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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就没有午休的习惯,总要在中午的那段时间到网上游一游,哪怕看上一部电影。
四川汶川地震的当天,准确地说,在它地震的前一个多小时,我正身心紧张地观看着一部美国的科幻片。大意是,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即将被飞来的、无以计数的大的小的彗星们撞击,然后彻底毁灭。
电影让我感到了人类的无助、生命的脆弱和无奈。
我陷入了惆怅的旋涡。很久,我才从旋涡里挣扎出来,然后准备起身关了电脑去办公室。但是平常一伸手就可完成的关机任务,此刻却变得异常艰难起来。我这是怎么啦?我问我自己,因为我刚一起身,刚一伸手,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和手突然间不属于自己了,它们怎么也不听我的使唤和支配。我想站直了,但总有一股别的力量在牵引我,让我一忽儿往东一忽儿往西地倾倒。我病了么?我怎么会如此晕眩呢?这种强烈的晕眩感在此之前我只有过一次。那年我从宁波乘挪威快艇去上海,沿途就是这样被晕眩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对了,还有呕吐感。想呕吐,但是呕吐不出,我知道这是晕眩引发的症状。
我扶着椅子的手把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我分明感受到什么叫天花乱坠了。如果还坚持去关电脑的话,我一定会倒下去的,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先坐下来。
但是晕眩并没有因为我的坐下而停止,我甚至感觉到整个房间都在左右摇摆了。
镇定。我内心告诫自己务必要镇定,不要惊慌,如果是病了,得了晕眩症什么的,我会想办法告诉医院的朋友,向他们发出求救的信号。
事实上,屁股下那把摇摆不定的椅子叫我无法镇定下来,我努力想坐好的身体,已经丧失了应有的主权,一次又一次被它弄得东倒西歪,不由自主。
我怎么可能是病了呢?我怎么会突然病了呢?我寻思着,不对呀,我上午在办公室还生龙活虎着呢,还跟同事们谈论着中日的关系,并且大言不惭地说如果哪天跟小日本开仗了,我就停了自家的私车,然后把节省下来的汽油捐献到抗日前线,不够的话,我再奉献一个月的工资。谁见过这样慷慨陈词的病人么?这样一想,我把对自己是不是病了的怀疑和猜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同时也意识到了这该死的晕眩绝对不是来自我自身,绝对是外界对我的不可抗拒的干扰。
莫非是我家的洋楼惊现险情、成了凤凰大桥一样的豆腐渣工程?这个念头才一像火苗冒出即刻就被我掐灭了。应该不会的,凤凰大桥的坍塌是腐败造成的,包工头转了一层又一层,然后桥体就镂空了,就坍塌了;而才修建了四年的我家的洋楼,都是我家一分一分积攒出来的血汗钱,没有谁可以从中牟取暴利,就连工程,自始至终都是由我父亲亲手抓的啊,质量问题应该是有保证的。
这时候就见妻子惊慌失措地从卧室跑出来了。正在午睡的她感觉到了床在往上一拱一拱地挪动,好比是有人拿着撬棍在往上撬。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于是醒来后看了看四周没有异常便又躺下去睡。刚一躺下,一拱一拱的挪动感再次强烈地袭击了她,使她在惊恐中终于不顾一切地从卧室跑了出来。
哦天啦,不会是地震吧?妻子绝望的眼神顿时使我如坠深渊,我突然惊呼起来。当我把地震两个字嚷出来以后,我听到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响:坏了,孩子还在学校呢,学校那边会有事么?学校那边会有老师像家长一样照顾她们么?这是我意识到地震以后的第一个反应。随即,恐惧、牵挂、怀念、忏悔以及惋惜等等不同的情感像一条条阴冷的毒蛇,从四面八方一齐朝我袭击过来。我承认我有过片刻的迟疑和绝望,但仅仅只是片刻而已,因为我很快就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甚至比寻常还要清醒地命令妻子,迅速从三楼撤退到一楼去。
一楼的父亲和几个街坊邻居们正在玩牌。老人们还没有感受到大地深处传来的颤抖,他们压根也没想到,就在他们颐养晚年的幸福时光里,此刻,四川汶川县发生了里氏7。8级地震,成千上万的鲜活的生命,就在我刚才感受到的晕眩、摇晃、呕吐的那一瞬间突然消失了;成千上万的美好的家园,同样在我妻子备受惊慌的那一瞬间成了一片冰冷的废墟
相对那些消失于废墟下的生命,我那一刻的晕眩、摇晃、呕吐或许是不应该写出来的。但我只是想如实地记录下四川汶川地震时我的一点真实的感受,同时让自己明白:生命虽然脆弱,只要学会或者敢于接受人生中偶尔的一点风雨,也会一生变得坚强;生命虽然短暂,只要热爱每一天,它的花朵同样会变得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