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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人在那里等了好久。
对她来说,一样是熟悉甜美的黑暗,却因为他的离去而渐渐令人无法忍受。
她相信他。因为他说他会来接她,所以她要等,耐心地等。
但是,实在是太久了。一个人在无边黑暗中的日子变得难熬。
她的心开始麻痹,所以,她决定去找他。
她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在哪里。因为,她是女巫。
她并不是生下来就是女巫的,她也曾经是个和大家一样的普通孩子,不一样的是,她没有疼爱她的父母。
她是个弃婴。一个被巫婆捡走并养大成人的弃婴。
因此,毫无选择的,她成为了女巫。没有人敢接近她,没有人喜欢她。她以为,她会就这么孤独一生,像养育她的人一样发疯死去。
但是,他出现了。像曙光一样照亮她的洞穴,她又重新燃起希望。在他告诉她,他会回来接她的时候,她的眼泪和洞穴里的水滴一样一滴滴落下,落在她荒芜的心中。
“这个戒指送给你。无论如何,它不会毁坏。”他从手上拿下誓约的信物,谨慎地交到她手上。“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她回答,声音有点哽咽。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人爱她、在乎她、关心她。所以即使他离去了,她仍旧怀抱着那份刚萌芽的美好爱情,等待。
可是,心中一旦住了另一个人,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孤独。她开始懂得寂寞。
她动身前往他所在的城堡,从远处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他,华青俊挺。他身旁是一个雍容娇美的女子,看起来是多么登对,两人浓情蜜意的笑容在朝阳下灿烂得刺伤她的心。城堡中的公主与王子。
不可能。他忘了她?他骗她?他不爱她?那为什么要作承诺?她不曾要过他的回报,他大可道个谢就走,为什么要留下甜蜜的谎言日夜啃噬她脆弱的心?
然后,她所有的愤恨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找到了出口。
是她,是他身旁的那个女人,她在破坏他们两个。她不让他回去找她,一定是这样。只要那个女人消失就好了只要她消失。
她用尽一切办法。诅咒、毒葯、蛊毒、人偶,一切她想得到的,像丧失了心魂似的,只求能赢回他的心。
她像老鼠一样藏匿、流窜在他们四周,伺机行动的同时又害怕被他发现她是如此丑陋。矛盾。恶意。但她却无法阻止自己。
她的痛苦,找不到人可以诉说,也说不出口。
“蛇!是蛇!”公主花容失色地指着那条狰狞的毒蛇呼救。
她见计画失败,连忙逃走,却因为看见那个人而愣住。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包围,她这才慌张地发现自己已逃不了。
王子走近她身边,她绽出一朵微笑,深情地望向他,却换来他冷酷的目光,及
“把这个刺客关入地牢,伤害公主的代价,是处决。”
披风扬起,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他没有认出她。他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她被判了死刑。
这就是她,将所有爱与希望灌注在他身上,最后悲惨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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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吗?”
巫楼涤看着眼前这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扬曙董事长宫传海,揣测着他召见她的用意。她记得她上一次看到宫传海是一年前,那次是因为她要升任总经理,因此才“有幸”见到他。睽违一年后再见,不会是她又要升官了吧?
“不知道。”她不愿多作猜测。
爆传海虽已上了年纪,但长期在商场打滚所累积出来的气势依然惊人,即使在后生小辈面前也不见丝毫放松。
他以如鹰般锐利的眼光审视她。“你知道日英吧?”
董事长找她来问废话的吗?“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日英和我们扬曙虽是竞争对手,但关系向来不错吧?”宫传海刻意顿了顿。“你之前在知情的状况下对王塑动手,因为王老爷子和他孙子都不在意,所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巫楼涤暗暗冷笑几声。当初“王塑”的并购案并不是她提出来的,现在彭老头和公司倒是轻松,全推给她就没事了。
“如果董事长是为了这件事,那楼涤谢谢董事长,以后我会多注意点。董事长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爆传海暗中点了点头。谦恭中带点倨傲,的确是个人才,比那些应退休却还在混吃等死的人有用多了。邑曦好眼光。
“当然还有别的事。我之前看中一块相当不错的地,最近和日英的王膺秋商量了很久,决定提出合作案。虽然你的专长是并购而非土地开发,但经过审慎评估后,我们决定将此大任交付给你。你接受吗?”
土地开发?她是挺惊讶的。虽然很少接这种案子,但当作挑战也不错。只是,她想知道“我会努力的。但我想问一个问题,是谁指定要我接这件案子?”
“是”突来的电话声打断宫传海的回答,他接起电话,态度变得热情。
爆传海见她还在,一手搞着话筒,快速地作下最后交代:“详细情形等一下会送到你办公室。随时给我作简报,我要知道你们的进度。”
“是。”
巫楼涤走到电梯前,按下十一楼的按键,完全忽视电梯里还有别的人存在。
很诡异。虽然日英和扬曙两家的感情好,但像这么大的合作案却从未有过,因而势必会引起各界的关注。而且,这么重要的案子,公司理应找较有经验的个中老手来处理才对,怎会找上她这个资历浅、专长又不在此的人来担任呢?
如果是宫传海指定由她来接也就认了,毕竟是自家上司的赏识,但若是日英,那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吞掉他家的“王塑”还找她合作?王膺狄的脑袋可能异于常人。
她边想边踏出电梯,仍没看到跟随在身边的身影。
经过小蔡桌旁、在进办公室前顺便交代一声:“小蔡,帮我泡杯咖啡进来。”
小蔡连忙起身,以打量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一对。“那,这位客人也要吗?”
客人?哪来的客人?她转头张望,正想回答小蔡时,一张俊脸近距离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以为自己见到幻影,一个叫王邑曦的奇怪幻影。
“宫董事长没告诉你吗?”他高举手中的资料袋,说明来意。“有关合作案的详细情形,我是来作说明的。”
聪明的她马上就联想到。“你是日英的负责人?”她有点头痛,却也有股淡淡的喜悦飘散出来。
“是的。”他浅笑,优雅又绅士地对看到傻眼的小蔡说:“麻烦你帮我泡杯咖啡,谢谢。”
“不、不客气”小蔡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走进办公室。
她没想到她家总经理除了纪经理外,还有别的男性朋友。她这辈子真的没看过这么有气质的男人。虽然他长得不差正确来说应该是很英俊挺拔,身材比例完美,但重点在那份优雅天啊,这有形容词的!她突然想起这种感觉有一个专有名词,用在这个男人身上超级贴切,那名词就叫做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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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邑曦打量着巫楼涤的办公室。相当宽敞,没有什么多馀的沙发或柜子,还有一扇落地窗,让整个办公室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之中,却也显得过于空旷。
“很有你的风格。”他下结论。
“这算褒还是贬?”她整理着桌面,分心回答他。
“褒。”整体来说,他还满喜欢这种感觉的。至于那些不满意的地方,他可以慢慢改变。
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的巫楼涤继续说着:“我的办公室里没有沙发,你要站着还是坐我的椅子?还是我们干脆去会议厅?”
“不用麻烦了,我站着就好。话说回来,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这还挺少见的。你喜欢空间大一点的感觉吗?”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若放了椅子,那些来我办公室吵架的人可能会意犹未尽地永无止境下去。就算他们的嘴不渴不累,但我相信脚还是会酸的。”她倒是很直接地将自己的居心公诸于世。
“好办法。”大概也只有她才想得到。
“谢谢。对了,是你向王董推荐我的?”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个可能。
他微微一笑。“是的。”
“为什么?”即使是他,她还是不懂。
“因为我知道你很有能力,因为自从你从我手中夺走王塑后,我就很想与你竞争或合作,因为大家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因为”细数了一堆无聊的理由后,他将最主要的理由说出:“因为我想再见你一面。”
一朵绯红悄悄飞上她白皙的脸颊,让他不禁有些动情。“怎么不说话?你不相信?”
她努力克制自己别让脸红再漫烧下去,欺骗自己他绝对没看出她脸红了。“不相信。见面的方式很多,用得着以合作案当名目吗?”
“一起合作,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吗?这比约出来见面喝咖啡要方便多了,不是吗?”他很想多认识她一点的。
“你”她顿觉挫败“你真是个怪人”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穷追猛打型的人啊。
“彼此彼此。你也是个表里不一的怪人。”他笑看她写满挫折的脸,回敬一句。
“说话要有根据的。”瞧他讲得她像是伪君子或小人一样。
“一个平常很冰冷、外表很冷艳的人,袋子里却装着许多可爱漂亮的小洋娃娃。这,难道不叫表里不一吗?”打从上次碰到她后,这个疑问放在他心里很久了。是他看错了她?还是她有双重人格?
“洋娃娃?”她不解,随即想起那件蠢事。“你上次帮我捡东西时偷看的?”
“它从袋子里掉出来,我想不看都不行。”怎么他老是被她当成登徒子或小偷之类的人?他自认完全没那方面的才能和天分啊。
她好后悔,这年头果然不能做好人,早知道就不帮娜娜带东西了。“那些洋娃娃不是我的,是我室友的。我那天是要到医院去看她,顺便把她未完成的工作一并带去而已,请你不要误会。”
工作是做娃娃?她室友果然也不是普通人。“你室友是叫娜娜吧?她出院了吗?”
“她没事了,谢谢关心。”他连娜娜的名字都记住了?她只提过一次耶。
“你们的感情很好。”他注意到了,只要一提到她室友,她的表情就会透着温柔,看起来有点刺眼。
“因为娜娜是让我重新学会如何去爱的人,而且我们有过约定。”她低喃着,眼中有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因为什么?”她的语声随着话语渐渐消失在唇边,他完全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因为我们同居很久了。”她换了个说法,转移话题。“这样问好像很奇怪,但是我想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笑,明白她的疑问。“王邑曦。”
果然是这样。所以,另外那个到底是谁?
他替她作了解答。“我知道,你在宴会上碰到过我了。那是我堂哥,他叫王邑朝。”
“为什么他要代你出席?”她比较在意的是这个。
他耸耸肩。“因为我受伤了,不克出席。”
“你受伤了?在哪里?严重吗?好了吗?”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见她慌张失措的模样,他心中泛起暖意。“胸口。不是很严重,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因为宴会那天我碰到精灵替我疗伤。”
“精灵?”她挑着居,十足怀疑。
“我是说真的。我在花园散步的时候,碰到一个黑色的夜之精灵,她用月光替我治疗伤口,最后拿走我的大衣作为酬劳”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忍俊不住轻笑起来。
她脸又微红,嗔怒着反击。“你的大衣被我拿走了真是对不起,但是谁多管闲事把它披到我身上的?”
“我怕我的精灵因寒冷而消失。”
她看着他足以迷倒一票女人的优雅笑容,愈来愈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他说的话,听起来句句都像是玩笑,却又让她觉得处处隐藏着真心。
不确定,让她很不安。
“除了精灵,你没有其它的渴望吗?例如一条被雪覆盖的美丽江流?”她的心渐冷,无法言喻的情感流窜在胸坎中,像是一股气流,割裂其所到之处。
他原本飞扬的情绪也低落下来,面容忧伤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小蔡在这时候开门进来。“久等了,咖啡好了。”
小蔡看着沉默的两人,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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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邑曦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细细品尝卡布其诺。浓郁的咖啡香,融着肉桂独特的香味,绵密细致的泡沫,带着点牛奶的香醇。
苦,却又有浓郁到化不开的香甜。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在心头萦绕的那抹黑色身影像蝴蝶一般翩然飞舞着,让他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而目眩神驰,美丽斑斓的翅膀洒下鳞粉,让他像吸食大麻般的不能自已。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像中了魔咒,再也无法回头,甘心沉溺于她像深沉黑潭的眼眸中。
这种感觉,和对雪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曾经他以为他爱雪江,总是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只要雪江寂寞,他绝不会离开她身边。如果楼涤没有出现,他一定会娶雪江,一如所有人所愿。但楼涤出现了,翩然栖息在他心中,原本只在心中占有一角,却随着每一次的见面迅速扩大,几乎占满了所有的空间,他这才发现不同,原来真的不同。
可是,他还是无法抛下雪江。说来也奇怪,他和楼涤不过才见过几次面,彼此都还不了解,却深受对方吸引,好像他们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好像他们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直到现在,记忆才慢慢地从深处被挖掘出来,感情也如泉涌般,有时候更强烈地令他几欲窒息。
雪江不曾给过他这种感觉,他只是一心想呵护她而已。自小他就被寄养在雪江家。因为父亲死去,母亲发疯,爷爷不愿意让他再待在那个家,也不愿意再让他受到更多的伤害,所以拜托好朋友宫传海收留他。他们的婚约,是自那时定下的。他和雪江一直到十八岁才知道双方家长早就有这种打算,两人也认为没什么不好的,也就默许了下来。
雪江像是他的青梅竹马,也像是个妹妹般。随着年纪增长,出双入对的两人在大家眼里也成为一对极登对的情侣,雪江美丽大方,而他温柔体贴,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以后会结婚,雪江也是。她爱他,认定他是她一辈子的伴侣,不离不弃,这是约定。
所以他无法抛下她。所以当楼涤问起雪江时,他无话可答。
他,进退两难。
“邑曦,你在吗?”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王邑曦马上放下手中的咖啡,开门扶着爷爷进来。
“爷爷,您找我有事?”
王膺狄坐定后,对孙子展露出难得的笑容。“你去见过巫楼涤了吗?谈得怎么样了?”
“您不用担心,和她合作很愉快,我相信我们可以处理得很好的。”
“你自己应付得来就好。如果太累的话,我叫邑朝来帮你,你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累坏了。”老人家怜爱地抚着孙子俊逸的脸庞。这张脸,和他早逝的儿子一模一样,令他有回到从前时光的错觉。
“不用麻烦堂哥了,邑朝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
王膺狄苍老的眼眸突然转为凌厉。“那是他欠你的,现在只是在慢慢还清而已。你最近没再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吧?还有人在跟踪、袭击你吗?”
“没有。”王邑曦下意识地抚上伤未痊愈的胸口,苦劝老人家:“邑朝最近一直都有派人保番,您其实不用对邑朝敌意这么深的,他和叔叔不一样”
“不准你叫他叔叔!”王膺狄暴怒“他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他害死我儿子、逼疯我儿媳,我之所以还留着他,只是留在身边好监视而已。邑朝也是,他不过是个人质,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的人质而已!”
“爷爷”
“你不用再说了!”王膺狄挥了挥手,表示他不想听。
他叹气。一直都是这样。爷爷始终不肯原谅叔叔,但他原谅了,母亲也原谅了,为什么爷爷总是无法释怀呢?他不希望再这样下去,他不希望邑朝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也不希望他只是个替身或人质而已。
王膺狄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他听着爷爷隐藏着深沉情感的话,二十几年前那份已经淡去的痛,彷佛又回到他心里。“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邑曦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子,我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害你”老人家紧紧抱住他。“只要你和雪江结婚后,一切都会圆满落幕的,就等那件案子完成”
他抱着爷爷苍老疲惫的身躯,感觉他不是一个叱咤商场的铁面将军,而是一个身心都疲累不堪的老人;这个老人毕生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和雪江结婚,得到幸福。
是的,在等那件案子完成之后,他便会在那里和雪江完婚。
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想作梦,一个美丽却无法实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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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星期天有客人要来。”楼涤将公文包扔在床上,对身后的娜娜说。
“谁?”娜娜不甚在意地问,脑中浮现的是宏晔。
“王邑曦。”
一个从没听过的名字差点把娜娜吓死。“谁?”
巫楼涤小心地把挂在柜子上的大衣收好。“这件大衣的主人。”
娜娜的心震颤了下,语气有些不稳。“他来做什么?”
“我要把大衣还他啊。”觉得理所当然的楼涤并没有发现娜娜的异状,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欣喜。
“还他?”娜娜勉强挤出笑容“还他就带到公司再约时间见面就好了,为什么要邀请他到家里来?”
“我拿着这么大一件衣服不方便,总不能穿去还给人家吧?”其实是王邑曦这几天用尽方法对她疲劳轰炸,最后终于说服她“邀请”他到她家作客。
“说的也是。”她干笑。“小楼,忘了问你,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
“我忘了跟你说吗?”巫楼涤歉然地握着娜娜的手。“我最近在忙一个和日英集团的合作案,对方的负责人就是他。很巧吧?在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的时候,他却突然像影子一样,随时随地围绕在身边。”
小楼忘了跟她说这件事。
一向什么都会跟她说的小楼竟然忘了跟她说这件事!
娜娜灿笑着。“小楼,你很喜欢他吧?宏晔会伤心喔。”
“宏晔?他干嘛伤心?”她奇怪地看着她。
好迟钝。“除了宏晔外,没有其它闲杂人等进过我们家啊,所以你一定很喜欢他,至少和喜欢宏晔一样喜欢。”
喜欢?楼涤愣了下。
应该吧。她其实深受他吸引,打从第一次见面,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就一直挥之不去,和他在一起的那种舒服契合的感觉,是对和人相处有障碍的她从不曾有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不要再接近他,不要轻易把心交给他;内心深处,她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什么呢?
“小楼,这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吗?”喜不喜欢应该是很直接反应的,除非她已经不只喜欢,而是某种更复杂难解的感情
“娜娜,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不安或害怕?”
怎么不会呢?小楼察觉不出来吗?她和宏晔都是这样的。“当然会。小楼,你想问什么?”
“害怕什么?”
“害怕受伤害,害怕不被喜欢,害怕自己付出一切却得不到回报。谈恋爱很麻烦的,小楼你太单纯,不适合谈恋爱。”
原来,是害怕受伤。“我单纯?你大概是全天下唯一会这么说的人。”认识她的人,哪一个不把她视为心肠狠毒的蛇蝎女巫?除了某几个怪人外。
“那是他们不懂。”娜娜温柔地捧着楼涤美丽的脸庞。“小楼看起来很坚强,很懂人清世故,好像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她。怛其实不是的,只要是人,就很脆弱的。外表愈坚强,内心就愈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伤痛。小楼只是用强硬的作法伪装自己,那个单纯又纯洁的小楼,只有我看得见。”
“小楼,”她紧紧抱住她“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山疋吗?没有爱,我活不下去的。不要离开我。”
“娜娜?”楼涤轻拍着她的背,不明白她反常的举动和她的害怕。
“你怎么了?我不会忘记十年前的约定。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嗯?”
“嗯,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她绝望地欺骗小楼。
不可能的。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人们总是相遇,然后分离。她以为小楼会是她终生的栖身处,她所失去的一切,小楼全给了她,并治愈了她,让她将心中最深的痛处深埋起来。但是,还是会结束的
不管是美梦还是恶梦,梦,总是要醒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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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很快就到来了。晴朗的冬日早晨,尽管屋里弥漫着冷飕飕的空气,但巫楼涤还是心情愉快地早早起床,感受阳光在她白皙皮肤上跳跃的温暖。
“小楼”娜娜睡眼惺忪地趿着拖鞋问疑似在客厅做早操的巫楼涤。“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不知道。自然醒。”巫楼涤停下伸展操的动作“娜娜,既然你也醒了,那我们就顺便去买东西兼散步吧。”
“散步?”娜娜眼睛一亮。“要要!我要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巫楼涤啼笑皆非地看着雀跃的娜娜,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久没带娜娜小狈出去散步了。
“我好了!”娜娜以和平常无法相比的速度换好装,笑容满面地挽着楼涤出门。
“人家已经好久没跟你一起散步了耶。”娜娜很满足地汲取楼涤身上的温暖。
好奇怪喔,小楼真是她看过最不怕冷的人了,甚至连冬天都很温暖,不像她是个变温动物,冬冷夏热。小楼就完全相反,冬暖夏凉,冬天可以拿来当暖炉,夏天又冰冰凉凉地好舒服,方便得让她舍不得放开她。
“对不起,因为最近很忙。等到这件大案子告一段落,我带你去玩好不好?!”楼涤察觉到娜娜冰冷的手指,贴心地用自己的手掌替她回暖。
“太好了!要找宏晔喔,不然他会哭。”开心之馀还不忘为好朋友争取一下权利。
“宏晔是个大男人,哪会一天到晚在哭?”从娜娜嘴里说出来的宏晔活像是个爱哭鬼似的,他听到不气死才怪。
“我可以听得到啊,他的心在哭呢。”娜娜蹲在马路旁开始模仿。
“他会哭着说小楼都不理我,娜娜不是朋友,她们居然抛弃我自己跑去玩,真是太过分了,呜呜呜呵呵”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楼涤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笑得能够仰首望晴空,看到云层中射出的曙光渲染着一切,金黄色的光辉闪耀,在不同的角度下幻化出不同的光彩,在她深黑的瞳中跳跃着。
她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尤其是出了社会以后,她做的又都是并购案,每天都勾心斗角的。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却格外轻松。
是因为天气很好呢?还是因为
“小楼,你要买什么?”娜娜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决定以防万一地问一下。
“不知道。”
“不知道?”娜娜有些无力“你不会真的只是要散步吧?”
“你不喜欢啊?”楼涤状似可惜地说:“那我下次还是不要带你出来好了。”
“小楼,你知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嘛!”讨厌!小楼每次都用这招威胁她!“我是说,今天不是那个人要来吗?你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准备?”需要特别准备什么吗?在她看来,王邑曦不过是想假借吃饭来参观她的住处而已。“你是说要准备饭菜吗?”
娜娜叹气。“你果然还是不打算下厨。”她以为如果是那个叫王邑曦的家伙,就可以帮小楼克服这个心理障碍的。
“所以我才带你出来啊。”楼涤很理所当然地说:“我当初连点烟都挣扎了那么久,何况是作菜。你看你想作什么菜,就买什么材料回去吧。”
“我是很想啊。”娜娜不知道第几次怀疑楼涤的思维易于常人。“但是巫小姐,麻烦您四处看看,七早八早的,除了便利商店,哪里有地方可以买东西?”天才刚亮没多久,她们住的公寓又在很偏僻的地方,别说店家有没有开了,连店面都难得见到几间。
“那你平常都去哪里买?”她从来不插手家事,当然也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买菜了。
“坐公车去。”想来她就觉得好命苦。在公车上提着大包小包,活像是只有中年妇女才会做出来的事,她却三不五时就得做一次。
“那是说”楼涤很不给面子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我们现在也得坐公车去买菜?”
娜娜很认命地点头。“应该是。”虽然她压根儿不想理那个对她来说是不速之客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直接丢碗泡面叫他自己去烧开水。但,无奈的是“有客人”这个魔咒还是会让她很手痒地想作满汉全席。
“等一下。”楼涤的眼神突然定在某一处,无法离开。“娜娜你有看过那家店吗?”
“店?”娜娜循着楼涤的视线看过去。
一家小小的、咖啡色的店,沐浴在晨光中,带着一点神秘的气息。
“我从来没看它营业过,原来它是一家店啊。”话说回来,这种时间开店还更是稀奇。
“我们过去看看。”楼涤着迷似地拉着娜娜到店门口。
没有招牌,木制的摆设,透着点阴凉及木头特有的香味。橱窗中摆着一些奇奇怪怪、或古色古香的东西,一枚很不起眼的戒指黯淡地躺在这些东西中间。
“这里是古董店吧?”娜娜打量着,眯着眼想看清楚漆黑的店里还有什么东西。
那戒指真的很不起眼。近似暗铜,即使在阳光下也闪耀不出任何光辉,但是,她的视线却无法离开它。“娜娜,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进去?”娜娜有些害怕。“可是里面很黑,而且好像没有人在”
娜娜话还没说完,一个男子的声音就从门后清晰地传了来,门也随之打开。“两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喔,这这是你的店吗?”楼涤打量了下对方,是个穿着白衣,看起来十分俊朗的年轻男人。
“是的。”二十来岁的店主人笑得很阳光,和这家带着点阴森的店感觉很不搭调。“不过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从深夜到清晨,所以现在要关门了。有兴趣的话,请你们今天晚上或明晨再过来好吗?”
“不好意思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这家店的营业时间这么奇怪,里面又是在卖些什么?”还是觉得有点恐怖的娜娜鼓起勇气问。
“其实这也不算是店,算是我的个人兴趣吧。里面大部分是古董,不过更多的是中世纪或更早以前遗留下来的各种巫术用具,就算在白天开也不见得会有人来的。”店主人很亲切地讲解。
“巫术用具?”娜娜张大了嘴,瞪着眼前拥有阳光笑容的店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搭。“可以请问一下,你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有兴趣?”
店主人耸耸肩,很无所谓地承认:“因为我是巫婆的后代,这算是祖先留给我的东西吧。”
巫婆的后代听起来和她还挺相配的。
楼涤难得地露出盈盈笑意。“谢谢你。我们有空一定会再过来的。不好意思,打搅您关店了,再见。”
“我会期待两位的大驾光临。”店主人浅笑,隐没在黑暗的店里。
“真是诡异”娜娜吐了吐舌,连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
“嗯,一大早出来也算是有收获了,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楼涤很留恋地看着那个已经挂上close牌子的小小店面。
“小楼,你到底是看上什么东西?”她不觉得小楼会很的喜欢那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
“戒指。”
“戒指?”一向不喜欢戴饰物的小楼,看上了个戒指。
“我不知道你喜欢这种小东西。”
是啊是啊,她也是这么觉得。小楼耶,那个连耳环指甲油都不愿意沾染上半分的小楼耶。她很了解小楼绝对不会
等一下!是谁抢了她的话说?
娜娜怀疑地看向巫楼涤,惊讶的发现她从没看过的气恼出现在楼涤脸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巫楼涤质问着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一身黑的他。
她实在没想到,她才刚在想那枚戒指为什么会和他带来同样的熟悉感时,他就这么出现,带着他的优雅嗓音,让她的心又不禁浮动起来,然后再一次气恼着自己的轻浮。
“我来散步。”王邑曦很无辜地说“没想到这么巧,散个步也会碰到你。”
她不相信的眼神立即把他的谎言打回原形。“大老远从台北市的另一头散步过来这里?”
他浅笑,敛下眼底的温柔。“我们的缘分比一般人来得深些。”
这话是半真半假。依她看,他们的缘分大概有一半都是对面这个男人制造出来的。“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娜娜,这位是今天原本应该要在中午才来的客人王邑曦;这位是我室友娜娜。”
“你好,常常听楼涤提起你。”王邑曦有礼地伸出手。
娜娜盯着他瞧了很久,正当王邑曦以为那种锐利的冷意是敌意时,娜娜却绽出了灿烂的微笑,开心地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小楼的室友娜娜。我从好几天前就在期待你来了呢。”
看着娜娜美丽的笑容,他猜想刚刚那是他的错觉。“期待我?为什么?”
“因为啊,”娜娜扑到楼涤身上,在她颊上印上一吻,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家小楼太孤僻,从以前到现在,除了宏晔外,都没有人来过我们家,所以我当然期待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让小楼把他带回家玩的人啦!”
“娜娜!”楼涤把她轻轻推开。“别开这种玩笑。”
“好啦,对不起,”娜娜将围在楼涤脖上的手放开。“为了赔罪,我去买饮料给你们喝,在这里等我一下喔。”
看着娜娜活泼远去的身影,王邑曦若有所思地开口:“娜娜很喜欢你。”
楼涤不自觉地释出浅浅笑意。“我和她住在一起十年了,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分也分不开。”
只是家人吗?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那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年轻的女孩身上,那和楼涤的冷淡有所不同。娜娜的冷,更冰,还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气势。但最令他在意的是,尽管她脸上带着笑意,她的眼神却好像在告诉他:不要接近她,不要接近楼涤。像是在宣告所有权似。
“娜娜姓什么?这不是她的真名吧?”
楼涤惊诧的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你对娜娜有兴趣?没想到你还挺花心的。”娜娜很可爱,是男人都会对她动心,她能了解。只是,如果是他
心中有股酸意缓缓散开,她强迫自己去面对一张令她倾心的面容,不料看到的却是他的淡然。
“我的心,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我也不是个博爱的人,更不是为了娜娜而让我失眠整夜,顶着一双熊猫眼散步到离我家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他很认真地看着她,像被蛊惑似地无法离开她困惑的眼。
他的话语像牢笼般困住了她;而她的迷惑也如浓雾般迷蒙了他的眼,教他再也看不清除了她之外的事物。
他喜欢看到一向笃定的她露出不安困惑的表情,那沉在黑色眼瞳里的惊徨,让他动心,也让他心疼,更让他知道,他已经拥有了她的一部分。
她的心起了阵阵涟漪,思考着他的话语潜藏些什么意涵。
他在说咒语。
咒语之令人害怕,在于无法明了其中的意思,也无法阻止它所带来的效果,就像现在的她一样,被禁锢,也慢慢地被催眠。
“你相信一见锺情吗?有可能你以为你喜欢的是这个人,但却在看到另一个陌生人时,才发现自己爱错了?”她带着期望,小心地问他的心情。
“我不信。”他拨了拨垂落在她额前的秀发,看到她眼底的失望。“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相信。”
她颤抖了下,不知道自己是否因他的话而高兴,但却想摆脱心中出现的近似痛苦或恐惧的感情。“娜娜还没有回来好慢啊”“冷吗?”感觉到她的退缩,他突然产生一股想追逐的冲动。
“不不是冷”是甜是痛。
“你该穿着大衣的。”她总是不怕冷地独自矗山止着,也不怕孤独地向前走着,但是
他将还染着他气味的黑色大衣脱下,将瘦弱的她包裹住,低喃:“不要退也不要进,就这样停着”
她微微蠕动了下,之后再没反抗。
远方的娜娜看到了已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泪如冰晶般,落在已凉的咖啡罐上,然后消失在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