的绝交缘于一次书信往来,大哥那天不知怎地,一改常态地和我谈论起政治,那年正好我国有一批出口美国的玩具被检测出不合格,大哥便以此为引子大肆抨击中国产品的质量,进而抨击中国政治的种种弊端。读了大哥的信我非常生气,从来不关心政治的我,那一刻爱国心骤然迸发,象一个“护短”的老母鸡一样把大哥狠狠回斥了一番,并宣布和他绝交,我这么生气这么激动的原因,现在想来一是因为大哥美籍华人的身份大大刺激了我,你一个美籍中国人怎么可以站在外国人的角度和立场上来批评自己的母国呢,二来是因为爱国的本能,就象自己的家人,可以自己骂自己批评,但外人一张口就受不了。
和大哥绝交后我很少去论坛,弃用了我们常用的邮箱,断绝了一切音信。当时我对大哥是恨恨然的,怪他打碎了我心中的美好印象。随着近几年中国的产品质量问题的层出不穷,食品安全问题的令人担忧,我反倒觉得大哥当年也不过是说了些实话而已,也许大哥并不是不爱国,而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那年我在红袖添香发了篇文章,却不意看到了已很久不联系的大哥的回复,大哥在我的文章中回复道:在此注册是为了能与小妹相见。世界就是这么“大”找人并不难;难的是能有几次碰撞或擦肩。这段时间小妹还好吗?距离实在太遥远,只能以心相系,虽然依然是虚拟。经常在以前的论坛寻找小妹的踪影,可是往往只留给自己更多的叹息!倘若相遇竟成负担,不如任由一切随风而散,付水东流让它打从心底消逝吧!无须因记忆而迷茫疑惑;无须因不能释怀而痛苦,更无须因为在乎而计较;毕竟,这是两个不同的地图。挥一挥手,道声珍重,期盼来世仍能有缘共敘一方乡土!没有惊人的传奇,尽管大哥小妹相称最终还是别离,各自重返原来陌生的国度里。相聚是别离的前妻,何需别离再相聚。造化弄人人们叫神奇!”当时看了大哥的回复,虽然非常激动,但也许依然心有戚戚吧,我最终还是狠心地拒绝了和大哥的再次相叙。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个阴雨初晴的下午,当我开始理智地回想这一切的时候,我开始越来越怀念起大哥,怀念起那个才华横溢、见识渊博、正直善良的大哥,那个可以和我谈诗论文、指点我迷津的大哥,原来大哥依然在我的心中,份量还是那么的重,无人取代。而我当年竟那么愚钝,那么轻易地了断了生命中一段永远不可复制的缘,那么轻易地放掉了生命中一位优秀的师长和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