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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晴亚忙得晕头转向,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用。先是准备毕业考,然后毕业展又进入了最后的决赛时期;四个人把所有能用的时间都花在她们成品的缝制和修饰上,几乎已到了日以夜继的地步。
除此之外,晴亚和惠敏还得参加模特儿的台步训练,每天几乎都忙到近十点才收拾东西各自回家;晴亚还要赶到站牌处,和夜间部下课的同学一起挤公交车,那使得她整个人都快累垮了。明明已经客满,大家还是拚命往上挤;她既没有力气,又提了满手的东西,常常都是挤不上去,只好等下一班。
虽然如此辛苦,她却从未考虑要打电话叫石永寒来接她;一方面是她不知如何单独与他相处,另一方面则是地不愿意过于依赖石家。
日子在紧张忙碌中,倒也过得十分充实。由于毕业展同组的四人都快累倒了,恰好进度也告一段落,湘湘便提议全体休息一天,一起去参加绿野社的送旧舞会;大家当然都同意了,尤其在忙了这么久之后,还有什么比好好放松一天更好呢?
晴亚虽然疲倦,但一想起明天可以好好休息时,心情也不禁雀跃着。这些天都没空陪永怜,不如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或许可使她认识更多朋友呢!
本想立刻去问永怜,谁知一进门便看见石永寒坐在沙发上:
“石石大哥!你还没睡啊?”她只好开口招呼。“我在等你。”
“等我?”
“是啊!记得上回才跟你说过时间的问题,你故意唱反调吗?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对不起!但真的是不得已,作业已经进行到最后,如果不加紧赶工就会来不及的。”
“难道所有的人都这么日夜不停地做吗?学校难道不管?”他问。
“也不是每一组都这样,但是也有人整晚不睡就为忙着赶工,学校有什么好管的呢?这是科里一向的传统啊!”“传统?让男男女女随便在教室里一起混到天亮叫做传统?谁会相信每个人都是为了赶作业?”
“你到底在暗示什么?”她的脸色暗了下来。
“我没有暗示什么,我不过是指出事实。事实上就是有人假借做作业的名义,打着“传统”的旗帜,却沉溺在吃喝玩乐之中。”
“我不知道有这种人,但,你这样说不是太主观了吗?毕竟大多数的人还是在乎自己的前途啊!”“我怀疑你们天天在学校混到三更半夜会有什么前途。上回已经告诉过你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或是我到学校接你回来。要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对大哥交代的。”
“我们并不是在混,”晴亚忍无可忍地说:“难道你从不曾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拚命过?或许你比较幸运,出身在有钱人家,但并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啊!我必须为将来打算,我必须这么辛苦,这是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成为别人永远的负担。这次毕业展关系着我的未来,为什么我不该更努力?我也讨厌这么晚了还要挤公交车回来,但更不想麻烦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天天来接我?别再提什么责任了,我自己可以对我自己负责,如果上天注定了我孤独一人,我就会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不用别人费心。”
“你不用这么激动,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满。事实证明目前你还是得依赖别人,那就该多想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影响了别人。永怜一向早睡,为了担心你却必须改变自己的睡眠习惯,你知道吗?住在一起就应该互相配合,即使你认为是自己的事,也可能造成一些别人的不便,你多想想吧!”
晴亚无言以对。自己本意是不想麻烦别人,却变成这种结果。而他说的对,她还是处处都要依赖别人、麻烦别人,根本不是她想象的坚强、独立。?x那间她真是恨他,恨他打破了她的幻想,恨他不时提醒她的无用!他把她的努力当成笑话,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脚不小心踢到了地毯,她本可以站好的,却感到世界在她眼前旋转起来;伸手胡乱摸索却什么也捉不住,恍惚中好像听见永怜焦急的呼叫声。她没事的,她想告诉永怜,让她别担心;结果,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厚实的臂膀之中,很安全的感觉,接着,无尽的黑暗包围了她
有人在摇晃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脸着急的永怜。
“你怎么样?有没有头昏的感觉?”永怜见她醒了,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晴亚拉过她的手,看看窗外:
“我到底怎么了?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
“你刚才昏倒了,幸好二哥及时抱住你,才没撞到头,但医生说为了安全起见,要叫醒你一、两次,看你会不会感觉头晕。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没事的,只是有点累。”
“医生说你压力太大,加上睡眠不够,可能又受到刺激才会昏倒。你不知道,我和二哥都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永怜!听说你最近为了我都很晚才睡,我不知道自己的晚归竟造成你的不便,真是抱歉。”
“你别听二哥胡说,是我自己要准备期末考,顺便等你回来呀!根本没什么,二哥说得太夸张了!”她握紧晴亚的手:“晴亚,你不会怪二哥吧?他是关心你呀!每天晚上都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人送你回来?不然就面无表情地瞪着电话。你没看见他见到你昏倒时的表情,很吓人呢!抱你回房间后,他立刻开车载了医生来,医生替你看病时,他摔坏了客厅的桌灯。我想他是真关心你,才会说出那些话的。”
“你听见了?”
“是啊!别看他外表长得好像一表人才,其实说话才笨呢,你答应我,不要生他的气吧!”
“是我不好,怎么会生他的气呢?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刚才两人对话的情景,此刻又在晴亚脑中重演了一次;不晓得为什么,她对于他的轻蔑,竟有伤心之感,非亲非故地,又为何要如此在意呢?
晴亚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张开:
“明天晚上绿野社有舞会,你肯不肯一起去?”
“舞会?你现在这样还想”永怜很惊讶。
“为什么不行?医生说我是缺乏休息,只要我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你到底去不去嘛?”
“当然好。不过你真的要好好休息呢!如果明天你仍不舒服,我们就不去。”
“好!很晚了,你快去睡吧!我也要好好休息,明天下课后记得快回来哟!”
永怜离开后,她仔细想想今晚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是越早搬出去越好,问题是要搬到那里去?还没毕业,又没有工作,怎么生活?永怜那边又如何开口呢?
好累,真不愿再想这些问题,一切还是等过了明天再说吧!当然,要等明天舞会结束后再说才行。
他看着她熟睡的脸,内心真是万分的心疼。
他真是笨到极点了,平日话这么少,为什么一见她就说个不停?为什么不说自己关心她,不希望她这么晚了才独自回家;不希望她累坏了身子。为什么在地面前,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她昏倒的景象,此刻就像慢动作似的在他眼前一再重演,而他抱她上楼时,她是那么轻,脸色苍白又毫无知觉,就像好久以前
他甩甩头,似乎努力想将过去遗忘。
她一定很伤心吧?在他那样指责她之后。他该怎么办?远远的避开她吗?
叹了口气,他坐进窗边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她睡了很甜的一觉,醒来时几乎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习惯性地伸手拿闹钟。
十点了?她的“西洋服装史”
“我已经替你请假了。”低沉的声一音传来。
晴亚用不着回头也知道是谁,而她现在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就是他;不只因为他昨天说的那些话,她昨天的失态也令她感到难堪。
“我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去上课。”
石永寒不作声,她也缩回被窝里,偏过头去。
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当她以为他走了,正纳闷自己为何竟感到少许失望时,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明知他没错,晴亚就是忍不住要生他的气。
“我是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感觉很不错,如果不是一醒来就看见你一定会更好。”
“你你一定要让我们的谈话变得无法继续吗?”
“我不想和你谈什么话,你要说的昨天不都已经说了吗?”
“我不太会说话,但是”
“不,你太会说了,说得让我感到非常惭愧。不得已要住在别人家已经够麻烦的了,还这么不知自我检讨。其实都是我的错。”她像忽然体会到自己说的是事实,愤怒利时远去,语调也为之一变:“石大哥!我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烦,其实我也不想的。我很快就会搬出去,一找到房子就搬”
“我不准你搬出去。”他很快地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说过了,大哥不在,你就是我的责任!”
“求你别再说我是谁的责任,好吗?为什么大家总是把我当成一种负担?我是住在这里,你们虽给我吃、给我穿,但从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而为我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责任’这两个字,你们关心的是自己是否尽到责任,而不是我。”晴亚吼道:“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没有人关心我就算了,只要别将我视为一个勉为其难,又不得不负起的责任,我就十分感谢了。”
又一阵沉寂,室内除了他俩的呼吸声,真是静得可以。就这样过了良久,石永寒才又开口: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但你不该说大家不关心你,大哥、张妈、永怜,甚至甚至我,我们都关心你,难道你感觉不到?”
“对对不起!”晴亚将脸埋入双手中,她的心好乱、好烦,怎么也理不清。
“别再提搬出去的事,我不会答应的。”
“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好了!再睡一会儿吧!”
“石大哥!”
“什么事?”
“我和永怜晚上要参加学校的舞会”
“不许去!生病的人还跳什么舞?”石永寒往门口走去。
“我又没生病。已经说好的,我一定要去。你不要老是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可不是小狗。”她忍不住也生气地吼了回去。这个专制的大男人,真的很让人生气。
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竟推门走了出去。
石永怜一回到家,立刻往晴亚房里去。早上要出门时曾去看过她,见她睡得很熟,便没去打扰她。二哥似乎在她房里守了一夜。他挥手示意她快去上课,还表示会替晴亚请假,看来,二哥还真后悔对晴亚说了那些话呢!
房门没有关,她推了进去:
“喂,你还好吧?有没有再请医生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