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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不会小看女人的智慧,他的皇祖母就是个睿智博学的女子,他如今的一切都源于她的恩赐,幼儿时谆谆教诲,少年时期的指引,就是如今,偶尔听她的建议,都会有醍醐灌顶的震撼。
可这次的事,若说德嫔出手是为了福星之名,其他妃嫔又会是什么原因,总不可能是争风吃醋吧?!他再自得宫妃对他的倾慕,也不会以为她们会将心思动到地位不高也不很受宠的贵人身上。
除去两个阿哥的福星之名,看起来得益的只有太子,可他深知皇后的为人,除非事关保成性命,否则就算太子之位不稳她都不会出手,那又会是谁?妃嫔名下有阿哥的,只有惠嫔,荣嫔和表妹,此时太子之位稳固如山,算计又有何用?
“皇后以为是谁呢?”康熙脑筋都打结了,却见搅乱他思维的皇后专注盯着宝贝图纸,忍不住问。
“宫里高位妃嫔就那几个,总能查出蛛丝马迹。”冰凝漫不经心回了句,在图纸某处圈出一块,抬起头,对康熙又说了句:“凡事经不起细究,你准备好了吗?”
康熙猛地一震,凝目看她:“你指谁?”
冰凝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将图纸推到他面前:“我准备建成这样,你看呢?”
康熙此刻心烦意乱,随意瞅了眼,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你决定就好。”
冰凝眸中闪过笑意,就将图纸收了起来。
而后大方的提点了句:“你也不必过于烦心,胤禶这事被那拉贵人这么一闹,只怕痕迹都被清扫了干净,查不出什么,你只要不让那些人遂了心愿就可。”
康熙若有所悟。
第二天小阿哥洗三,康熙下旨,满月后将他养于皇太后宫中,以慰太后寂寥,宜嫔虽然不舍,但如今这种情况,对孩子反倒是件好事,若非念在她刚刚产子,只凭着翊坤宫偏殿出了那样的事,她就逃不了管理不善之责。
康熙之后并未大肆追查胤禶之死,以胤禶身边奶嬷嬷和宫人照顾不周,将那夜职守的宫人全数仗毙,又吩咐佟贵妃好好安抚那拉贵人,就像是将这些抛诸脑后。
此刻已近年关,天寒地冻,康熙担心地震中失去家园的难民,而朝廷也由于这次赈灾花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财政开始吃紧,他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到后来甚至连地道的后续挖掘也不再参与。
保成算来还不到六周岁,爱玩的天性还在,康熙从腊月十八之后就许他只读半天书,接连几天下了鹅毛大雪,处处白茫茫一片,不能出去玩,偶尔去承乾宫看看小四,就都待在了坤宁宫,都有些闷坏了。
白天也不好钻地道,冰凝想到去年他还可冰禧,望着不再飘雪的窗外,忽然有了主意:“保成,我们盖一间雪屋吧?”
“雪屋?!”保成喜得一蹦三尺高:“好,盖雪屋!额娘,我们盖雪屋!”
冰凝疼爱的揉了揉他小脑袋,吩咐宫人在院子里整出平整雪地,又去各处运来厚实的大块雪来。
唐嬷嬷等人听到吩咐都懵了,堆雪人都见过,雪屋怎么盖呀?何况外面那么冷,两位主子何等金贵,一个体弱多病,一个还是小小孩童?!
“听主子的吧。”唐嬷嬷略一犹豫,还是带着宫人们先去准备,就当是堆雪人,主子那么疼太子殿下,肯定不会不顾及他的身体,到时多劝着点。
等宫人再来请示时,冰凝带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保成走到廊下,院子里已经以雪建成了一个高约五尺、方圆两丈余的平台,圆台周边还有几层台阶可以攀爬。
在另一边有十几个宫人热火朝天切割雪砖,外头还陆续有大块雪块送来。
“哇,好漂亮!”保成迫不及待冲了出去,圆滚滚的一团还没近平台,脚底一滑摔在了地上,顺势滚了一身雪白。
凌嬷嬷等人来不及追上,吓得魂飞魄散。
保成穿得厚,也没摔疼,不管身后惊魂未定的嬷嬷太监,摇了摇头,蹒跚着爬起来,像个企鹅一样笨拙的回过身,懊恼的拍着身上的雪花,含糊的叫:“额娘,保成没法动。”
他的小脸蛋也躲在厚厚的围脖下,只露出一双灵活黑亮大眼睛,手上还戴着佟贵妃送他的厚手套,别说拿刀具切割雪砖,走路都很困难。
冰凝招了招手,指着走廊:“先回来跑两圈热热身,就可以把厚衣服去掉一些。”
“额娘和保成一起?”保成甩开凌嬷嬷来搀扶他的手,自己摇摇摆摆跑了回来。
于是,两人就在坤宁宫一众宫人的瞠目之下小跑起来,等感觉身体有些发热,就减了一件小袄,母子俩才手牵手走向空地。
保成站在雪地上,欢喜的看着空地一边切割好的各种规格的雪砖,宫人特意为他准备了一把小铲子,他拖着走向一旁特意留出的雪堆,比划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冰凝走到他身边,在雪上划出一道道痕迹,示意让他顺着切,又帮他脱掉了围脖和手套,保成小脸小手很快冻得通红,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雪屋最后自然不是两人独自完成的,将大块雪砖在圆台上堆出一个内空的圆圈,内径一丈不到,然后一圈圈叠加,每往上增加一圈往内收缩一点,差不多堆了三四圈后,保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还坚持着不肯回去歇歇。
冰凝也不强求,只让他喝下姜汤,两人又继续帮着堆雪砖,圆圈越来越小,也越发的高,到最后,整个封闭起来,就像一个倒盖的大锅矗立在圆台之上。
保成傻眼了,坐在宫人的见榜上急得直叫唤:“额娘,雪屋在里面,咱们怎么进去啊?”
“自己想办法。”冰凝眉头不自觉皱了下,小家伙性子有些急躁。
保成脖子一缩,轻轻溜下来,摸着下巴,紧盯着那个蒙古包一样的雪屋,认真思索一会,小手还上下比划两下:“额娘,里面是空的,我们这样挖出一个门就可以,是不是?”
冰凝微微点头,手指两人现在站着的圆台,问:“知道为什么弄这么高吗?”
保成眨巴着眼睛,他以为这是基台呀,就像他挖地道时才知道,房子修建之前都要打地基的,想了半天,垂头丧气道:“保成想不出来。”
冰凝于是指挥宫人凿出一道门来,只比保成高一点,大人进去都得弯着腰,里面不透光,虽然暖和,对于住惯宽敞明亮大房的人来说很不舒服,有些气闷。
很快,保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童音清脆响亮,他惊喜的大叫:“额娘,保成知道了,可以在屋子里往下面挖,这样房间就会变大,是不是?”
边说,边快速爬了出来,黑眸璀璨生辉,小脸神采飞扬。
“有些地方,会直接往下凿出床榻。”冰凝赞许的点头,边示意宫人去小心往下再挖一两尺左右,就带着他回了殿内。
喝了会茶,保成捧着暖手炉腻在冰凝怀里,忽然歪着脑袋问:“额娘怎么能懂那么多呢?”
最初得到毛团时他还不懂,等他进学读书逐渐懂事,虽然佟母妃也能做出奇趣的游乐园,可和他额娘能做出真实会飞的海东青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如果只是读书就能学会,可阿玛也不会啊?
冰凝眸光微动,轻声问:“保成还记得那个打不开的木匣子吗?”
“嗯,保成放在八宝格里。”保成想到那个费劲气力也打不开的匣子,有些沮丧,在冰凝怀里蹭了蹭,再想想连阿玛也打不开,又释然了。
“等保成过了六岁生辰,就带那匣子来这里,额娘教你打开。”冰凝从未想过要永远隐瞒自己的来历,孩子总会长大,到时就会知道他的额娘和这个世界有多大的差异。他是她的孩子,几百年来只有他带给了她不同的感受,是当她想到离开时舍不下的人。
“额娘是学了匣子里的东西,所以会这么多?”保成放下暖炉,跪了起来搂着冰凝脖子,一脸企盼:“保成学了也可以?”
“嗯,学会了就可以。”冰凝点头。
保成完全沉浸在遐想之中,还不知道学会需要耗费多长时间。
坤宁宫动静不小,毕竟要那么多厚实的积雪,大都是从一些偏远些的地方搬来的,一路还真惊动了不少人,自然也会有人禀告到康熙面前。
康熙立时来了兴趣,他知道此刻保成在坤宁宫,堆雪人不可能闹出那么大的阵仗,看看御案上奏折已经只剩浅浅一叠,立刻加快了速度。
等他到了坤宁宫,冰凝母子俩已经转移阵地去了雪屋,虽然时间短,细心的宫人们还是在屋里各处铺满了毛皮,因为冰凝那番话,有个聪明的小太监竟然想了法子,在里头凿出了四张雪凳,围着一张圆桌,靠着雪墙还有一处平台,可供两个大人并排躺着。
保成大喜过望,厚赏了他。本来因为门口太小,只能搬几张绣凳进来,桌子软榻之类的大件想都别想,现在连小炉子都弄了进来,升起了炉火
两人正面对面下棋,冰凝不懂棋,保成就教她下连五子,规则很简单,一听就会,只要将五子连成一线就算赢,冰凝下棋就如她做事一般,丝毫没有顾虑,自顾自摆弄棋子,保成疲于追堵,竟然没多久就败了。
“不玩了,您肯定学过!”连输了几次,保成嘟着小嘴,他竟一次也没赢。
“学过什么?”康熙已经在站了挺长时间,先是吃惊绵软的雪也能造出屋子,可听了宫人讲解,才知这些根本没用什么奇异手法,不过是一种奇思妙想。
“阿玛,您来了?”保成惊喜扭头,跳下凳子飞扑过来。
康熙刚从门口踩着台阶下来,张手搂住他,虽然逐渐习惯一些新奇事物的出现,还是无法做到面不改色。惊奇的打量着四周,内里简朴也算五脏俱全,雪墙上镶嵌着两颗和地道里一样的月光石,将屋子照的如同白昼,雪桌上一壶热茶还冒着白烟,皇后坐在桌边,正在将棋盘上黑白子分别捡回棋盒。
“你会下棋?”康熙不由手痒。
“你要和我下?”冰凝手一顿,抬起头。
“阿玛,快上!”保成黑眼珠滴溜溜一转,手下用力扯康熙的衣服拖他坐下:“你要帮保成赢回来!”
康熙不由的看向皇后,正好对上冰凝乌黑不含半点情绪的眼睛。“好,阿玛一定帮你赢回来!”