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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抵达中正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七点半钟了。
午后一场雷阵雨,迫使班机停候在新加坡樟宜机场,等待起飞,致使飞机误点将近两个小时整。
谭智珍原本以为,今天恐怕无法按照预期行程,飞抵台湾。也许一会儿座舱长会走出来宣布今日停飞,必须等到明日天气转好,才能再度登机启航。
但稍后雷雨忽然减缓,一直等候在停机坪的飞机,终于能够顺利启航,于是在晚间七点半钟左右,她总算顺利抵达台湾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台湾天气不错,比起这时节已接近酷热的新加坡,淡淡六月天,台北的气候还算是宜人。
入境后智珍走进机场。一切如她所愿,候机楼内没有寻人的名牌,也没有等着接人的司机,她步履轻盈地穿过候机楼,直接步出机场大门。
事实上,她到台湾的行程原本预定在三日后,当天台湾分公司必定派人到机场等待接机,但过去她飞行世界各地,早已习惯独来独往,有人接机反而让她觉得不自在。所以,她私自将抵台时间提早,反正六月底前到达台湾是董事长的命令,她确实在六月抵台,所以无论六月中哪一天抵达,都没有违反董事长的意志。于是她自行更改搭机时间,在董事长发现之前,她已经离开新加坡。
一丝笑意掠过唇边,她有些得意、有些窃喜,因为她知道,拋开那重大的“任务”这几天她有的是“自由”--让董事长找不到人的自由。
迈开脚步,她正打算招徕一辆出租车,一部奔驰房车忽然自停车道上移动,车子开到她正前方停住。
智珍疑惑地瞪着这辆挡路的车子,直到驾驶座旁的车门打开--
“谭智珍小姐?”一名陌生男子跨出车外,满脸堆笑。
“您是?”
“敞姓伍,我是马国程先生派来的。”伍志浩从皮夹内取出名片。
智珍接过名片,看到名片上的头衔,是红狮金控高级助理。“很抱歉,”她倩然一笑。“我以为这几天不可能会见任何人,所以我的名片全放在行李箱内。”她拍拍推车上的行李。
“惊扰到智珍小姐,实在很抱歉。”
对方很客气,智珍原本被打扰的“度假”心情,稍稍释怀。“马先生怎么会知道我今天到台湾?”
伍志浩抿嘴一笑。“一个星期前,利先生已经吩咐下来,务必注意每日各航空公司,自新加坡飞抵台湾的旅客名单。”
“听起来,这位利先生待客倒很周到?”智珍似笑非笑。
“利先生跟谭先生的交情不同,再加上您远来是客,所以利先生特别交代,一定要好妤招待智珍小姐--”
“很抱歉,我先谢过利先生的好意,但这几天我另外有打算。”
伍志浩的笑容僵在脸上。
“请您代我向利先生致意。”智珍点头微笑。
然后她推着行李车走到一旁,预备招车离开机场。
“智珍小姐!”伍志浩唤住她。
“还有事吗?”智珍回头问。
“能否请智珍小姐告知,您即将下榻的饭店?”
“刚才我已经说,不希望人打扰。”她礼貌拒绝。
伍志浩搔搔头,显得有些不意思。“如果连智珍小姐的住处都不知道,我怕不好交差。”
智珍笑出来。“那么就麻烦您回报利先生,我会主动与利先生连络。这几天我只想放个假、好好休息,所以我住的地方并不适合告诉您。”
她嫣然一笑随即伸手招车,扬长而去。
伍志浩呆在原地
毫无疑问,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谭智珍非但明艳动人,而且自信十足。虽然来接机前他早已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女性,但谭智珍身上倒没有任何骄态的气质。
“糟糕,连住址都要不到,这该怎么办才好”伍志浩喃喃自语。
现在他该烦恼的是,回去后要如何跟他的老板--马国程交差!
刚到台湾,智珍住的地方,是位于台北近郊半山上的小镇。
小镇附近有一所私立大学,每到下课时分,镇上唯一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就塞满了车潮和学生。
智珍的暂时住所,是一幢漂亮的米白色的公寓。
这是她在新加坡的女性友人,回台湾时小住的房子,朋友本身就是台湾人,她知道智珍即将到台湾出差,于是大方地将房子提供给她暂住,省去她住饭店的不便与困扰--
其实住饭店并不麻烦,但以那位“利先生”如此广大的神通,包准不到半天时间,便会查出她下榻在哪家饭店,然后不得安宁。
所以,她由衷感激朋友的大方。
这幢小房子是一间楼中楼公寓,屋里头的布置十分素雅,桌子上、窗台边,四处铺挂着蓝色印花布与风景油画,朴素中不减清爽与艺术气质,让智珍几乎一来到这里,就喜欢上这所小房子。
约略将行李整理妥当后,智珍从随身皮包中,取出一张小字条,上面是朋友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和人名。
侯佩怡,电话:02——8877xxxx
朋友告诉她,这个女孩目前就读半山上这所私立大学法语系二年级,课余时间非常愿意到公寓来,担任打扫工作。
智珍试了试电话,发现电话是通的,于是她试拨纸条上的号码,希望能找到这位名叫侯佩怡的女孩。
“喂?您好!”电话响不到三声,随即被接起。接电话的女孩,声音听起来十分开朗、有朝气。
“您好,请问侯佩怡,侯小姐在吗?”
“我是佩怡,请问您是哪位?”
“您好,我目前借salley的房子暂住,她告诉我可以打电话联络您--”
“啊,我知道,您是谭智珍,谭小姐对吗?salley小姐已经事先打过电话通知我了,您叫我佩怡就可以了!”
女孩开朗的声音具有渲染力,电话这头,智珍露出微笑。“那么,佩怡,我在台湾这段期间,就要麻烦你全权负责屋子的整洁了。”
“我知道了,智珍小姐您放心,我的服务一定会让您满意!”佩怡俏皮地道。
她本来还担心,salley的新加坡朋友不知道友不友善,这下她可安心了!
“那么先谢谢你了,佩怡。”智珍微笑,她一向喜欢开朗的女孩。
与佩怡约好明天早上到公寓打扫,智珍才挂上电话。
放下话筒后,智珍爬上二楼小隔间。隔间内是一间小型办公室,里头有计算机、电话、传真机与各式办公用事务机。
虽说是休假,实际上她根本闲不下来,这几天她仍会利用时间,充分分析并进一步了解她此行的工作。
智珍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她敲出hrfile,里面搜集了利曜南个人的数据文件。
到台湾前她已经完成资料建文件,并详细调查红狮金控资产与台湾内需报表,短期内她已熟读这些资料,这将有助她争取竞标台湾新干线工程。
资料显示,利曜南的确是一名手段凌厉、并且有勇有谋的杰出企业人才,细看他的发迹过程,就如同一则人们会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传奇,尽管年纪尚轻,但他的资历与传奇,绝对称得上是一代金融枭雄。
唯一令智珍好奇的是,自从接手红狮金控正式坐上董座大位后,以往活跃于政商圈的利曜南,反倒不如以往那般频繁出现在公开场合,他就像遁世了一般,自台湾商场上消声匿迹,无论红狮金控或者他名下的创投集团,所有业务皆由他身边的私人助理出面处理。
对于这样的改变,她确实好奇。试想一个正站在名利与权势巅峰的男人,为何突然隐退,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也许,他失恋了也说不一定。”瞪着计算机里的档案资料,智珍眨眨眼,喃喃说笑。
然后,她敲出利曜南的档案照片,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坐上红狮董座的照片,三年前的他年轻英俊,全身散发一股凌厉气势,但眉宇间却隐含一抹若有似无的哀伤
盯着男人的照片,智珍深思起来。
今年红狮董座即将再次改选,料想利曜南必定不会放弃,再次角逐红狮金控董座之位。这也是利曜南与董事长能维持多年友好,最重要的“目的”
迅速浏览一遍资料,回复几封电子邮件后,智珍合上计算机,然后闭目养神。
到台湾前,她得到的消息是--红狮金控已放出风声,表明有意竞标捷运工程案的立场--
但是这件事,红狮金控并未事先知会智珍所属的公司--联合营造工程。
她知道,自己此行台湾要达成目的,其实十分艰难。
但尽管工作困难,智珍却忽然笑出来--要怎么令一个“足不出户”的男人点头合作,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但她明白,以董事长的个性,是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叹了一口气,智珍决定离开小公寓,到附近走走散心,并且了解一下居所周遭的环境。
走在马路上,智珍观察这附近的街道,看起来像是产业道路所开发,因为原本是山路,所以道路自然曲曲折折,别有特色。
许是因为附近这所大学的学生带来商机,虽然走在半山上,街道上来往行人与车潮居然络绎不绝,街道两侧早已布满各式商店与餐馆。
嫌马路上商业气息太浓厚,智珍看到路边开出一条小径,看起来较为幽静,索性拐个弯步入小径。
起初是漫无目的走入这小径,后来两旁树林渐渐深邃,软泥上铺着一层厚厚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绿草香,这自然和谐的绝妙景色,让来自绿树昌茂之国的智珍,不自觉越走越深入,越来越陶醉,未曾发现小径两旁曾经出现过一道拱门
她已误入私人领地范围,却浑然未觉。
直到遇见一幢密林深处的两层楼房,她才惊觉自已似乎闯进了私人物业禁区。
但她却又止不住好奇--仅仅瞥见那楼房一眼后,楼宇壁面那独特的石墙,就在她的脑海中烙下了深深印象。
这幢两层楼的屋宇庄严美丽,沉静深邃,矗立在一片绿色的密林中,阳光透过树梢照射到屋顶的斜棚上,古典的砖瓦折射出黑铜色的沉着味儿,在一片湖绿的景致中,别有一股神圣不容侵犯的意味。
彷佛朝圣一般,智珍小心翼翼、充满探险精神地悄声趋近
明知这是他人属地,仍掩不住胸口满涨的好奇,驱策着她踏进屋宇周遭,那块丰美如羊毛厚毡的嫩绿色草地。
密林深处十分安宁,沉静的彷若午夜凌晨,只有细细碎碎、间断停歇的啁啾鸟鸣,伴和着沁人心脾的静谧。
智珍明知道她不该在这块私人属地逗留太久,甚至不该四顾张望、探人隐私,但这座深邃幽静如世外桃源的宅院,彷佛有股魔力,让智珍身不由己、深深受到吸引
彷佛一个小偷,她悄悄踩进草坪中的阴影--
那大屋背面的阳光,在前方草皮投下湖绿色的阴影,翠绿与深邃的湖水绿仅一线藩篱。她就像就一名探人私密的小偷,悄默无声地踅进大屋,直到双手能触及屋墙上那一大片冰凉的石板
那石彻的墙面如一堵厚重的城垛,摸起来坚硬如铁,石块内饱藏点点金属的光泽,让智珍感到自己就像中世纪的旅人,到一方陌生城池,正思维着城门不开,该如何进城
她贪恋地抚摸着这厚实的石板,不禁臆想着,是什么样的主人,竟然会以如此厚实贵重的石料,筑起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垛?
智珍曾听商场长辈说过,一个人选择住什么样的房子,与他的性格有关,屋子的建材就代表主人的心防,越是厚重坚固、越是难以亲近!与这样的人做生意,一定要先突破他的心防,最好要能跟这个人做起朋友--那么一旦登堂进屋,这厚重坚固的屋墙反而成为自己的堡垒,别人进不来,你却得到主人的允许、随心所欲进出,做的就是独门生意
智珍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小说,想象小说中主人翁住的大屋,就像眼前这幢石墙大宅一般。
这幢古意盎然的大宅,让人启发太多想象,智珍的脑子里思绪纷飞,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
咯咯、咯咯--
背后突然传来夹杂着喘息的咯咯声,那像是一个人过于惊恐时,哽在喉头的声音。
智珍想到自己是闯进私人宅院,一时间她屏住气息,站在原地凝止不动。
然后,直到后方的怪声消失,智珍终于回头--
她没料到,会看到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老人的手指停在轮椅的电动按钮上,他痴呆的眼神,在看到智珍转过头那一瞬间骤然瞪大
咯咯、咯咯--
老人像是想讲话,声音却哽在喉头,半天只能发出“咯咯”作响的怪声,无法正常运作声带,像平常人一般随意表达。
智珍呆立在石墙边,她同样睁大了眼睛,回瞪着神色惊骇、似乎因为一时间过于激动,导致身体四肢大幅度左右摇摆、剧烈颤抖的老人
两人就这样瞪视着对方,智珍不知道时间经过多久,她僵立在草皮上,背部紧贴着屋墙那片冰凉的石板、双眼胶着在激烈地摇晃着四肢的老人身上,对这诡异的情景感到一阵阵发寒
“老太爷!”
一名妇人突然自屋后跑出来,慌慌张张地四顾张望着。
“老太爷?!您不是在后院晒太阳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妇人像是突然意识到智珍的存在,她停顿说了一半的话,转过头茫然地注视这名陌生的访客
接着,妇人不但瞪大了眼睛,还张大了嘴巴--
“对不起!我无意走进来的,并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宅院!”智珍打破沉默,心虚解释。
一开始她确实无意走进来,但在看到这座宅院同时,她已猜到这一片隐世密林应该是私人土地。
妇人骤然冷静下来,却面带迷惑地凝望她
但妇人脸上那困惑与惊惧的表情,让智珍无比歉疚,她担心自己给屋主带来了骚扰。
她试着微笑,然后深吸一口气。“真的对不起,我立刻就离开。”转身低头,她匆匆走开--
“请等一下!”妇人突然开口说话。
智珍已经走到草坪的阴影外。
“你是”妇人像有千言万语,但她脸上迷惑的神色却比刚才还要深沉,以致她似乎无从开口。
“我是住在附近的人,因为沿着小径散步,不小心走进来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智珍只好重复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妇人张开口,似乎想讲什么,却在看了老人一眼后,仅发出一声叹息。“没关系,只是只是这里从来没有其它人进来过,所以我和老太爷有一点惊讶,就是这样而已。”
智珍浅浅微笑,感激妇人的宽容。
“你说你是住在附近的?我时常出去买菜,好象没见过你?”妇人打量智珍,观察她的气质,然后问道:“你是附近这所大学里的学生吗?”
智珍笑出来。今天她穿得简便,仅一件白衬衫加一条牛仔裤,脚下趿着一双白色的露趾凉鞋,长发飘飘,气质清新。“我是--”她欲言又止。“我是一名大学旁听生,到台湾学中文的,刚搬到这附近。”仔细解释恐怕会太过复杂,她干脆伪造一个“身分”
“你不是台湾人?”
“我来自新加坡。”智珍回答。
“是吗”玉嫂喃喃自语。
大像了!
这位小姐太像她的孙小姐了!
一举手、一投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老太爷会如此激动!
虽然仔细一看,两人其实仍有些微不同,这不同在眉眼口鼻之间,这小姐生得明艳俏丽,与五官秀气温柔的孙小姐其实有很明显的不同。
然而就算两人一模一样,玉嫂心底也很清楚,眼前这位小姐绝对不会是死而复生的孙小姐!虽然她曾经绝望地祈求过老天爷,祈求着那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会降临在朱家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这三年来,奇迹从来也没有降临过。
玉嫂慢慢回复冷静,她意识到,这位小姐与孙小姐毕竟也只是相像而已,她当然不可能是已死去的孙小姐,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会复活的,那只是科幻电影里的情节。
咯咯老人发出咯咯声,玉嫂的注意力转回老人身上。“老太爷,这外头冷,咱们回屋里去吧!”
老人手脚突然晃动起来。
“怎么了?”玉嫂问。
老人不断自喉咙发出咯咯声,同时手脚晃荡得更厉害。
“也许他冷吧?或者,老先生想晒太阳?”智珍忍不住问。
她在大学时上过一堂幼儿护理,而她向来认为,老人跟小孩都是一样的。
老人不断晃动四肢,在玉嫂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老人险些从轮椅上跌下来--
“小心!”智珍奔上前,伸手扶住。
智珍与老人僵硬的五指交握
那一刻,连智珍都能感受到老人正使用他平生最大的力气,紧紧抓握住一件他认为十分重要的东西--
见到如此玉嫂呆住了,忽然间她的眼眶就泛红,喃喃地哽咽道:“老太爷,您放手呀!这位小姐不是孙小姐,您认错人了。”
玉嫂的眼泪滴到轮椅的扶手上,她忍着鼻酸,将老人僵固成爪型的指头,一根根掰开。
智珍明亮的眼眸凝望着哀伤的妇人,这情景太诡异,她希望能从妇人脸上找寻到答案。
玉嫂避开智珍的目光,过了片刻,等到情绪稍微平缓她才能再度开口:“对不起,这位小姐,让你受惊了”
“不要紧。”智珍道。
她的眼神触及老人的老人灰浊的眼珠,正固执地瞪视着她。
“小姐,还没请问你贵姓?”玉嫂突然问。
“我姓谭,你叫我智珍就可以了。”智珍别开眼,协助妇人将老人扶回轮椅上。
“我是玉嫂,是这幢屋子的管家。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老太爷的生活起居。”
“老先生不能说话吗?”
玉嫂神色黯然。“已经三年了,一直是这样。”
“是生病的缘故吗?”
“三年前老太爷心血管栓塞病发,引起中风,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么,老先生做过复健了?”
“孙少爷请了最好的医生,但一直没有起色。”玉嫂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想老太爷是因为太过悲伤,所以失去了求生的动机他能活下来病情不再继续恶化,已经是老天给的奇迹了。”
智珍没有多问,玉嫂口中的“孙少爷”是谁。从玉嫂的称呼中可以想见,这位“孙少爷”应该是老人的孙子。
今天,她已经探人太多隐私了。
“老先生要晒晒太阳吗?”智珍问玉嫂。
玉嫂摇摇头。“老太爷该回屋里吃药了。”
朝智珍点个头后,玉嫂转动轮椅,推着老人往大屋而去。
午后炽盛的阳光下,智珍站在嫩绿的草皮上,看着老妇人蹒跚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慢慢走回大屋,然后消失在大屋那厚实的核桃木大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