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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塞顿才昏睡没多久,尼罗斯便自人鱼宫匆匆赶至。
心急如焚的他为着伊南娜的安危忧心忡忡,然而当他得知波塞顿是为了屈荻亚才摔成重伤,他不禁更加头痛欲裂。
来到海神堡,在塞瑞图的带领下,他亲眼瞧见了波塞顿,也看到女儿安菲屈荻亚。他气急败坏地欲责怪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也有责任。
屈荻亚看到父亲来到,心情自是复杂与难堪,结果看到碧特蕾居然也跟在后头进来,她的面色骤地一沉。
“嘿,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你的魅力可真大,瞧瞧咱们伟大的海神波塞顿,竟为你而变成现在这副德性,啧啧,真是太厉害了,佩服佩服。”碧特蕾极尽讽刺地说。
“碧特蕾。”尼罗斯皱眉。“做什么说这些话来着?”
“亲爱的父亲,你应该觉得很骄傲吧?有个这样伟大的人喜欢你女儿,而且喜欢得神魂颠倒,怎么说都是光耀门楣的事。”
“住口!”尼罗斯震惊地看着碧特蕾。这个他自小疼爱的女儿,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恶言恶状?“你是怎么回事?先前吵着说要跟来,现在却一迳地讲些莫名其妙的话。”
碧特蕾见尼罗斯不高兴,赶忙陪着笑脸撒娇。
“我是开玩笑的嘛,人家是怕气氛太凝重。”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乱开玩笑,你难道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见父亲真的动怒,碧特蕾也不大高兴。她以为备受宠爱的自己是不会挨骂的,没想到父亲竟为了屈荻亚而教训她。
“事情又不是我惹出来的,你光对我生气有什么用?”她不悦地撇过脸。
“对不起,塞瑞图,让你看笑话了。”尼罗斯转身歉然地说。
“既然人你已经瞧见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波塞顿无法去救你的女儿伊南娜。”塞瑞图说。
“我了解。”尼罗斯黯然道。“那么,可不可以请亚奥勒斯通融,我愿意代替波塞顿与他单挑。”
“父亲,你说什么呀?他要找的人又不是你,你干嘛自讨苦吃。”碧特蕾赶紧阻止他。
“尼罗斯,我知道你护女心切,可是亚奥勒斯对波塞顿积怨甚深,这是没人代替得了的。”塞瑞图说。
“问题是波塞顿现在重病在床,亚奥勒斯给的期限又剩不到两天,如果我选择坐以待毙,我还算是为人父亲吗?”
“但是”塞瑞图面有难色。“我说的是实情,亚奥勒斯针对的只有波塞顿一人,谁去和他单挑都没用的。”
“至少我该去和他谈一谈,请他不要为难我的女儿。伊南娜是无辜的,他没理由找她麻烦。”
就在这时,碧特蕾左张右望、晃呀晃地来到波塞顿旁边,见没人注意她,她伸手去摸他额头。她的手心似乎沾了什么黏液,就涂抹在他的皮肤上。
“你在做什么?”
塞瑞图大喝一声,碧特蕾吓得赶紧将手缩回。
尼罗斯原本凝重的神情更加难看了。
“碧特蕾,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我想说珍珠粉有淡化疤痕、加速愈合的功效,所以就带了点替他敷上。”她嗫嚅道。
“波塞顿是神人之躯,愈合的能力已经比一般人来得快,珍珠粉对他来说是无效的。”
“哦。”
始终未开口的屈荻亚,看到碧特蕾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有些不寒而栗,一种未明的不安浮上心头。
直觉告诉她,碧特蕾不是那种好心的人,更何况她曾在伊南娜与提格拉兹之间从中作梗过,她应该会恨不得伊南娜消失才对。
那么她到底抹了什么东西在波塞顿头上?
屈荻亚立刻来到波塞顿床边,用手巾擦去他头上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似乎已快速渗入他的真皮内,擦不掉了。
“怎么,不相信我的人格吗?”碧特蕾冷哼道。
“碧特蕾,你到底抹了什么东西在他头上?珍珠粉不会在短短几秒内就完全被皮肤吸收,更不会半点粉末都无迹可寻。”屈荻亚愠怒道。
“我用的珍珠粉是液状的,因为调和加了芦荟和雪山冰水,所以一下子就被人体完全吸收。”她昂着脸看也不看她。“好歹我总是你唯一的妹妹,你这样怀疑我,不觉得太可笑了?更何况让他受重伤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才没你那么心狠手辣。”
“你──”屈荻亚咬牙切齿。
“怎么,你回心转意决定接受波塞顿的求爱了?所以留在这儿照顾他?”碧特蕾装模作样地叹息。“唉,我就说嘛,人家可是有权有势的海神,你怎么可能不动心?”
屈荻亚不打算为她的话再次动怒。她不理她,仔细端睨着波塞顿是否有何变化。她实在担心碧特蕾会加害于他。
她细细触摸他的额头,审视他每一处肌肤的纹理,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尼罗斯看着女儿,似乎感受到她的变化。他了然于心,便转回身来。
“无论如何,还是让我去一趟风岛吧。不管亚奥勒斯究竟打算如何,我还是坚决和他谈谈。”
“这”塞瑞图十分为难。
屈荻亚亦不愿父亲去冒险,她回过头想说什么,手却突被握住。
她愕然地转向波塞顿,此刻的他已睁开眼清醒了,她不禁吃惊而呆楞。
“不用了。”
波塞顿喉咙沙哑地开口,在场人莫不惊讶地转而注视他。
“波塞顿”塞瑞图急急地迎向前去。
“我已经没事了。”他紧握着屈荻亚的手。她感觉到他的手微微在颤抖。“你们放心,我会在约定时间内去赴亚奥勒斯的约。”
“不行!不可以。”塞瑞图急躁地叫。“你的病还没好,去和亚奥勒斯单挑一定会出事的。”
“我看起来像会输的样子吗?给我点信心好不好?”
“别闹了!你明知道你自己虚弱得连只章鱼都打不过,遑论和亚奥勒斯那样的狂人决斗了。”
“我伤口恢复的情况很好,大概再躺个一天就像以前那样了。”
“波塞顿!”塞瑞图气得满脸胀红。“你明不明白自己的身分?你是海神,整片海洋都需要您的领导,倘若你要是有了什么意外,这世界的二分之一都会大乱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海神,就该明白我的职责是保护所有子民的安全。今天伊南娜落入亚奥勒斯的手里,我若不去救她,我还配称海神这个头衔吗?”
“可是救人是一定要救,但不能拼着你的性命去赌啊!”“赌了至少有输赢,不赌却注定要输。”
“输了可以重来”
“但伊南娜的命却不一定能回来。”波塞顿冷静道。
“波塞顿。”塞瑞图气极了,但又不知该怎么做。
“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你的顾虑。”波塞顿难得和颜悦色。“相信我,我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到时肯定可以去赴约。”
“波塞顿”屈荻亚忍不住也喊了声。
“怎么了?”他仍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不要太勉强你自己,你的伤真的很严重。”她黯然道。
“哟,你瞧瞧,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竟然连自己平日最要好的姊妹都要弃之不顾”碧特蕾话未完,就被波塞顿那可怕的目光给吓得闭嘴。
“两个都是你的姊姊,你这样口不择言,是不是太过分了?”波塞顿适才听到碧特蕾对屈荻亚所说的每一字,因此对她甚没好感。
“我对不起,波塞顿王,我很抱歉。”碧特蕾连忙道歉。
“下次你再对屈荻亚无礼,纵使尼罗斯阻拦我,我也定要严惩你。”波塞顿无情地说。
“是、是,我知道了。”
“你真的不要紧?会不会觉得哪儿不舒服?”屈荻亚还是担心,总觉得碧特蕾的心机深沉。
“真感谢你会如此关心我。”波塞顿还有心情揶揄她。“放心吧,我好得很。”
塞瑞图还想说些什么劝退的话,但是看到波塞顿那坚毅固执的眼神,他只好挫败地宣告放弃。
“尼罗斯,你可以带着你身旁那位走了,两天后,我保证将伊南娜平安带回人鱼宫交还给你。”
“那你”“我说过我没事,不要再**锣铝恕!辈ㄈ?俨荒头车睾啊?br />
尼罗斯不敢再说话,使个眼神给碧特蕾,示意该离开了。他并且看了一下屈荻亚,肯定地朝她点头。
屈荻亚明了地点点头,尼罗斯于是走了。
塞瑞图送走了他们,倒也没再多说话就退了出去。
剩下他们俩沉默相对,一种酝酿的情意在静默中延。
他仍握着她的手,虚弱的力道其实抓不稳她。她于是反握着他的手,给他一种支持的力量。
“其实”好半晌,她开口说了。“我觉得塞瑞图说的很对,你去和亚奥勒斯单挑,根本就是去送死。”
“我宁愿光荣战死,也不要畏畏缩缩地成为他人日后笑柄,这道理你能了解吗?”他叹息道。
“我能了解,但是我实在无法接受。”她心慌意乱地摇头。“我把你害成这样,现在又要你舍命去救伊南娜,倘若你真有了三长两短,我想我也没有脸去面对整片海族的万民。”
“我都说了我会平安回来,为什么不信我一次?”他严肃地问。
“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身体”
“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复原的。”
“但是只剩下两天不到的时间啊。”
“那已经很够了。”
“你在骗人。”她连看都不想看他,心里难过得要命。
知道她关心自己,他心中有着强烈的感动。
无论如何,他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听我说,你想救伊南娜,对吧?”
“那是两回事,而且你说过可以另外想办法救她。”
“与其让亚奥勒斯说我是懦夫,我不如赴约和他单挑,更何况只是要分出个高下,不一定会死。”
“我”
“好了,再说我就翻脸了。”他不愿再谈。
情绪激动的,屈荻亚竟忍不住紧抱住躺在床上的他,任泪水扑簌簌地放肆流下。
你是在担心我吗?亲爱的屈荻亚。还是担心伊南娜?你最亲爱的姊妹。或者──两者都有呢?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担心我,我就很高兴了。
我头一回发现自己像个小孩,渴望你的爱来灌溉我未来的路程。
波塞顿感叹地想,轻拍她的背颈。她哭颤的身子湿热温暖,他多想用他厚实的臂膀拥她入怀啊。
她倾听到心里的声音,反覆与现实挣扎反抗,但仍抵不住爱意如花绽放与茁壮,在心中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以及一声声的爱你、爱你、我爱你
欧鲁斯不敢再讲任何一句话。他难堪无辜地杵在正中央,只能选择低头注视自己的脚。
“波塞顿果真重伤?”诺特士愕然道。
欧鲁斯点头,还是看着那双脚。
“所以他不会赴亚奥勒斯的约了?”波利尔斯更加怔忡。
他再点头。
“而你通知了尼罗斯,却没有下文?”诺特士再问。
“嗯。”除了点头,他没有别的选择。
突然,提格拉兹激动地上前揪住他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他不理会伊南娜的生死,是不是?”
“提格拉兹,你别这样。”伊南娜赶紧将他拉回来。
“拜托!”欧鲁斯一脸的苦哈哈。“我都解释了不是吗?并非是波塞顿不救,而是他身受重伤,根本没办法赴约啊。”
“他是海神,有着至高无上的神人之躯,谁能伤他半根寒毛?”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爬到伊利普罗达火山上头要摘一朵花,结果不慎失足落下,摔得全身零零碎碎。”
“他有法力,没理由会摔得粉碎。”
“所以我说这很复杂嘛,你们大概也无法相信,他是为了守住诺言才没施法,宁愿自高空摔下。”
“短时间内恢复不了?”
“如果你亲眼瞧见了他的惨状,你就不会认为他恢复得了了。”欧鲁斯惋惜地摇头。
提格拉兹把伊南娜拥得好紧,无法再发一言。
“我想,时间所剩不多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把伊南娜送离这里吧,这是下下之策,可也是唯一的方法。”欧鲁斯说。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啦。”诺特士头一个反对。“亚奥勒斯掌控了风岛上的每个出口,有他的监视,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开风岛一步。”
“是啊。”波利尔斯同意。“亚奥勒斯说过,只要我们谁敢放走她,他就革除我们风神的身分,而且直接下坠地狱,这太可怕了。”
“他向我保证过,不会对伊南娜怎么样的。”提格拉兹面容凝重。
“那是因为他自信波塞顿一定会赴约;如今波塞顿不来,万一他抓狂起来,要拿伊南娜开刀,也是很难说的事。”
“说来说去,谁也保障不了伊南娜的死活,是不是?”提格拉兹心痛难当。
伊南娜依偎在他的怀里,忧郁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爱莫能助,一个个泄气地没有主张。
好久好久,欧鲁斯力图振作地大声喊:
“别这样,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对不对?”他急急地说:“如果无法让伊南娜平安离开这里,我们四个就尽全力保护她,和亚奥勒斯对抗,好不好?”
欧鲁斯的话令提格拉兹很是感激,他大力点头。
诺特士和波利尔斯则心有所感地跟着点头。
“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不会推辞的。”诺特士很义气地说。
“是啊,我也是。”波利尔斯爽朗地拍着胸膛。
“好,那么我们该好好计画一下,如果波塞顿没来,而亚奥勒斯决心伤害伊南娜,我们应该如何对抗他。”欧鲁斯铿锵有力地说着。
“嗯。”伊南娜看着他们为她的性命而努力,心中不禁万分感动。她含着眼泪、红着鼻子在提格拉兹的怀里偷偷哭泣,不好意思教所有人看到。
提格拉兹怜惜而心疼地搂着她的身躯,吻着她的发丝,恨不得她已平安回到海里。
彼此心属的他们,千言万语只在无声间传递。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神医不断奔波来去、进出寝宫,务求让波塞顿的体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海洋各族得知波塞顿受伤的消息,担忧之余莫不送来各种补身疗伤的仙药至此。
在屈荻亚细心照料下,波塞顿的病容已有明显起色,伤口愈合的程度也达到百分之八十。讨厌吃药的他,难得温驯地什么怨言也没有。
塞瑞图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安慰。
他想波塞顿这回是真的被收服了,尤其当他发现屈荻亚同样用心地照顾波塞顿时,他大半的疑虑皆烟消云散了。
只是,他终究不放心波塞顿与亚奥勒斯单挑。
波塞顿已能下床走动,这边走走、那边逛逛。屈荻亚跟在其后服侍着他,生怕他会重心不稳再度摔跤。
虽然伤口好了大半,但内伤仍在。他表面上故作镇定,其实每走一步都痛得令他面目扭曲。
“屈荻亚。”
“什么事?”她走到他身旁去。
“带我去看珂蒂马若花。”
“嗯。”她有些诧异地点了头。
出了寝宫,屈荻亚主动去搀扶他的背,并且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走。
来到那一片花圃,波塞顿看到了那朵他历经你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珂蒂马若花。
它生长得出奇美丽,枝干挺直,在水中依旧如在烈阳之下盛开。
连波塞顿自己都被撼动了。多么神奇的花,能在水中绽放得如此刚毅坚强。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海中真能种出花来?
“好美,真的好美。”他喃喃说着。
屈荻亚露出会心的微笑。“是啊,我也觉得好美,不同于陆地上那种数以万计的美。”
“不知道珂蒂马若花可不可以繁衍得多一点,这样你就可以在你住的地方种满珂蒂马若花了。”
她听了却拼命摇头。“不,种多了就失去它的意义了,而且珂蒂马若花是有灵性的花,只凭它的意志繁衍,我们不能左右它。”
“嗯。”波塞顿赞同地频频点头。“你说得是。”
“花朵尚且如此,我们应该要更强韧,不是吗?”她意有所指地道。
他拍拍她的手臂,大剌剌地仰头笑了笑。
“安啦,像我这样的人,一定会赖活着死不了的。”
突然,屈荻亚伸手将他的脸转向面对自己。
“你说过你喜欢我,对不对?”她的目光深邃,直望进他的内心。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但表情显得笨拙而窘迫。
“那么,平安回来,好不好?”她认真地凝视他。
她晶莹剔透的瞳孔闪烁着幽幽醉人的光?,波塞顿早已为她倾倒千百回。
“我当然会回来。”他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苦笑。
看着他,她才发现一个原本丑陋又粗鲁的人,也可以是温柔与深情的。
原来爱情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眼光,把狭隘变宽广。
她很高兴自己从不以貌取人,尤其她更觉得波塞顿在这样不修边幅的外貌下,有着一颗纤细的心。
“我知道你会回来,可是,我要你完整的、平安的回来。”她一字一字、加重语气地说。
他想大声说好,不过,他实在不想欺骗她。
“我尽量活着回来,可不可以?”
“如果你没活着回来,我会去地府向赫地司要人,知道吗?”她恐吓地说。
波塞顿怔了怔。“哦?你敢去吗?”
“为什么不敢?你敢死我就敢去。”
他有股冲动,想把她揽进怀里用力吻她,但是──他怕会吓走了她──暂时还是忍耐好了。
他鼓起勇气。“如果如果我活着回来,有没有奖赏可拿?”
“奖赏?”她睁大眼。
“是啊。”他理直气壮道。
“如果你活着回来,就是完成了我给你的第二个考验。”
“哦,这也算是考验啊?”
“是我给你的考验,你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就像你摘到了珂蒂马若花一样。”
“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通过这两样考验,我有什么奖赏?”
“奖赏是──”屈荻亚故作神秘地微笑不言。“到时候你就知道。”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通过这两样考验,还有第三个考验等着我吧?”他可怜兮兮道。
“没错,你明白就好了。”她点头。
波塞顿唉声叹息,觉得自己不但苦命,连感情都得委屈辛苦。
然而这一夜过去,又是怎样的苦难争斗,他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当太阳光乍现地平线上,像一层金圈覆盖大地,沉寂一夜的黑幕才撤退。
烟雾四散,亚奥勒斯站在风岛上最高的一座山顶,单脚直立,闭目养息,等着波塞顿到来。
一声长喝,平静的海面上大起波澜,白色的大浪拍打海岸巨岩,波塞顿举着三叉戟破水而出,伴着他凌空劈下的吼声,出现在另一座稍矮的山顶上。
他同样单脚站立,高举着三叉戟瞪视亚奥勒斯。尽管伤口未痊愈,但他咬紧牙关,让自己看起来意气风发。
“我已经前来赴约了,伊南娜人呢?”
“她被保护得很好,只要打赢我,我保证你能将人完整地带走。”
“不行,我要先看到她。”
亚奥勒斯冷笑。“可以。”
他放出一道白色烟幕,朝风堡的方向掷去。
欧鲁斯他们看到这道烟幕,个个欣喜若狂。烟幕的出现表示波塞顿前来赴约,而他们必须带着伊南娜前往。于是,他们立即出发。
不一会儿,提格拉兹与伊南娜很快出现在亚奥勒斯身后。
“波塞顿王。”伊南娜向他行礼,两颊因激动而微微胀红。
“只要打败我,她就随你回去。”亚奥勒斯冷冷道。
“好,我们现在开始吧。”波塞顿二话不说,身子腾空。
亚奥勒斯熟知风岛每一处地形,便用他擅长的烟雾战术,一下子就让波塞顿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
他出其不意地从背后袭击他。
波塞顿闪躲不及中了两掌,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他连忙调养脉息,迅速吞下塞瑞图给他的镇心丸。
不甘示弱的,波塞顿运用法力,将浩瀚海水盖天倒灌而下,冲散了百里烟雾。
现形的亚奥勒斯瞬间闪进峡谷下的山林里。
波塞顿随后追去,移动枯枝,将它们聚集包围住亚奥勒斯。
狡猾的亚奥勒斯钻进地表再从一个崖口冲出,撞垮山石使崩落而下,狠狠地往波塞顿身上砸去。
波塞顿虽闪过了其中一个巨石,但仍被许多面积不小的石头给击中背骨。
原有的旧伤再加上新伤,他痛得眼泪快冒出来。每处神经都在抽痛,而且不知怎地,他觉得视线有一阵没一阵地模糊。他用力甩头力图振作,才发现亚奥勒斯乍现在他面前并凝聚全身气力,朝他发出致命的一掌。
波塞顿用三叉戟勉力一挡,却还是臂骨尽裂、鲜血洒出。
亚奥勒斯笑得既狂妄又得意。
“波塞顿,你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你多么勇猛。”
波塞顿闷不吭声,集中注意力念着法咒。
一道蓝光自三叉戟的轴心射出,穿透亚奥勒斯的膝盖,令他惨叫着滚落地面数尺。
然而当波塞顿追上去,准备再给他致命的一击时,他的视线再度模糊,而且模糊的时间延长两倍。
亚奥勒斯见有机可趁,赶忙跳起,用他仅余的气力,双手运风,准备一举贯穿波塞顿的脑袋
猛地,他的手被另一道猝不及防的掌力给阻断,撇头一看,竟是提格拉兹!
“提格拉兹,你这是做什么?”他声色俱厉地怒斥。
“如果我眼睁睁看着波塞顿死在你手里,我会对不起自己。”尽管他的法力根本不及亚奥勒斯的十分之一,但提格拉兹还是决心拼一拼,因为他绝不能让伊南娜成了害死波塞顿的万古罪人。
亚奥勒斯发出骇人心肺的怒号吼啸,双目爆火地朝着提格拉兹攻去。
此刻,波塞顿像个破碎的重物,砰然一声坐倒在地,从他的七孔中,汩汩泛出黑色的血水。
他一摸自己的血,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血竟是黑色的。
他大惊失色,心中急速掠过这个千年毒咒的名称。“达拉黑咒”
大量失血的他可以预见自己破碎的身躯快要垮台,但他却不能输。
眼看提格拉兹徒劳无功地抵挡着亚奥勒斯的无情攻击,波塞顿决心在这最后一刻豁出所有仅存的法力。
捡起三叉戟,他颤抖地将血涂抹在握柄的蓝眼钢钻上。
三叉戟像帆一般迅速撑大,发出惊天动地的金色光芒,连太阳都相形失色。
波塞顿的右眼顿时失明,痛苦不堪,但仍用尽了力气抛出三叉戟。
三叉戟冲向亚奥勒斯,像鱼网一般完全围住他,然后咻地一声,来不及听到亚奥勒斯最后一声惨叫便血溅四地;鱼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的身躯撕扯分裂,散落在地面的是细碎模糊的血块。
但三叉戟也毁了,在毁掉亚奥勒斯后。
提格拉兹呆震着跪了下来。亚奥勒斯的血在他身上滴滴滑落,他无法想像那样强悍的一个人竟然死得如此凄惨。
他来不及思索眼前的一切,因为波塞顿已经丧尽气命地横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飞奔过去救起波塞顿,紧急施放召集的风烟,好让其他三个风神赶来帮忙。
提格拉兹身上除了褐红色的鲜血,也沾染上波塞顿不断冒出的黑血。就这样,血腥结束了纷争,也带来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